113(已替換)
陳怡兒撐著手離了徐順樂的身,轉而略揚了揚頭瞧著他,她想問「只有這一個法子,」「要去多久,」「妾不大想走,」可這些話到底都被她給咽了下去。終了只聽得陳怡兒輕輕道了句:「倘若您想怡兒去,那怡兒便去罷。」
徐順樂探手撫了撫陳怡兒的頭,二人相對無言,半晌后才聽得徐順樂道了聲:「好怡兒。」
事既已定下,便不再耽擱,這日徐順樂仍是歇在這處小院子里。到了晚些時候,他便叫芳信進來替陳怡兒收拾了衣裳。
陳怡兒便坐在榻上,瞧著芳信在她屋中來回行走,芳信問她這件衣服帶不帶,那件首飾要不要,她也不回一句,只點頭或搖頭。待到徐順樂從書房那兒過來瞧時,見陳怡兒不大高興的樣子,便伸手攬住陳怡兒的肩,這時方才見她肯露出一點笑。
雖說那定的尼姑庵不過是在京郊,但若要路上走得穩當,仍需耗費一番功夫才能道地方。徐順樂不欲太急,叫陳怡兒生了甚麼念頭,故這夜仍不歸府,還是在陳怡兒這裡宿下,二人夜中如何纏綿,自不必說。只講到次日天大亮后,他這才帶著陳怡兒上了路。
「你瞧那隻橋,」徐順樂同陳怡兒一道坐在馬車裡頭,此時正掀開一角車簾,遙遙一指,將陳怡兒的目光帶向一座青石小橋,「這兒的河水算不得急,也不大深,年輕力壯的男子自過得,可於老弱婦孺來,或是不方便淌水過去的,或是那河對他們來講還是險了些。那年我家正好來此處踏青,因見這條河,知曉此處的人來往不便,這便捐了些錢給邊上的村子,叫他們修了這座橋。後頭每年踏青,便都常來此處了。」
陳怡兒聞言輕輕「啊」了一聲,而後向徐順樂問道:「是楚國公夫人嗎?你說她好佛因是她這樣心善的人,行下的善事罷?」
這原是太老夫人在世時那年的事情,因是她感慨此處的人來去不便,這叫衛懿禮聽著,立時獻了主意說由她出錢修橋。
徐順樂如此回憶著,口中則向陳怡兒應道:「算是罷。」
他一面將手從陳怡兒脖頸往上順著撫去,一面道:「待日後你來了府里,咱們往後踏青便好一同去了,便再來這兒,我牽著你過橋去。」
陳怡兒原還有些惴惴的心,立時被他這話消去了大半的不安,她重重點過一回頭,面上禁不住露出一個笑來,酒窩淺淺的,正盛著她由耳根蔓延過來的那一點紅。
……
靈岩庵是一座在山丘頂上的尼姑庵,算是清靜,卻也有不少香客,這香客便多是京城裡的那些富貴人家。
而庵里常有的一部分人都是那些娘子們的替身。
徐順樂早先便來過一回與主持講過陳怡兒的事情,又再捐了一大筆香油錢,今日來時,主持早就叫人將屋子備下,只等著人住進去便可。
陳怡兒與芳信一塊兒將她的東西給安置好了,這便轉去尋徐順樂,卻正好聽見徐順樂與主持道:「照我講的那樣,要好生待她。」
陳怡兒聽著這話不由得笑了一下,徐順樂正好瞧見她,便將她招了進去,又再囑咐過幾句后,這才道:「我出來已好幾日了,今日再不回可不行了。怡兒你好生在這住著,認真研讀佛經,待我來接你。」
陳怡兒輕輕應了一聲好,這便與主持一同送走了他。
待人走後主持領著陳怡兒回去,交代了一些事項后,又道:「既是要修行的,無論帶發或不帶發,都需得取個法名來。」
陳怡兒聽著點了下頭,問她道:「由師父做主。」
主持道:「你該是了字輩的,便叫了緣罷。」
陳怡兒向她頷首,再抬頭時卻見著主持投向自個兒的目光隱帶了些憐憫的意思,待她再要去細看時,卻見主持闔眼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
卻說這頭,寶娘與如娘子二人在金三子一事上毫無進展,又礙於身份不能往外去行走,只能將事情交付給徐嘉勉去辦。
