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單獨見面
萬萬沒想到,這種話,竟然是從謝玉蟬的口中說出來,眾人都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謝玉蟬想去家廟出家,王氏首先不答應,她金尊玉貴養了那麼多年的女兒,最後沒能落得什麼好下場,王氏不能接受。
「我不同意。」王氏伸手抓著謝玉蟬的手道:「我把你養了那麼多年,不是讓你出家的。」
整個謝家,最心疼謝玉蟬的就屬於王氏了,以前謝玉蟬不懂,現在懂了,卻太遲了。
如果當初她肯聽王氏的話,不抱著和謝品如攀比的心思,她早就嫁到了合適的人家,連孩子都很大了。
回憶過去的種種,謝玉蟬最虧欠的那個人就屬於王氏了。
她看著王氏,努力輕鬆點道:「娘,我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除了去家廟,我沒有選擇。」
王氏搖頭,她不贊同謝玉蟬的想法,她道:「謝家家大業大,依附謝家的人家很多,我們可以挑選一戶人家把你嫁過去。」
謝玉蟬和趙即墨的婚禮被謝品如破壞,兩人的婚禮沒有完成,某種意義上說,謝玉蟬還沒有嫁過人。
憑著這個,什麼樣的好人家找不到。
謝玉蟬沒王氏那麼樂觀,她直接點名王氏想法中最致命的一個缺點:「娘,好端端的人家,為什麼要娶一個曾經聲名狼藉的女子呢?肯娶我的人家,又算什麼好人家呢?」
當斷不斷,必受其害,婚事上謝玉蟬吃了一次虧,她不想在同一個地方再摔一次跟頭了。
徐氏也是有女兒的人,她能理解王氏現在的苦楚:「父親臨終之前那個主意挺好的,可是你就是不聽,非要鬧這一出。」
王氏哪裡不明白謝老太爺臨終之前的安排很好,可是她就是捨不得謝玉蟬,她不想讓她的女兒一輩子隱姓埋名見不得人一樣的活著。
她想的很好,謝玉蟬今天出現在靈堂上,被那麼多人看見了,有人想起來謝家還有謝玉蟬這一個女兒,謝訣也不能以暴斃的名義把謝玉蟬送走。
等孝期結束,世人也接受了謝玉蟬,她再為謝玉蟬好好地挑選一個夫家。
至於謝訣有可能和她翻臉,那都不在王氏的考慮範圍之內。
只要能為謝玉蟬好,讓她幹什麼她都願意。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她應付了謝訣,謝玉蟬在關鍵時候給了她致命一擊。她一心著想的女兒,竟然想要出家。
「你鬧出這麼多事,玉蟬現在除了出家還能怎麼辦。」
謝訣很贊同謝玉蟬想出家的想法,當初他為了拉攏趙即墨,明知道趙即墨不是什麼良人,為了自己的利益還是同意了這門婚事,就能證明他不是一個會把女兒當成一回事的人。
謝玉蟬沒能給他這個父親帶來榮耀,反而帶來一堆甩不掉的麻煩。
要不是情況不允許,謝訣真想拿根繩子直接把謝玉蟬勒死算了。
他還在思考以後該怎麼處置謝玉蟬,瞌睡送來了枕頭,謝玉蟬自己把自己的結局決定好了。
一起生活了大半輩子,王氏只感覺她好像第一次認識這個枕邊人,一向端莊的她從未在人前有過失態的模樣,她獃獃的看著謝玉蟬,又看謝訣,眼淚忽然從眼眶中掉落。
「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就這樣對她的嗎?」
他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的女兒。
謝訣無話可說,也知道他虧欠了謝玉蟬。
除了王氏的哭聲,整個靈堂上再也沒有人說話,王氏對謝訣深深地失望,她管不上站在靈堂里的女兒,踉蹌地往外面走。
謝玉蟬的將來已經確定,都默認了謝玉蟬出家的想法。
不想讓謝老太爺最後一程走的不安,那天之後,謝玉蟬再也沒有出現在靈堂上。
重新回到了那個關了她整整七年的佛堂。
謝家從此又重新安靜了下來。
像往常一樣,謝品如自己在佛堂裡面替謝老太爺祈福,他謝玉蟬排人過來說想見謝品如一面,希望謝品如能過去找她。
謝品如猶豫了一下,決定去見謝玉蟬。
第一次來到關著謝玉蟬的佛堂,裡面很素靜,謝玉蟬靜靜的跪在佛前,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她沒有回頭:「你來了。」
謝品如的腳步聲她不是很熟,但是她就是能感覺到此時出現在她身後的人是謝品如。
「你要見我是為什麼?」
謝品如並不覺得她和謝玉蟬之間有什麼好說的。
「謝家一代人沒有女孩,我們這一代連續生出三個女孩,從小我們就活的比男孩還要金貴,卻沒有想到,我們三個人一個都沒有嫁出去。」
世事是無常,誰能想到謝家這一代,三個女孩一個人都沒有嫁出去呢?
