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金陵台表白上
{各大世家的仙府大多都是建立在山清水秀之地,而蘭陵金氏的金麟台卻是坐落在蘭陵城最繁華之處。
欲登台拜訪,正途是一條長達二里的長坡輦道,只在開宴、舉辦清談會等大場合開放。依蘭陵金氏規矩,此道不允許疾行,輦道兩側繪滿了彩畫浮雕,皆是金家歷代家主和名士的生平佳跡,其間會有駕車的蘭陵金氏門生講解一二。}
自當年金陵百日宴魏無羨窮奇道出事後,藍忘機便再沒踏足過金麟台。
魏無羨道:「還挺熱鬧的,蘭陵金氏好大的排場,跟當年岐山溫氏比可不遜色甚至更為熱鬧」
藍忘機道:「一貫張揚罷了」
一旁金氏門生講解浮雕,魏無羨貌似挺感興趣
金氏門生介紹道:「諸位仙門來賓,這攆道兩側的浮雕乃是蘭陵金氏歷代家主和名士的生平佳跡,而前方浮雕刻的是是我們本代家主斂芳尊的四大佳話,這四大佳話分別是卧底岐山溫氏擊殺溫氏家主溫若寒赤峰尊澤蕪君斂芳尊三結義以及登位仙督推行各大法令......」
魏無羨道:「如此看來,這斂芳尊生平當真是精彩得很不過是不是太過張揚了,還是說他們家的人全都是這種孔雀...性子...」
忽然魏無羨像是看到了什麼,語氣跟神色一下暗淡了下來,藍忘機順著魏無羨的目光看了過去,浮雕上雕刻的是金子軒
魏無羨下了車,駐足在前,藍忘機也停了下來,點頭示意兄長在入場處等后他們
藍忘機靜靜地站在魏無羨身側,此時的他內心不比魏無羨好過,當年魏無羨在金麟台向金子勛詢問溫寧的下落大鬧金氏家宴起,他便開始走上了前世眾叛親離的不歸路。而往後的每一步將他推入深淵的都或多或少與蘭陵金氏有關...
是以藍忘機對蘭陵金氏並無好感
看著眼前的魏無羨,藍忘機的內心同他一般翻江倒海五味雜陳...
見他矗立在金子軒浮雕前默然不語,眼神里滿是愧疚和酸楚,藍忘機知曉魏無羨內心的無奈,他用手抓住魏無羨的手臂,似是在給他勇氣告訴他錯不在你...
往事不堪回首,當年之事雖未真相大白但卻因時間的流逝早已揭過
不遠處有門生道:「姑蘇藍氏,請此處入場。」
藍忘機凝視他,語氣,從未有過的篤定和堅決,道:「走吧。」
魏無羨斂去了肉眼可見的難過,什麼也沒說,與藍忘機同行
有時候藍忘機在想倘若當初自己再勇敢一些也許就不會錯過那十三年...
如今的藍忘機早已不似當年,他不奢求自己能掌握未來,但卻希望自己能成為魏無羨永遠的退路。
就算如今,他的身份只是莫玄羽,自己也不願他承受那些誹謗和議論。所以,藍曦臣走在他們二人的前面,藍忘機則與魏無羨並肩而行,他要讓他以姑蘇藍氏的身份入場.....
