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看盡世間險惡 眼裡仍有純真

魏無羨與藍忘機一路上走走停停，他將共情所經歷的一切，原原本本講給了藍忘機聽。

原本回義莊的路很近，他們卻像是走了半生...

魏無羨講述的時候，語氣很平和，沒有流露太多的情緒，也沒有發表任何的感慨，有如大悲大喜過後，欲語還休的疲憊或釋然。

他雖未解釋，但藍忘機知曉，他在那個故事裡有過掙扎......薛洋怒斥曉星塵的時候魏無羨肯定有過那種被戳心刺骨的痛，也許那時候他在曉星塵的身上真的能看到他自己

鋤奸扶弱、拯救蒼生，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不是一腔豪邁、一身修為、一顆赤子之心就可以做到。

整個故事裡，最讓人心碎的部分是正確的人做出正確的選擇，卻得到錯誤的結果。

若說，當初魏無羨的選擇是離經叛道，是不被大多數人接納的「獨木橋」——可如今，光風霽月的曉星塵，選擇這條坦坦蕩蕩的「陽關道」，為何也是這般下場

人活於世，這一顆懲奸除惡、濟世救民的初心，真的只有這唯一的結果么。藍忘機內心不自覺的一陣唏噓...

{回到義莊，大門是打開的，果然，宋嵐就站在曉星塵躺的那具棺材旁，正低頭望著裡面。

諸名世家子弟都拔出了劍，擠成一團，堆在一旁，警惕地盯著這具方才襲擊過他們的凶屍，見魏無羨和藍忘機回來，如蒙大赦，卻又不敢大叫，像生怕驚醒或者激怒了宋嵐。魏無羨抬腳邁入義莊，為藍忘機介紹道：「宋嵐，宋子琛道長。」}

站在棺邊的宋嵐抬起頭，目光轉向他們。藍忘機輕提衣擺，姿勢矜雅地邁過了高高的門檻，微微頷首。

宋嵐神智既已恢復，瞳仁也落了下來，眼眶中是一對清明的黑眼睛。

這雙本是曉星塵的眼睛里，滿是無可言述的悲傷。

魏無羨拿出兩隻一樣瘦小的鎖靈囊，遞給他，道：「曉星塵道長，和阿箐姑娘。」

{兩團虛弱的魂魄，各自蜷縮在一隻鎖靈囊里，彷彿稍微用力地撞一撞，就會撞散在袋子里。宋嵐雙手微微發抖，接了過來，將他們托在手掌心上，連提著穗子都不敢，生怕晃壞了}

宋嵐一手小心地揣著那兩隻鎖靈囊，另一手抽出拂雪，在地上寫了兩個字：多謝！

魏無羨道：「宋道長，曉星塵道長的屍體，你打算怎麼辦？」

宋嵐寫道：「屍體火化。魂魄安養。」

隨後他們將曉星塵的屍體火化，眾人情緒皆很低落

魏無羨看著火光道：「曉星塵道長的魂碎成這樣，肯定是再回不到身體上了，屍體火化了也好。這具身體散去，只留下純凈的魂魄，慢慢安養，或者有朝一日，還可重歸於世。」

聞言后藍忘機並未答話，內心思緒萬千...

魏無羨又對宋嵐道：「今後你打算如何？」

宋嵐寫道：「負霜華，行世路。一同星塵，除魔殲邪。」

頓了頓，又寫道：「待他醒來，說對不起，錯不在你。」

這是多麼痛的悔...

所以悲傷，是最厲害的迷藥。它橫亘生死，帶來強烈的情感衝擊，總能模糊人的理智判斷——它讓每一個陷入仇恨與痛苦的人，把當下所有的壞情緒，都遷怒於自己最親近的人，卻忽略了，悲劇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誰。

所以，白雪觀被屠戮，宋嵐不僅恨薛洋，他還遷怒於曉星塵；同理，蓮花塢被血洗，江澄不僅恨溫氏，他也曾怨恨過魏嬰......

