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不見高山
青面猛獸一躍而起,爪牙上閃爍著寒光,佛紅泥一指點出去,指尖空氣旋轉凝聚,如同箭矢刺出去,正穿其心臟,龐然猛獸倒下,可在這時候,佛紅泥身後又閃爍出一隻漆黑的飛禽,利爪微曲,對準佛紅泥后心就抓過去,賀成的身影閃出來,一記氣沖將那飛禽擊飛,但也僅是擊飛,佛紅泥轉身,雙手奮力一拍,氣浪翻滾,將那飛禽震暈過去。
佛紅泥靠著樹榦坐下,沖著賀成揚揚下巴:「賀公子不會還指望我去收拾那東西吧。」
賀成渾身鮮血,皆是方才戰鬥中沾染,他從地上的大背包中掏出一把刀來,走到那飛禽邊,一刀斬下去。佛紅泥看著賀成,又不解問道:「賀公子也是有老師的吧?」
「有,」賀成提著刀走回來,一屁股坐下去,坐在佛紅泥對面,靠著背包直喘氣:「紅泥姑娘是想說,怎麼翻來覆去,不是氣沖就是氣御。」
佛紅泥嘻嘻笑起來:「賀公子聰明,你這師父難不成都沒教過你別的招式?別說你這四層氣,我見過許多一層氣的鍊氣師,都在試著凝劍,公子難不成沒學過。」
賀成抬手,一柄利劍浮現出來:「能是能,但是不習慣,我鍊氣的這麼多年裡,師父一直叮囑我打好基礎,等基礎紮實了,再考慮其他,所以我最熟悉與習慣的,還是氣御和氣沖。哎喲,可不像紅泥姑娘,張弓搭箭,無所不能啊。」
佛紅泥眸子狡黠,掏出來一個蘋果丟給賀成,自己又掏出一個蘋果吃了起來,她邊吃邊問賀成:「我能猜到公子現在所想,公子信不信?」
賀成搖頭:「紅泥姑娘不妨說說看。」
「公子現在肯定在想,與其這般逃跑,當時不如跟那隻扁毛畜生廝殺一番,是吧?」她眼睛一直看著賀成,似乎想要發現什麼東西一般。
賀成苦笑:「的確如此,你我從逃跑到現在,少說也過了能有半個時辰,早知如此,不如留在那裡跟那隻鷹隼拼殺一番。」
佛紅泥搖頭:「公子覺得可惜的只有這個嗎?」
賀成眯眼:「紅泥姑娘說的什麼意思?我還應該有什麼遺憾的嗎?」
佛紅泥點頭:「當然,地圖啊,你肯定有地圖的,之前跟著你走了那麼遠,也才碰上幾隻怪物,現在這裡到處都是,說明是公子之前走的路線,是被人特意勘察出來的。公子必然有路線圖,不過我看公子這一路上也沒拿出來,莫非公子是記在腦子裡的?」
賀成深吸口氣:「紅泥姑娘觀察細緻,不錯,地圖在我腦袋裡面,只是可惜啊,方才戰鬥了半個時辰,雖說托紅泥姑娘的光,沒有真的危及性命,但還是迷失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現在想要再按照地圖走,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佛紅泥微微點頭,思索道:「巋巍道境這座山,聽說就算是善於飛行的修道者,在山腳繞上一圈也得一整日才行,如今我們雖說不在山腳,但若是漫無目的尋找,遲早是要累死在這裡,公子準備怎麼辦?」
賀成指了指上邊:「現在我們還沒到山腰,只有到了山腰,找到地圖上的標誌物,就能再次確定自己的位置,那樣後面的路程,也才能輕鬆些。」
佛紅泥手中蘋果已經吃完,她將果核放在身邊地上:「那可不妙啊,山腰距離這裡少說也有半日的路程,有這些怪物阻攔,到達山腰的時間只怕更晚,況且現在天色暗了下來,只怕咱倆能不能活過今夜,都還要兩說。」
賀成思索片刻:「那不如在此地休息一夜,明日再動身?」他並無其他意思,只是自己真的累極了。
