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煙霧后的真相

轎子由宮門一直抬進政殿之外才停，下了轎審視一番。雖是第二次來，卻並沒好好打量過銀日王宮，上次是天太黑，又是非常時期，根本沒欣賞的心情。這次……呵，又可以說是非常時期了。

「御愛王妃請進，王上與水月女王正在殿內等候。」一旁的內官見我站著發獃，小心的提醒著。

「知道了。」點點頭，邁進了那道門。

「四王嫂，可讓本王好等！」一進殿就聽見蕭月揶揄的聲音。

「……」當著銀淳帝的面，不好隨便亂說話，只能用無聲的眼神白她一眼。

「御愛王妃……」銀淳帝望著我，像是要探究什麼。

「見過王上！」低頭避開他的眼，他所能想的自然與小痞子有關。

「不必多禮，請入坐！」銀淳帝話音一落，即刻有人搬來一把寬大的座椅，擱置在蕭月旁邊。

「謝王上！」也不做多的謙讓，走到蕭月身邊坐下。

「水月女王遠道而來，本王今晚設宴為女王與王妃接風洗塵。」銀淳帝說著，伸手招來旁邊的內官，耳語一番之後說道，「銀日與水月是聯姻國，說起來都是一家人，今晚就權當是我們王室的家宴吧，人多反而雜。」

「簡單些就好，全憑銀淳帝安排。」蕭月也難得正經，可眼裡的精光不減分毫。

「只是……本王九子身體略有不適，不便出席相迎，還望女王不要見怪。」銀淳帝嘴上是在和蕭月說抱歉，實則拿眼神瞟著我，是在暗示我嗎？

「哪裡，王上都說是一家人，又豈有怪罪之禮。」蕭月眼睛忽閃，輕巧一笑，我知道她心裡明白。

家宴，參加就參加吧，順便見識一下大公主銀驕。銀淳帝的這些兒女們，除了小痞子和玉赫，見過的就是玉烈，其他的還真不知道是什麼性情。摸摸微疼的太陽穴，有點無奈，怎麼就卷進宮庭爭鬥了呢？銀日的王誰來做本不關我的事，只是自己與小痞子的關係，讓我不得不插手其中。現在的情況恐怕是忙沒幫上，反而更亂了。

玉烈，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在他心中權利佔有多大分量？他為了權利會使用什麼手段？不顧手足，不顧親情嗎？他明裡說是需要『青焰令』幫忙，可他的言行與所說的需要並不相符，他肯定還有其他的支援，會是誰呢？

撐著下巴，望著如水的月色，平靜且柔美，想到了南宮默的發，蕭遙的臉。

「四王嫂，發什麼呆呢？」蕭月拿胳膊碰碰我，笑的一臉賊兮兮。

「蕭月，你老實說，你來銀日是為了什麼？」用一副很嚴肅的表情注視她，讓她收起了眼裡的玩笑。

「四王嫂難道不明白？」蕭月不答反問。

「是為三王子玉烈嗎？」試探的望進她的眼，但見那眼中流露出一抹亮彩，轉瞬即逝。

「四王嫂果然聰明，水月與銀日雖為聯姻國，但是其國內的王位爭鬥本王可以不參與。不過，若奪位的人是三王子玉烈，那情況可就不同了。玉烈這個人很有野心，他能為爭王而不折手段，想必過不了多久就會為得到整個天下而不折手段，四王嫂可明白本王的意思？」

「……」靜默的看著蕭月，在她難得認真的眼神中看到了擔憂，我懂，我知道她的擔心。玉烈的確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比起水月國曾經叛亂的二王子，玉烈高明的多，手段也厲害的多。若是玉烈得到銀日，銀日會更強大，本沒什麼不好，但他那顆膨脹的野心也會更漲大，到時候定會用盡一切辦法來達到他吞併其他國土的目的。只是……成功與否都還是假設，蕭月的表情為什麼那麼凝重？就像玉烈已即將成功？

「你與玉烈也有過接觸，應該明白他的為人。」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蕭月彎唇一笑說道，「你是在想他為何會成功，對不對？」

「恩。」乾脆的點頭，疑惑的問道，「雖然他說需要『青焰令』的幫助，可是……我覺得他另有目的。」

「對！」蕭月讚賞的一笑，靠在窗邊嘆息一聲，「他說想用『青焰令』，不過是個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想拖住『青焰令』，令其不得前往墨島。」

「厄……」我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不讓冷傲魂去墨島，驚詫的抬眼，「難道是說，玉烈與邪教有關係？」

「正是，這也是前幾天才查出的消息。」蕭月肯定的點點頭。

「這……怎麼會……」我糊塗了，心裡猛的恐懼。

「準確來講，玉烈是與天邪教的左翼堂堂主邪影有交易。」蕭也說著望我一眼，接著又說道，「邪教自進入銀日國后就與玉烈聯繫上了，他們之間的交易就是，邪教幫助玉烈登位，而玉烈掩護他們在銀日的活動，並在登位之後助邪教查找『你』的下落。」