此刻的藍忘機是慶幸自己生於姑蘇藍氏的,他缺一個理由,自己便給一個理由;他少一個身份,自己便許一個身份——似在告訴那些人不能小瞧了並立於自己身側之人
而大概也沒人會料到,莫玄羽因為騷擾同門被趕出去之後還敢大搖大擺地回來,而且還是跟著姑蘇藍氏的人回來
他們二人並肩登金麟台,藍忘機側首回望,不遠處的廣場,金星雪浪,聚成一片花海。富麗無雙,萬千朵齊齊怒放,是金氏鼎盛的縮影...可金光瑤真的清白嗎,這一款品相極佳的白牡丹,層疊花瓣深處,又沾染了多少無辜人的鮮血
{廣場前分有數條大道,不斷有家族入場,井然有序,有條不紊:「秣陵蘇氏,請此處入場。」
「清河聶氏,請此處入場。」
「雲夢江氏,請此處入場。」
江澄一露面便放出兩道銳利的眼刀,走過來不冷不熱地道:「澤蕪君,含光君。」
藍曦臣也頷首道:「江宗主。」
二人都心不在焉,敷衍幾句,江澄道:「過往可沒在金麟台的清談會上見過含光君,這次怎麼有興趣來了?」}
藍忘機這十幾年來除了去蓮花塢要了兩次人以及自己大梵山帶走魏無羨之外,幾乎與江澄無來往,他知曉江澄意喻絕不是在此,於是權當充耳不聞
而此次他們來的目的是為秘密找線索更是不能言表所以藍曦臣也沒有答話
好在江澄原本也不是真心要問這個問題,他目光轉向了魏無羨,滿面陰鷙地盯著魏無羨,口中卻對藍忘機陰陽怪氣道:「二人過往外訪不是從不帶閑雜人等嗎,這次怎麼回事,破天荒啊?這是哪位名士大能,可否為江某引見一二?」
藍忘機本能性的將魏無羨護在了身後,他不知江澄到底打的什麼算盤,江澄明知這是魏無羨還故意冷嘲熱諷當眾質疑他身份,使魏無羨難堪,內心不禁唏噓,這就是當年讓自己嫉妒得發狂的「雲夢雙傑」...
這時,一個笑吟吟的聲音道:「二哥,你怎麼不提前告訴我,忘機也要來?」
藍曦臣向他報以微笑,迎了上去
藍忘機則與之相互頷首示禮
金光瑤對著身後不遠處的金陵喊到:「阿陵過來見見你舅舅吧」
金陵似乎還是不敢單獨見江澄,躲在金光瑤身後哼哼地道:「舅舅」
{江澄厲聲道:「你還知道叫我舅舅!」
金凌連忙扯金光瑤衣服后擺,金光瑤這個人彷彿天生就是為化解干戈而生的,道:「哎呀,江宗主,阿凌早就知道錯了,這些天怕你罰他怕得都吃不下飯,小孩子頑皮,你最疼他的,不要跟他計較嘛。」
金凌忙道:「對對對,小叔叔作證,我這幾天胃口都不好!」
江澄道:「胃口不好?氣色這麼好,怕是也沒少吃幾頓!」}
金凌還要說話,一眼瞥見藍忘機身後的魏無羨,瞬間愕然,脫口而出:「莫玄羽你怎麼來了?!
被小輩如此一問魏無羨略顯尷尬好不容易才憋出一句話道:「我我來蹭飯!」
金凌微慍道:「你竟然還敢來!我不是警……」金光瑤揉了揉金凌的頭,把他揉到身後,笑道:「好啊,來了便是客,金麟台別的不敢說多,飯是一定夠吃的。」他對藍曦臣道:「二哥,你們先坐,我去那邊看看。順便叫人給忘機安排一下。哦,二哥你喜歡的果點我已經讓人備好,在在宴席上一定要多用些。」
藍曦臣點頭道:「不必太麻煩。」
金光瑤道:「這怎麼叫麻煩?二哥到我這裡還拘束什麼,真是。」
這時有門生喊道:「斂芳尊」
金光瑤道:「我先走了,照顧不周各位請自便」
只要是見過一面的人,金光瑤都能記住對方的相貌、名字、年齡和稱號,隔多少年再見也能立刻準確無誤地叫出來,並且很熱絡地迎上去噓寒問暖。若是見過兩次面以上,他就會記住對方的所有喜好與不喜,事無巨細,投其所好,避其所惡。這次因為藍忘機突然上來金麟台,金光瑤原本並沒有專門為他準備桌席,現在立即去置辦了。
入斗妍廳之後,沿鮮紅軟毯施施然而行,兩側的檀木小案邊都侍立著點翠佩環的美貌侍女,皆是微笑大方得體,胸口飽滿,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藍忘機瞥見頓感不妙,心中警鈴大作,情不自禁的將大多數注意力全放在了魏無羨身上,心知他最是見不得年少貌美的女子...
