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離開故土
駱天下覺得自己看了一場電影,一部讓人看著都糾結的人物傳記。而這電影的主人公,便是這身體的前主人,崇文國大將軍的大女兒駱天夏。
她們的名字還是有區別的,這讓她多少感到些欣慰。
其實她對駱天夏的一切都不感興趣,因為她是個死人,她已經成為了過去,看一眼,知道了便罷。
如今這具身體已經被她接手,對她來說,重要的只有現在和未來,她關心的是有關這個世界的信息。遺憾的是,駱天夏的生活只圍著一個人轉,駱天夏所學的東西,全都是可以討好那人的,其餘的一概不學,所以她雜亂的記憶中,竟沒有多少對駱天下來說有用的信息。
不過聊勝於無,駱天下總算是擺脫了一無所知的狀況。
看完了電影,駱天下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後腦還一陣一陣地疼。
「駱姑娘。」睜開眼睛,駱天下看到的第一個人不是殷西允,也不是南青涯,而是端著一碗熱粥的黑。
「多謝。」駱天下看了看黑,似乎沒受什麼傷。接過碗,三兩口就喝了個乾淨,「二皇子呢?」
提起殷西允,黑多少還是有些不豫。若不是因為那個沒有分寸的皇子,他們至於遭此一劫嘛。不過黑還是回答了駱天下的問題。
「與姑娘隔開了看守著。」
「是嘛。」
他們一大群人是在那空曠的枯草地上駐紮休息的,而殷西允所在的地方還真是跟她各據一方,遙遙相望。駱天下抬腳往那邊走過去。
「天下,你沒事吧?」一瞥見走過來的駱天下,殷西允眼睛一亮,緊張地詢問。
「天下!」
還差十步就能走到殷西允面前,駱天下卻被半路殺出來的南青涯攔住了。
駱天下將目光從殷西允的身上轉移到南青涯的臉上,嘴唇都沒動一下,只是以眼神詢問。
什麼事?
「天下莫要讓我為難,就嫁到宣武國不好嗎?」
在這片名為南樂的大陸上有三國鼎立,一個是擁有千年歷史的天鎮國,另外兩個,是百年前一場混戰中從天鎮國分裂出來的宣武國和崇文國,而駱天夏的故鄉,便是尚文弱武的崇文國,她要嫁的,是宣武國唯一的王爺夏侯尊。
好嗎?駱天下柳眉微挑。
「天下,莫要再接近西允了,那對你們倆都好。」
南青涯被駱天下清亮的雙眸看得有些不自在,似乎自己的那些小心思都被看透了一般,窘得根本無法跟駱天下對視。
好嗎?當然不好了!
那夏侯尊是什麼人?是宣武國的門神,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是傳說「冥王」,陰晴不定、殘暴冷血。府里雖然有艷姬美妾,但卻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主,死在他王府里的女人數不勝數。駱天夏此去,雖不會死得太快,但必然前途多難,又怎麼可能會好?這一點,南青涯很清楚。
但,既然夏侯尊認為與他青梅竹馬的駱天夏是他的軟肋,想要用駱天夏牽制住他,他為何不順水推舟?
對他們倆都好嗎?駱天下又盯著南青涯看了兩秒,淡然地移開了目光,提步,繞過南青涯,走向殷西允。
說實在的,剛接手「她」的記憶,她對這個青梅竹馬卻冷心無情的丞相併沒有什麼好感。雖然還是很欣賞那些未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但若是這主意是打到自己身上的,可就不那麼讓人高興了。
守著殷西允的士兵都是出自奉賢城的護城軍,對於駱天夏、南青涯和殷西允之間的糾葛都是再清楚不過的,此時見駱天夏走了過來,不知道該攔還是不該攔,這猶豫的一瞬之間,駱天夏就已經到了殷西允的面前。
「沒事?」駱天下動手給殷西允解繩子。
頭頂半天沒有動靜,駱天下抬頭,就看見殷西允皺著眉看著她,很是不解的樣子。
「怎麼?」
「沒、沒事。」殷西允咧嘴一笑,露出兩排大白牙。
「天夏!」見此,南青涯微怒。
「此次送嫁,熟為將帥?」駱天下的聲音還是甜甜膩膩的,但清冷的語氣和乾淨利落的節奏倒是讓這份甜膩弱了不少,反而多了幾分凌厲。
「自然是二皇子。」沒料到駱天下會有此一問,南青涯一時愣住了。
「二皇子為將帥?」駱天下輕笑一聲,「我還真當崇文國的丞相比皇子地位還高呢。」
這話,本是正常,但出自駱天下之口,卻有語驚四座的效果。
奉賢城,甚至是整個崇文國內誰人不知,大將軍之女駱天夏與少年丞相南青涯青梅竹馬,一顆芳心那可是緊緊系在了丞相身上,丞相指東,她絕不往西,丞相讓哭,她絕對不敢笑。
如今被丞相送了人,一路上雖說傷心,可也從未跟丞相頂過嘴,依然是副千依百順的樣子。今天這是怎麼了?不僅態度冷淡,這連言辭都犀利了。怪哉,怪哉。
南青涯被駱天下拿話一噎,還真不知道怎麼接好了。
過了半晌,南青涯皺眉看著駱天下。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今天的天夏很不對勁啊,她可從來沒用這種語氣跟他說過話。
駱天下也不躲,一手牽著殷西允,大大方方地跟南青涯對視,眼神清冷無波。
她還怕看嗎?懷疑又怎麼樣?看到眼睛脫窗你也看不出朵花來!
