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晴朗-21

兩天後，下午。

林師頭上綁著繃帶，右手掛著繃帶，臂上纏著繃帶，一副嚴重傷殘人士模樣，跟著身邊的女人看著地牢的鐵門被看守的憲兵團士兵打開，走入地牢之中。

她看到旁邊的女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猛地把臉貼在了一個牢房的柱形鐵欄上，滿臉興奮帶起的紅暈。

眼鏡邊框撞擊鐵柱的聲音在地牢回蕩。

林師：「……」

韓吉·佐耶分隊長真是對於任何和巨人有關的東西都熱情到令人髮指。

經過兩天與調查兵團的接觸，她深刻地了解了這位和她的直屬上司關係不錯的分隊長。

林師覺得這位跟莎夏有著極其強烈的相似處。

只不過，讓莎夏面露凶光亮眼發紅的事食物，而讓這位面露凶光兩眼發紅的是巨人。

她面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不，這位比莎夏還恐怖。

至少莎夏不會拉著她叨整整一個晚上甚至還沒有停止趨勢的食物種類及特點特性還要拉著她去看看食材長什麼樣。

聽完一晚上的巨人理論課又被韓吉拉著去觀賞了一波被她「研究」得幾乎扭曲的兩個被活捉的巨人，林師覺得自己對於巨人的認知又到了一定的新境界，也獲得了一個深切的覺悟……

不要跟韓吉分隊長談巨人。

但是，現在不是她思考未來如何避免和韓吉分隊長談巨人的時候。

鞋跟踏在略濕潤的地牢石質地板上，她轉過身，面對了面前陰暗的牢房。

她看到了那個她久違的少年。

翠綠色的雙眼中，燃著永不衰竭的靈魂火焰的，那個少年。

上一次交談，已經是多久之前了來著？

她已經快記不清了。

「你就是艾倫吧，」韓吉眼中熾熱的光芒緩緩褪去，臉上換上了一副溫和的微笑，「還好吧，沒事吧？抱歉啊讓你等了這麼久，但你好像終於可以出去了啊。」

少年翠綠色的眼睛中帶著些許的驚魂未定，正震驚而無措地看著韓吉。

明顯是被韓吉剛剛到一波操作嚇到了。

林師：「……」

分隊長真是一如既往地擁有川劇變臉屬性。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面前的一幕，目光對上了少年的眼睛。

那對翠綠色的眼睛微微愣了一下，但似乎也並沒有特別驚訝。

「利……」

少年微微張口，看著她，發出了一個音。

「啊對了，你們之前是同期訓練兵吧，雖然聽說你們好像一點都不熟，但看到她會覺得親切吧？她現在是調查兵團的士兵了哦~」韓吉笑著直起身，抬手一把攬住了林師的肩膀。

綁著繃帶的右肩背傳來一陣酸爽的劇痛。

林師：「……」

林師：「分隊長，你壓到我手臂了。」

艾倫：「……」

韓吉一驚，立刻鬆開了手，面露歉意地看著她說：「抱歉啊，你沒事吧？沒再斷一次吧？」

林師：「……沒事。」

她看向艾倫，面無表情地微微點了一下頭，說：「好久不見。」

艾倫看著她，神色也逐漸恢復了平靜，沉默了片刻，才說：「好久不見。」

「啊……有什麼話出去再說吧，」韓吉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副手銬，看著艾倫，笑著說，「不過，你要戴上這個哦。」

艾倫看著那副手銬，微微頓了一下，但似乎並不是很驚訝，他很快地點了點頭。

韓吉對旁邊看守的士兵交代了一聲，士兵便打開了牢房門，卻一副並不想進去接觸他的模樣。韓吉拿過鑰匙，毫不猶豫地踏了進去，給艾倫解開了手上原本連接著牆壁的手銬。

林師站在原本的地方沒動，靜靜地看著韓吉和艾倫。

少年似乎再次轉過頭，翠綠色的眼睛看向了她。

她的胸口微微一抽。

待會……就是審議會了。

她的心跳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很快。

她……

要第一次，正式地，參與進這種事情了。

這種……

關於他的事情。

她的拳頭一直攥緊著。

她看到少年的目光，似乎也在她攥緊的拳頭上停留了片刻。

她微微移開目光，沒有再看少年。

「好啦！」

韓吉把獨立手銬銬在了少年的手上，起身，笑著說：「我們走吧。」

「啊……好。」艾倫很快站了起來，跟著韓吉走出了牢房。

林師側過身，讓韓吉走在前面，隨後便在韓吉斜後方，跟著她走了出去。

艾倫跟她並排走著，走在她的右邊。

憲兵團的士兵，跟在了他們身後。

「啊……你們剛剛要說什麼？如果要敘敘舊的話可以現在說哦。」韓吉回過頭，看了一眼艾倫，笑著說。

艾倫看著她，面色略有一些尷尬。他看向了林師，似乎目光有些遲疑。

林師轉眸看向他。

少年的眼中帶著猶豫，沒有看她。

她沉默了片刻，看著他，平靜地開口：「聽說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你幹了不少事，挺厲害的。」

