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吃人堡
行路嶺上好大一片杉樹林,林道開闊,綠蔭颯颯,路上風光甚佳,穿行好一陣,沒遇上任何異樣。搞得二人不是出門夜獵,更像是閑來無事遊山玩水的世家公子
不過兩人原本也沒抱什麼期望,走這一趟只為以防萬一。若一個地方的駭人傳聞確有其事,那麼總能說出點有鼻子有眼的東西來。就像是大梵山的食魂煞一樣
一路風平浪靜,無波無瀾,直到小半個時辰后,終於千辛萬苦才讓他們遇上了一點波折。
{對面搖搖晃晃走來七八個人影,翻著白眼,衣衫襤褸,似乎風吹就倒,奇慢無比,原來是一列低階得不能再低階的走屍。
這種走屍不但在同類里只有被欺壓的份,遇上個稍微壯點的活人,一個能踹翻它們一排;遇上個跑得快點的稚子,瞬間能被甩出一條街。即便是倒霉得不能再倒霉、給它們抓住了吸兩口陽氣,也吸不死人。除了模樣難看氣味難聞,根本構不成威脅,因此夜獵時遇到它們,高階修士多半是直接無視的,留給小輩。這和打獵只打老虎豹子不打老鼠是一個道理。}
他們走過來之時魏無羨就退到了藍忘機身後,藍忘機微微一愣后,瞬間瞭然。
魏無羨應是擔心這些低階走屍看到他后的行為,怕自己懷疑他的真實身份
藍忘機內心不禁道:你以為你躲在我身後,他們就感受不到你堂堂夷陵老祖的威懾?
果然,這列走屍歪歪扭扭走到距離他五六丈處,一瞧見他便嚇得立刻轉身原路退走,腿腳比它們圍過來時竟利索了兩三倍不止。
魏無羨見他們被嚇退欲蓋彌彰的道:「哇!含光君,你好厲害!它們一看到你,嚇得轉身就跑。呵呵!」
藍忘機無言以對,看破不說破,內心暗暗發笑,成天裝莫玄羽不累么!
魏無羨哈哈哈地推藍忘機,道:「走啦走啦,下嶺子吧。我看沒什麼別的怪物了。這地方的人也真是能傳,幾具窩囊的走屍就能傳成吃人不吐骨頭的怪物,什麼『吃人堡』肯定也是編排出來的,白走一趟嘍!」
藍忘機側首見他眉眼帶笑,看得有些恍惚,有些失神,被他推了好幾把,這才邁開步子。
才剛走沒兩步,魏無羨還沒跟上,忽然杉樹林遠處傳來一陣瘋狂的犬吠之聲。
魏無羨勃然色變,瞬間閃到藍忘機身後,抱著他的腰蹲下縮成一團。
藍忘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有一瞬是愣住的,隨後側首,見他臉色蒼白,他的這般恐懼之姿,讓藍忘機面露心疼之色,心也跟著被狠狠地揪了一把,安慰道:「......尚在遠處,你躲什麼。」
魏無羨道:「先先先先先先先躲再說。它在哪裡?它在哪裡?!」
藍忘機側耳聽了片刻,道:「是金凌那隻黑鬃靈犬。」
魏無羨一聽金凌的名字站了起來,立刻又被犬吠逼得蹲了下去。
藍忘機聽著這靈犬狂吠的聲音,暗覺有異,道:「靈犬狂吠,一定是遇上什麼了。」
魏無羨叫苦不迭,又哆嗦著兩條腿勉強站起:「那那那那那那那去看看吧!」
魏無羨嘴上說去看看,雙手卻依然緊緊的抓著藍忘機的腰,這是今天第二次被他這麼緊緊抱住,藍忘機身體早已僵硬,根本無法動彈一步
魏無羨道:「含光君,你動啊,動一下!你不動,我怎麼辦啊!」
讓魏無羨就這樣將手拿開,藍忘機貌似有些捨不得。但那靈犬的狂吠聲越來越急,沉默片刻,藍忘機才道:「你......先放開。」
這時魏無羨才意識到他自己的窘態,有些尷尬了鬆開了手,尬笑著幫藍忘機拍了拍被他抓皺的衣服,然後緊貼著藍忘機慢慢往前挪動