「這麼說的話……」暗暗靜下心，仔細一想確實是有跡可尋的，「你這次來，是想做什麼呢？」

「本王也不知可以做些什麼，只知道四王嫂你可以做些事情。」蕭月意味深長的看著我，眼睛里又閃現了那種算計人時的精光。

「你……你想讓我做什麼？我是不會答應你的。」小心的避開她的目光，拿起茶杯裝做喝茶，這蕭月怎麼從來就不忘記算計人。

「四王嫂，這事對你有好處，你真不願意？」

「好處？」挑眉瞪著她，滿臉不信。

「晚宴要開始了，你聽外頭的鼓樂聲。」蕭月說著，轉身走向門口。

「厄……」對於蕭月突然叉開的話題，弄的我一頭霧水，眼看她就要走出門急忙喊道，「蕭月！你話還沒說完呢。」

「哦？」蕭月轉身沖我嬌媚的一笑，震的我猶如置身北極冰山，只差沒全體麻痹。

「那……好處，好處是什麼？」

「九王子！」蕭月收起笑，一本正經的說道，「事情若成功，九王子可得救，你的那些男人們都可以得救，包括我的四哥！」

「什麼意思？」我又迷糊了，說小痞子我還可以理解，怎麼又扯到其他幾個，他們能有什麼危險？

「四王嫂，你不會不知道玉烈對你有意思吧？」蕭月裝做驚訝的摸著下巴，說道，「玉烈可不是一般人，他若起了要你的心，那你的那些男人們……他必一個一個的親手除掉！」

「……」驚的張大了嘴，玉烈，真有那麼狠？想到他收放自如的臉色，確實不是一般人，他的心不是一般人可以猜透的，全身一個顫抖，原來還有比邪影更可怕的人。

「你怕什麼？他不至於對你怎麼樣，至少現在不會。」

「那，你想讓我做什麼？」

「殺了他！」

「什麼！」不可置信的望著蕭月，她讓我殺玉烈？

「四王嫂，你以為銀淳帝真的是老糊塗了？你以為大公主銀驕真笨到不知玉烈的心思？其實，三王子的叛逆之心人人皆知，只是畏於他的勢力不敢聲張。」

「……」我還是有點無法消化前面那句話，對於蕭月現在說的，我只是默默聽著。

「明裡動不了玉烈，暗地裡也曾有過行動，但均以慘痛的失敗告終。可以這麼說，如今的王宮就是一個寬大華麗的牢籠，每個人都是玉烈的階下囚，人人謹言慎行，就怕一個不小心而招至殺身之禍。」

「銀淳帝……」

「三王子並沒有公開要篡位，其他的人為了保命也不會傻的去揭開這層紗，現在的銀淳帝因形勢所迫，只得對一切睜隻眼閉隻眼。」

「為什麼要我……」

「為什麼要你去殺玉烈？」蕭月乾脆的說出我心裡的問，攤開雙手無奈的說，「沒辦法，只有你可以讓他不具備十分的戒心，而你又有極強的內力，能運掌，是最合適的人選。」

「我不行！」我下不了手，那可是殺人呀，還是個帥哥，是個喜歡我的帥哥，我下不了手。

「那你想看著他們死？」

「厄……不會……」

「知道玉烈對邪影的密信中說什麼嗎？殺無赦！」

「殺無赦？」

「就是要南宮默與冷傲魂有去無回，不計一切代價取他們的性命。」

「怎麼可能那麼輕易就……」猛然瞪大了眼，像是想到了些什麼，看著蕭月愣愣的問出聲，「是不是他們已經出事了？」

「他們是出事了，若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親自前來銀日。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他們還活著。」

「怎麼會……怎麼會……」全身像被抽空似的跌坐在椅子上，不死心的問道，「他們難道沒有向水月和百慕島借兵嗎？墨島上的天邪教不是在內戰嗎？他們怎麼會出事？怎麼會……」

「四王嫂，你別急。這一切可以說都是玉烈計劃中的一部分，是我們太大意了。」

「……」望著蕭月凝重的臉色，我不解。

「天邪教內戰不假，只是早在左翼堂撤回前就已經結束了。他們藉由這個幌子撤回墨島，是為了引我們前去，所以他們兩個是中了埋伏，我們也是在昨晚才得到消息。」

「昨晚……怪不得驟雨會不在喬府，原來是他們出事了。」喃喃自語，心裡痛起來，玉烈，邪影，他們會怎麼對待我的兩個老公？

「玉烈的這個計劃還真是精妙，邪影配合的天衣無縫，」蕭月說著，眼睛突然極為認真嚴肅的注視我，「玉烈這個人的確很有吸引力，但是你要知道他很危險，千萬不可對他動情，否則……」