艾倫猛地轉頭，看向她，神色帶著明顯的驚訝。

「這麼看著我幹什麼？」林師面無表情地說，「因為我現在想開了願意跟你說話了嗎？」

「不……」艾倫開口，又遲疑了片刻，才聲音低沉地問：「你……不怕我嗎？」

林師上下掃了他一眼。

「並不，」林師神色平淡地說著，微微抬了抬右手臂，「實不相瞞，我很嫉妒你的迅速再生能力，你大概才是應該擔心一下我什麼時候趁你不注意把你解剖了……雖然這大概更像是分隊長會幹的事。」

「誒林醬，」韓吉立刻回過頭，用正經的語氣說，「我哪裡是這種人？我可溫柔了好嗎？」

「您說的是。」林師面無表情地回答。

艾倫：「……」

想起剛剛這位分隊長的眼神，莫名覺得脊梁骨有點冷。

他方才還有些緊繃的身子緩緩放鬆，看著林師，輕輕笑了一下，說：「你終於想明白了就好，很高興跟你成為夥伴啊。」

「冬天的時候不要想春天的事，」林師說著，看向前方的路，「我們幾年說的話加起來還沒今天多。」

艾倫並沒有尷尬，反而笑得更加陽光了些。但很快，他看著林師的右臂，似乎想到了什麼，便立刻收起了笑容，面色有些暗沉地問：「你的手臂……是戰鬥受傷的嗎？」

林師看了他一眼。

「我還以為你知道。」她語氣平淡地回答：「差不多吧，因為某些原因砍了一點巨人，脫力撞到城牆斷的。」

艾倫：「……」

這絕對不太像一點吧。

聽到巨人二字，他的神色閃了閃，略微暗淡了片刻。

但很快，他的眼睛又泛上了微微的光芒，語氣略帶慶幸地感慨說：「你沒什麼大事就好。」

林師的步子微微一頓。

她再次捏了捏拳。

忍住。

什麼事情，結束再說。

忍住。

「你在地牢里，」她轉眸，棕色的眼睛再次看向了他，「一天真的只有一個黑麵包？」

艾倫愣了愣，隨後說：「不是，倒也沒這麼寒酸。」

「哦，看來牢里挺好。」林師看著前方的道路，說。

艾倫：「……」

怎麼感覺她這語氣像是還挺想坐牢的？

「忘了介紹，」林師又說著，看了一眼韓吉，「這位是調查兵團的分隊長韓吉·佐耶。」

「啊——終於介紹到我了嗎？」韓吉回過頭看著艾倫，橢圓鏡片背後的眼睛帶著笑意，「很高興認識你啊艾倫~」

艾倫轉頭，看到韓吉的笑容……

莫名還是覺得脊背涼涼的。

「也很高興認識你，佐耶分隊長。」艾倫連忙認真而禮貌地說。

「不用這麼客氣。」韓吉感嘆地說著，看了一眼林師，語氣又帶上了一點遺憾：「要不是這些傢伙叮囑我不要對你問東問西，我還真的很想跟你深入交流一下呢。」

艾倫：「……」

脊背發涼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是怎麼回事。

「啊……看來不能讓你們繼續聊天了，要到了啊。」韓吉看著前方的大門，說。

林師再次看向前方。

要開始了嗎。

她微微垂眸，看向艾倫。

艾倫顯然還是茫然的狀態。那對翠綠色的眼睛因無措微微睜大，看向了她。

「這次是對你的分配的審議，」林師看著他，語氣平淡地說，「在裡面的時候帶點腦子。不要……想說什麼，就說出來。」

「什麼……」艾倫的眼睛微微睜大。

但他還未說完，林師便看了一眼身後的兩個憲兵團士兵，說：「請。」

「喂……等等……」艾倫睜大眼睛，看了一眼立刻走過來鉗制住他的兩個士兵，又再次看向她。

審議廳的大門緩緩被打開。

「要進去了。」林師轉眸看向審議廳內，那已然站在聽審席、代表席上的平民和士兵，以及坐在前上方，一身白衣的總統。

「利茲……」少年再次出了聲。

「聰明點，」林師轉眸，看了他一眼，說，「這次審議關係到你的命。想說什麼就說出來，但注意用腦子，否則你的命大概別想撿回去了。」

翡翠一般的雙眸之中，泛著令人心顫的光芒。

她轉過頭，率先走了進去。

巨大而沉寂的室內，類似於古羅馬士兵殺死罪犯的巨大天花繪畫，嵌在灰藍色高大牆壁之內狹窄的落地窗透入的淡淡光芒，青灰色的地磚。

四大兵團士兵代表，以及教會、商人、平民政府代表們，嚴正地站在一個四方的被矮欄杆和憲兵團士兵駐守的空曠平地兩側，注視著他們的到來。

越過聽審席，林師站在那空曠平地的入口處，向遠處的總統俯身致意，隨後毫不猶豫地轉身，走向了調查兵團代表的所在處。

她的直繫上司和頂頭上司所在的地方。

「我們申請到了你和韓吉去將艾倫從地牢領到審議廳的許可。但在此期間，你們不能夠向艾倫提供任何與審議相關的提示和幫助。」

「讓你去，第一個原因是讓艾倫可以放鬆一點，第二個原因……你是我們的計劃給所有人的鋪墊。你的傷殘狀態，可以讓艾倫給人的危險印象稍微降低。」

「記住，不要表現出對他任何的……對人類夥伴的關切的情感。」

