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丸

鶴丸

鶴丸國永被鍛出的時候,這座本丸已經變得一塌糊塗了。

「呦,我是鶴丸國永,我這樣的刀突然到來,有沒有嚇到你啊?」

「……真是來到一個不得了的地方,你說是吧,光仔?」

白色的太刀舉起雙手表示無意抵抗。太刀的刀鋒貼著手甲劃過,沒有拿下的意思,而是緊緊抵在青年的脖子上。

黑影中出現一個身影,看清對方的模樣后,太刀金瞳微縮。

「哈哈哈,燭台切殿下,把刀放下吧,鶴丸殿下是我們的同伴。」

「同伴……嗎?」鶴丸勾起嘴角,尖尖的虎牙露出,黃金的眼眸暗了下去:「真是不像話,這麼一來被嚇到反而變成是我了。」

伴隨著刀劍顯形,染血的紅櫻飄落於人間,黑暗如牢籠一樣的建築,月光透過釘滿木板的窗戶落於地面。照亮了倒在地上的人類軀體,鶴丸看著自己的手心,一片紅色的櫻花落於其上。血液在地板上延伸,順著他的靴尖往後洇去。

落在其他被污染的刀眼中,則是純白的太刀站在月色中,周身除了漫長歲月留下的回憶與榮譽外,什麼也未曾染上——就好像他們當初顯形時那樣。

「嘖。」不知道是誰發出了這麼一聲。

太久了,這座本丸已經太久沒出現過剛剛顯形的刀劍了。

「哈哈哈,事到如今,鶴丸殿下的出現讓大家羨慕不已呢。但是很遺憾……」頓了頓,又道:「已經無法回去了。」

「這種事,不試試怎麼知道——」猝不及防的肘擊,太刀掙脫開對方的鉗制,縱身一躍立於鍛刀爐之上。黑暗中的眾刀想要上前,卻被攔下。白衣太刀的指尖頂開刀鐔,道:「強留不應留之人可不是你的作風啊。」

「三日月。」

顛倒眾生的絕美太刀輕輕掩唇,夜空般的眼眸里浮現出一輪血月,他道:「我等乃器具死物,豈能隨心去留?鶴丸殿下還是看一看自己的本體吧。」

白衣太刀輕輕抽出刀條。置於眼前,他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無意識中,金色的瞳孔逐漸氤氳上薄薄的血霧。

刀條上,鮮紅的血液不斷地往下流淌。靈力濃郁的近乎窒息。

「這……」

「看來,就弒主之刃的身份來說,鶴丸殿下比我等更為實至名歸。身為同伴,與其做無意義的掙扎,倒不如一起,好好想想該如何在這地獄中……前行下去吧。」

……

被困住了。

鶴丸想著。被困在黑暗的回憶中,無法呼吸,無法繼續。真是可笑,明明就是顛沛流離,幾近易主的古物,三日月也好還是他也好,居然都被困住,無法行動,連苟延殘喘也做不到。

好不容易有了人形,處境……居然比刀劍的時候還要難看啊。

暗墮蔓延時的劇痛。狼狽的哭嚎,逐漸變得面目全非的同僚。互為血親的付喪神看著對方一步步走入崩潰,最後葬身於汪洋大海之中。

無窮無盡的墮落。

他成了最早一批陷入沉睡的刀劍。可能是因為他沒有那些事的記憶,所以也無法理解這些刀劍對生的渴望。哪怕骯髒,哪怕醜陋,把高貴的身段下沉入泥地,也要掙扎著,哀泣著活下去。

污穢到幾乎刺眼的自我,簡直就和人類一模一樣。

鶴丸在他們中間,覺得自己簡直像個異類。他並無抵禦暗墮的能力,也沒有仇恨的目標。他的主公是個人渣,在他顯形時死於刀下。他在這個世界只是空白一片,可暗墮自然滋長了,伴隨著仇恨與悲傷……哪怕這仇恨空洞洞,沒有任何值得的由頭。

這種毫無期待的生存方式,一點都不符合鶴的美學。

連自然的死去……都顯得那麼漫長。

鶴丸在最後,卻選擇了沉睡,而不是自碎。

為什麼?

其實連鶴自己也不明白,可能是被其他刀劍傳染了吧。明明出人意料的驚嚇永遠不會來到,居然還想妄求未來,自己早就不知何時……變成了真正的怪物啊。

在陷入沉睡前,太刀自嘲地想到。

……

「梅林,我希望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

「哎呀哎呀,誰能知道呢?像這種規模的大驚喜什麼的……這位居然就是傳說中的弒主之刃,這種事我還真是完全沒有想到,真的,完全沒有想到。」

「請你拿面鏡子照著說一遍,看看你自己能不能相信你所說的話。千里眼不需要可以捐給需要的人,比如我。」

「真是貪婪啊哈哈哈。那邊那位可是醒了,不去看一眼嗎?剛剛已經說過了,對於被星之內海拒絕的你來說,已經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了不是嗎?」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只要有梅林在參與,事情最後一定會變得非常糟糕。」

