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不請我上去坐坐嗎
江拂沒跟程斂吵,他說那姑娘是他表妹,江拂就當她是。
次日周五,江拂為表尊重,特意仔細收拾一番。
輪到程斂說好的帶江拂去挑禮物,出門前程斂接了個電話,沒多久接完了,他臉色複雜對江拂說:「我臨時有點事,可能不能陪你去買禮物了。」
自從經歷了昨晚,江拂在心裡對程斂的感覺蒙上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她不再能把程斂的事情掰扯的像以前一樣清楚了,她感到有些複雜。
這種異樣讓江拂變得平靜一些,即便直覺告訴她叫走程斂的可能是個女人,她依舊反應平平,「那你去吧。」
程斂握了握江拂的手,「你找朋友陪你一起。」
「好。」江拂對他笑笑,送著他離開,憋著一口氣。
之前程斂給江拂買的車讓江拂托容栩往外賣了,容栩為這是正要找江拂一趟,聽江拂要去商場,順道陪她一塊去了。
挑這些東西容栩在行,沒花多長時間就給買好了。
中午江拂請她吃飯,聊起江拂晚上去程家給程斂爺爺過壽的事。
往常江拂和程斂那些朋友一塊,都能感覺那些人不喜歡她,更別提程斂的家人了。
容栩知道她擔心什麼,道:「他家的情況我了解一點,就是程斂那個媽挺強勢,其他都還好。你晚上注意點他媽媽,應該沒什麼事。」
「就怕我不惹事,有人想惹。」
江拂想到程斂家裡想撮合的那個寧之沐,「而且他們家本來就給程斂找了個門當戶對的,今晚八成也會去。」
到時候想也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容栩前夫家裡差不多就這種氛圍,一樣的事也不是沒遇上過,哪怕容栩的條件根本不差。
「到時候看程斂什麼反應,反正你也不打算跟他繼續了,他表現不好你正好說分開。」
江拂差不多是這個打算。
她有預感,她跟程斂之間要出事。
看江拂略顯糾結,容栩索性說:「等跟程斂分了,你喜歡什麼樣的我幫你介紹。」
「還是先不了。」
江拂短期內都沒有想再談戀愛的想法。
有個孟執,還有個裴宿,她再找個男朋友恐怕都不夠折騰的,也省得讓他們逮到把柄。
晚上有正經事,江拂沒跟容栩在外面逛太久。
程斂在傍晚時分來接江拂,江拂再次察覺到副駕駛的座椅被人調整了。
這回江拂沒有沉默,不經意地提起,「座椅怎麼不對勁,誰調過了嗎?」
程斂連看她兩次,「可能是之前送他們回家的時候有人調過了吧,下回不讓他們坐你的位置了。」
「沒事,用不著。」
「你買了什麼禮物?找朋友陪你了嗎?」
江拂的態度很尋常,「容栩陪我挑的,挑了好久呢,要是你跟我一塊肯定用不著那麼久。」
一提這事,程斂虛虛笑道:「臨時有事,沒辦法。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肯定陪著你。」
江拂沒說話。
看著外邊的景,江拂在猜今天把程斂叫出去的人會是誰。
是昨晚那個小姑娘呢,還是寧之沐。
看程斂昨晚對那女孩的態度,應該不能讓程斂在今天爺爺過壽的時候離開,那可能就是寧之沐了。
想起中午和容栩的對話,容栩說晚上寧之沐要是也去了,就看程斂的反應。江拂當時想的是,程斂該不會表現的太明顯吧,現在看來,可真不好說。
江拂第一次來程家,程斂讓江拂跟著他。
一進門江拂便看見了祝何,身邊有個和祝何還有程斂都有兩三分相像的中年女人,江拂猜這是程斂的媽。
果然,程斂喊她媽。
「這是我女朋友,之前跟您提過的,叫江拂。」
江拂低頭問好,「阿姨好。」