兩人就這樣拉拉扯扯磕磕絆絆,循著犬吠聲一路前去,卻在杉樹林里饒了兩圈。那隻黑鬃靈犬的叫聲也忽近忽遠。
整個行路嶺像是被人設了迷陣一般,還伴有迷霧
魏無羨聽了這好一陣的狗叫,勉強適應了些,好歹說話不結巴了:「這裡有迷陣?」
「嗯!」
方才還說行路嶺傳聞都是捕風捉影,這下卻有些意思了。
{那隻黑鬃靈犬咆哮了半柱香仍中氣十足,二人辨破迷陣后循聲前去,不多時,杉樹林中,一座座森森石堡的輪廓浮現出來。
石堡均以灰白色石塊砌成,表面爬滿青藤與落葉,每一座都修成了怪異的半圓狀,彷彿數只大碗扣在地面上。
行路嶺里,竟然真的有這種石堡,看來傳聞也不是空穴來風。但這究竟是不是「吃人堡」,裡面有什麼東西,那就難說了。
金凌那隻黑鬃靈犬便在這石堡群的外圍,繞著它奔跑,時而低聲呼嚕,時而大聲狂叫。見藍忘機走近,雖然微露膽怯地退了退,卻沒落荒而逃,而是沖他們叫得更大聲,又望望石堡,前爪在地上刨坑刨得泥土飛起,焦躁難安。魏無羨藏在藍忘機背後,痛苦地道:「它怎麼還不走……它主人呢?主人怎麼不見了?!」}
從聽到犬吠聲開始到現在,都沒聽見金凌的任何聲音,連呼救聲也沒有。而這條黑鬃靈犬應是同金陵一起過來的,這個迷陣應該也是這條黑鬃靈犬所破,從這靈犬的表現來看,金陵應該是在這吃人堡內
藍忘機道:「進去看看」
魏無羨道:「怎麼進?沒門。」
{真是沒門。灰白色的石塊密封得嚴嚴實實,未留門窗。那隻黑鬃靈犬嗷嗚嗷嗚跳起來,似乎想咬藍忘機的衣角,又不敢,繞過他去咬了魏無羨的衣擺,把他往外拖。}
魏無羨被嚇得魂魄都要出竅了,沖藍忘機伸出雙手:「藍湛……藍湛藍湛……藍湛藍湛藍湛!!!」
藍忘機聽著他這一聲聲的喊叫,聲聲都叫得心尖發麻,似是有些享受被魏無羨需要的感覺,原本見他如此怕狗,心生憐憫,而現下這此情此景,魏無羨只是害怕,並未有性命之憂,藍忘機內心反倒生出了玩味之意
所以,他並未直接將靈犬從魏無羨身邊趕走,而是任由這靈犬拖著魏無羨的衣擺,自己卻享受著被他需要的感覺,任由他雙手緊抓自己拖著自己跟他走聽著他嘴裡不停的重複念著自己的名字——「藍湛」。
就這樣,黑鬃靈犬拖著魏無羨,魏無羨拖著藍忘機,一隻狗把兩個人拖著饒了小半圈,繞到石堡之後。
這石堡之後竟{有一個近人高的洞口。形狀不整,地上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明顯是剛剛被人以暴力法器炸開的。洞口內黑黝黝的看不清楚,隱隱似乎有紅光。黑鬃靈犬鬆開嘴,沖裡面一串狂叫,又沖這兩人瘋搖尾巴。
不必多說,一定是金凌強力破開了這座石堡,進去之後卻生出了不測。}
這個洞口太小,容不下同時過兩人,從洞口向里看並看不到路,藍忘機手持避塵,自動出鞘半寸,劍刃發出冰冷的淡藍色光暈,照亮了漆黑的前路,藍忘機一彎腰,率先進入,本打算自己先進去了再回頭拉魏無羨,卻不曾想,魏無羨被那狗逼得要瘋了,見自己先進去了,一刻不等,隨之也跟著衝進來,最後二人撞成一團,險些跌倒,藍忘機第一反應扶住他的手,待二人都站穩了藍忘機無奈的搖了搖頭,沒想到堂堂夷陵老祖也有這麼柔弱的一面
藍忘機一直緊緊牽著魏無羨的手,裝做若無其事的往裡走,內心卻歡愉無比的,沒想到有一日自己能如此正大光明的牽他的手,而且似乎他也甘之如飴...