搞沒搞錯啊,意外現在才來,未免太遲了一些吧。

鶴的心,已經快要死去了啊。

露出一個略帶狂氣的笑容,鶴丸國永摸上腰間的本體。他艱難地撐開眼皮。模糊之中只能看見一對紫色的眼瞳,過了一會兒,方才稍微看清了些。

彩虹般夢幻的魔術師愉快地說:「你醒啦?真是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放心了。」

鶴丸國永嗅了嗅空氣。

嗯………周身散發著一股非常危險而且不值得信任的氣息的輕浮男人,還沒有見到面印象分就已經山體滑坡了呢。

「說起來,梅林,你從剛剛開始一直抱著不放的是什麼?」

「是教材啦,教材。好的網路偶像應該精準把握現代男性的喜好,少女的可愛可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哦。」

「總覺得不會是什麼好東西,給我看看。」

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啪」的一聲聲響,東西掉到了某太刀的臉上。太刀頓了頓,被砸通透了。緩緩伸出手,拿起了蓋在臉上的雜誌,風很貼心地幫他翻了幾翻。定格在了某死庫水金毛飛機場嬌小少女的頁面上。

「……」場面一陣死寂。

「果然,喜好上你還是受了亞瑟王的影響。梅林你個死變態。」

「我從不偏袒徒弟,阿爾托莉雅作為女人來說完全不夠看啦。我還是喜歡E杯的,你看梅莉的形象就知道了,她可是曾經擁有過一位非常狂熱而且做出過偉大業績的粉絲哦。」

「如果所羅門王知道你內涵他你估計就不能是現在這個悠閑樣子了……」

鶴丸緩緩放下手中的書,想到同僚對之前那位人渣的描述。他無奈又憎惡地在心裡自嘲道。

又是一個惡劣的驚嚇啊。

渣滓,垃圾,臭蟲。真是殺多少都不為過,正好心中的戾氣無處發泄,把面前這個令人生厭的人渣剁成碎片再死去,也算是一個值得留戀的隕落方式了。

出刀凌厲而果決,洶湧的殺氣穿破空間而來。險些受傷的花之魔術師微微詫異,又露出瞭然的微笑:

「論戰鬥經驗來說遜於外邊的那些,但殺氣不錯。莫非是因為毫無牽挂的原因嗎?這張臉上完全看不出有價值的情感,如果說外面的那些是螞蟻,這邊的就是蒼蠅吧,嗡嗡嗡到處亂轉的傢伙——啊啊,抱歉,我對非人之心提不起興趣,一不留神就語氣嚴厲了起來。」

「鑒於以後還需要打很長時間的交道,收起刀吧,鶴丸君。我名為梅林,是一名在逃的犯人,最喜歡的東西是美夢和happyending,而我也正是為此而來的。」

梅林把法杖舉至面前,那雙紫色的,像水晶一樣美麗,又像昆蟲一樣冰冷的眼瞳。雖然他表現的很爽朗熱情,但並非人類的鶴丸國永還是感受到了,這雙眼睛里,沒有人應有的情感。

沒有人應有的情感,卻又狂妄自大地充滿對人類的興趣。就像是籠子外的人類崇拜而熱情地模仿籠內野獸的吼叫——那種令人不悅的感覺正是因此而來,對於非人卻又曾侍奉人類的鶴丸來說,這種感覺則更為強烈。

強忍著憎惡,鶴丸國永嘲諷道:

「真是嚇到了……原來所謂新的審神者,居然是非人之物。」

刀未放下。但只剛剛一擊,鶴丸國永就不再抱有能夠殺死對方的希望了,那一瞬間從對方身上穿出來的強大氣息,幾乎偏離了此世的範圍,是這個世界不該存有的東西。他可不是什麼斬妖刀,對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沒有天然的剋制。

他挑釁地看著對方,寄希翼於能激怒這位新審神者。這樣說不定對方一怒之下就將他碎掉,也好過來一遭無窮無盡的煉獄。

「雖然非人之物說的沒有問題……」花之魔術師指了指自己:「但你好像誤會了一點,你們的新主公可不是我。」

在鶴丸震驚的目光下,梅林把手伸向後背,在兜帽里,努力地掏啊掏。掏了半天,魔術師僵住了,抬起頭解釋道:「抱歉哈,她好像心情不怎麼樣,剛才咬了一口我的手指。」

鶴丸:???

魔術師那邊忙的熱火朝天,一邊掏一邊還哄道:「已經說好的事情啊,反正你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吧。阿瓦隆又不要你,難道你真打算睡一輩子墓地啊?好乖好乖,聽話不要鬧脾氣啊。」

過了一會兒,從兜帽里掏出個什麼東西,拿出來,魔術師張開手:「看!你的新主公,為了便攜特意做成這個樣子的,雖然變得有點嬌貴,但這是個很能吃苦的孩子所以也請不必在意,放在帽子里不用管就能自己活下去啦。」

只見他手心裡,一個小小的,手辦一樣的小姑娘跪坐著,正仰頭看他。腮幫微微鼓著,似乎余怒未消。那雙金色眼睛和鶴丸未暗墮之前倒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更加清澈靈動一些。

她努力想做出嚴肅的樣子,但她的體型實在沒有什麼威懾力。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伸出小小的手,認真道:

「……雖然很失禮但我還是要說,不嫌棄的話就做我的刀吧,聯合起來砍了這隻芙芙精,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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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托莉雅:聖劍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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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精的黑暗本丸就職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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