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杞茉壓根沒有出來的跡象。

姜言曜默不吭聲在廚房做飯，他故意弄得乒乓作響。

手機一直在彈消息，他心裡煩躁，直接開了勿擾模式。

心情不好的時候，做飯都會變得難吃。

姜言曜皺著眉，放下筷子吐掉嘴裡的菜，雙手扶住額頭髮呆。

他轉身關掉抽油煙機，房間實在太安靜了，空曠的，甚至有些滲人。

倒掉一盤子心血，他拿出挂面打了兩個雞蛋，面無表情煮麵。

筷子插在鍋里，攪動頻率很快，麵條碎了不少，他自己只是吃個半飽，端著剩下半碗看起來賣相還不錯的麵條上樓。

姜言曜走到房間門口，一屁股坐在地上，把碗放在一邊，垂著頭：「茉茉，先別生氣了，出來吃點東西好不好？」

說出去的話就像自言自語一樣，沒有人回應。

眼見麵條又坨了，他撓撓頭站起來，去另一個堆滿雜物的房間轉了一圈。

看到紙和筆他靈機一動，立刻疊成正方形，裡面寫上龍飛鳳舞的字。

這是以前杞茉喜歡的交流方式。

傳紙條看起來幼稚，總比沒辦法強吧，姜言曜安慰自己。

等他寫了兩張，回去門口發現地上的碗不見了。

姜言曜坐回去，開始對著門念經：「麵條下面我煮了荷包蛋，記得全部吃掉。」

「要不要鹹菜，我下樓給你拿。」

他不忘手上捏著的紙條，順著門縫塞慢慢進去：「你不想看見我沒關係，一會兒把碗和筷子放到門口我上來拿。」

杞茉也站在門口，麵條她還捧在手裡。

聽到他離開的腳步，杞茉盯著腳尖處那張塞進來的方片紙條。

她眉心動了動，蹲下拿起來，打開紙條：「我心裡只有你。」心他還畫了符號，歪歪扭扭有點丑。

杞茉氣笑了，另外一張也很有意思：「我心裡只有你。」同樣的話，這次心形好看許多，還塗了點顏色，雖然是黑色筆油。

她知道姜言曜還會上來，杞茉甚至想，他可能沒走，只是在隔壁房間。

她拉開抽屜先是看到黑筆下方的小本子，那是她回國寫的計劃。

心裡那股煩躁淡去許多，杞茉坐在床邊，提起筆，在嫁人那一行劃掉，改成了嫁給姜言曜。

已經在一起了，她可以直白告訴姜言曜，我想嫁的人只有你。

現在還沒辦法提前打上對勾，但她會一直記得。

隔著一扇門，兩個人都因為紙條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姜言曜躲在樓梯口，為了不讓杞茉懷疑，他下樓刻意發出重重的腳步聲，實際他只是兩層樓來回踏步。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門口，期待杞茉會再次打開門。

毛毛睡醒發現一樓沒人了，廚房還能聞見飯香，它到處溜達瞅見姜言曜的背影。

毛毛努力一層層爬上樓梯，來到他身後哼哼唧唧。

姜言曜敷衍的摸了人家一番，毛毛也生氣了，從他身邊走開。

「你要去找姐姐啊？」察覺毛毛上樓很困難，姜言曜小聲對它說，雙手抱住它，輕快將它放到二樓，還拍了拍毛毛的屁股：「你在門口叫幾聲，讓姐姐打開門唄。」

莫名其妙的毛毛被姜言曜安排了使命。

它確實很想杞茉，一回家杞茉就在屋裡，它都來不及索取抱抱。

杞茉撕下那一頁，心跳聲音放大許多，門口毛毛坐在姜言曜剛剛的位置，哼哼唧唧叫個不停。

人犯錯，和小狗狗無關。

杞茉心軟，快速打開門，彎著腰拍拍腿讓毛毛進來，毛毛會意，搖著尾巴大搖大擺走進去。

它沒察覺杞茉扔了個什麼。

而姜言曜聽到開門聲急忙向後縮，生怕暴露自己藏在樓梯口。

姜言曜抱怨毛毛是個小叛徒，數它最幸福。

他嘆著氣，站起身扶著腰，齜牙咧嘴活動了一下。

門口地板突然多了片白色的紙片，姜言曜眼前一亮，大步走過去撿起來。

上面清秀的字體讓他腦子裡湧入許多記憶。

他記得這些字，那時有多憤怒，看到杞茉的未來規劃沒有自己、她臉上甜美羞澀的笑容因為別的男人。

原來...

輕飄飄的紙片被姜言曜小心拿在手裡，他胸口酸脹持續在翻騰著，手上卻不敢用力。

這是她回國就明確的感情...