義城的妖霧逐漸散去，已能粗略看清長街和岔路。藍忘機和魏無羨帶著一群世家子弟走出這座荒涼的鬼城。宋嵐在城門口與他們就此別過。

風沙起，天將暮，他還是那一身漆黑的道袍，孑然一身，背著兩把劍，霜華和拂雪，帶著兩隻魂，曉星塵和阿箐，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藍忘機看著那個落寞的背影，似是看到了十三年間的自己，彷彿這個背影提醒著他要珍惜、要勇敢...提醒著他若這一世魏無羨沒有回來，那麼如今的自己，仍是孑然一身的宋嵐。

他輕輕地道出一句：「幸好」。

那一瞬間，凝眸對上魏無羨的雙眼，看著那人瞳孔中閃爍的光亮，心頭，再次湧起劫後餘生的恐懼

魏無羨忙道：「啊？幸好什麼啊？」

藍忘機垂眸沉默不做聲

心道：幸好你回來了，幸好我等到了你，幸好我們還能再相遇，幸好我們還能並肩一起，幸好斷章還能再續，幸好我還能用餘生護著你...

藍思追看著宋嵐的背影出神了一會兒道：「『明月清風曉星塵，傲雪凌霜宋子琛』......不知他們二位，還有沒有再聚首之日。」

他們一行人邊聽魏無羨講述他與阿菁共情時所見的故事，一邊往來時的路往回趕

一眾小輩聽完魏無羨的講述后，表現各異

{藍景儀第一個哭了起來，道：「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金凌大怒：「那個薛洋，人渣！渣滓！死得太便宜他了！要是仙子在這裡，我放仙子咬死他！」}

聞言后，藍忘機不自覺的看了一眼魏無羨，他果真是聞犬色變...

歐陽子真捶胸頓足：「阿箐姑娘，阿箐姑娘啊！」

藍景儀哭得最大聲，極其失態，這次卻沒有人提醒他注意勿要喧嘩了，因為藍思追的眼眶也紅了

藍忘機看了看景儀，雖失姿態，但也是是真性情，一路上魏無羨再次講述了一遍共情的故事，他明顯感覺到魏無羨的心情不再那麼輕鬆，平日里最是俏皮的他今日異常的安分了許多

藍景儀邊鼻涕眼淚橫流，邊提議道：「我們去給曉星塵道長和阿箐姑娘燒點紙錢吧？前面路口不是有個村子嗎？我們去買點東西，祭奠一下他們。」

眾人紛紛贊同：「好好好！」

{說著就到石碑路口那個村子了，藍景儀和藍思追迫不及待地跑了進去，買了一些亂七八糟的線香、香燭、紅紅黃黃的紙錢，走到一邊，用土石土磚搭了一個防風灶一樣的東西，一群少年就圍成一圈蹲在地上，開始燒紙錢，一邊燒一邊碎碎念。}

魏無羨見狀實在忍不住了，對藍忘機道：「含光君，你看他們在人家門口乾這種事，也不阻止一下。」

藍忘機之所以沒有去阻止，是因為他知曉眾人悲痛的心情覺得小輩們這樣做也許心裡會好受些，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因為一路上魏無羨除了講這個故事外，都沒說過幾句話，想來是勾起了他過往的心事，若小輩們這樣鬧騰一下，也許他心中的鬱結就會被沖淡一些...

藍忘機淡聲道：「你去阻止吧」

{魏無羨道：「好，我幫你管教。」

他便去了，道：「我沒弄錯吧？你們一個個都是仙門世家的子弟，你們爹爹媽媽叔叔伯伯沒教過你們，死人是不能收到紙錢的嗎？人都死了還要什麼錢？收不到的。而且這是別人家的門口，你們在這裡燒……」