原說多個人多個商量的,可寶娘能講的也不過那幾個,于晴娘她因是家宅里的私事,不願去說;於徐嘉暾,又覺著不好叫寧芝曉得,故也不曾與他講。而衛懿禮與戚善珠那兒,寶娘更不想驚動,故到底還是只她與如娘及徐嘉勉三人在查這件事情。
因如娘子問了一句為何與徐嘉勉說不怕旁人曉得,與徐嘉暾說便不成了。寶娘故回道:「你可別瞧阿勉老愛耍嘴皮子,亮阿兄卻不如何說話,其實前邊那個嘴風緊,他若應了你不講,連著他最親的薛姨娘都撬不開他的嘴。亮阿兄便不同了,他心裡邊我伯母才是排頭位的,若我伯母曉得點甚麼,多問他幾句,他不定轉頭就賣了我。」
如娘子聞言一愣,片刻后笑道:「這倒是瞧不出來。」
寶娘笑道:「卻怪不得他,你別瞧伯母對著咱們常笑,其實她到底真笑假笑,可看不出來,只覺著他威嚴更重了。她但凡盯著你們多瞧一會兒,你便會想著我是不是做錯了甚麼事情。亮阿兄一則受著伯母這份威嚴,二則是因他從小被教著家中的事情最最要緊,那伯母管著家,要緊事情自然都需說了,三則他不曾被旁人帶過,讀書上的事情也就大伯還問過幾句,算是由著大伯母一手帶大的,自小甚麼事情都不準給瞞著大伯母,到大了,也成了個習慣。況且如今還是很敬重大伯母,不像是其他家的不孝子,歲數稍長便自以為翅膀硬了,只把父母的話全做耳邊風,玩的一手陽奉陰違。」
如娘子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首,不曾再說甚麼。
……
「哎,又跑,慢一些!」
薛姨娘一把拽住要往外走的徐嘉勉,將他拉到自個兒身前,一面替他理著衣裳,一面絮絮道:「病才好呢,你便黑家白日的往外頭瘋跑去,也不管身子吃得消吃不消的,」她說著伸手輕點了點徐嘉勉的額頭,「叫你阿爺曉得,又該說你沒規沒矩的了。哪兒往外邊去,是用跑的呢?」她又問,「你這幾日都不必上國公爺那兒去念書了?」
徐嘉勉聞言笑道:「這幾日不用去,阿公那兒正忙著呢。我阿爺可說不得我,他自個兒平日里還沒見有多少規矩呢。」
薛姨娘聞言立刻板下臉來,斥責道:「你這說的甚麼胡話?瘋魔是不是?還來論你阿爺的規矩?你倒是敢降服起他來了!可見著是皮癢,又想挨一頓打了。」
徐嘉勉聞言連連告饒,忙說下回不敢了,可薛姨娘卻不肯罷休,轉身去拿了一條她做綉活時用的竹尺,照著徐嘉勉掌心連打了三下,見徐嘉勉呼痛得厲害,這才停了手,她道:「旁的事兒便罷了,這話我可饒不得你。」
她這般講了,便見徐嘉勉委委屈屈地點了頭,又嘟嘟囔囔的說疼。
薛姨娘見狀,才擱下竹尺呢,便又生了悔意,她忙拉過徐嘉勉的手來,又是輕撫,又是拿嘴給他吹了吹,她哄道:「好了好了,不疼了。」
薛姨娘說著又道:「瞧瞧,叫你說這樣的話,這會兒吃著疼了,曉得錯了罷?」
徐嘉勉乖順地應到:「曉得了。」
薛姨娘這仍不肯放開他,一面牽著徐嘉勉的手,一面要將他領到裡邊去,徐嘉勉問他作甚,薛姨娘便道:「怎的?阿娘要與你說說話還不成么?」
徐嘉勉定住腳,不肯往裡去,又要掙開薛姨娘的手,口中則連聲應道:「成,自然成的。好阿娘我這會兒有事情要往外邊去,你便先放了我罷!」
薛姨娘也由著他掙開自己的手,這會兒也不拽著他了,只板著臉道:「去,到裡邊坐下!」
徐嘉勉心知這若坐下了,不聽足半個時辰的嘮叨是走不動了的,這便不肯聽薛姨娘的到裡邊去,只仍舊說要走,薛姨娘自然不肯,徐嘉勉無奈便又說道:「阿娘,咱們站在這兒說也一樣的。」
薛姨娘道:「不一樣的,」她拿手輕點了下徐嘉勉的額頭,「阿娘方才熬了小山藥粥,最補脾胃了,你這病了好幾日的,不得吃一些養養?不準走,聽我說話,把東西也一道給吃了。」
徐嘉勉回道:「小山藥粥?這又不急著吃,您只拿去溫著,待我回來不成嗎?」