她今天專門把自己往穩重淑女了打扮,妝都是又淡又溫柔的那一卦,只希望程斂家裡人別把她挑的太一無是處。
就江拂這幅長相足夠給她長面兒,穿著打扮上都沒什麼不妥的。
但想挑刺的人怎麼樣都有話說。
程母雖沒有露骨的表現出來,看江拂的眼神還是少不了讓人不適的打量。她收過江拂送上前的禮物,隨意看了眼就轉手讓人拿過去。
「你是阿斂女朋友,這種東西不要送了。」程母碰了碰鼻子,接著道:「還有,程斂爺爺對味道敏感,你噴了香水,聞起來這麼劣質,等會吃飯只能往邊上坐坐了。」
這就開始不講情面了。
江拂今天下了功夫,肯定不會用什麼劣質香水,味道也淡。
她沒那麼傻白甜地認為程斂媽不是話裡有話。
勉強維持著微笑,江拂頂著祝何看好戲般的注意,說一點不覺得難堪是不可能的。
程斂也聽出點問題,「我怎麼都沒聞到,媽,你別嚇唬她了。她是客人,吃飯坐在邊上像什麼樣子。」
「沒關係,是我沒考慮好。」
「江小姐,萬一讓老人家不舒服就不好了,你說是嗎?」
江拂點頭,「是,我坐遠點的沒事的。」
程斂還要幫江拂說話,江拂在背後悄悄拉他一下,示意他不要說。
程母不再看江拂,轉頭問祝何,「小妹,問問沐沐到哪了,你不是早就讓她來了嗎?」
「我問問她。」
程斂怕江拂待在這不習慣,挨著江拂小聲問她:「要不要去我房間看看?」
江拂簡直求之不得,「好啊。」
剛起身,樓上跑下來兩個年紀稍小的男孩,奔著程斂來,一人拽著他一隻胳膊,「表哥表哥,我新買的那個遊戲通不了關,你快幫幫我!」
「就是,快來快來!」
程斂被他們兩個拉起來,江拂總不能跟上去,只能擺手示意他跟他們上樓去玩吧。
人家到底是一家人,江拂說什麼都得小心。
程斂走了,江拂一個人坐著,其他人說起話來,把她分隔開。
一整晚,程家人都似有所無的排斥江拂。寧之沐來了之後,這些人的話里話外更是把她當成程斂的女朋友。
還有小孩喊她嫂嫂。
江拂臉上不顯,心裡已經意識到了程斂家裡人不喜歡她。
吃飯的時候,江拂坐在最旁邊的位置,程斂本想陪她一塊,祝何笑眯眯地說一句:「你爺爺就想好好看看你呢,你跑那麼遠怎麼看呀?」
程斂看看江拂,江拂這時候更不可能讓他過來,程斂只能坐回去了。
之前江拂是知道寧之沐家庭條件肯定不差,今晚有些人像是故意要讓江拂認識到她和寧之沐之間的差距。
留學歸來的設計師,父母二人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律師,還有個弟弟在國內頂尖的名校讀研。
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沒有一處是江拂能比得過的。
這讓江拂想起自己亂七八糟的家庭,想起自己被迫夭折的愛好和夢想,和欠了一屁股債的以後。
心下沉了沉。
寧之沐坐在江拂斜對面的位置,突然和江拂說起話,「聽說江小姐是個演員?最近在拍什麼戲啊?」
「不是什麼大製作。」
「好羨慕你哦,拍戲肯定很有意思吧?」
江拂扯了扯嘴角,不是很想和她聊這些,「還好。」
果不其然,程母聽到她們聊的內容,插話進來,「娛樂圈那麼亂,有什麼好羨慕的。演員戲子哪有你的工作好,整天拋頭露面的。」
和這種長輩說話,江拂覺得最好是能少說就少說。
更何況程母是打心底里看不起她,江拂能感覺得到。
所以江拂沒說什麼,只是輕輕笑了下。
寧之沐也沒再和她說話。
程斂跟他們喝起酒來,沒有顧及到江拂這邊。
整個飯局江拂都如坐針氈,等一結束,江拂找借口要離開。
程斂喝多了,靠在江拂身上,「我送你。」
