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皇帝大行

第74章 皇帝大行

深夜之時,安國寺住持湛明上人和門下侍中封輅,同時被急召入宮城。

幾位皇妃,也俱都起身,心驚膽戰地等著流杯殿中的消息。

多事之秋,皇宮細微動靜無不備受關注,兩人前腳才進宮,後腳端王應王、中書省諸相、御史中丞、六部尚書、侍郎等朝廷大員,也都知道了情形。

大變將生,這些人迅速趕至皇城,卻被霍金麟率領羽林將士,攔在了應天門外。

大雪已停,舉目所見,宮牆殿宇,都是白茫茫一片。

穆廷棟面色陰沉,站在百官身前,聽著眾人低聲議論,仰頭望著夜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端王早已按捺不住,伸手便是一個巴掌向霍金麟:「你是什麼東西,快快讓開!」

霍金麟沒有躲閃,倒是身旁的石忠定一把抓住了端王手腕:「宮中並未傳召,還請殿下自重。」

端王雙目赤紅,面色猙獰,朝中文武,誰也沒見過他如此失態模樣。

「父皇沉痾不起,孤身為皇子,入宮探視,有何不可?爾等這般推阻,是欲反耶?」

面對聲色俱厲的端王,石忠定毫不慌亂,定定地瞧著他:「若有至尊詔敕,職等自當放行,若無,則殿下還是安心等著罷。」

他身上紫光大現,一聲暴喝:「敢有上前一步者,斬!」

端王連聲冷笑:「好,孤王就站在這裡,瞧你敢是不敢動手?」

回答他的是鏘啷一聲,石忠定果斷拔刀!

端王面色大變,他身後不遠處,一名跟隨前來的金吾禁衛,一聲冷哼。

石忠定只覺一股大力兜頭壓下,幾乎要令他跪倒在地,拔出一半的腰刀,也忽然之間紋絲不動,彷彿被銹住一般。

就在這時,從宮城之中飛出一物,越過應天門,然後一頭直插下來。

那名禁衛大叫一聲,頭戴的襆頭被無形劍氣切成兩半,飛散開去,露出一個鋥亮的光頭。

他驚恐地盯著半空不動的那柄木劍,尖聲大叫:「劍下留情!和尚再不理會朝廷之事,這就走,這就走!」

話音未落,他身泛五彩,疾向後退,在眾人驚叫聲中,呼地一聲,消失不見。

「這不是龍門寺了興上人么?」百官正在懵然,中書令榮秉竹已經冷冷開口,「不知何時,竟然做了朝廷的禁衛,跟隨於端王殿下左右?」

變化來得太快,了興才一出手,就被一柄破空而來的木劍嚇走,端王一時也不知所措。

他苦心預備的後手,就這麼給廢了,那柄木劍,究竟來自何人?

那股大力迅速消失,但是石忠定也沒有繼續拔刀,只盯著端王道:「殿下,請退後。」

端王面色難堪,可是他沒了依仗,只能悻悻退回:「好,反正大家都進不去,那就等著罷。」

應王則面色十分沉靜,一旁默默等候。彷彿沒聽懂端王言語,其實是暗示自己。

可是他心中卻是驚濤駭浪。

羽林軍統領厲元隆那邊,為何全無動靜?

端王硬闖皇宮失敗,退回等候,霍金麟心下也鬆了口氣。

「本官是首輔,百僚之長,」穆廷棟沉不住氣,開口說道,「皇子可以在此等候,本官卻不能不入內,往至尊陛前,共議大事。霍師將,你領著本官進去罷。」

「對不住穆相,宮內有詔,召的是安國寺湛明上人和門下省封侍中。」霍金麟語調平淡,「可沒傳召執筆中書大人。」

穆廷棟被噎得愣神,他眉頭大皺,還要再說,應天門門洞之中,傳來了腳步聲。

那是永王元琪,由幾個內侍扈衛著,急急趕來。

其中一個,尖聲喚道:「皇帝大行,頒下遺詔在此,著百官聽候——」

眾人心中,無不突地一跳。

與此同時,趕赴玄武城大營傳詔的內常侍廉守東,也匆匆出了皇宮北門神武門。

詔書終於來了,鎮守神武門的旅將林士榮心中長鬆一口氣,他連忙陪著廉守東一道,進了玄武城。

早就在玄武城南門等得焦躁萬分的羽林軍副師將圖裡至,顧不得寒暄,便領著他們趕至統領衙署。

除了駐防在神都苑軍營的苗得仁,和今日當值的霍金麟、石忠定,副統領胡春元連同其餘師將、副師將,都趕來了統領節堂。聽著內常侍宣讀遺詔。

一大串深奧晦澀的文字,令人摸不著頭腦,終於,廉守東讀到了詔書結尾處,最為緊要的一段文字。

「……皇長子元瑱,仁厚英毅,宜陟元后,朕素知之,著繼位皇帝,克承大統,傳詔四方,咸使聞知!」

遺詔讀完,節堂之中一片寂靜。

諸將大多神色愕然,怎地會是誠王繼位?

