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偽朝暮
{須臾,夜色之中,突然響起一聲幽咽的簫鳴,緊接著,是一聲清洌洌的弦響。
聽到這一簫一琴,這群小輩們簡直都要喜極而泣了:「嗚嗚嗚,含光君!澤蕪君!「
兩道修長的身影一同閃現在花圃園門之前,一般的身長玉立,一般的冰雪顏色,一持簫,一操琴,並肩而行。}
藍忘機見到那個無頭人時,神色微微一怔,這無頭人的身型拼湊起來竟然像極了赤峰尊
一旁的藍曦臣見后更是一臉震驚,嘴邊的冰裂已然發不出聲,藍忘機見情況緊急,揮動避塵出鞘,{那無頭人覺察有一道十分厲害、冰寒徹骨的劍芒襲來,舉起手臂,又是一揮
那無頭人身手也敏捷矯健得很,縱身一躍,擦身錯開避塵掠過的鋒芒,反手一抓,竟然就這麼抓住了避塵的劍柄!
他將避塵劍提在手中,高高舉起,似乎想查看手裡抓住的這個東西,奈何他沒有眼睛。見這無頭人竟然徒手攔下了含光君的避塵,一群小輩臉色齊刷刷一白,藍忘機卻面不改色,翻出古琴,低頭在一根弦上勾指一挑,弦音彷彿化為一隻無形利箭,呼嘯旋轉著射向那具凶屍。無頭人揮劍一斬,擊碎了這一聲弦響
藍忘機一撥而下,七根琴弦齊顫,唱出激越高昂之音,同時魏無羨抽出竹笛,以銳利異常的笛音相和,瞬間彷彿刀林劍雨漫天落下!
那無頭凶屍挺劍再還,這時,藍曦臣卻已回過神來,將裂冰送到唇邊,凝眉吹奏。不知是否錯覺,那幽雅平和的簫聲一出來之後,無頭凶屍的動作瞬間凝滯,定定站著聽了片刻,轉身似乎想查看奏樂之人。然而他無首無目,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再加上琴笛尚在咄咄逼人地合擊,三音齊出,他終於失去了力氣一般,身形晃了晃,倒下了。
準確地來說,並不是倒下,而是散架了。手是手、腿是腿、身體是身體,支離破碎地散在堆滿殘葉的地面上。}
藍忘機翻手收琴,召劍回鞘,快速奔向魏無羨處,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有無受傷
魏無羨道:「我沒事,我們先過去看看!」
「好」
二人一起走到這些斷肢旁,低頭看了一眼,這時一眾小輩驚魂未定地圍了過來,先給澤蕪君行了禮后,七嘴八舌的開始說了起來
「不愧是含光君和澤蕪君!」
「是啊,方才好嚇人」
......
藍曦臣還有些不敢相信,道:「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藍忘機覺得此事得先保密,於是對小輩們道:「去休息」
藍景儀愣愣地道:「啊?可是含光君,亥時未至啊?」
魏無羨笑道:「小孩子家,聽什麼鬼故事,快去休息!」
藍思追則拉了拉他,恭敬地道:「是。」這便不再多問,帶了其餘的小輩們,尋花圃的另一處,重新生火休息去了。
屍堆旁只剩三個人,魏無羨對藍曦臣點頭致意,蹲到地上,對藍忘機道:「藍湛,封惡乾坤袋,我先把好兄弟的四肢分開,重新裝起來!」
「嗯」,藍忘機取出五隻全新的封惡乾坤袋。
魏無羨拿著那隻左手往乾坤袋裡塞,塞了一半,藍曦臣道:「請等一等。」
藍忘機心知自己兄長一時有些不敢相信,果然,他又重複道:「請……等一等,讓我看看這具屍身。」
魏無羨收住動作,道:「澤蕪君可是知道此人身份?」
