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快有曾外孫了

129 快有曾外孫了

「讓開!」李達航盯著公孫十三,一字一句道:「本世子命令你讓開!」

公孫十三絲毫不動,這時壽城的一營士兵匆匆趕來,公孫十三一揮手,他們便開始驅散村民,取代他們的位置把這房舍重重圍住。

「公孫十三,你這是什麼意思?」李達航鐵青著臉,「你敢抗命不遵!」

「世子恕罪,這是王爺的意思。」公孫十三說道:「等幾位大夫來了,自有處理辦法,請世子稍安勿躁。」

典宇這時走到多鐸身邊低聲耳語了兩句,多鐸隨即轉憂為喜,剛想跟李達航說,卻見李達航隔了五丈之遙對著屋裡大喊道:「蘇珊!你給我出來!聽到沒有?我要你立刻給我出來!」

四周一片靜寂,這一句他幾乎用盡生平力氣吼出來的話,激不起半點漣漪,一絲迴音。

「蘇珊!我知道你聽到的,你故意不理我是不是?」他臉色一分寒比一分,「你以為你救了她,我就會感激你嗎?我不會!蘇珊,她是我沒過門的妻,就算要照顧也是我來照顧,我不要承你的情!」

「讓我進去!」朱斌說道:「李達航,我把你要的人帶出來給你,我只求你,讓我跟盈盈一起……」

分分秒秒開始變得漫長,李達航僵直了身子,一顆心一寸一寸的冷下去。

我沒有守約,你生氣了,我說要娶別人,你傷心了……可是你能不能不要用這樣的法子來懲罰我?

「吵死了!」門毫無徵兆地被打開,蘇珊站在門口,摘下蒙著口鼻的巾布,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說:

「盈盈退燒了,出了一身汗,凌晨開始也不再嘔吐,找個大夫來診診脈,應該不會有大礙。」

李達航的嘴唇動了動,本想說句什麼,可終於還是發不出半點聲音。

「我需要一桶艾草煮的水洗一洗,」她向他走來,「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染上了什麼,不過多鐸,」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對多鐸說:「若是我病了,死了,那就隨便挖個坑埋了。不要告訴我爹娘,免得他們為我這不爭氣的女兒傷心。」

李達航胸口像被重重打了一拳般悶痛難當,他剛帶人從應天大獄救出朱斌,便馬不停蹄地往壽城趕去,半路上接到多鐸發出的消息更是憂心不已,匆匆換馬星夜趕路,在官道上遇到公孫十三和典宇等人,於是一同趕到這裡。

一身的風塵僕僕,滿心的懊悔擔憂,終於見到她平安無事站在他面前,她卻不看他一眼,只說道,要是死了便隨便埋了。

如此的自輕,若非對自己傷心失望到了極致,怎會有這樣的言語?

她從他身邊擦肩而過,他拉住她的手臂,身形不動,輕聲喚她道:「蘇珊」

她頓住腳步,態度堅決而不著痕迹地拂開他的手,說:「世子大人請自重,蘇珊之前不知世子身份,強求高攀,種種無狀可笑之舉還請世子大人見諒。」

他身形一僵,眸色中閃過一絲痛色,蘇珊越過他,徑自走向靜怡所在的柴房。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手腕忽然一痛,李達航追上來用力捉住她的手把她拖著往回走,臉色鐵青,神情前所未有的暴戾,甚至可見額上青筋乍現,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你幹什麼?放開我!」蘇珊顧不上許多,掙扎著大喊。

李達航本是一介書生,沒想到力氣會這麼大,他把她拉到馬匹跟前二話不說抱起她,橫著扔到馬上,「繩子!」他朝李南喊道。

李南連忙從另一匹馬上拿了一捆繩子給他,看著他臉色陰沉的有如暴風雨前夕,手上毫不留情地把一味掙扎的人結結實實地捆住雙手,然後自己一躍上馬,回頭對公孫十三說:「你把屋裡的人帶走,我先行回壽城!」說罷頭也不回地揚塵而去。

剩下原地一堆人驚詫得下巴都幾乎掉了下來,從來都只見李達航溫潤如玉談笑風生,儒雅風流,任誰都沒見過他這樣粗暴陰狠的一面。

多鐸嘖嘖兩聲,稱奇道:「你們瞧瞧,這披著羊皮的狼,終於有了點危機感,對想逃走的小白兔亮出利爪獠牙了!對了典宇,老頭子呢?你不說他快要到了嗎?」

這時在公孫十三的示意下,李南李東正要把朱斌押上了馬車,朱斌不甘心地朝朱盈盈所在的房舍看了一眼,低聲問多鐸說:「盈盈真的會沒事?」

「沒事沒事,有我老頭子在怎麼會有事?」穿著褐色布衣的花白鬍子老頭從人群中擠身出來,身後跟著背著藥箱的佳朋。

野塗老爺子笑嘻嘻地走到多鐸面前上下打量著他,說:「好外孫,許久不見外公想死你了,來來來,快讓外公仔細瞧瞧你瘦了幾分?喲,可憐見兒的,靜怡沒把你伺候好吧?瘦得臉頰的骨頭都突出來了……都跟你說要常吃些鹿鞭、虎鞭、獅子鞭什麼的來補補身子,你總是不聽……」

多鐸頓時滿臉黑線,以目示意典宇把他帶到朱盈盈的房裡,讓他好好給她診脈。

野塗老爺子從屋裡出來時說是已經無甚大礙,多鐸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靜怡呢?」野塗問道:「怎不見她出來給外公老爺斟茶?快快快,喊她出來!」