「不會！他這樣的人……」咬緊嘴唇，想起他就恨，心機深沉，狠毒，這樣的人我會喜歡？開什麼玩笑！

「最好是這樣。」

「蕭月，」突然想到另一件事，問道，「蕭遙怎麼會……」

「四哥？」蕭月無奈的一笑，說道，「到底是戀上了你，他還沒想起來，不過，三師伯說可以為他配製藥丸恢復記憶，他就跟著去了赤炎國。」

「這樣……」蕭遙，但願你安全著。

「知道他為什麼要恢復記憶嗎？」

「那還用問嗎，想恢復記憶是每個失憶的人都想做的事。」

「不！四哥是為了證實你就是那個『她』，他堅信你就是他曾經喜歡的人，是送他玉佩的人，所以他要恢復記憶，想知道曾經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會不記得，為什麼你不認他。」

「……」別過臉，一滴淚滑落下來。

「稟女王，晚宴開始了！」門口傳來宮女的聲音，蕭月聞言邁出門去。

「四王嫂，我說的事你好好想清楚，也別哭喪著臉，吃飯不是你最喜歡的嗎？快些收拾好一起去。」蕭月說罷走了。

深吸口氣，罷了，換了衣服和蕭月一起去了宴席。

真算是家宴，一張長桌足有五六米，橫在正廳中間。蕭月與銀淳帝分別落座在兩側，拿眼瞟了一下，四位貴妃，五位公主，加玉赫是兩位王子，玉烈還沒到。坐在蕭月右手邊的位置上，看著五位容貌各異的公主，哪位是大公主銀驕？

正想著，身邊飄來一塊黑影，有人在我身側坐下，慣性的扭頭一看，渾身緊張起來。

「看到我就是這副表情？」玉烈皺了眉頭。

「……」我不語，低了頭夾起菜吃起來。

「呵……難道你餓了？現在還沒正式開宴呢？」玉烈戲謔的聲音近在耳邊，驚的我猛一顫，剛入口的菜全卡在喉嚨里。

「你……」憤恨的瞪他一眼，因辣味刺激到嗓子的關係，眼裡起了一層水霧。

「很難受嗎？」玉烈見狀收起玩笑的表情，趕緊倒杯水遞給我。

「不……」我剛要拒絕，下一秒蕭月的聲音就插了進來。

「三王子這麼關心你，還不快喝了，辣痛了嗓子可划不來。」蕭月的語氣極為溫柔，讓我又是一愣，抬眼望進她眼睛里，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多……多謝！」接過玉烈手中的水，喝了個乾淨。

「……」玉烈探究的眼神穿梭在我與蕭月之間，半晌並不開口說話。

「現在人也到齊了，我們就開宴吧。」銀淳帝似乎注意到這邊的不尋常氣氛，眼神狀似無意的一掃，揮手讓內官傳宴，「驕兒，敬女王一杯！」

「銀驕敬水月女王一杯，祝願銀日與水月兩國永世交好！」

聞聲望去，這就是儲君銀驕？長相算是中等，面相親和，一臉的笑讓人覺得很舒服，看著確實是個善良的人。

「客氣！一家人自當和睦相處。」蕭月笑著迎起身，應了杯中的酒。銀驕見了也將手中的酒喝盡，滿臉溫婉的表情，只是……那眼睛里有些不尋常的東西閃爍，總覺得她不該是這樣，有些地方怪怪的。

「你總盯著她看什麼？」玉烈的聲音又鑽進耳朵里，提醒我身邊還有著一個危險人物。

「沒……沒什麼。」不敢看他，收回視線吃著自己的菜。

「哼……」玉烈也不再說什麼，悶悶喝著酒。

這一頓飯吃的很不是滋味，耳邊聽著銀淳帝與蕭月客套的交談，四位貴妃為暖場而笑臉逢迎，幾位公主似乎很靦腆，除了嬌羞的一笑，並不曾說過一個字，而那個唯一不認識的王子也是一樣的沉默。

玉赫倒是有心，怕我一個人吃的悶，還與我說了幾句，可每說一句話都被玉烈瞪一次。玉烈，我根本不敢看他，對他是恨的吧，他太狠，要對我的老公殺無赦。可是，看著他就想到蕭月的話，殺了他？我……我下不了手。好不容易熬完了這場家宴，一陣風似的跑回了住的地方，窩在窗台上，腦子裡亂鬨哄的一片。

蕭月在宴席上做的一切我都明白，想我對玉烈表示友好，然後再找機會下手。為什麼一定要我來做？

突然一道黑影劃過眼前，心下一驚叫道，「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