藍曦臣尚未應答,似是不能確定,藍忘機卻已緩緩點頭。
魏無羨道:「好了,我也知道是誰了。」
他壓低聲音,道:「赤鋒尊,對嗎?」
魏無羨又道:「這具無頭屍打鬥時,使的是清河聶氏的刀法,還能與兩位過上多招,如此一來,除了赤峰尊,那還能是誰。想必藍宗主與含光君也認出赤峰尊的身型了吧」
藍忘機道:「確實,極為相似!」
魏無羨點了點頭又道:「澤蕪君,你知道我與含光君是怎樣湊齊這具屍身的嗎」
藍曦臣道:「方才忘機正要與我相說此事」
魏無羨看了一眼藍忘機,道:「那便由我來說,最初這具屍身的一隻左手出現在莫家莊,我和藍...含光君經這隻左手的指引一路尋到聶家的祭刀堂,在他們家牆壁里的屍體上發現了這具凶屍的雙腿,隨後這左手給我們指的下一個地點是櫟陽常氏的墓地,我們到時,發現有人正在墓地里盜取一具只有軀幹是真的四肢都是棉花做的假屍,含光君與他對峙他丟下屍體用傳送符逃跑了,這就是這具凶屍得軀幹部分。之後左手繼續指引我們行至蜀東一帶在一個叫義城的地方,含光君又從那個掘墓人的手中搶回了凶屍的右手,如此這般我們湊齊了這具無頭屍身,現在最大的線索便是在常氏墓地和義城都出現過的掘墓人,此人的臉和劍都設法遮掩,想來在修真界並非是無名之輩,並且此人對姑蘇藍氏的劍法了如指掌,這隻有兩種可能:一,他就是藍家的人,從小就練姑蘇藍氏的劍法;二,他不是藍家人,卻經常和藍氏人拆招切磋,因此極為熟悉」
魏無羨又道:「掘墓人為何要搶奪屍體,自然是不能讓旁人發現被肢解的竟然是赤峰尊,屍身一旦被拼湊齊,情況便會對他不利,也就是說他是一個了解清河聶氏祭刀堂秘密的人,一個可能和姑蘇藍氏非常親密的人,一個和赤鋒尊頗有……淵源的人。」
這樣一個人,最有可能是誰,不必明言,誰都心中有數。
藍忘機最先是因為溫寧和陰虎符才開始懷疑金光瑤的
藍曦臣神色凝重,道:「你是懷疑阿瑤」
魏無羨道:「斂芳尊金光瑤,他的確是嫌疑最大的人」
藍曦臣立刻否認道:「他不會這麼做。」
魏無羨道:「澤蕪君如何篤定不會?」
{藍曦臣道:「你們探查分屍案、遭遇掘墓人,都是這個月的事。而這個月里他幾乎一直同我秉燭夜談,前幾日還在共同策劃下個月蘭陵金氏的百家請談盛會,分身乏術,掘墓人不可能是他。」
魏無羨道:「若使用傳送符呢?」
藍曦臣搖了搖頭,語氣雖溫和,卻斬釘截鐵:「使用傳送符須修習傳送術,極其難修,他從未有修過的跡象。而且使用此術須消耗大量靈力,但前不久我們還一同出行夜獵,他表現極佳。我可以確定,他絕沒有使用過傳送符。」
藍忘機道:「他不必本人去。」}
藍曦臣道:「不會,我明白,因為一些原因,世人對他誤解頗多。但……我只相信這麼多年來我親眼所見的。我相信他不是這樣的人。」
藍忘機道:「兄長,不若如此,下月蘭陵金氏在金麟台舉辦百家清談盛會...」
魏無羨秒懂道:「哦,含光君的意思是趁赴清談會尋機一探究竟?」
藍忘機道:「正是」
魏無羨道:「我自然好說,不知澤蕪君意下如何?」
藍曦臣嘆了口氣道:「也好」
魏無羨又道:「還有投放左手在莫家莊的人,也就是一路指引我們找到赤峰尊屍體的人,想必他也知道什麼。聶氏祭刀堂里的那具被故意與這凶屍封在一起的屍體連聶家家住聶懷桑都不知道,這人又是如何知道?還有常氏墓地,顯然也是故意引我們去的,義城就更不必說,殺貓拋屍,將好奇心重的孩子們引到義城,逼得我們不得不深入虎穴去探查真相,這人當真是一路算無遺策...目前還不知道此人是敵是友」