「以前你痴傻,沒有什麼可比性,唯一能和我比的只有謝品如,我自認為處處優秀,又是長房嫡女,謝品如這一輩子都應該被我壓在腳下。」
她就知道謝玉蟬的心裏面是這樣想的。
謝品如很慶幸她早早地從后宅脫身。
「我以為我會一直和謝品如相爭,可是忽然間有一天一切都變了,她不在後宅,以後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裝不下她,她有了外面更廣闊的天地。」
謝品如有了外面更廣闊天地的時候,她還是在後宅那方小小的天地裡面。
她認為自己很優秀,不甘心就這樣認輸,謝品如在外經商,她也學著在外經商,可是她沒有這個才能。
再不甘心認輸,她也明白她在經商這方面是真的比不過謝品如。
不甘心認輸,私底下跟著王氏悄悄的學習,她還沒有學出什麼成果的時候,謝品如的才華被謝老太爺發現。
有了謝老太爺的培養,謝品如進步的更快,謝玉蟬這輩子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追上謝品如的腳步。
她只能困在後宅這一方小小的天地,她每天都在關注謝品如,謝品如發展的越來越好,謝老太爺把謝家的商鋪交給謝品如管理,甚至力排眾議,讓謝品如成為謝家的家主。
謝品如發展的越好,謝玉蟬就越清楚,這輩子她是無論如何都追不上謝品如的腳步了。
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是最好的,嫉妒的心就像一把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的割過她的心臟。
她也想像謝品如一樣,在商場上闖出一番屬於她的天地,可是她沒有這個能力。
「我嫉妒謝品如,嫉妒她的一切,你是她的妹妹,謝品如那麼聰明,你卻從小痴傻,於是你就成了我發泄的對象。」
她把對謝品如所有的怨氣都發泄在謝金蟬的身上,謝金蟬痴傻,不知道謝玉蟬在欺負她,還以為謝玉蟬在和她玩。
「嫉妒,並不能成為你欺負我的理由。」
謝品如整日忙於商業上的往來,整日休息的時間不多,謝金蟬一直都是徐氏照顧,樣的白白胖胖的,誰能想到,她們看不見的角落裡,謝金蟬被人欺負。
「可我就是欺負了,後來謝品如成親,找了一個上門女婿。」
說到趙即墨的身上,謝玉蟬失神了片刻:「我心裡嘲笑謝品如,嫁不出去,只能找個上門婿,我沒看見趙即墨時,我把趙即墨想的特別壞,認為趙即墨一定有什麼殘疾,或者自身有問題。」
當她見到趙即墨的時候,方才明白,她想的有點多了,趙即墨溫文爾雅,待人謙和,一派書生模樣。
「我沒想到謝品如的運氣那麼好,找的上門女婿都是那麼的優秀,同樣是姐妹,有謝品如在前面頂著,我謝玉蟬一文不值。」
「我外出做客,別人介紹我,從來不說我是謝家大房的嫡女,他們只會說,我是謝品如的妹妹。」
她幾乎生活在謝品如給她帶來的陰影下。
「我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為什麼別人介紹我的前面,要加上一個謝品如呢,就好像一個魔咒一樣,我努力的擺脫,卻怎麼都擺脫不掉。」
謝品如哪裡想到,她對謝玉蟬影響的竟然這麼深,她低下頭,心生無盡的愧疚:「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嫉妒謝品如,謝品如死的時候,我特別開心,做夢都從夢中笑醒,可是醒過來的那一刻,我又不明白,我為什麼要笑。」
沒有人和她比較,她自己非要和謝品如比較,弄到最後,把自己都弄得瘋魔。
「她死了,其實我一點都不開心,反而一陣迷茫,我在想,她死了,以後我和誰比啊。」
「你就是你自己,你不用和任何人比較,謝品如的一生,其實沒有你幸福。」
謝玉蟬在福窩裡長大,謝品如要是也在福窩裡長大,也不會十幾歲就出門接管三房的產業,整日和商場上那些人精打交道。
她剛剛接觸商業那會兒,什麼東西都是一知半解,做事小心翼翼,就怕一個不小心,落入了別人為她設計好的圈套裡面。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段日子,她活的有多麼的膽戰心驚,做的每一個決定有多麼的艱難。
外人只看見了她表面上的風光,她私底下是什麼模樣,她心裏面在想什麼,沒有人知道。
她連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都沒有。
「是啊,我過得比她要幸福多了,我不用經商,不用過問家中的銀錢往來,我每天只需要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齊齊地,思考明天該穿什麼樣的衣服就好了。」
可是她就是想不到這個,她滿腦子裡,想的最多的,是怎麼把謝品如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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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蟬:曾經我可以做一隻快樂的米蟲,可我非要跳出來吃大餅,然後,大餅吃不著,我也成了死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