藍景儀揮手道：「走開走開，你擋風了啦。要燒不起來了，再說你又沒死過，你怎麼知道死人收不到紙錢啊？」

另一名少年淚流滿面、滿臉煙灰地抬起臉來，附和道：「就是啊。你怎麼知道呢？萬一能收到呢？」}

魏無羨喃喃道：「我怎麼知道？」

他當然知道！

他死了的那幾年裡，根本沒收到過一張紙錢啊！

藍景儀又在他心口上插了一刀：「就算你收不到，那也肯定是因為沒人給你燒的緣故。」

魏無羨捫心自問：「怎麼會？難道我就如此失敗？沒有一個人肯給我燒紙錢嗎？難道真的是因為沒有人給我燒、所以我才沒收到？」

他越想越覺得不可能，轉頭低聲問藍忘機：「含光君，你有沒有給我燒過啊？至少你給我燒過的吧？」}

藍忘機看了魏無羨一眼，見他眼神里充滿了期待。心想，若自己直接跟他說沒燒過，他會不會很失望

於是藍忘機佯裝沒有聽到，低頭拂了拂袖底沾染的一點紙灰，錯開了魏無羨那期待的目光，靜靜地眺望遠方，不置一詞，眼底卻是藏不盡的波瀾

十三年的執念，眼底儘是那些年的踽踽獨行的身影，如今終是有幸得到成全盼得故人歸...！

這時，有一名村民背著土弓走了過來，不滿道：「你們為啥要在這裡燒啊？這是我家門口，好不吉利！」

魏無羨道：「看，被罵了吧？」

這些少年以前沒做過這種事，不知道在人門口燒紙錢是不吉利的，連連道歉。藍思追忙擦了擦臉，道：「這是您家門口嗎？」

那村民道：「嘿你這小孩兒說的什麼話。我家三代都住這裡，不是我家還是你家？」

藍思追又道：「原來如此。抱歉，我方才的問題並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我們上次經過這戶人家，在這裡見到的是另一位獵戶，所以才有此一問。」

那村民卻愣愣地道：「另一位獵戶？什麼另一位？」

他比了個「三」，道：「我家三代單傳！就我一個，沒有兄弟！我爹早死了，我媳婦都沒娶娃也沒生，哪來的另一個獵戶？」

聞言后，藍忘機不自覺的和魏無羨交換了一下眼神，二人都清楚他們問路時的農家女也肯定也是人假扮的

藍景儀道：「真的有！」他也站了起來，道：「穿得嚴嚴實實，帶著個大帽子，就坐在你家院子里低頭修弓箭，好像馬上要出去打獵。我們到這裡的時候，還向他問了路的。就是他指給我們義城的方向！」

那村民啐道：「瞎說！你真是看到坐在我家院子里？我家沒這個人！義城那旮旯鬼都打得死人，給你們指那路？是想害死你們吧！你們看到的是鬼吧！」

他連吐了幾口唾沫，道：「呸呸呸，真晦氣，總之不許你們在這裡燒紙錢」

魏無羨道：「好好好。」然後又轉身對小輩們道：「聽到沒有，還不快點給人家收拾乾淨」

那村民見小輩們在收拾了便離開了

只有藍景儀還在辯解道：「確實是坐在這個院子的，我記得很清楚……」

魏無羨看著藍忘機道：「這設局的人把我們都誘到義城，想必背後的目的不簡單呢！」

藍忘機沉聲道：「嗯，走一步看一步」

魏無羨點了點頭，又回頭對小輩們道：「明白了吧，你們是被人引到義城去的。給你們指路的那個獵戶根本不是這裡的村民，是居心叵測之人假扮的。」

{金凌道：「是不是從一路殺貓、拋屍開始，就有人故意在引著我們往這裡走？那個假獵戶，是不是就是做這些事的人？」

魏無羨道：「八|九不離十。」

藍思追困惑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引我們去義城？」

魏無羨道：「目前還不知道，不過今後你們千萬小心。再遇到這種詭異的事情，不要自己追查，先聯繫家族，多派人手，一起行動。如果這次不是含光君剛好也在義城，你們小命難保。」