「你都喝多了怎麼送?」程母讓人把程斂扶過去,「別操心了,我安排。去,給阿斂送房裡去。」
程斂已經到了任人帶著上樓的地步,都想不起江拂。
等程斂走了,程母說:「江小姐,你也看到了,今晚家裡來了不少人,沒有多餘的車能送你,你自己走走,到外面打輛車。」
來的時候江拂特意注意過這附近,建在半山腰上,有計程車也只能走到山腳再打。
江拂哪能聽不出來這是程母壓根不想管她。
一晚上都在忍著,江拂不想多待,就算走回去她也想現在就走。
江拂捏緊手指,道:「好,那阿斂今晚就住家裡了。」
「這是自然,家裡有這麼多人能照顧他。」
江拂轉身,視線經過寧之沐。
她端坐在沙發上,祝何在和她說話,氣氛看上去十分和諧。
江拂猜,程母話里的「這麼多人」,包括了寧之沐吧。
管她指的是誰,江拂都不想理了。
愛誰誰吧,程斂要是今晚就跟寧之沐新婚之夜她也不管了,分手費給到位就行。
出了程家的大門,江拂握緊了泛著涼意的手。
春末的天,為了今晚的飯局,江拂以得體為主,沒穿太厚。一件薄薄的襯衣,外套落在程斂車裡,在室外抵不住涼風。
半山腰往山腳走,途中沒有建築物,都是樹林,光線不甚亮堂,又昏暗又空曠。
江拂想打電話讓容栩來接自己,從包里拿出手機才發現不知何時已經沒電關機了,還好包里還有幾十塊錢現金,她不至於走回家。
一個人走著走著,江拂把今晚發生的所有事都在腦子裡重新過了一遍,自嘲地彎彎嘴角。
程斂母親看不起她的工作,卻不知就算是現在她能拿到的工作,也是她花了幾年的時間一步一步爬上來才有的。
他們家跟江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無法理解江拂,更不會去理解她。
江拂雖然沒想過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但真到了這個時刻,她多少有點失落。
身後的遠處有車燈晃過,江拂往旁邊靠了靠。車離近了,速度卻慢慢降下來,緩緩跟在江拂身後。
江拂走了幾步,奇怪地停住轉過身。抬手遮擋了些刺眼的光,江拂透過玻璃看見開車的人是孟執。
江拂忽然就後悔停下來了。
車窗降下一半,孟執破天荒地主動問她,「不坐么?」
「你會這麼好心嗎?」
「你求求我,說不定。」
江拂扭過頭不看他。
孟執不介意,緩慢的跟著,自顧自道:「我知道今晚程家有事,要是等會他們家的人離開看見現在的場面,會不會說點什麼?」
她一個人在這走,一定很打眼,旁邊還有個男人開車跟著,簡直是把話柄送到他們手上。江拂知曉孟執是這個意思。
「那你還不走?我又沒讓你跟著我。」
孟執遊刃有餘地應付江拂,「不過很巧,我對那種情況很感興趣。」
該知道的,江拂想,孟執一向喜歡看她手忙腳亂慌神的樣子。
再次停下腳步,江拂喊停,「停下來,我要坐車。」
車是停了,江拂伸手拉車門,拉不開。
孟執說讓她求求他,還真的就會這麼逼她。
腳下的高跟鞋走久了磨腳,江拂一直在忍著,一晚上堆積的情緒更添一層,膨脹的擠壓著她的心肺,偏偏孟執還來刁難。
江拂索性甩手,道:「那我再走回去。」
「隨便你。」
但這怎麼可能。江拂才不想回去聽程家人的冷嘲熱諷,雖然現在在這裡孟執嘴裡也吐不出什麼好話。
風一吹,一受涼,江拂長時間緊繃的身體骨節泛酸,尤其是小腿,快要抽筋了。
孟執坐在車裡,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
江拂的眼眶突然一酸,壓抑的情緒瘋狂湧上來,逼得她喉嚨發疼。
崩潰就在一瞬間。
眼淚瞬間掉了一滴下來,被江拂迅速抹了去。