薛姨娘道:「不成。」
徐嘉勉聞言收了先頭的那點不耐煩,轉而將兩眼圓睜,微扁著嘴,鼓了下腮幫子,倒比前頭說手疼時更顯委屈了,他似小兒撒嬌那般略略拖長調子,「阿娘,我這兒好急的。」
薛姨娘叫他這一瞧,立時多了幾分無奈,她想了想,雖仍不肯放人,卻是問道:「那你與阿娘先說說,你這幾日都在忙些甚麼。」
因徐嘉勉如何都不肯與她往裡邊去,故她索性在這會兒便將心頭擔憂著的說了出來,「你可不許學那些個紈絝,甚麼遛狗鬥雞的,玩物要喪志的知不知道?你可與別家的郎君不同,與你那兩個同姓的兄弟不同,他們有爺娘幫襯著,阿娘我卻幫不得你多少事情。你如今還好有你阿公待你著想,可他也頂多盯一盯你的學業,你病了這麼多日,他除了傳過兩句話,攆了小廝來瞧過一回,你可見他親自來看過你了,你……」
徐嘉勉一下打斷她的話,他道:「那段日子阿爺朝上的事情也多,我沒病前,阿公就忙得不行了,後頭阿婆病的更重,我這點小病狀,兄弟姊妹們來看過便好,旁的長輩不也都未來瞧過嘛……」
薛姨娘卻聽不得他這話,只由著徐嘉勉辯駁完了,也只當著是耳旁風,又再念叨著說了一堆子要徐嘉勉自個兒用功自個兒上進的話,臨了才再問道:「你這幾日到底都做甚麼去了?」
她說著又將柳眉一豎,急道:「我可聽說這幾日京城裡頭又有人吃起寒食散了,你可沒去沾罷?」
徐嘉勉連著寒食散都不知是甚麼,故只一疊聲的應著沒有粘過,他因見薛姨娘絮叨的話好似沒個頭了,心頭焦躁的很,正想著如何脫身,腦中立時浮出一個法子來,他稍一想,便覺著這好,故大聲叫停了薛姨娘的話,「阿娘!」
薛姨娘被他突來的大嗓門子給一嚇,當即就停了話,稍緩了一下,問道:「怎的了?」
徐嘉勉道:「我這幾日是想著如何去與明鏡合好了。」
薛姨娘聞言臉白了一下,她抿了抿嘴,有些悶聲悶氣地問道:「合好?她這幾日與你彆扭上了?」
徐嘉勉覷著薛姨娘臉色,覺著她神情不大好看,心中一面想著「這若叫阿娘難過了可如何好」,那一面卻因著薛姨娘與明鏡的事情困擾了他數日,早不大憋得住了,故此時心中雖說猶豫,嘴上的動作卻快的緊,一張口便道:「是啊,阿娘你不曉得她那日在我門前叫人給你傳過那一番話后,就不大愛理我了。」
徐嘉勉將心一橫,索性把那日明鏡叫他講的「別按著我的頭,叫我去認她的臟」的那一番話,也給講了出來,臨了他還向薛姨娘問了句:「阿娘,明鏡這話是怎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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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娘:我覺得我嘴巴沒你能講:}
徐嘉勉:沒有沒有,阿娘客氣了,還是你比較會嘮叨。
論·徐家到底誰的小嘴最能叭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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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在三點前替換掉√
然後這一章是昨天的嘛,今天的那份依舊會在今晚出現,比心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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