「她」多鐸佯裝一臉平靜,「老頭子,你快有曾外孫了。」

「曾外孫是什麼東西?曾外孫,曾、曾外孫!」野塗跳了起來,「快帶我去看靜怡!」

靜怡正悶悶不樂地坐在柴房裡,見到野塗也很是驚訝。

多鐸說道:「來,讓外公給你診診脈。」

靜怡極不樂意地伸出手去,野塗奇道:「靜怡你不開心嗎?」

「他把人家關在柴房裡一上午,這樣也不給那樣也不許,一點自由都沒有,快要悶死人了。」

多鐸臉色微變,拉下臉說:「誰許你說那個字的?大夫說你不宜情緒過於激動,才讓你留在這裡歇息,不想想自己也該想想……」

「曾外孫?」正把脈的野塗狐疑地抬頭看他,說:「外孫,你說老頭子我那曾外孫在哪裡?」

「什麼在哪裡?」

「老頭的曾外孫啊!」野塗老爺子的眉頭擰了起來。

「不是喜脈嗎?」多鐸和靜怡異口同聲地問,一時都愣住了。

「奔波操勞,氣血兩虧,又水土不服,才會有暈眩和胸悶氣短等癥狀,類似喜脈可脈象的輕重又與喜脈有所不同,哪裡來的庸醫胡亂斷出來的喜脈?」野塗站起來氣憤的說:「哼,敢害老頭我一場歡喜一場空,佳朋,咱們這就去砸他的場子,走!」

靜怡連忙拉住他,像放下心頭大石般鬆了一口氣,笑著說:「外公老爺別生氣,這種事情本就是不能強求的。我本就沒有想過要這麼快當娘,不會照顧自己也不知道如何照顧別人,現在這樣也是好的,自在多了……。」

她忙著安慰野塗那顆憤怒的心,卻沒見身邊的人沉下一張臉無比鬱結地走了出去。

野塗還不忘朝他的背影喊道:「外孫你放心,回去后老頭我弄些個十全大補丸給你服用,包你想要幾個曾外孫就有幾個曾外孫!」

靜怡拉拉他的衣袖,糾正道:「外公老爺,不是曾外孫。」

野塗一拍額頭,醒悟說:「對,對,不是曾外孫,是外孫的兒子,輩分不一樣的嘛!」

靜怡嘴角抽了抽,無語以對。

往外看去,那個背影已經走遠了。

之前自己讓靜怡裝作有了身孕,這回輪到自己被騙了,自作孽啊自作孽……

一天一夜沒睡,本就是疲累飢餓有加,如今再被人用力捆住雙手放在馬背上像馱貨物一樣,蘇珊只覺得全身顛簸得連骨頭都散架了。耳朵兩邊儘是呼呼而過的風聲,不知道李達航用了多少狠勁來抽馬鞭子,大概這匹馬只要一停下來,就會累得口吐白沫渾身抽搐脫力而死。

到了壽城時,蘇珊的意識已經模糊不清,李達航把她從馬背上放下來時,她才隱約感到周身的骨頭像被人撿起來拼好了一般,她渾身軟綿綿的乾脆閉上了眼睛,就跟昏迷的病人沒什麼兩樣。

直到一陣溫熱的感覺傳來,全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她才有力氣睜開眼睛。

原來自己不知何時被放入了一個裝滿熱水的浴桶之中,身上衣衫依舊整齊,浴桶旁有一架子,上面搭著白色的中衣,桶后是一扇山水屏風,阻隔住視線無法看到屋外。

「醒了?」李達航的聲音在屏風外響起:「自己洗浴換衣,如果實在不行,達航不介意出手相助。」

「不敢勞煩大人,大人是否能移步在外間等候?」她禮貌且疏離地答道。

「再多說一句,我便把屏風撤掉。」他不跟她虛與委蛇,直截了當的淡然說道:「本就想和你一起洗,可是這宅子里沒有這麼大的浴池浴桶,也來不及燒那麼多的水,你就將就著自己先洗。」

這算什麼話啊!蘇珊恨恨地想,可又實在疲累不想離開那溫熱的水,當下也懶得跟他爭辯,自己慢條斯理地洗好了,拉過一旁的巾布,站起來擦好身子,再換上衣服。

屏風外的李達航果然君子得很,依舊是那個姿勢,依舊在安安靜靜地喝著茶。

蘇珊走到屏風之外徑直向外走去,李達航也沒阻攔,她出了房門口,才發現這是個小小的院子,一眼便可看全。

廂房兩間各在左右,不遠處是廚房和柴房,而面前是個不甚寬敞的院落,左邊是個小小的魚池,魚池邊一棵經年的老榆樹枝葉繁茂隱蔽了大半個院落,榆樹下有張藤製長椅,有點像貴妃椅,可以讓人舒舒服服地靠著背半躺在上面。

蘇珊走過去試著坐上去躺下,果然很舒服,當下倦意襲來,也不顧冬日冷晴,雙手抱在胸前迷迷糊糊便入睡了。

雖是冬天,但是暖陽斜照,她穿著棉袍倒也不覺得很冷。

大概兩刻鐘過後,在夢裡似乎聽到了一聲幽幽的嘆息,她一睜開眼睛,手上便摸到了那披在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袍。

心念轉動正要做起來,忽然聽得腦後有人低聲制止道:「別動,好好躺著。頭髮這般濕也敢倒下就睡,難道你真想得病不成?」李達航拿著巾布正一下一下地給她擦拭濕了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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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雨敲窗疑是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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