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地牢，攻弋睜開眼，異常平靜：「您終於來了。」

托瑞多難得怔了一會，偏偏那人面無表情的樣子讓人忍不住逗逗他，托瑞多隨手用了小魔法陣讓監視者入睡，光明正大的拿起鑰匙，一步步向他靠近：「你不怕我是來殺你的？」

攻弋搖頭：「若您想，半年前您就該殺我。」

托瑞多笑起來，將八份鐐銬一一解鎖，憐惜地碰了碰攻弋已經血肉模糊了的胸膛，綠色的魔法陣亮起光芒，傷勢卻沒有多少恢復：「……又是聖水？」

「一天一次，很準時。」

他們從領地趕來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托瑞多為收集情報駐留了九個月，當他們離開人類領土后，攻弋因為消耗過大陷入沉睡，托瑞多自己走了兩個月才重新回到領地。

走了一年，重回托瑞多領地，托瑞多難得愣怔。

但人類領地上的事情耽誤不得，心中再多的感慨也要放下，迅速趕去血皇宮殿。

一周后，血皇緊急召喚所有血族親王和貴族，開始了一場長達三個月的會議，會議結束大家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領土，開始組織起所有騎士，安靜又迅速，像是風雨欲來。

經過這麼一遭，托瑞多和哲洛蒙的關係本該迅速貼近，可惜直到人類與血族開戰之前，哲洛蒙都沒有從沉睡中蘇醒。

哲洛蒙不是真正死去，布魯諾的魔法沒有因此消退，雖然哲洛蒙陷入沉睡后，他也無法用哲洛蒙的能力。

大戰持續了兩個月的時間，人類失去了原本血族讓出的領土，非但如此，不願成為血仆入住血族領地的人類再不受血族保護，人類開始舉步維艱。

在這種情況下，騎士團立刻變革，由原本的騎士團領袖成為人類的王，帶領願意跟著他的人們步入森林，戰事暫歇。

魔法師公會徹底淪為原騎士團的陪襯，活下來又不願加入血族的魔法師們，只能選擇跟著騎士團四處奔走，更多的魔法師不願過顛沛流離的生活，最終成為了某位血族領地中的血仆。

第一任人王自稱亞力克人王，帶領著自己的部下四處謀生。

可惜的是，這一次沒有血族的震懾，加上人類本就受了重創，狼人也不再遮掩進城，而是光明正大的掠奪他們的藥物和裝備。

他們的危險從來不只來源於血族，狼人、森林、甚至一隻野獸，都有可能成為致命的東西，人類這時候才發現曾經的領土多麼來之不易。

被人類的謀划激怒的血族，自然是將憤怒發泄在那些新加入領地的血仆身上。

在血皇眼裡，他認為應當給這些人類一個教訓，在血族眼中，他們已經退讓了很大一片土地，是人類不知珍惜，可是對於人類而言，血族貪婪成性，撕毀契約在先，怨不得他們早做打算。

人類是非常容易共情的生命，這讓原本較為平和的血族領地怨聲不斷，矛盾越發嚴重。

攻弋醒來的時候，已經時代變遷。

00痛哭：｛嗚嗚嗚……宿主您終於醒了！您已經睡了172年11個月零3天6小時53秒42啦！｝

攻弋下意識按了按頭，不疼：｛我睡了一百多年？｝

00抽抽搭搭：｛吸……您再睡28天就睡了173年了啊……吸……宿主您睡了好長時間，像個睡美人……吸……｝

兩位數加減法，攻弋還是算的明白的。

00慢慢把委屈壓下去：｛宿主，您沉睡的時間周圍發生的事我都記錄下來了，要給您嗎？｝

攻弋一愣，點頭：｛謝謝。｝

親王和貴族經常會出入這裡講話，講話前以「尊敬的血皇」開頭，不難發現是講給誰聽的事情。

經過173年，足以讓世界天翻地覆，人類與血族的矛盾終是爆發，又經過了幾次戰爭的洗禮，人類與狼人合作，將血皇從神壇中拉了下來，可惜人類總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想法，導致了人類與狼人間的合作破碎。