藍忘機道:「一步一步來」
藍曦臣像受了很大打擊一般,看著那屍塊默然不語
魏無羨道:「澤蕪君,你...」
藍曦臣道:「沒事,只是突然有些不太......哎,魏公子還是把它收起來吧」
魏無羨一驚,有些不好意思道:「澤,澤蕪君你都知道了」
藍曦臣道:「忘機帶你回雲深不知處在山門前時我就已經猜出來了,只是方才才與忘機確認的!」
魏無羨看了看藍忘機,眼神里透露出不可言說的神色
藍忘機俯身要將那些屍塊收起來,魏無羨見此也跟著動了起來
當晚大家都夜宿在蒔花女花園,小輩們有意和藍曦臣擠在一處,獨留藍忘機和魏無羨兩人佔了好大一塊地方,魏無羨躺在一根伸出來的樹枝上,藍忘機則凝神在樹下打坐。
魏無羨嘴裡叼著根草,半晌,道:「藍湛,你睡了沒?」
「沒,何事?」
「沒什麼,就是有些奇怪,你們家藏書閣里怎麼會有記錄蒔花女的書,並且思追講的時候你都不阻止一下,這不像你的行事風格啊,你說說看,思追知曉的這故事是不是你給他說的?」
「我沒給他說,是他自己看的」
「看的?你們家藏書閣還當真有這書?不會是你寫的吧,這麼無聊,誒不對呀,當初我在蒔花園並沒有遇見你啊,我記得雲深不知處求學后我們再一次見面是在溫氏的百家清談盛會上,誒,是不是啊我應該沒記錯吧?」
「嗯,清談會」
「哦,這就對了,那誰這麼無聊,還把我當年非要看蒔花女樣貌的事記下來,還放進你們家藏書閣的?真是奇也怪哉!誒不過你知道嗎藍湛,那蒔花女長得可真是漂亮,簡直是世間少有...」
藍忘機本欲說那書就是自己所撰,可一聽到魏無羨說蒔花女時他那神情有藏不住得花痴模樣,藍忘機瞬間就高興不起來,於是起身要走,不想聽魏無羨講述這些風流往事
魏無羨道:「藍湛...你幹什麼去...」
藍忘機淡聲道:「夜巡」
魏無羨奇道:「半個時辰前你不是才夜巡過了嘛」
藍忘機冷言道:「再巡」
魏無羨連忙從樹上跳下來道:「那我陪你一起吧」
「不必,你休息」
魏無羨道:「確定么,你一個人夜巡不無聊嘛」
藍忘機不語,魏無羨又道:「走吧,反正我也睡不著」,說著就拽著藍忘機的手臂走了
夜巡路上藍忘機問道:「你腿上的惡詛痕怎樣了?」
「嗯,好了很多小腿上的幾乎都消失了就腿根還有些...不過顏色也淡了很多」
藍忘機心想看樣子得真的尋到赤峰尊的頭顱才能完全去掉魏無羨身上的惡詛痕
魏無羨見藍忘機蹙眉不語,便挑逗道:「怎麼,含光君這副模樣...這是在替我擔心呢?我要是姑娘家怕是要多想嘍!」
魏無羨轉著笛子走在前面,藍忘機神色一片黯然,魏無羨左右都離不開「姑娘」二字,他是當真沒對自己動過那方面的心思?還是...可是自己醉酒後的那個吻又作何解釋
魏無羨見藍忘機沒有跟上,轉過身道:「咦,藍湛你怎麼不走了,哎呀你不會生氣了吧?我的意思是你對我很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你呀還真是個小古板」
藍忘機沉聲道:「那你...你會多想嗎」
「多想什麼?哈哈哈哈我為什麼要多想,不是你今日白天說的嘛,對我好不好嗎嘿嘿嘿嘿這句話我可是當真了」
藍忘機微不可察的吐了口氣,此時此刻他心裡只有一種想法,就是跟這人談感情完全就是在找虐...