然而藍忘機似乎高興得有些太早了
那隻黑鬃靈犬沒有跟進來,它像是被某種力量阻擋在外,無論如何也沖不破這道屏障,只得在洞口坐了下來,尾巴搖得越發瘋狂。魏無羨確定那靈犬進不來時,竟然抽回了與藍忘機緊緊掌握的手,手掌的餘溫還在指間,藍忘機垂眸看了看剛剛牽魏無羨的那隻手,眼眸瞬間都暗淡了下來,一直這樣也牽著不好嗎,內心好一陣失落
冷藍色的劍光被黑魆魆的四周襯成了冷白色。行路嶺上樹高林深,很是陰涼,而這座石堡內部卻比它更加森涼。藍忘機的內心又何止是涼,他整個人都凍住,內心如大雪紛飛冷到了極致,今日經歷了太多不屬於自己的投懷送抱,以及只屬於自己的落寞無奈...
石堡頂成圓形,越往裡走,越是寬闊,越是黑暗。魏無羨踢了踢腳邊碎石,能聽到輕微的迴音。他終於忍不住,停了下來,右手按在太陽穴上,微蹙眉頭。
藍忘機聞他頓住了腳,回頭見他眉頭緊鎖,有些憂心的問道:「如何?」
魏無羨道:「……好吵。」
石堡內,死寂無聲,靜得彷彿一座墳墓。藍忘機聽著也一片死寂,而魏無羨說它好吵,應是裡面有很多怨靈...
{魏無羨一手繼續按壓住太陽穴,另一手從乾坤袋裡取出一隻堪堪可置於掌心的風邪盤。風邪盤的指針顫顫巍巍繞了兩繞,越繞越快,不多時,竟然開始瘋狂地轉動起來!}
這風邪盤自動旋轉,一刻也不停留,這情形比指針紋絲不動更加匪夷所思,藍忘機眉頭微蹙,想來這吃人堡內的東西應該不簡單
魏無羨心中不祥陰影越來越濃,出聲喊道:「金凌!」
{兩人在石堡里已走了一陣,並未看見活人蹤影。魏無羨喊了幾聲,不見應答。前幾間石室都空蕩蕩的,可走到深處之後,忽然有一間石室中央擺了一口漆黑的棺材。
這口棺材擺在這裡,十分突兀。但棺木通體黑沉,棺形打得十分漂亮,魏無羨看得格外親切喜歡,忍不住拍了拍它,木質堅實,響聲篤篤,贊道:「好棺。」
這一舉動果然很魏無羨,方才被狗嚇得說話都不利索,現下卻又心情誇讚棺木
藍忘機與魏無羨站在它兩側,對望一眼,同時伸手,將棺蓋打開。
棺蓋被打開的那一刻,藍忘機見魏無羨明顯身型一晃,本欲去扶住他,又見他站穩了,向自己示意不用,本以為開棺那一刻會有腐臭撲鼻、魔爪突伸、毒水狂噴、毒煙四散、怨靈撲面而來,然而棺材打開似乎並沒有自己預想的這些東西
藍忘機看了一眼魏無羨,神色略顯失望,心知魏無羨定是希望能在這裡找到金陵
這口棺材打開時魏無羨很明顯有被怨靈所擾跡象,所以藍忘機猜測這不是一口空棺,於是藍忘機又靠近了些,避塵自動出鞘幾寸,冷光瑩瑩,照亮了棺材的底部。果然這棺材里並非什麼都沒有。裡面的東西比他預期的屍體之類的要小得多,藏在棺肚底部最深處。
棺材里躺著一把長刀。
{此刀無鞘,刀柄似是以黃金鑄成,看上去沉甸甸的甚有分量,刀身修長,刀鋒雪亮,枕在棺底的一層紅布上,映出血一般的顏色,森森一股殺伐之氣。
棺材里不放屍體,卻放著一把刀。行路嶺上的這片石堡,真是無一處不古怪,步步透露著詭異。