三方協議破碎重新磨合，狼人因為人類光明正大的入住原本屬於他們的宮殿，也與人類結下仇怨。

倒是血族由於血皇的沉睡，全部縮在血皇的領地中，沒有大規模出擊，只有部分血族定期狩獵，也經常會因為遇到狼人或騎士被斬殺，好像已經退出了舞台。

人類得以發展喘息，除了血皇領地與狼人的部分洞穴之外，所有地方都成為了人類的領土。

血族由於血皇被重創，不少血族獻出自己的血液給血皇，從初擁子到普通血族，再從血族騎士到血族貴族，大部分血族死亡，一部分高階血族陷入沉睡，讓血族的數量銳減。

現在的血族，因為血仆稀少和血皇沉睡，已經落魄。

血皇沉睡……

00在意識空間里打了個滾兒：｛宿主，血皇陷入沉睡將近百年，我一直在看著血皇和布魯諾，如果有什麼不對就會強制喚醒您，可是您先醒了，這樣真好~｝

攻弋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軟了一下，鼓勵道：｛嗯……做得好。｝

似乎從這時起，這對搭檔的關係破冰，00被「嫌棄它是麻煩」的宿主誇了一句，覺得比從前聽到過的無數誇獎都要動聽，不由自主的在意識空間多滾了幾圈：

｛宿主真是個好人~｝

被系統突然發了張好人卡的攻弋：「……」

攻弋推開黑棺，他的面前放著一塊寫著哲洛蒙的牌子，四周滿是同樣的黑棺，每一道黑棺前都有一個名字，最首位的地方放著一道更耀眼的黑棺，上面是血皇二字。

他從黑棺中出來，撿起自己的牌子看了看四周，走向最尾處的大門，邁上門后盤旋而上的台階，映入眼帘的是一個個不成人形的人類。

這些人在一個個精緻的籠子裡面，雙手被縛雙腳被鎖動彈不得，他們都只穿了一件寬大白袍，身體瑟瑟發抖，可困住他們的籠子和他們身上的衣服非常乾淨，又像被細細呵護。

幾個男性血族正看守著，看到人從下面上來，沒有對聖水破壞的面容展露出一絲懼怕，恭敬地對著他行禮：「大人，沉睡辛苦了，請用餐。」

攻弋現在並不知道，血皇宮殿的沉睡地下室又被稱為光榮奠，光榮奠中沉睡的血族都是為血族有重大貢獻或犧牲才能進入，所以上方直接會是血仆地牢，方便讓光榮奠里蘇醒的血族及時補充能量。

他能沉睡在其中的原因，也是因為當年的事在托瑞多和血皇的眼裡，他是為血族做出了巨大犧牲才陷入了沉睡。

再加上攻弋在地牢里的表現讓人類開始畏懼高階血族，好幾次戰鬥人類都不敢正面抗衡，也算是間接影響了幾次戰鬥的局勢，直到他們與狼人開始聯手之後才有所轉變。

說話的血族打開一個籠子，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站好，留下攻弋和籠子里眼中透著絕望的女人。

用過餐，不知道是因為攻弋現在的容貌過於醜陋，導致她受驚過度，還是本身虛弱至此，女人幾乎在第一時間就昏了過去。

00有些難過：｛宿主，她好像很怕血族……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

攻弋沉吟：｛也許吧。｝

儘管看上去彷彿人類和血族已經和平共處了，可是血皇對於血族的意義太過重大，實際上狼人和人類也許還能重新交好，但血族和人類早已不死不休，現在，只是時候未到而已。

血族的仇恨，終有一天會再次爆發，然後重新洗牌。

也許血族對人類的手段太殘忍，但是他現在就是血族，無論多殘忍，都該有他的一份。

而且……

攻弋看了一眼指甲，其實當時在人類地牢里的時候，他們算計了所有可能讓血族死亡的辦法，唯獨忘了耗盡他的魔法之後再次嘗試，正因如此，他才能活得下來。

聖水的傷害不容小覷，銀器的傷害也非同尋常，他體內有魔法便能自愈，如果沒了魔法，他就會陷入沉睡。

眾所周知，陷入沉睡的血族是最虛弱的，用銀器刺穿他的心臟，就能讓這名血族永遠醒不過來。

不過人類不再依賴於光明凈化，卻正因曾經有過光明凈化這樣的魔法，讓人類覺得他們有能力殺死高階血族。

殊不知光明凈化所凈化掉的是魔法，聖水所凈化掉的是血肉，雖然互相間並沒有劃分的那麼明顯，可是兩者結合才是教廷能殺死高階血族的原因，才讓人類有了聖水能殺死血族的意識。

當年的騎士團和魔法師公會太急，而托瑞多恰逢權利的交接時期，如果說他們的貢獻有多大，不如說他們運氣好，本是想著藏不了多久速戰速決，結果混進去的托瑞多被人遺忘。

終究還是運氣取勝。

三位親王聽說光榮奠有人醒了，都在大堂站好，焦急又興奮的看向那條離開地牢就必須經過的走廊。

攻弋腳步一頓，看向偷偷打量他的三人。

他們沒有了當年的意氣風發，血紅的眼中帶著無法讓人忽略的疲憊，好像僅僅一百多年，就讓他們全都變了個樣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