第二日清晨,藍曦臣帶著眾小輩一同御劍回了雲深不知處,藍忘機將那五隻封惡乾坤袋交予藍曦臣,讓他帶回雲深不知處置於鎮魂鍾內
而藍忘機與陪魏無羨一起沿路探查,希望能找到拋出鬼手的幕後主使人的線索
出了潭州不久,魏無羨就開始在小蘋果背上打起盹來,藍忘機扯了一下小蘋果的韁繩讓它停下來,他用手扶住魏無羨胳膊道:「你累了?我們尋家客棧休息」
魏無羨伸了個懶腰用手扶住頸部扭了扭頭道:「也不累,就是這兩晚沒睡好,太久沒露宿了昨晚那樹枝硌人,渾身硌得疼!」
魏無羨在義城使用了共情術耗費了大量的心神加上這接連兩日沒有休息好,藍忘機似乎有些埋怨自己疏忽了昨晚不該在外露宿的。
藍忘機神色里有掩蓋不住的心疼,道:「你先坐好,我們稍微走快點,找客棧休息」
魏無羨老實的點了點頭道:「好」
藍忘機牽著小蘋果雖走得很快,卻也穩穩噹噹,不久后他們便在路邊看見一家簡陋的小客棧,藍忘機要了間客房,他讓魏無羨先休息,自己下樓給店家付錢招呼要了幾道菜,讓他們一會送上來
待藍忘機回到房間里時,魏無羨已然呼呼大睡,他替魏無羨褪去外衣和靴子,心裡想著他的惡詛痕,於是便伸手緩緩的捲起魏無羨的褲腿,小腿弧度流暢,透著從不見光的蒼白,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藍忘機見此鬆了一口氣。
想起昨晚魏無羨說的腿根還有一點,藍忘機還是不放心。他強忍羞意,一路將褲子挽了上去,想查看是否如他所言顏色淡了很多
可明明是真心想要查探他的傷情,關心他的身體,藍忘機此時卻有些心虛,心中生出一種自己趁魏無羨睡著,偷窺他、覬覦他的身體的罪惡感。
魏無羨此時這具身體雖瘦弱,卻修長勻稱,線條優美,加之魏無羨神魂強大,這莫玄羽的容貌竟變得有幾分像前世的魏無羨,且這身體皮膚蒼白藍忘機的目光順著逐漸挽起的褲腿向上看去,目光不由灼熱了起來,氣息也隨之不穩了。
恰在此時,魏無羨似乎對被人擾了甜夢十分不滿。他抬手撓了撓那隻沒被褲子遮蓋的腿,眉頭皺了皺,頗為不滿的「嗯~~」了一聲。睡夢中發聲,帶著濃重的鼻音,三分像抱怨,七分如撒嬌,當真是......這一聲嬌嗔,聽得藍忘機心神蕩漾。
然而,魏無羨撓完腿的手就搭在了腿根上!