兩人合上棺蓋,繼續往裡走去,還有幾間石室里也發現了這樣的棺材,看棺木質地,年歲各不相同,而每一口棺材里,都安置著一把長刀。直到最後一間,依舊沒有金凌蹤影。}
藍忘機見魏無羨神色有掩蓋不住的不安,心知他憂心金陵的安危,既然裡面有很多怨靈,那問靈也許可以尋到金陵的蹤跡
略一沉吟,將古琴橫置在棺木上,揚手,一串弦音從指間流瀉而出
彈奏了短短一段,右手便撤離了琴身上方,凝神望著仍在顫動的琴弦。
忽然,琴弦一震,自發彈出了一個音。
有靈回應了
魏無羨道:「《問靈》?」
藍忘機微微頷首,道:「靈來了!」
魏無羨輕聲道:「含光君,幫我問問它,這裡是什麼地方,幹什麼用的,誰建造的。」
藍忘機本就精通問靈術,加之魏無羨身死十三年問靈無數,這些琴語自是無需思索,信手拈來,撫琴清清洌洌的兩三聲。
片刻之後,琴弦又自動彈了兩下
魏無羨見靈應了,忙問:「它說什麼?」
「不知。」
魏無羨:「啊?」
藍忘機從魏無羨驚訝的神情中讀出了當年自己問他佩劍時的神情,「隨便」,劍名「隨便」,「不知」靈應「不知」
藍忘機慢條斯理的解釋,道:「它說,『不知』。」
魏無羨看著他,摸摸鼻子,似是也回想起了當年的一些往事
一問不成,藍忘機又信手撥弦,彈了一句。琴弦再應,還是剛才那鏗鏗的兩個音——不知
魏無羨似乎知曉靈應的不知,便直接問藍忘機,道:「你又問它什麼了?」
藍忘機道:「因何而死。」
魏無羨道:「若是無意中被人暗害,確實有可能不知道自己因何而死。你不如問它,知不知道誰人殺它。」
藍忘機又信手撥弦,問道:為誰所殺
迴音依舊是鏗鏗兩聲——「不知」。
藍忘機也是頭一次遇到這樣一問三不知的亡者
本欲再問何方人士時,卻聞魏無羨道:「那再換個別的。你問它是男是女。這個它總不會也不知。」
藍忘機依言而奏。撤手之後,另一根弦鏘有力地一彈,藍忘機譯道:「男。」
魏無羨道:「總算是有件事知道了。再問,有沒有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進到此處?」
藍忘機撥弦問靈,轉而靈答:「有」
魏無羨又問:「那他現在人在哪裡?」
琴弦頓了頓,方才給出回應。藍忘機瞬而神色凝然
魏無羨忙道:「他說什麼?」
「他說,『就在這裡』。」
「這裡」指的應該就是這座石堡,可他們方才搜了一通,並未見金凌。魏無羨道:「他不能說謊吧?」
藍忘機道:「我在,不能。」
來靈在藍忘機的壓制之下,自然無法說謊,只能如實應答
魏無羨在這間石室里到處翻找,看看有什麼被他遺漏了的機關密
藍忘機信手有撥了幾聲弦,將方才自己想問的問題,問了出來,結果得到的答案讓自己有些吃驚
魏無羨見藍忘機神色微變,忙問:「你又問什麼了?」
藍忘機道:「年歲幾何,何方人士。」
這兩個問題都是在試探來靈的身份底細,魏無羨忙道:「如何?」
藍忘機如實告知,道:「十五歲,蘭陵人士。」
魏無羨的臉色也陡然變了,《問靈》請來的魂魄,竟然是金凌?!