果然這人當真是死性不改,一進斗妍廳便左顧右盼對身邊路過的侍女點頭微笑,這近一個月的朝夕相對讓藍忘機幾乎產生錯覺,想來這一刻夢該醒了,藍忘機無奈的搖了搖頭,錯身大步往門生指引的位置入坐
原本藍忘機是想眼不見心不煩。然而身體卻很誠實,總有那麼一絲餘光會不由自主的留在魏無羨身上
魏無羨一落坐,便有侍女俯身替他斟酒,只見他嘴角微微一勾,帶著標誌性的勾人壞的笑道:「多謝。」
他這幅模樣看得藍忘機牙根發酸,內心不禁暗罵其招蜂引蝶不知檢點,卻又恨自己毫無立場管束他。原以為那女子會被這標誌性勾人的壞笑迷的七葷八素,結果卻大相徑庭,那女子窺了一眼魏無羨,連連撲睫目光閃躲,似是受了驚嚇一般。藍忘機見此內心一陣暗爽,心想浪子采蝶終於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魏無羨不解的自言自語道:「一副見了鬼一般的樣子,我很不堪入目嗎」
聞言后藍忘機才想起魏無羨現在是以莫玄羽的身份出現在眾人面前,而當初莫玄羽正是因為騷擾同修才被趕出蘭陵金氏的...
藍忘機旋即隨眼一掃四周,果然詭異的目光不止這一道,幾乎過半的蘭陵金氏門生看魏無羨時神色都不太對勁。
隨後魏無羨往藍忘機那邊湊了湊,低聲道:「含光君,含光君。」
藍忘機道:「何事」
魏無羨道:「你可不能離開我。這裡應該有不少人認識莫玄羽,不然待會兒要是有誰要跟我敘敘舊,我就只能繼續胡說八道裝瘋賣傻了。」
藍忘機還有些微醋,聞言后淡聲道:「自便」
魏無羨又道:「嘖哎呀,我這不是怕你丟臉嘛」
原來在他心裡還是有些在乎自己的,藍忘機瞬間心裡又覺一暖,但他就是見不得魏無羨去撩撥別人。既然魏無羨話都說到這裡來了,於是藍忘機道:「只須你不主動招惹旁人。」
{這時,金光瑤攜著一名身著華服的女子一齊款步入殿。這女子行止雖端莊,神色中卻帶著一股天真爛漫之感,秀美姿容里也略顯稚氣。正是金光瑤的正室夫人,金麟台的女主人秦愫。}
旁邊一女修道:「好羨慕金夫人啊,斂芳尊身居仙督要位,相貌又這般俊秀,卻只對金夫人一心一意從未納妾」
一男修道:「我聽說射日之徵時,斂芳尊救過金夫人一命,金夫人因救命之恩對斂芳尊鍾情,最後落成了這段良緣佳話...」
魏無羨聞言后挑逗道:「嘖嘖嘖,還當真是一段佳話,含光君,射日之徵時期,你好像也救過我,對吧?」
「嗯」
「那同樣都是射日之徵出手相救,怎麼他們能結為道侶成了一段佳話,而我們卻被世人傳得水火不容啊,哎還,真是...嘖」
魏無羨仰頭喝了杯就
藍忘機並未答話,只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待金光瑤夫婦二人落座首席之後,宴會便正式開始了
魏無羨他一慣臉皮頗厚,毫不在意眾人詭異的目光,全程若無其事,觥籌交錯間,該吃吃,該喝喝,時不時還打趣藍忘機道:「含光君,他們傢伙食可比你們家好太多,同樣的是仙門世家,我看就只有你們姑蘇藍氏伙食最差!」
藍忘機端了一碟魏無羨喜歡吃的菜側身擱置在他那桌上,道:「食不言」
「為什麼要食不言呢,這又不是在雲深不知處,含光君可真是霸道呢,誒你看大家都邊吃邊說話呢」
藍忘機喝了一小口茶還未說話,魏無羨又道:「藍湛啊你感覺出來沒好像大家都在看我們呢!」
藍忘機瞥了一眼四周,淡定道:「不是我們是你!」
魏無羨道:「好吧,確實是我,可能他們沒想到我『莫玄羽』會跟著姑蘇的藍氏雙璧混了個上等席,哈哈哈...」
藍忘機無奈的側首看了一眼魏無羨,魏無羨一臉傻笑的看著藍忘機道:「嘿嘿嘿嘿儀態含光君注意儀態!」
宴畢已是晚間,清談會第二日才正式開始,眾人三三兩兩離開斗妍廳,門生們為諸位家主和名修指引了客居。
整個宴席上,藍忘機有察覺到自己的兄長情緒看似不佳整個人心事重重的...