站在利威爾和埃爾文身邊，林師面無表情地看著被要求跪下，並被在後背和背在身後的雙手手銬之間立起一根限制他活動的高柱的艾倫。

男孩全程都很配合，翠綠色的眼睛四處看了看，緊張，卻又鎮定，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對上他的眼神，林師輕輕眨了一下眼，便不著痕迹地移開了目光。

接下來……

她轉頭看向總統，和旁邊的利威爾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麼，開庭吧。」

一頭灰發的總統把外套放在了旁邊的桌上，拿起了一張紙，平靜地說著，扶了扶眼鏡。

「你就是艾倫·耶格爾吧，」總統道，「你曾宣誓，願意作為士兵為國家獻出生命，沒錯吧。」

「是……」艾倫看著總統，回答。

「這是特殊事件，本次審議屬於一般法律不適用的軍法會議，決定權已全權交給我，」總統說著，目光再次看向了艾倫，「包括你的生死，也將在今天決定。你有異議嗎？」

「沒有。」艾倫微微低下頭，看著地面，面色微微低沉，回答。

「你肯配合，很好，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們果然還是無法隱瞞你的存在，如果不將你的存在以某種形式公布，可能會引發巨人以外的威脅。」總統看著他手中的紙，說，「今天將要決定的是，把你交給哪個兵團。」

「憲兵團，還是調查兵團。」

林師的神色一片平靜。

說實在的，她實在是有生之年加上原本世界的四個世界以來，第一次參與這麼重大的審議。

方才總統平靜的態度，讓她對於這沉悶肅靜的氣氛帶來的壓抑感消失了不少。

但她不敢有任何鬆懈。

這是第一次……

她逃避了和他相關的一切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參與到他的事情里。

還是，決定他的生死。

如果她有任何一點失誤……如果系統……

啊……去他媽的。

林師微微抬眸，看向了天花上氣氛殘酷的繪畫。

實在不行她就破罐子破摔，劫法場。

「那麼，先由憲兵團陳述提案。」

「是。憲兵團師團長，奈爾·德克開始陳述提案。」憲兵團的代表那邊，一個黑髮瘦高的男人拿著紙，向前一步，看著總統開始陳述，「我們認為應該對艾倫·耶格爾的身體進行徹底調查之後，將其立刻處理掉。」

林師面無表情地看著陳述中的男人。

有點想揍他。

「雖然他確實用巨人之力將本次襲擊擊退，但是，目前他的存在很可能引發內亂。因此，應在儘可能從他身上獲取情報后，讓他成為人類的英靈。」

林師看了一眼艾倫。

英靈，她還聖杯呢。

不過艾倫這樣，大概是個Berserker。

呸。

林師不著痕迹地收回目光。

她想毛線呢。

「沒有這個必要！」奈爾·德克旁邊，身著城牆教服飾的男人陰沉著臉，抬手指著艾倫，語氣激烈而低沉地說，「他是混淆作為神之睿智的城牆入侵進來的害蟲，應該立刻殺掉！」

林師：「……」

好吧她現在完全不緊張，還莫名有點想笑。

大概這就是她唯物主義的內心在瘋狂作祟吧。

「尼克神父，冷靜。」總統沉穩而平淡的聲音傳來。

他轉頭看向了林師、利威爾和埃爾文，面上的神情判斷不出思緒：「接下來，由調查兵團陳述提案。」

「是。」埃爾文的聲音在林師身邊響起，「調查兵團十三代團長，埃爾文·史密斯開始陳述提案。」

林師神色平淡地掃過對面的憲兵團代表、尼克神父，還有同為人證的阿明和三笠。

阿明和三笠的神情明顯帶著擔憂，對上她的目光，似乎眼中的緊張便緩和了一些。

別。

林師收回目光。

她壓力很大的。

餘光之中，她看到了少年的目光。

少年似乎只是稍稍看了她片刻，便將目光移到了埃爾文的身上。

林師的心緩緩鬆了松。

她微微垂眸，看向了自己面前的欄杆。

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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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為愛發電！讓我過吧！！！

2之後拎屎會逐漸開始參與並改變劇情走向，會有本不該死的人死，也會有本該死的沒死，提前說一下。

3這部女主也是有個人線的，她有自己要解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