江拂的嗓音浸了哭意,還強撐著,導致說出聲來乾巴巴的,「你到底想怎麼樣?」
孟執敏感地聽出不對勁的地方,偏頭看她,「你和裴宿是怎麼回事?」
江拂用力眨眼不想再在孟執面前出醜,聽見他問,又想笑又氣,「我的事情,你打聽這麼清楚幹什麼?」
「不說就在這裡耗著。」孟執低頭看錶,故意報時間。
沒辦法,江拂直說:「他有病。」
「他想追你。」
「如果他那也叫想追我,那我一輩子不找男人也不跟他在一起。」
太恐怖了,裴宿那種人江拂很清楚,她要是妥協一次,以後就翻不了身了。
她雖不是好人,但也不願意攪進裴宿的圈套里。
程斂和他比起來,都算是個傻白甜了。
江拂說的很決絕,孟執說:「那個白姜來找過我。」
「她發現裴宿靠不住了所以想另外找個靠山嗎?」江拂很快理解過來,問孟執,「你答應幫她了嗎?」
孟執想起白姜在自己面前流淚示好的畫面,不悅地皺了下眉,卻和江拂說:「送上門來的為什麼不要?」
江拂冷笑一聲,「她那樣的你也要。」
想想白姜是怎麼一步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江拂就對她有敵意。
再加上白姜是打著「小江拂」的名號,輕而易舉地奪走她努力許久才得到的東西。
「我為什麼不要,比你這樣的聽話多了。」
「你喜歡聽話的?」
江拂開始懷疑孟執處處針對為難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太跟他對著來了。
她懷疑的神色沒逃過孟執的注意,孟執順著道:「你不喜歡嗎?」
確實是這樣。
江拂重新碰到車門,「讓我上車。」
孟執無動於衷。
江拂又重複一遍,這次語氣放輕了些,「讓我上車說。」
鎖打開,江拂拉開車門坐進去,還不忘給自己系好安全帶,生怕之後自己哪句話惹到孟執了他給自己扔下去。
看著江拂動作迅速的做完這一系列舉動,孟執重新啟動車子。
「你真要帶我離開這?」江拂不確定地問。
孟執睨她一眼,「不想坐我也可以半路把你扔下去。」
江拂連忙抓緊安全帶,提醒他:「送我去玲瓏灣。」
那是她和容栩的家。
「怎麼,怕繼續住在程斂那被他發現你跟我的事了?」
「那都是你逼我的。」江拂咬牙推脫。
江拂是想回去住圖個清凈,可轉念一想程斂今晚不回去。
東西都還在程斂那,江拂考慮過後,還是讓孟執送她回程斂那裡。
一路上沒有江拂預想的那種狀況發生,孟執沒怎麼說話,她更樂得自在。
應付孟執,太累。
江拂感覺孟執今晚的興緻不高,或許是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但江拂不知道,她要是能知道,她就不會這麼忍氣吞聲了。
到了程斂住處樓下,江拂拿上自己的東西就要走,孟執拉住她的胳膊,把她甩回座位上。
「不請我上去坐坐?」
江拂微微後仰著頭,企圖跟他拉開距離,對於他的提議詫異的脫口而出,「不!」
孟執的手掌貼到江拂的臉側,拇指蹭到江拂的嘴角。
吃過晚飯後,江拂補過妝。
口紅的顏色不濃重,但被孟執蹭著下唇,還是蹭花了一些。
這個舉動帶著曖昧的含義,江拂不得不多想。她揚起下巴想躲,想起孟執說喜歡聽話的,她不跟他反著干總行了吧。
順著人喜歡的來,江拂擅長干這種見風使舵的事。
江拂少見地磕巴道:「我、我來那個了,不行。」
本來只是嚇唬嚇唬江拂,沒那個意思的孟執眼下倒來了興趣。
機會送上門了,孟執把握著,道:「那你欠我一次,記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