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姜家書房，氣氛比天色還詭異。

姜言曜低著頭，從沒有在父親面前如此難堪，他避重就輕，告訴了父親杞茉在巴黎6年遭遇過什麼，在長輩面前複述一遍，他心口鑽心的疼。

他差一點變成劊子手，再次讓杞茉經歷過往的痛苦。

姜權指尖的煙灰掉在地上，他眯著眼，臉上少見的嚴肅，抬起手快速打在姜言曜臉上。

這一巴掌是姜權從小到大第一次打他。

「你為什麼才告訴我這些？」姜權不可思議看向自己的兒子，心裡是對杞茉的愧疚和心疼。

他從小到大看著長大的女孩竟然在國外遭遇過校園暴力。

而當長輩的竟然一無所知，還天真以為杞茉過得很好。

愚昧，無知，可悲。

姜言曜咽下嘴裡的血腥味，頭更低了。

這一巴掌讓他整個左臉都麻木了。

「爸，你怎麼罵我都行，茉茉本來不需要再承受這些...」姜言曜抱著頭，失神的喃喃道。

他牽連了杞茉。

為了他那點可笑的自尊。

姜權狠狠抽了口雪茄：「你讓怎麼和你楊琳阿姨交代？」「你這個混賬！你做決定前有沒有想清楚！」姜權朝姜言曜吼著。

「照片是最近的還是之前的！你一點一點跟我講清楚！姜言曜，是生活對你太優待了嗎？」

姜言曜狠狠一震。

原本姜權還沉浸在兒子長大的喜悅里。

現在煙消雲散。

網路暴力光是聽聞都讓人畏懼。

父子倆心裡都在為曾經的天真深深後悔。

「爸，幫幫我吧...我什麼也不要了...」姜言曜眼裡無神，一直重複這句話。

他雙手都在發抖，從沒有這般脆弱。

姜權又氣又心疼。

如果是造謠還好說，可那些事是真實發生過的，知情的人到底有多少。

姜言曜一直在證明自己，給他人看，給杞茉看。

目前的情況出現嚴重偏差，他根本沒有應對方案。

他緊緊抱著自己的頭，閉上眼清晰感覺到額頭血管在跳動。

心口擰成一團，讓他喘不過氣來。

姜權深深看了他一眼，拿起手機到一旁打電話。

他們只能儘力彌補，讓杞茉受到傷害最小化。

現在不是指責誰的時候，可憐的楊琳如果知道，會崩潰吧...

那個令她們驕傲的女兒...

姜言曜眼皮子很重，他不斷看錶，算著杞茉醒來的時間。

事到如今，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

出了事，還是屁滾尿流來找爸爸，找好友想辦法的男孩。

他苦苦追求的成長，依然傷害了最愛的人。

姜權還在打電話，看瞅著姜言曜轉身走掉，他背影狼狽讓人沒辦法放心，姜權大聲叫住他，依然沒讓他停住腳步。

姜言曜清楚，他必須回家！他要在杞茉身邊寸步不離。

已經是早高峰時間，姜言曜臉色蒼白，開車來到離杞茉家裡最近的那條路，扔下車往家裡跑去。

對於杞茉來說，這個早上確實有點不一樣。

姜言曜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工作群安安靜靜，平時都會有老師們互相問候早安。

很奇怪。

她照常洗漱，就算姜言曜不在，她也會照顧好自己。

看著外面的天氣，門口倒下的雨傘，杞茉心裡吐槽姜言曜果然不會帶傘。

早餐她烤了一片麵包，熱了牛奶和麥片。

她是個不喜歡刷手機的人，今天姜言曜不在家，杞茉顯得有些無聊，吃飯時拿出手機隨便看看。

睡了一覺，她自我消化許多。

杞茉想著今晚姜言曜來接他，兩個人好好談一談。

總會有解決辦法不是？杞茉笑了笑。

點開微博，杞茉奇怪為什麼早上微博會這麼卡，在她手機點到搜索選項的那一刻，大門被人用力推開。

門碰到牆上，啪的一聲嚇了杞茉一跳。

姜言曜看到她坐在廚房拿著手機，瞳孔緊縮大喊道：「先放下！」

杞茉眨眨眼，麵包和手機同時放下。

他這才想起關上門，樣子莫名狼狽，拖鞋都沒換，紅著眼走過來。

「我忘記給你做早餐了。」姜言曜笑容牽強。

杞茉愣愣的抬頭看他，臉色好難看，好嚇人。

「你今天能不能陪我...請個假行不行。」姜言曜低聲請求道。

杞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桌上的手機還亮著屏幕，姜言曜走過去用力抱住她，放在她後背的手在發抖，杞茉回抱他，心裡驚呼他皮膚好涼。

「你吃飯了嗎，我給你烤一片麵包吧？」杞茉柔聲安慰他。

姜言曜眼眶更紅了，他差點要失去杞茉了...