藍忘機慌忙撇開眼睛,不敢再看。手下匆匆將魏無羨提得高高的褲腿又褪回了腳踝,唯恐觸碰到魏無羨的皮膚。他怕碰到魏無羨的身體將他徹底吵醒。畢竟此情此景當真怪異,就算自己滿身是嘴也說不清。
他定了定神,覺得自己有些無要可救了,當下魏無羨的處境不算好,而自己竟然還有心思對他的身體產生邪念
如今的局勢跟陰虎符有關兄長和江澄都知曉了他的身份,也許拋出鬼手的幕後主使也知曉魏無羨的真實身份,未來,可能還會有更多的人捲入這場紛爭。
藍忘機的不安,並非源自那些即將到來的揣測與質疑,他更多的不安是擔心魏無羨。自己已是壁立千仞,可魏無羨不一樣,他心傷未愈不知道他有沒有做好重來的準備,還能否再承受一次驚濤駭浪
藍忘機從自己的思緒抽回神來,側首看了看魏無羨,他嘴角還勾著一抹笑,睡著后的這副模樣著實乖巧。
他用手探了探魏無羨的丹田,現在的這具身軀還沒有結丹,忽然藍忘機改變了主意,心想離金氏的清談會還有近一個月,而如今他們也沒有拋鬼手之人的線索與其帶著魏無羨四處受累盲目探查,還不如先回雲深不知處,說不定還能在藏書閣的典籍內能查到助魏無羨結丹的方法......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藍忘機知曉應是店小二送吃的來了,但又怕這敲門聲吵醒了魏無羨,於是快速起身開門
待到魏無羨醒來時已是未時末了
魏無羨喃喃道:「藍湛...」
原本入定的藍忘機聞聲后,應道:「嗯,我在」
魏無羨緩緩起身道:「幾時了?」
藍忘機道:「未時末了,先吃飯吧」他用靈力一直將飯菜溫著的
「好,我正是被餓醒的呢!」魏無羨快速的下了床,見飯菜都是好好的,有些過意不去道:「藍湛,你一直都在等我嗎,你為什麼不自己先吃呢,或者把我叫醒」
藍忘機給魏無羨夾了一塊菜道:「無妨,先吃,一會我們回雲深不知處」
魏無羨扒了一大口飯,道:「回雲深不知處,我們不找投放鬼手的幕後主使了嗎?」
「無線索,況且...」
「嗯,是沒線索,不過況且什麼啊?」
「無事,回去你可以多休息」
「啊,是因為我啊,別呀藍湛,你們雲深不知處規矩那麼多,我憋的慌!」
這句話似乎又勾起了藍忘機一些不愉快的回憶,想著曾經魏無羨聽學離開時說的那句話...
魏無羨見藍忘機沒有說話,怕他不開心,又道:「不過也沒事,有含光君罩著,還包吃包住也沒啥不可的,說吧,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回雲深不知處」
聞言后藍忘機心裡的陰霾瞬間散開,道:「吃完飯,我御劍帶你回去」
「御劍,那我的小蘋果怎麼辦啊?」
「送至瞭望台」
「你是說讓瞭望台的世家幫忙送回雲深不知處」
「嗯」
魏無羨扒了口飯,道:「行吧,都聽含光君的,上次去雲深不知處還沒好好玩幾天就跟你一起出來了」
藍忘機給他倒了杯水,怕他噎著,道:「食不言」
餐畢
藍忘機給了些錢囑咐店小二將小蘋果送至附近的瞭望台,隨後招出避塵摟著魏無羨的腰上去
避塵就那麼細長的一把劍,站一個人剛剛好,兩個人,就有稍微有些擠,可魏無羨偏偏還要動來動去,他站在藍忘機的前面
他一動,臀部就會蹭到後面的人。
藍忘機按住他些,道:「別亂動。」
「風太大,藍湛,我站不穩。」魏無羨誇張地道,又假裝晃了晃身子。
避塵明明就很穩。他就是故意在調皮。
藍忘機也不揭穿他,只是收緊手臂,將他向自己懷內扣攏了些。
這下,魏無羨果真不動了。但他感覺,有點硌人
藍忘機自己好像也察覺到了,身體中部本能地往後翹了翹。氣氛一下尷尬下來...