藍忘機見魏無羨閉目凝神,似乎在認真的聽著什麼,心想他應是想從怨靈當中尋到金陵在何處
見此,便繼續奏問,既然請來的靈就是金陵,不如直接問他身處何處
魏無羨見琴聲想響起,緊盯著琴弦,等待著金凌的答案
藍忘機聽完,對魏無羨道:「『立於原地,面朝西南,聽弦響。響一下,前行一步。琴聲止息之時,便在你面前。』」
{魏無羨一語不發,轉向西南。身後傳來七聲弦響,他便朝前走了七步。然而,前方始終空無一物。
琴聲還在繼續,只是間隔越來越長,他也走得越來越慢。再一步、兩步、三步……
一直走到六步,琴聲終於靜默了下來,不再響起。
而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堵牆壁。
這堵牆壁是以灰白色的石磚堆砌而成,塊塊嚴合無縫。魏無羨轉身道:「……他在牆裡?!」}
在不在裡面,要拆開看了才知道,於是藍忘機避塵出鞘,四道藍光掠過,牆壁被斬出了一個齊整的井字形,兩人上前動手拆磚,取下數塊石磚后,大片黑色的泥土裸露出來。
{原來這座石堡的牆壁做成了雙層,兩層堅實的石磚中間,填滿了泥土。魏無羨赤手刨下一大片土塊,黑乎乎的泥土中間,被他刨出了一張雙目緊閉的人臉。
正是失蹤的金凌!}
金凌的臉沒在土中,一露出來,空氣陡然灌入口鼻,登時一陣猛咳吸氣。
金凌方才真是命懸一線,否則也不會被《問靈》捕捉到他即將離體的生魂。好在他被埋進牆壁里的時間不長,否則再拖一刻,就要活活窒息而死了。
魏無羨見他還活著,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兩人忙著將他從牆壁里挖出來,誰知拔出蘿蔔帶出泥,金凌上身出土的那一刻,他背上的長劍勾出了另一樣東西。
一條白骨森森的手臂!}
藍忘機將金凌平放在地上,探他的脈象,並不斷地給他輸送靈力,但藍忘機地注意力皆在魏無羨身上,見他拿起避塵的劍鞘,順著那條白骨臂在土裡戳戳刨刨。藍忘機見他動作如此嫻熟,不自覺的回想起射日之徵那些年,此類事情他確實沒少干過...果然是熟能生巧,不多時,一副完整的骷髏就被他刨了出來
{這具骷髏和剛才的金凌一樣,呈站立姿勢被埋在牆壁里,慘白的骨頭,漆黑的泥土,對比鮮明而刺目。魏無羨在土裡翻了翻,又拆了一旁的幾塊磚,一番攪動,果然在附近發現了第二具骨頭架子。
而這一具,還沒有爛得徹底,仍有皮肉附著在骨頭上,頭骨蓋上還有烏黑蓬亂的長發,殘破的衣衫是水紅色的,看得出來是個女人。她倒不是站著的,骨架彎著腰。彎腰的原因,是因為她腿邊還有第三具屍骨,是蹲著的。
終於,魏無羨不再挖下去了。
他退後幾步,藍忘機見他甩了甩頭,想來又是被怨靈嘲雜的聲音所擾,而他神色又極其難看,想來應是感應到不少的怨靈...