藍忘機欲等兄長一同下席,這時金光瑤離開席位,向藍曦臣走去似乎想問他怎麼回事,然而他剛走過去,才開口說了一句:「二哥」,
聶懷桑便橫衝過來,撕心裂肺地道:「三哥!!!」
金光瑤被他撲得險些倒退,忙一手扶住帽子,道:「懷桑怎麼了?有話好好說?」
{聶懷桑滿臉通紅,抓著他不放,道:「三哥啊!!我該怎麼辦!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金光瑤道:「上次那事我不是已經找幾個人幫你解決了嗎?」
聶懷桑大哭道:「上次的事解決了,這次還有新的事啊!三哥,我該怎麼辦啊!我不想活了!」
看他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的樣子,金光瑤只得道:「阿愫,你先回去吧。懷桑過去我們找個地方坐著說,你別急……」
他扶著聶懷桑往外走,途中藍曦臣過去看個究竟,也被喝暈了頭的聶懷桑一把拽住。}
藍忘機見兄長同他們一起走了,本欲也帶著魏無羨離場,這時秦愫走了過來,向藍忘機施了一禮,道:「含光君,你好像很多年沒來過蘭陵參加清談會了,這次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見諒。」
藍忘機頷首示意回禮
秦愫的目光又落到魏無羨身上,一臉不屑猶豫片刻,小聲道:「那我失陪了。」便與侍女一起退下了。
魏無羨湊近藍忘機身邊疑惑道:「藍湛,這金麟台上每一個人看我的眼神都好怪啊,莫玄羽到底幹了什麼?難道是脫光了衣服當眾示愛?」
聞言后藍忘機側目看了看魏無羨,魏無羨又道:「哎喲就算幹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這蘭陵金氏的人真是沒見識。」
藍忘機內心一陣無語,聽他胡說八道,搖了搖頭,道:「不要胡說」
魏無羨看著藍忘機一臉認真道:「不行,不行我得去找人探個話,含光君你幫我盯一下江澄。他不來找我是最好,萬一來了,你幫我擋一下。」
藍忘機想雖莫玄羽在金麟台名聲不太好,但外人看來他是同自己一起來的應不會有人為難他,於是他道:「別走遠」
魏無羨道:「行。走遠了就晚上房裡見。」
藍忘機道:「記得你的身份。」他提醒魏無羨若真遇到什麼事姑蘇藍氏可以護他他不再是一個人
魏無羨沖他挑了個眉道:「嗯,乖乖等我!」
藍忘機瞬間耳根一熱,這人還真是隨時隨地的撩自己,看著他大步離開斗妍廳的背影,內心不免有些空空的
半晌斗妍廳內的賓客散了一半,藍忘機瞥見江澄離席,隨後他也跟了出去,畢竟江澄是知曉魏無羨的身份難保他一時憤怒將魏無羨置於險境
江澄問一江氏門生道:「看到人去哪了?」
門生道:「方才是朝那邊走的轉個身就不見了...」
江澄摩擦著紫電道:「真是廢物跟個人都跟丟了」
藍忘機心下不妙趕緊轉身往那門生指的方向尋去,至少大方向不會錯
尋至一處花園,藍忘機原本打算離開的,奈何耳力極佳,隱約聽到打鬥聲,於是悄悄踱步前往,沒想到魏無羨也在那裡,待藍忘機緩緩走近時那群打鬥的少年已經離開就剩金陵跟魏無羨還在那裡聊天
金凌道:「喂,你怎麼會這招的?」
魏無羨道:「含光君教我的。」
藍忘機一懵什麼我教的,於是藍忘機決定先藏起來聽聽他們說什麼
{對此金凌毫不懷疑,反正他都親眼看到藍忘機的抹額系在魏無羨手上了,只是嘀咕道:「他還教你這個?」
魏無羨道:「教啊。不過這只是個小把戲,你是第一次用,他們沒見過,所以效果好。多用就會被破解,下次就沒這麼簡單了。怎麼樣,要不要跟我多學幾招?」
金凌看他一眼,忍不住道:「你這人怎麼這樣,我小叔叔從來都是勸我,你居然還慫恿我。」
魏無羨道:「勸你?勸你什麼?不要打架,要跟人好好相處嗎?」
金凌道:「差不多吧。」
魏無羨道:「別聽他的。我跟你說,等你今後長大了,你會發現想打的人更多,但是更要勉強自己和他們好好相處,所以趁你還小,想打什麼人就打個痛快吧。你這個年紀不跟人轟轟烈烈打上幾場,你這輩子就是不完整。」}
聞言后藍忘機頗感無奈,他竟然會教唆小輩打架這種行事作風的確很魏無羨,藍忘機似乎又回想起魏無羨那些年與金子軒干過的架...