而那時的自己，還在猶豫不決。

這個夜晚，姜言曜坐在客廳沙發，樓下只開了一盞燈，他主動給杞茉發微信讓她早點睡。

雨還在下，他一遍遍拿起那張紙，眼皮發酸。

杞茉對他的喜歡總是藏得很深，很小心翼翼。

她話很少，總能說到他心坎兒去。

閉上眼睛，姜言曜在想她打對勾的時候會是怎樣的心情。

一定很開心吧...他溫柔的笑了。

今晚姜言曜睡在熟悉的沙發上，杞茉凌晨輕聲下樓給他關掉燈。

兩個人都需要時間。

不論發生什麼，心意沒辦法造假。

***

姜言曜很久沒噩夢了，尤其是和杞茉在一起后。

當他渾身是汗從夢中一下子回到現實，第一反應是現在幾點？

他額頭那根血管脹痛，手機的時間指向6:40分。

下過雨後，窗外灰暗一片。

連陽光升起的跡象都沒有，今天依然是陰天。

鎖屏通知密密麻麻都是未接來電，甚至有凌琉的名字。

他心裡有股不安。

凌琉和辛梓在一起，比姜言曜起的還要早。

網路炸開了鍋，先前姜言曜和杞茉在遊樂園被人偷拍的合照現在衝上熱搜。

辛梓抽了若干根煙，眉頭像擰緊的螺絲。

她怎麼就忘了，還有過這一茬？

網友不斷轉發曝光，姜言曜神秘女友現身。

照片像素是模糊的，兩個人四目相對，彼此臉上笑容真切。

這不是最關鍵的，評論區有條不同的聲音，唯獨這一條，辛梓看的血壓飆升。

gy545陽:這不是我們學院的聖母女神嗎？PS:坐標北城，本人和照片里的女人是巴黎留學同學。

評論時間是凌晨2點30分，巴黎二字，隔著屏幕刺穿辛梓的視線。

比起她強撐的冷靜，凌琉怒火中燒，她從睡醒就一遍遍給姜言曜打電話，很想質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就是他所謂的保護嗎！

這個ID說的這麼詳細，曾經讓杞茉難堪的那段經歷會不會被詳細爆出來。

凌琉和辛梓都感到后怕。

風平浪靜的生活會因為簡單的一句話成為奢望。

為了等姜言曜回電，辛梓和凌琉眼裡布滿紅血絲。

終於在早晨，姜言曜回電話了。

兩個人對視一眼，辛梓暗道糟糕，凌琉想都沒想立刻接起來：「姜言曜你瘋了么！為了事業你都可以犧牲茉茉嗎？！」

凌琉聲音很大，姜言曜皺了皺眉，大腦在消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辛梓趕緊掐滅煙，大步走過去搶過電話，冒著得罪女友的風險，趕緊說道：「先看看微博。」

凌琉和她爭搶，電話就這樣被掛斷了。

兩個人互相冷著臉，凌琉震怒：「你要護著他嗎？你知不知道這對杞茉來說意味著什麼！」

辛梓臉色更加難看，只能說：「我來想辦法..」

趁著輿論還沒升級，她必須立馬出手。

姜言曜打開微博，看到標題的那一剎那，大腦嗡的一聲，渾身都處在戒備狀態。

這張照片竟然被人扒了出來，那條讓他怒火中燒的評論已經有上百條回復。

他手背青筋暴起，一拳砸向身旁的沙發。

曾經骨折過的右手手腕根本沒辦法承受這樣的衝擊，男人悶哼一聲，嘴唇失去血色。

怎麼會這樣...

他扔下手機，抱著頭。

坐了幾秒，他慌亂的找到車鑰匙，邊走邊給小顧打電話。

昨天半夜才出現在門口的雨傘孤零零立在地上，隨著他失控的舉動，啪一聲倒下了。

小顧還在睡夢中，他電話24小時不靜音開機，接到姜言曜電話沒敢耽擱，眼睛還沒睜開，迷糊的喊道：「BOSS，怎麼了？」

姜言曜長話短說，小顧一下子清醒了，他從床上彈下來，胡亂套上衣服兩個人在園區碰頭。

辛梓一直在打電話，姜言曜找不到她。

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告訴姜言曜，辛梓在幫他想辦法。

必須要趕在茉茉醒來之前....讓這條評論徹底消失。

他身上被冷汗浸濕。

園區沒有所謂的公關團隊，誰也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姜言曜女朋友到底是誰，她身上發生過什麼，那條評論有什麼故事，成為網友關心的重點。

就算有小部分網友沒有跟風，明白那是人家的私生活，現在網紅遍地走，誰沒點過去。

可大眾的走向還是主導型的。

早晨開始，gy545陽這個ID點進去什麼也沒有了。

網友奇怪，凌晨她明明發過什麼，怎麼突然變成一個空號。

顧志秋比姜言曜更早到達園區，這壓抑的天氣讓人渾身都難受，他心急如焚，打開筆記本快速編輯消息。

「麻煩大家不要打擾姜言曜先生的私人生活，園區與姜言曜先生屬於私人合作！如果觸犯姜言曜先生的隱私，造謠者會受到法律懲罰！」

姜言曜目前在大眾眼中是獨立的一方。

如果要闢謠，必須讓Y&Q這樣的官方出面撐腰。

等姜言曜到來園區，他臉上堪比天色般陰沉。

小顧縮著脖子，快速勉強說道：「BOSS，現在必須讓Y&Q出面給你闢謠，嚴重警告那些造謠的人，如果事情繼續發展，可以發律師函，絕對不能手軟。」

姜言曜連續深吸了幾口氣，他手機一晚上沒充電，現在電量已經支持不住。

「你留在這裡，給我想盡一切辦法撤下這條熱搜，我去找我爸！」

留下吩咐，姜言曜馬不停蹄跑去開車，他要回姜家，他必須要告訴姜權，他什麼也不要了，他不會讓杞茉受到二次傷害。

那個造謠的人。

姜言曜狠狠的咬緊牙，他要讓她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