藍忘機耳朵紅得要滴出血來,滿臉羞憤之色,幸好魏無羨背對著他,看不見。只是風將魏無羨的頭髮往後吹,幾縷髮絲直拂到藍忘機臉上來,也拂亂了他的心
二人回到雲深不知處,藍忘機讓魏無羨先回靜室等他,他去雅室看藍啟仁
上次出來時藍啟仁還昏厥不醒
藍忘機到時藍曦臣也在
藍忘機拱手施禮道:「叔父!兄長!」
藍啟仁壓下一陣嗆咳道:「忘機......」
藍忘機道:「叔父何時醒來的?」
藍曦臣道:「就在不久前,你們怎麼又突然回來了,莫公子呢?」
藍忘機道:「無線索,便決定先回來」
藍啟仁道:「這月余時日里你們查出關於那鬼手是誰了嗎」
藍曦臣看了一眼藍忘機,道:「這一月忘機和莫公子一起追尋這具殘屍的其餘部分,現下已然集齊了軀幹和四肢,只差頭顱了。」
藍啟仁點了點頭,道:「可探查明白了這屍身的身份?」
藍曦臣卻有些為難,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件事,頓了頓沒有說話。
藍忘機道:「是赤峰尊,此事還涉及斂芳尊,目下尚未有定論。」接著便將他們一路以來探查到的消息報與藍啟仁聽。
藍啟仁嘆了口氣,道:「這金光瑤確實頗有嫌疑,不過我聽你二人自來時起便談到那位莫公子,這位莫公子是何來歷?」
藍啟仁自然不知這世上早無莫玄羽,只有魏無羨,他本是好奇發問,不料,卻難住了藍忘機。
他不會、也不屑撒謊,更何況魏無羨並非什麼大奸大惡的邪魔外道,他也斷不會因此故意隱瞞他的身份,做出使他受一點委屈的事。但目前為了魏無羨的安全,隱藏身份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他剛一現世,便危機四伏,少一個人知道他的身份,他便多一分安全。
更何況藍啟仁目下重傷未愈,如若將魏無羨的身份如實告知,按以往叔父對魏無羨的偏見態度,還不知道震怒之下要出怎樣的亂子。
他沉吟片刻,正欲開口時
藍曦臣道:「叔父,此事說來話長,您又重傷初愈,才蘇醒不久,不若改日我們再與你細說」
藍啟仁見藍忘機神色也知其不願細表,倒也沒有糾纏,道:「忘機那位莫公子,可是那位在冥室助你安魂的黑衣人?」
藍忘機道:「正是。」
藍啟仁面色微有不虞,皺眉道:「我觀那黑衣人修習的應當也是夷陵老祖邪術。」
他頓了一頓,似要動怒,卻終於還是忍住了,嘆了口氣
藍啟仁對魏無羨和修習詭道術法的人總是帶著偏見,藍忘機早已習慣了。初始他總要為魏無羨爭辯一番,可十幾年過去了,他也早就辨累了。
而藍啟仁也知道一提到魏無羨他們叔侄二人就會有衝突,況且魏無羨死後的這些年藍忘機是怎樣度過的也不必言說,他自是看在眼裡藍忘機的性子像極了他的父親用情至深又執拗,於是藍啟仁又道:「忘機叔父是希望你能早日放下。也罷,你們且先下去吧!」
二人出了雅室,藍曦臣道:「忘機魏公子之事不宜操之過急」
藍忘機微微頷首「嗯」了一聲
藍曦臣又道:「阿瑤今日傳信給我,讓我閑暇時去金麟台尋他」
「兄長這是何意?」
「我是在想雖然阿瑤有嫌疑,但他既邀我我還是去,至於查探一事還是等你和魏公子下月參加清談會時再尋機查探?」
「好!」
「嗯,那我回寒室了,對了魏公子要在此暫住,你是打算他住...」
藍忘機紅著耳垂道:「靜室即可」
藍曦臣笑而不語的點了點頭
藍忘機回到靜室時沒見到魏無羨的身影,心知這人從來都是關不住,於是便踱步出去尋他,藍忘機在養兔子的那塊草地里看到他的身影,魏無羨正追著那群兔子四處跑,嘴裡還嚷嚷道:「誒你們別跑呀,我又不吃你們...」
待藍忘機走近時,就有幾隻兔子跑了過來,他彎下腰,將其中一隻兔子抱在臂彎里