他覺得不能讓魏無羨帶偏小輩,於是緩緩踱步而出,才剛走出兩步便聽到魏無羨道:「看來是瞞不住你了。沒錯,我已經移情別戀了。」
金凌:「......」
藍忘機見多了魏無羨的胡編亂造,所以沒有金陵這般震驚他泰然自若的往魏無羨方向走
魏無羨聲情並茂道:「在離開的這段日子裡,我認真地想了很久,終於發現其實斂芳尊並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也不太適合我。」
金凌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好似魏無羨移情別戀看上的人是他一般
魏無羨道:「以前是我看不清自己的心,但是遇到含光君以後,我確定了。」
聞言后金陵的神色似鬆了口氣,但藍忘機泰然自若的步子卻瞬間僵住
魏無羨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已經離不開他了,我不想要除了含光君以外的任何人......」
藍忘機聽得身形一晃,他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明知他這是故意演來戲弄金凌的玩笑,但自己的內心卻還是忍不住的悸動
魏無羨是背對著藍忘機站立的,故而他沒發看到藍忘機的身影出現在了月光下,金凌卻瞥見不遠處的藍忘機,月光皎潔映得藍忘機的神色更加冷清,他向來最怕含光君,此時見他突然出現,連這裡是他自家地盤都忘了,轉身拔足狂奔而去
魏無羨半真半假的表演得正起勁,沒料到金陵會轉身就跑,喊道:「等等,你跑什麼,我還沒說完呢!金凌!金凌!」
他心頭得意洋洋,以為是自己的話起了效用,他心想這下金凌該不會懷疑自己對金光瑤還懷著什麼不可告人的心思了。
誰知回頭一看,只見月光下衣白如霜人如雪,藍忘機正定定的站在他身後不足三丈之處,神色不明,但在魏無羨眼裡看來藍忘機卻是波瀾不驚的望著他。
魏無羨略顯尷尬的頓了頓,道:「含含光君...呵呵呵呵你來啦!」
他畢竟是臉皮厚,用手摸了摸鼻子,終是裝作若無其事的負手坦然自若的向藍忘機走去,口中道:「你知道嗎,莫玄羽竟然是因為糾纏金光瑤才被趕下金麟台的。難怪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這麼...這麼一言難盡呢。」
藍忘機很想問他方才所言是否當真,可見魏無羨若無其事的神色自己終是忍住沒問,轉身與他並肩而行。
魏無羨道:「怪不得你和澤蕪君都不知道這件事,也都不認得莫玄羽,看來蘭陵金氏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掖著藏著乾的。這樣就說得通了,莫玄羽畢竟是有宗主血脈的,金光善如不想要這個兒子,也不會把他接回來,若只是單純地騷擾同門,應該最多教訓教訓了事,不至於掃地出門。但如果騷擾的是金光瑤,那就不同了,這可不光是斂芳尊,還是莫玄羽的異母兄弟。這可是一樁十足的醜事,非得斷了根不可。而要斷當然不能拿斂芳尊開刀,所以,只能趕走莫玄羽了。難怪金陵格外討厭莫玄羽...」
藍忘機一直心不在焉的聽著他心裡還惦記著魏無羨方才哄騙金陵的那些話,那些話攪得他心神不寧,沉默半晌,道:「以後那種話不要隨便說出口」
魏無羨略顯尷尬道:「啊什麼話?哦哦你是說那個呀!哎呀,我這不是瞎說的嘛,那還不是為了堵住金陵的嘴免得他以為我對斂芳尊有那什麼之想...」