廉守東硬著頭皮,將遺詔遞上:「厲大人,請接詔罷。」

厲元隆面色沉靜,尚未開口,副統領胡春元已經跳了起來:「未知真偽,統領不可接詔!左右,將這個假傳遺詔的奸人拿下,咱們跟著統領,這就往皇宮去見至尊!」

廉守東大為惶恐:「此是大行皇帝親口所授,封侍中與湛明上人都是明證,怎麼會是假詔?」

他話音才落,厲元隆一揮手,書案之上一枚令箭倏地飛出,迅如閃電,噗嗤一聲,刺穿了胡春元的脖頸,登時鮮血飛濺。

廉守東嚇得險些跳了起來,卻聽得厲元隆沉聲說道:「亂臣賊子,妖言惑眾,死不足惜。廉常侍不必驚惶,厲某這就接詔。」

「是,這遺詔,咱家交付與大人了。」廉守東壓住砰砰心跳,眼瞅著胡春元倒地抽搐,雙手將遺詔遞給厲元隆。

厲元隆接過詔書,凌厲眼神從諸將面上掃過。

祖繼興、陸淵亭、藍沛元、周林瑞等人,躬身抱拳,異口同聲:「請統領大人吩咐!」

「祖師將留守大營,陸師將所部,是今日把守各處城門,你要親自去巡視,哪一處出了亂子,立即處置,不得遲疑。周師將,著你率部,進駐皇城,不許百官嘩動,有不服者,當即拿下!藍師將,你點本部精銳騎兵,隨本官去莽山,恭迎新皇回京!」

諸將轟然應命:「是!」

厲元隆又抄起一支令箭,吩咐圖裡至:「你去神都苑,告訴苗得仁,安心守營,若無本官將令,則不得妄動。如有違忤,定斬不饒!」

「是!」

可是圖裡至還未趕至神都苑,端王府長史何綽年,已經由兩名禁衛護送,急急進了神都苑。

聽完來意,苗得仁遲疑不已:「長史若攜遺詔來此,某既知端王已經繼位,自當奉令,率部護駕。如今只憑口信,萬一事不諧,可是掉腦袋的勾當,恕某不敢從命。」

雖然此前他與端王曾有密約,可是事到臨頭,他終究還是露出了怯意。

何綽年心急如焚,耐心勸說:「富貴險中求,苗都尉想不想位極人臣,出將入相?只要都尉今日振臂一呼,百官響應,端王登位無人可阻!再遲疑片刻,這從龍首功,可就要落入旁人之手了!」

「可是——」苗得仁仍是躊躇。

「十萬火急!將軍,如今有進無退,還有什麼可猶疑的!」

「可是——」

沒等他可是完,圖裡至領著一隊人馬直衝了進來:「皇帝大行,頒下遺詔,厲將軍遣卑職來此傳令,著苗師將,接令!」

苗得仁定一定神,迫不及待問道:「是何人繼位?端王,還是應王?」

「都不是,誠王入繼大統,為新天子!」

何綽年聞言,登時面若死灰。

莽山皇陵,守陵軍營之中,旅將方兆興瞧著漫天飛雪,心情很是焦躁。

今夜不知何故,誠王換上了親王服飾,聲稱要入陵祭拜。

「這黑夜大雪的,殿下何以有如此雅興?」

「此乃何言?」誠王氣勢凜然,「孤身為皇子,前往祭拜列聖列祖,方騎尉竟然不許么?」

誠王身後,老內監勒哈失死死盯著方兆興,彷彿只要他開口拒絕,便會立即暴起發難。

方兆興張了張嘴,卻無可辯駁,只得悻悻說道:「殿下請罷。」

房有興、勒哈失兩個,連同四個小內侍,王妃林漾牽著一臉迷糊的世子恆櫟,都跟著誠王入了皇陵。

方兆興率領兵丁,守著皇陵宮門之外,憤恨說道:「這誠王不知抽什麼風,大雪之夜,要進皇陵,耽誤咱們吃酒賭錢,十分可厭!」

「大人且忍一忍罷,」一個營將勸說道,「到底他是親王,真往皇宮之中告一狀,咱們免不得要吃責罰。反正,也不過一個時辰的事。」

「嗐,咱們這裡,原本是個閑差,誠王來了,變成了苦差。」

幾個將官正在議論,方兆興忽然搖搖頭,疑惑說道:「似乎有馬蹄之聲,京城來人了?」

「卑職也聽見了,來人不少啊。」

「方旅將,」誠王從皇陵宮門裡出來,神色平靜,「請領著孤,去接詔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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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意平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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