「我做了一件錯事。」姜言曜緊閉雙眼，嗓音沙啞著，抱她的力氣卻加重。

杞茉喘不過氣來，拍了拍他後背，為難道：「阿曜，先放開我。」她臉都要憋紅了。

姜言曜才發覺自己行為太過異常，他鬆開杞茉，含著疲憊笑容對她說：「我餓了。」

他坐下來低著頭，杞茉感覺今天他怪怪的，還是去給他烤麵包。

辛梓，顧志秋，姜權三方都在發力。

姜言曜明白，自己不能坐享其成，他是個男人，不是逃兵。

他不想瞧不起自己。

姜言曜打了個招呼，去客廳給手機充電，接上電源，男人手指點開微博註冊賬號。

這一次，他要為杞茉站出來。

**

杞茉如他所願，請了假在家陪他，吃過飯姜言曜臉色還是很差，看電視，玩遊戲，甚至叫了甜品，杞茉還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以為還是昨天鬧彆扭。

中午杞茉提出想午睡，姜言曜欣然同意。

昨晚沒和他睡在一起，心裡空嘮嘮的。

躺在男人懷裡，杞茉小手這裡碰碰，那裡戳戳。

她沒有困意，只想和姜言曜說說話。

「你今天怎麼了？能不能告訴我。」

「明天我會告訴你。」他找到杞茉的唇，親吻一下，輕聲說。

無論多晚，他會讓事情在今天就解決。

男人的懷抱總是寬闊的，讓人安心，姜言曜困極了，他一直睜著眼，視線不敢從杞茉身上離開。

陰天屋內沒開燈，她的手最終還是來到姜言曜挨打的臉頰上，滾燙的觸感讓杞茉察覺到不對勁。

夏天姜言曜晒黑許多，不仔細看那塊皮膚髮熱發紅。

「怎麼回事！」杞茉著急的撐著上半身坐起來，立馬打開檯燈。

姜言曜手長，比她更快一步拉過她來，把她圈在懷裡不讓她動：「我摔了一跤。」

摔在臉上？杞茉並不相信，今天的姜言曜太反常了。

「你讓我抱一會兒。」他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只能軟下聲音試圖讓杞茉動作停下來。

杞茉有話直說：「昨天的事我做的也不對，我不該向你發脾氣，可你必須告訴我今天發生了什麼事，臉上的傷哪來的？」

姜言曜深吸一口氣，手掌放在她背後，聽她略帶嚴肅的嗓音，手指順著長發一點點往下捋，依然不打算回答卻輕聲告訴她：「我愛你。」

不管發生什麼，我都愛你。

「我愛你。」他更加深情的重複一遍。

現在懷裡就是他的全世界，是圍繞地球轉動的行星。

原諒他是個糟糕的愛人。

杞茉摟住他的脖子，抬起頭靠在他頸窩，帶著獨有的溫柔：「我也愛你，很愛很愛。」

她並不擅長黏人的情話，我愛你三個字卻是最真切能表達自己情感的語言。

姜言曜一直在拍她的後背，講一些詼諧的故事，試著哄著她睡去。

杞茉沒扛過天氣帶來的慵懶，臉頰貼在姜言曜胸前，閉上眼淺淺的呼吸，睡得安穩。

姜言曜這才拿出手機，打開自己剛剛註冊好的微博賬號單手編輯。

「微博的朋友們大家好，我是姜言曜，很抱歉這兩天佔用太多公共資源。」

「如果不是網路傷害到我女朋友個人隱私，我甚至自私的想，出名挺好的。」

「誰來定義她的好懷，不是你們，而是陪伴她長大的我，這條微博我會永久置頂，那個詆毀她，在屏幕前得意笑著的人，你記住了，你會後悔今天打過的每一個字——姜言曜。」

辛梓效率很快，已經將那人信息挖出，發到姜言曜微信上。

因為早上的事，凌琉正在和她冷戰，她能做的只有這些。

如果不是為了好友，她也不想去人肉一個陌生人。

在南城多年，她沒有自己想象中那般乾淨，保留的手段有朝一日竟然為了姜言曜用上。

姜言曜橫空出現，大家第一時間都懷疑是不是有人冒充。

隨後短時間內遊樂園和Y&Q一起行動，同時轉發親自證明發文本人確實是姜言曜。

輿論風聲有所收斂，主要因為Y&Q是真的發了律師函。

包括那些跟風的營銷賬號，連帶賬號本身註銷不見。

比起Y&Q，園區在這件事的存在感極低，小顧心裡糾結，這步棋該怎麼走能挽回現在的局面。

為了園區，作為旁觀者真的好嗎？對得起姜言曜的付出嗎？

除了這三方，顧薇此人不留情面，直接在微博掛著自己的大號馬甲跟人掐架。

她因為代言了Y&Q新品，其中千絲萬縷的關係大家心知肚明。

百聞不如一見的季冬依也替顧薇力挺姜言曜。

包括一直以來和Y&Q合作的公司都在網上為了姜言曜出頭。

這場網路風暴背後，網民看到的是可怕的資本力量。

姜言曜身後不止有Y&Q。

只是為了一張照片，一個無法證明的言論，有必要和一幫資本主義，和金錢較勁嗎？

人家有專業的律師團隊，Y&Q在北城根基穩固，更何況近些年一直在打拚國外市場，比起龐大的公司運作，造謠的那批人顯得單薄可憐。

於是在下午，熱搜下降了，吃瓜群眾也嗅到背後金錢的味道。

姜言曜哪也沒去，他一直等著杞茉醒過來，手機卻已經找好蘇仟刃和辛梓。

他有一定要做的事，親自要做的事。

他會給杞茉一個完完整整的交代，讓真相大白，還杞茉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