藍忘機暗示魏無羨道:「可這些話你說出口,有人聽了會當真。」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就是讓金陵當真才好,省得他還覺得我跟斂芳尊糾纏不清,不過話說回來你可別當真啊含光君,就當我胡編亂造瞎說的...」
藍忘機頓住腳,雙眸對上魏無羨的眼,認真道:「可若我當真了呢?」
魏無羨有些慌亂的解釋道:「哎呀藍湛我真的是胡說八道的,我保證下次絕不胡說了,你可千萬別當真別生氣啊...」
藍忘機內心很痛苦,果真是最近這些日子過得太過美滿,美滿到自己產生錯覺連夢都越做越荒誕了...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在看魏無羨,邁步朝前,魏無羨以為藍忘機真的生氣了,大步追上藍忘機,倒退著走,一邊看他一邊解釋道:「藍湛,你別生氣,我向你道歉」
藍忘機沉聲道:「我沒生你的氣」,我只是生我的氣,也許醉酒那晚的那個吻真的只是你一時興起的惡作劇,而自己卻偏偏信以為真...
「沒生氣?那你臉色怎麼這麼......哎呀!!」
藍忘機眼疾手快的拽住魏無羨的手臂,道:「好好走路!」
「哦」,魏無羨轉過身與他並肩同行,走了沒幾步,他微微的嘆了口氣
藍忘機問道:「怎麼了?」
魏無羨道:「含光君,你有沒注意到,金凌每次出來夜獵,都是獨來獨往。別跟我說江澄跟著他,他舅舅不算。十幾歲了,身邊居然沒有一個平輩的同齡人跟著前呼後擁,咱們以前……」
藍忘機眉尖微微一挑,見狀,魏無羨改口道:「好吧,是我,我以前。我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藍忘機淡聲道:「那是你。並非人人都如你一般。」
魏無羨道:「但是小孩子都是喜歡熱鬧喜歡人多的嘛。含光君,你說,金凌這孩子會不會是特別不合群,在家族裡一個朋友都沒有啊?雲夢江氏不提,我看蘭陵金氏的小輩,好像沒有一個跟他玩兒得來的,剛剛還打了一架。難道金光瑤就沒個差不多大的兒子女兒跟他親近的?」
藍忘機道:「金光瑤曾有一子,為人所害,幼年夭折。」
魏無羨奇道:「那可是金麟台的小少主,如何能為人所害?」
藍忘機道:「瞭望台。」
魏無羨道:「怎麼說。」
藍忘機溫聲道:「當年斂芳尊修建瞭望台,反對者不在少數,乃至結怨結怨者中有一位家主辯論不勝為泄憤,殺害了金光瑤的獨子。此為傳聞真假不知。」
魏無羨沉默一陣,他道:「金凌這個脾氣啊,張口就得罪人,出手便捅蜂窩。你家景儀說他大小姐,真是沒說錯。前面好幾次要不是你我護著,他現在哪裡還有命在。江澄根本不是個會教孩子的人,至於金光瑤……」
藍忘機看出了魏無羨的煩惱,也知曉他們此次來金麟台的目的為何
魏無羨揉了揉太陽穴,道:「藍湛,方才我們一路過來你有發現什麼嗎」
「嗯,守衛多有結陣」
魏無羨似是有些頭疼一般,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藍忘機欲問他是否身體有不適,卻聽魏無羨又道:「不提了,咱們先回房吧。」
藍忘機溫聲道:「好。」
二人回到蘭陵金氏為他們安排的客居中,房間極為寬敞奢華
魏無羨四處打量了一番道:「這蘭陵金氏還真是有錢」
桌上還擺著一套精緻溫潤的白瓷酒盞,魏無羨在一旁坐下,一邊賞玩一邊哼著歌,藍忘機則坐在他對面閉目入定
至深夜,藍忘機默默拿出一套夜行服,魏無羨奇道:「藍湛,你幹嘛?」
「夜探金麟台」
魏無羨道:「啊,穿上夜行衣,親自去?」
「嗯」
魏無羨一把拽著藍忘機手臂,道:「行了藍湛,別忙活啦,就算你靈力再高,可畢竟也是個大活人,金氏門生守衛這麼多很容易被發現的,還是看我的吧」