看這群小輩們的神色被嚇得不輕

藍忘機道：「走吧」

一行人往他們寄放狗和驢的那座城趕，路上魏無羨趁小輩們成團走遠，思追他們在後面遠遠跟著。

魏無羨不知不覺的又湊到藍忘機身旁，用肩頭有意的撞了一下藍忘機

藍忘機側首問道：「何事？」

魏無羨負手道：「剛剛問你的話，你還沒回答我呢」

藍忘機轉回頭，吐了口氣，不與他答話，心道只有真的確認再也回不來的人才需要燒紙錢。在藍忘機的心裡是不接受魏無羨當初真的不回來了這是執念，但是自己又不願與他說

魏無羨不依不饒道：「誒，你到底有沒有燒過？真的沒有？好歹我們相識一場，就算不熟，好歹以前也是生死患難並肩作戰過的啊，你竟然連紙錢都不捨得給我燒點！有沒有良心啊，哎呀哎呀呀心好痛。」

藍忘機看著他委屈巴巴的抓著他的手腕，道：「別鬧了。趕緊走，不然天黑了。」

「不！你說不說。你就說嘛。」

藍忘機望了一眼遠遠在前面打鬧的一群小輩們，問道：「你為什麼想知道？」

魏無羨摸了摸鼻子道：「我就想知道我人品是不是真的那麼差。差到竟然真的沒有一人給我燒紙錢..」

「不是。」

「那你到底燒沒燒？」

藍忘機停下腳步，深情且認真道：「你回來就好。」

說完后，他在魏無羨的眼裡捕捉到了少見慌亂，魏無羨像是在躲避著什麼，加快了步子道：「快走快走，天要黑了。」

藍忘機心裡也有些慌亂甚至還覺得有些怪異，也許是自己方才的神情嚇著魏無羨他有意躲避自己對他的這份感情，可是在上次醉酒後，自己的所言所行應該是透露出對他的情深，這幾日來他也並沒有表現出排斥自己，可為什麼自己方才流露出一點對他的情深，他卻開始躲避了...

魏嬰，你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

臨近天黑之時，他們趕到了城裡，城中燈火通明，人聲喧鬧。眾人紛紛有感而發：這才是活人居住的地方。

來到寄放小蘋果的客棧，魏無羨久違的的對花驢子張開雙手，喊道：「小蘋果！」

藍忘機一直注視著魏無羨，看著他那雙清純眼眸，內心不禁有些感慨他：看盡世間險惡眼裡仍有純真...

小蘋果狂怒地沖他大叫，隨即，魏無羨聽到一陣犬吠，立即躥到藍忘機身後，雙手緊緊搭在藍忘機的肩上，身後人的溫度讓藍忘機好一陣悸動

仙子衝進來，一狗一驢對峙著，相互齜牙。

魏無羨躲在藍忘機身後道：「藍，藍湛，你把它趕走...」

藍忘機對身後的小輩道：「栓好，吃飯」

於是他拖著幾乎是黏在他背後的魏無羨，進了客棧，在茶生的指引下往二樓走去

正上樓，藍忘機聽到腳步聲，餘光瞥見金陵等人也要跟上，心裡莫名不悅想著在義城內自己跟魏無羨正牽著手也是這群小輩給攪和了，於是目光凜然的掃了他們一眼。

藍思追立刻會意，對其他人道：「長席和幼席要分開，我們就留在一樓吧。」

藍忘機對思追這孩子的機敏和懂事十分滿意向他微一頷首，面不露色的地繼續往上走。金凌遲疑著站在樓梯上，不上不下

魏無羨回頭嘻嘻笑：「大人跟小孩兒要分開。有些東西你們最好不要看到。」

藍忘機聽聞言后，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

金凌撇了撇嘴，道：「誰要看！」

藍忘機吩咐茶生在一樓給一群世家子弟訂了一桌，他和魏無羨則在二樓要了一間雅間，與相對而坐，點了許多魏無羨愛吃的辣菜和一壺酒

二人在等菜時

魏無羨道：「含光君，聽我一言，義城的善後事宜你們家可千萬別一力承擔。那麼大一座城，如果真的要清理，各方面都會消耗巨大，棘手得很。蜀中本來就不是姑蘇藍氏的管轄地盤，你點一點樓下這群小輩，看看他們都是哪幾家的，算上他們各家一份，該出力的還是得出力。」