正當藍忘機想問魏無羨在這堡內大約感應多少怨靈時,昏迷中的金凌忽然坐了起來。他當著兩人的面,閉著眼踉踉蹌蹌從地上爬了起來。慢慢繞過魏無羨,藍忘機本欲上前攔截,只見魏無羨一副:我到要看看你想幹什麼?的神情看著金陵
是以藍忘機也一臉疑惑的看著金陵,結果只見他邁出一條腿,重新踩進牆壁里,站回了他剛剛被埋著的地方。雙手平放身側,連姿勢都和之前一模一樣。
如此古怪,想來此地不宜久留...
魏無羨哭笑不得的把金陵重新從牆壁里拽出來后,轉過身,似乎要對藍忘機說些什麼,正此時,遠遠傳來的一陣狂怒犬吠,這突如其來的犬吠聲嚇得魏無羨哆嗦了一下
那條黑鬃靈犬自從他們進去之後,便乖乖地坐在洞口搖尾巴,焦急又可憐巴巴地等他們把主人帶出來,沒有再亂叫一聲,可現下卻吼叫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兇悍。
靈犬狂吠必有異,藍忘機道:「堡外有異。」,伸手要扶金凌,卻被魏無羨搶先一把背起,道:「出去看看!」
兩人飛速原路返回,矮身一出洞口,就見黑鬃靈犬背對他們,朝著一個方向,喉嚨底發出低低的呼嚕聲。
魏無羨雖硬著頭皮過來了,但應是聽不得這聲音,又不由自主倒退了好幾步。偏生那條狗一扭頭,見他背著金凌,撒開腿就飛撲過來,魏無羨被嚇得一聲慘叫,藍忘機錯身一步擋到他面前。
黑鬃靈犬立刻剎住,又夾起了尾巴,沒吐舌頭是因為它嘴裡叼著什麼東西。
藍忘機機走上前去一彎腰,從它牙齒間取出一塊布片,似乎是一片衣襟。所以剛才一定至少有一個人在這附近遊盪過,或者窺探過,而且形跡可疑,否則黑鬃靈犬的叫聲不會滿是敵意
藍忘機拾起布塊,折回去遞給魏無羨看,魏無羨道:「人沒走遠。追!」
「不必。我知是誰。」
不是不想去追,而是藍忘機根本不想離開魏無羨,怕他這一追,魏無羨就會趁此機會逃走,畢竟相處下來的半個月,魏無羨是一有機會就會偷偷逃離
魏無羨道:「我也知。在行路嶺傳謠言、放走屍、設迷陣、建石堡的,一定是同一批人。還有那些刀。可現在若是不抓現行,再想抓他就麻煩了。」
魏無羨說的句句在理,若不抓個現行,恐那人會狡辯不認,藍忘機內心一番爭鬥,道:「我追。你和金凌?」
魏無羨道:「我帶他下行路嶺,回清河找個地方安頓,就在之前遇到那個郎中的地方,我們在那裡會合。」
這段對話進行得十分急促
會合,他約了地點...藍忘機思考者魏無羨這句話的分量,不過停頓片刻
魏無羨像是看懂藍忘機在猶豫什麼一般,又道:「去吧,再遲人就跑沒影了。我會來的!」
聽到「我會來的」這句話后。藍忘機才真正下了決定去追人,雖不知魏無羨會不會騙自己,但自己的第一反應是相信他,於是藍忘機深深的看了一眼魏無羨彷彿在告訴他:我信你、我等你...
藍忘機不再多言,轉身欲走
這時,黑鬃靈犬忙又想向魏無羨撲去,魏無羨忙慘叫道:「你等等等等!你把狗帶走!狗帶走!!!」
問聲后,藍忘機快速折回來,居高臨下地看了黑鬃靈犬一眼,示意讓其跟著自己一同去追人。它不敢違抗,嗷嗚嗷嗚地跟在了藍忘機身後,循他追去,還不時回頭望望金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