說著魏無羨便開始翻箱倒櫃,翻出一疊白紙和一把剪刀,三兩下剪出一張紙片人。
藍忘機不解道:「做什麼」
魏無羨道:「剪紙化身啊,不久前才想到的新法術,金麟台守備森嚴,這紙片人沒巴掌大,用它行事,方便得多,不容易被發現。」
這張紙片人只有成人一指之長,圓圓的腦袋,袖子剪得寬大異常,彷彿蝴蝶的兩隻翅膀
藍忘機微蹙眉,這剪紙化身類似於平日魏無羨使用的在紙片人,通常其身上附著陰靈,若紙片人受損,其所附之靈也會受同等損傷
藍忘機道:「附著陰靈?」
魏無羨道:「非也,陰靈去了不一定能達到目的,一會我將靈識附在這紙片人身上就可以夜探金麟台啦」
藍忘機道:「你的靈識?」
魏無羨道:「嗯,是啊我的靈識我知道你有疑通常紙片人只能附著陰靈,怎可能附著大活人的靈識對吧」
「嗯」
魏無羨有些得意道:「這可是我的老本行啊,剛剛我想了一下,只需要稍微將畫在紙片人身上的符篆改幾筆,就可以將活人的靈識抽出來附著在紙片人身上,只是附著的時間有限我得在規定時間內回來」
剪紙化身之術,看似傳奇,實際上卻諸多限制,危險萬分,紙人派出之後,特定時限內必須原樣歸位,不得有分毫差池——如若途中被人撕裂,或者以任何形式毀壞,魂魄也將受到同等損傷
藍忘機不願魏無羨冒險,篤定道:「我去!」
魏無羨道:「我說藍二公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這剪紙化身還是我不久前剛琢磨出來的法術,你若真想玩,等我後面在多研究研究將這法術升個級在教予你。」
藍忘機沒想到魏無羨竟然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創出新術法
因不想魏無羨冒險,藍忘機否決道:「此法不妥」。
魏無羨道:「有何不妥,紙片人目標小,不易被發現,也就不會打草驚蛇,肯定比大活人打探更方便」
魏無羨一臉輕鬆的又道:「我知道你擔心我,放心,不會有事的」
說完魏無羨從桌上取了筆,畫了幾畫,把筆一扔,提起酒盞喝了一口,倒頭便往榻上一躺。而那紙片人則忽的一震,抖了抖,兩片寬大的袖子羽翼一般帶著輕飄飄的身軀飛了起來,翩翩然的,落到了藍忘機肩頭。
藍忘機側首去看自己肩頭,紙人羨一下子撲到他臉頰上,順著往上爬,一路爬到了抹額上,對它愛不釋手一般,拉拉又扯扯。
藍忘機耳根開始灼熱,內心有些竊喜,但他都下意識忍著,不讓自己暴露得徹底......握緊拳頭,屏住呼吸,神色不動,沉默不語,接受著紙人羨的左右撩撥挑逗
他任由這張紙片人在他的抹額上扭了半天,才伸出一手,要將他取下,紙人羨見狀,趕緊哧溜的一下滑了下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他在藍忘機的嘴唇上撞了一下頭。
藍忘機心尖一顫,手上的動作頓了頓,兩隻手指終於捻住了它,柔聲道:「別鬧。」
紙片人軟綿綿地把身子一卷,卷上了他纖長的手指。
藍忘機叮囑道:「此去千萬小心。」
紙人羨點點頭,撲撲翅膀,邁著輕快的步伐從門縫鑽出,獨自去深淺莫測的金氏府邸,探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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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章稍後才能發在碼字
各位道友們除夕快樂!!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