藍忘機道：「嗯。可以考慮。」

魏無羨道：「一定要好好考慮啊。那些人有獵物搶著上，有責任就推來推去。你們就是擔下來，人家也未必領你們家的情。我可不能讓你吃這個虧」

聞言后，藍忘機嘴角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笑

頓了頓，魏無羨又道：「誒，說來也倒霉，金光瑤建的瞭望台遍布了那麼多的偏遠貧瘠地域，卻偏偏漏了義城，否則義城人早些遇到種種鬼怪之事時，便可以向瞭望台求助，阿箐姑娘和曉星塵道長的魂魄也不會這麼多年才能重見天日。」

藍忘機道：「金麟台正在籌備第二批瞭望台的修建，擴增至三千，屆時應可以將義城納入範圍」

魏無羨道：「哦，那也算是造福百姓了，

不過此次金陵他們被人故意引到義城，而我們受鬼手指引也是到義城，這種種跡象似乎都隱約的透露出背後之人不簡單，似乎也牽扯到蘭陵金氏」

他頓了頓，看向藍忘機，又道：「當年不夜天那晚，金光善可是當著仙門百家說的溫情溫寧姐弟二人被挫骨揚灰...」

藍忘機見他情緒有些激動道：「魏嬰，當年之事錯不在你，窮奇道截殺亦...」

正值此時，店小二敲門

藍忘機起身道：「我去開門」

看著滿桌几乎都是紅彤彤的辣菜魏無羨似乎心情也沒那麼沉重了，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藍忘機點菜一向是以魏無羨的口味為主，所以桌上的菜大半都是紅辣辣的。藍忘機本人自幼長在雲深不知處，口味清淡，故而他多數只吃清淡的菜色，偶爾才伸向鮮紅的盤子。

魏無羨一向不拘小節，這些細節之處他此前從未在意過。但此番在義城中藍氏小輩卻告知他含光君口味最是清淡，從不吃辣。此刻看到藍忘機如此遷就於他，心中微動，暗中生疑，眼中不由生了波瀾。

藍忘機注意到他的目光，問道：「怎麼

了。」

魏無羨吃了口辣菜道：「藍湛，你今天說『幸好』，我好像有點懂你的意思了」

藍忘機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並未答話

魏無羨又道：「比起宋嵐跟曉星塵，我的確算幸運的」

說罷魏無羨慢慢地斟了一杯，道：「想人陪我喝酒了。」

藍忘機見他自己仰頭把那杯酒飲了

那一瞬間，與他四目相對，似是看懂了他明亮眼神背後的悲傷......

看著魏無羨，回想起宋嵐踽踽獨行的背影，自己是何其幸運盼得故人歸，沉默半晌，心道：一生對飲眼前人，一醉到底又何妨。

上次醉酒後的狀態應是給他當了笑料而義城之事他顯然一臉落寞，定是被此事勾憶起了當年之事。

這樣噬心刻骨的傷痛，即便是浴火重生又豈能輕易揭過。況且現在自己和他仍在別人設的局中...

罷了，不過是醉酒換他一笑而已

於是輕挽衣袖，探手，給自己也斟了一杯酒，定了一定，心想這一個月以來，自己與他朝夕相伴，偶間還能看到他眼裡的迷茫和猶豫，甚至還有某種自己不太敢確定的熾熱情愫...若是真的醉酒後能探到魏無羨對自己的心意就好了...

隨後藍忘機舉杯閉眼，微微蹙眉,一杯飲盡,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這才睜開眼睛。眼波之中,浮現一層淺淺的水光。

烈酒灼喉直燒眼眶和心腔，原來這幾次喝酒的心境都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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