魏無羨見此,微微一怔,道:「藍湛,你抱著兔子的樣子還...哈哈哈還真是好看......」
隨後,他又噘嘴道:「我都追了半天了,都抱不到一隻,我往哪走它們就往哪散開,你一來它們就主動向你投懷送抱,哼,不理我只理你真是認主」表情語氣,無一不像一個天真的孩童
藍忘機心頭好笑,寵溺的微微搖了搖頭,眼神里有藏不住的縱容,他把懷裡的這隻兔子送到魏無羨懷裡。
魏無羨嘻嘻笑著接了過來,扯了扯它的耳朵,道:「不喜歡我?討厭我?你逃啊,再逃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還是乖乖喜歡我吧。」
這說給兔子聽的話,藍忘機聽得卻是羞愧難當。有種被魏無羨戳中心事之感,耳垂悄悄染上一抹粉色
那隻兔子在魏無羨臂彎里扭來扭去,奮力掙扎,魏無羨掐著它逗了好一陣,才將這隻兔子放下,兔子的兔毛已被他胡亂擼得不成樣子,它剛下地還顧不得跑就使勁又甩又抖似乎想將兔毛理順了才肯走一般
隨後的日子裡,藍忘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日日無所事事
魏無羨知道藍啟仁不喜修夷陵老祖邪術之人,此時又不敢挑明身份光明正大的上山下河的混鬧,只得日日憋在靜室與藍忘機朝夕相對。一個假裝看書,一個飲酒作樂。
除了每日晨起藍忘機比魏無羨早以外,平日里二人幾乎都是同進同出,宛若早已心意相通的道侶
這日藍忘機又去藏書閣尋了一大疊書回靜室,見魏無羨歪坐在椅子上
藍忘機道:「可曾用過早飯?」
魏無羨懶懶的道:「用過了,思追和景儀給我送過來的。」
說著魏無羨又起身走到藍忘機身旁,坐在他看書的書案上,一臉委屈道:「含光君,你看我,都瘦了。你家的飯也太難吃了,我真是怕餓死自己才勉強吃幾口的。」
藍忘機抬頭看了一眼魏無羨,見他可憐巴巴的望著自己,魏無羨又道:「含光君,大半個月了真的快憋死我了,要不...」
「好!」
「我都沒說完,你就說好,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
「嗯,知道」
「那你說說我想說什麼」
「你想去綵衣鎮!」
魏無羨故作驚訝之態道:「呀,好可怕的男人,竟然會讀心術」
藍忘機內心一陣苦笑,若真會讀心術,每日便不會猜來猜去患得患失了
藍忘機道:「明日帶你去」
「為什麼是明日,常言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們就今天去」
藍忘機放下手中的書正欲開口
魏無羨將身子湊近了些,雙眸對上藍忘機淺色的眸子道:「好不好呀?藍二公子?」
「好」
說罷二人便往離開了雲深不知處
待二人到綵衣鎮時已近午時,魏無羨嚷著要帶藍忘機去他年少時經常去的那家湘菜館
他道:「藍湛,你知道嗎,以前在雲深不知處聽學每當休沐的時候我跟江澄聶兄都會來此解饞,我記得當時也邀請過你,可你每次都拒絕我,哎讓我很沒面子的」
藍忘機低頭喝了小口茶道:「你現在可以試試,看我還會拒絕你什麼!」
魏無羨狂笑道:「哎喲,藍湛,你下次說這種肉麻的話提前招呼一聲啊,好歹我是個男人,聽了都有些把持不住...哈哈哈哈」
二人吃過午飯後,藍忘機結賬時還悄悄向店家買了兩罐辣椒醬...
這樣平淡恬靜的日子這樣的朝朝暮暮,如夢似幻,這是藍忘機想要的人間煙火,是他日思夜想的平凡的幸福。
很快,蘭陵金氏的百家清談盛會之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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