「休息一夜,我也想啊。」佛紅泥顫顫巍巍走到賀成邊上,之前的戰鬥都是她在拼盡全力搏殺,才消滅了大部分的怪物,佛紅泥靠著賀成的背包另一側:「只是賀公子不明白,這一到晚上,這巋巍道境之中的怪物只會更多,別說說著睡著就沒了,恐怕都不等你我睡著,就已經是怪物的腹中餐了。」
賀成卻道:「我有辦法,若是不動,睡一夜還是可行的,只是不能在此處。」
在此地動用死氣,只怕稍有不慎這一片林木都要遭殃。
佛紅泥眼睛一亮:「公子此言當真!」
賀成站起身來,收拾包裹,將佛紅泥給的那蘋果裝進去:「我不是與紅泥姑娘有過約定么?在這道境之中,我可不會騙姑娘。」
佛紅泥伸出手,賀成將她拉起:「我們需要找到一塊岩石,最好是突出的岩石,我以我那靈氣構造屏障,你我便能安然度過今夜,等到休整好了,再往山腰的標誌物去。」
佛紅泥點頭,她素衣之上已經滿是泥土了,倒也不在乎:「那就接著打下去,去找到一個安全的岩石吧。」
林木之中,二人再次前行,陸陸續續,又有無數怪物出現,佛紅泥無論是近戰還是遠戰,各種招式竅門運用自如,反觀賀成則是處處小心,依舊時不時受點傷。
夜幕降臨,疲憊的二人終於找到了一塊突出的岩石,方圓不過三四米,兩人走到岩石上,賀成連忙抬手,釋放出死氣,死氣在他的控制下,化為一個半圓的屏障,緩緩落下,罩住了二人的這塊岩石,兩人這才倒下,已經是到極限了,賀成將氣府的控制交由混沌,他實在是沒精神了。
兩人肩並著肩,只要稍稍側頭,都能看見對方,但是誰都沒動彈,佛紅泥突然問道:「賀公子來這巋巍道境做什麼?之前與我說,除了提升實力,公子還有別的事情要做,不會就是找一個女子,陪你這麼躺一晚上吧。」她側過頭,看著賀成的側臉。
賀成察覺到她的目光,瞬間臉紅了起來,語言急促:「紅泥,紅泥姑娘要是覺得這樣不方便,我往邊上挪挪。」佛紅泥不答,依舊看著他。
賀成深吸幾口氣,平復下心境,也不挪開,而是回答起佛紅泥的問題:「我來巋巍,一部分是我的原因,另一部分是為了救人。」
「救人?」佛紅泥乾脆整個身體都轉過來,她一開口,氣息便吹在了賀成耳邊:「公子還真是善良,不知道救誰啊?可是公子的相好?」
賀成渾身抖了一下,連忙搖頭:「不是的,只是,這個還是不說了吧。」
「行,那就說說公子那一部分的原因吧,世間道境這麼多,有山的也不少,公子怎麼偏偏就選了巋巍?」
「我,」賀成稍有猶豫,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是來觀山的。」他抬手,手中靈氣凝聚,緩緩成一座山的模樣,只是維繫不了多久,山巒便崩碎了。
佛紅泥則眼前一亮:「真巧,我也是來觀山的,只是我與公子不同,我不是要將這高山峻岭的感覺記在心頭,而是要將心頭的山挪開。」
「挪開?」賀成側過頭,正對上佛紅泥的睫毛,一時間臉更紅了,心臟完全沒有規律地跳動著,他連忙轉過頭去:「姑娘說什麼挪開?」
「我啊,心中有山,我要觀山,觀到不見高山,心中的山,自然就會消失。」佛紅泥又笑笑,也轉過去,她又說:「或許公子有一日也會這般的,你我或許會殊途同歸。」
賀成壓下心頭莫名的躁動,嗯了一聲,不再說話,疲乏很快讓兩人沉沉睡去,倒是賀成氣府中的混沌依舊保持著清明。混沌在重複佛紅泥的話:「觀到不見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