這是駱天夏看他的眼神嗎?那明眸之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了他的影子,一如從前,卻又大不相同。到底是哪裡不一樣了?某個瞬間,南青涯的心猛地糾緊,異樣的不安在心底蔓延,只可惜,那時的南青涯沒能明悟。
「駱姑娘。」黑冷硬的聲音打斷了南青涯和駱天下詭異的對峙。
南青涯、駱天下和殷西允同時轉頭看向黑。
「起風了。」黑雙手一抬,手上捧著的,是一件紅色的披風。
「多謝。」駱天下也不矯情,拿起披風就披在了身上。
這半天,那小北風吹得她手腳發涼,總算是有個長心的知道給她這沒有內力的人加件衣服了啊。
「再走不遠就是崇宣橋了,姑娘是想現在過去,還是明日?」
宣武國和崇文國一個在北一個在南,兩國的東面是地域廣袤的天鎮國,而兩國中間隔著的,是發源於天鎮國最東邊的天河,這天河雖然叫河,實際上卻是條江,江面寬闊,江水湍急,連接兩國的唯一通道就是兩個合力修建的崇宣橋。
「起程吧。」駱天下連一絲猶豫都沒有,就做出了回答。
所有人詫異了。還以為她會說明日,至少能跟親近的人多相處一段時間,沒想到竟然要現在啟程。
詫異歸詫異,事情變得這麼麻煩了,黑也想早日回國,只要踏上了宣武國的地界,管他殺手還是什麼的,都無所畏懼。所以黑火速下令整隊,就怕駱天下突然再改了主意。
「天下……」為什麼不留到明日?哪怕只有一會兒也好,為什麼不留下?過了崇宣橋,何時才能再見?再見時又會是何種模樣?殷西允緊緊盯著駱天下,不舍,不甘。
崇文國和宣武國有協議,如無國書,任何皇室子弟、朝中官員不得私自過崇宣橋。而這次送嫁的隊伍,本是沒有殷西允和南青涯的,將軍之女遠嫁他國,哪裡需要皇子和丞相送嫁。兩人跟著來了就已經是破例,如何過得了崇宣橋?
「早,或者晚,結果都不會改變。」駱天下看了殷西允一眼,鬆開了牽著他的手,尋她的琴去了。
是啊,早或者晚根本就沒有區別。他,留不住天夏。他,什麼都做不到。
心,疼,很疼。他最心愛的女人即將嫁給別人,而他廢物一樣,什麼都做不了,這心,如何能不疼?
殷西允看著駱天下的背影,雙手背在身後,死死握拳。
重新整隊,再次出發。
這次,駱天下要求獨乘一匹,理由是,已經熟悉了戰馬的「有些暴躁」。
看著駱天下乾淨利落地躍身上馬,南青涯和殷西允都是一副深思的表情,對視一眼,交換著只有他們才明白的信息。
不出一個時辰,隊伍已經到達了崇宣橋,隊伍從前往後逐漸停了下來。
「駱姑娘……」
黑回頭,想說給駱天下留下些道別的時間,結果駱天下馬速不減,反而馬鞭一揚,又加快了兩分,越過眾人,直接衝過了崇宣橋,然後才勒馬停下。整個過程中,始終不曾回頭。
「天下!」
這一切都發生的太快,等一行人回過神的時候,駱天下火紅的身影已經到了他們伸手夠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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