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靈種

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咣當」一聲房門撞擊聲響起，陳辭猛然被驚醒。

一個長相文氣的年輕人推門而入，手裡提著一個紙袋，進來后看見躺在床上的陳辭，愣了一下，歉意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還以為你還沒回來呢！」

這人是陳辭的合租室友，名字叫刁星斗，在西街這邊的飯店上班。

西街上住的都是食餌者，不少人經常外出跑獵，賺錢快，危險也大，所以很多人賺了錢以後比較追求一時享受，錢財方面沒有規劃，花錢大手大腳，非常捨得消費，講究個今日有酒今日醉。

所以西街這邊有不少吃喝玩樂的場所，飯店、酒吧、舞廳、洗頭房、遊戲室……

另一方面，民族特性釋然，這邊也有不少人有著很是傳統的觀念，特別在意自己辛苦賺來的每一分錢，省吃儉用，花錢的時候講究個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對未來有著很清晰的規劃，刁星斗就是這種人。

兩個男人合租住一個房間，房間里除了每人一張單獨的小床之外，其他的桌櫃板凳衛生間啥的都是共用的，房租水電平分。

和刁星斗的節省為了長期規劃有所不同，陳辭是花錢的地方太多，賺到手的錢總是緊緊巴巴的，手裡存不住幾個，這才選擇了合租。

「沒事！」陳辭揉了把臉，起身坐了起來。

抬頭望窗外一瞥，窗外是永恆不變的青冥天空，他有點迷糊的隨口問道：「現在幾點了？」

「快五點半了！」刁星斗答道。

這裡沒有白天黑夜，所以也就沒有上午、下午和晚上的說法，這裡說五點，就是五點，沒有十七點的意思。

「睡了這麼久啊？」陳辭伸了個懶腰哈欠，他從十三點鐘開始睡的，這一覺睡了十幾個小時。

刁星斗把手裡的紙袋放在桌子上，打開紙袋，裡面是幾個包子，招呼陳辭道：「一起來吃點？」

陳辭也不客氣，起床后牙都沒刷，臉也沒洗，直接過去拿了一個包子抓在手裡啃了起來，咬了幾口，轉身從自己床下面拽出一個袋子，從袋子裡面掏出一個果子遞了過去，道：「外面採摘的野果子，嘗嘗！」

「呦！好新鮮的桃子，謝啦！」刁星斗高興的接了過來，隨口問道：「看樣子你這次出去大有收穫啊！」

「是收穫不小！」陳辭苦笑一聲，道，「這次出去兩三天就遇上了兩隻靈獸，收穫不小，命差點也擱裡頭。」

刁星斗聞言吃了一驚，道：「昨天聽說有隊伍從外面回來，得了一枚一級靈種，又遭遇了一頭遊盪靈獸，原來是你在的隊伍啊？」

陳辭點點頭。

靈種本是這個神奇世界贈與某些生命的神奇禮物。

一些幸運小東西的誕生就有靈種伴生，靈種賦予了這些小東西優秀的吞吐靈氣的資質和一項超凡的能力，而且還能某種程度的啟迪智力，鞏固神魂。

這種成長后註定要比同類獸族更加強大的幸運獸類，人類給了它們一個特別的稱謂：靈獸。

靈獸的成長過程中會慢慢的吸收消化靈種，靈種會給它帶來極大的實力增長，等靈獸進去青年期以後，靈種會迅速的被消化殆盡，融入靈獸神魂之內。

靈種被徹底消化的時候，它的內部蘊含著的最神奇的世界的饋贈會顯現出來，那是一道道紋，賦予靈獸一項不需要辛苦修行便能瞬間掌握的神通術法。

神通是術法修行到某種境界后演化出神奇效用時的特別稱謂。

術法有道，臨摹體會道紋可以學習掌握，有規律和輪廓可循，按部就班修行即可。

神通就不是這麼容易了，神通通神，玄之又玄，聽名字就不是好應付的。

靈種這麼神奇，人類知道了立刻心生覬覦之念。

人類可以擁有靈種嗎？

這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可以！

根據經驗，想要獲取靈種，需要在靈獸年幼還沒有怎麼消化靈種的時候殺掉它，讓靈體因為失去載體生命力供給而脫離載體肉身，聚攏成為一個小小丹丸。

丹丸天生匯聚靈氣，看上去水潤近乎透明，外有靈氣縈繞。

這丹丸便是靈種。

陳辭成為食餌者就是吞服了這種東西。

靈種可以直接服用，如果不立刻服用的話需要用槐木盒子裝起來，密封，減緩靈種的消散速度，否則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散化在天地間。

靈種只會在載體生命力消散后顯化，靈獸未徹底消化掉靈種的時候死亡，它會顯化，人類吞服靈種，如果沒有消化掉它的時候死亡，它也會顯化。

「兩個月的靈獸！那你們可真是好運氣，這次賺大了吧！」刁星斗羨慕道。

靈種有個純凈度的說法。

靈種如果沒有被載體徹底消化，在載體死亡后重新凝聚，會把載體之前消化掉的部分抽取出來，凝聚成一個完整的靈種。

有個問題是已經被消化掉的部分在重新凝聚的時候不可避免的會摻雜一些載體的血氣和神魂，在水潤近乎透明的靈種內形成某種顏色的斑點，很是顯眼。

人們稱這種斑點為：污染。

污染是一種讓人又愛又恨的東西，除了服用靈種后的食餌階段內靈種污染對人的精神衝擊的危險之外，污染里還有一種更加讓人重視的東西，那就是靈種裡面附帶的靈獸的一些獸性或者能力。

這東西有好有壞，完全隨即！

好的方面是能讓人獲取一種類似天賦神通能力或者特殊情況下的靈獸的種族法術。

壞的方面是能讓人的神魂受到獸性的污染，精神層面上對人的性格和思想造成影響，如果不嚴格控制、自我約束，在以後的生活里可能會獸性流露，成為人們眼中的瘋子或者變態！

在靈種被服用之前，沒有人能看到裡面的污染究竟時好時壞，吞下它，就是接受了一項向天上拋硬幣的遊戲，好壞交給命運來安排！

所以，控制靈種的污染很重要！

對於污染，公社開發出一種檢測斑點的工具和判定標準來衡量斑點的污染程度。

根據污染的大小，人類對靈種進行分級，斑點越小，純凈度特別高，從而劃分出五個等級。

純凈度越高，價格越貴。

一級是污染光斑大小不超過靈種體積的三個百分點，屬於最好的靈種，因為靈獸幼體剛出生的時候通常被母獸隱藏在秘密洞穴里貼身保護的緣故，比較少見。

刁星斗羨慕道：「收穫了一枚一級靈種，還能從遊盪靈獸手下完整的逃回來，這不僅僅是運氣的事了，你們隊伍的本事挺厲害啊！」

厲害？陳辭呵呵一笑，首先想到的是於知樂那個只會打醬油的傢伙。

那貨出去后這不會幹，那不敢幹，屁用沒有，也就是團長縱容，默許他只用在其他人做事的時候看好卡車就行，要不然這種貨誰願意和他一起共事？

就這，他拿到手的酬金比陳辭的還要多！

團長簡高復是個人物，就憑遭遇遊盪靈獸的時候他能和隊伍里的另外一個養神境上去把它引走這一點，陳辭是認可的。

如果沒有他們兩個人抗住遊盪靈獸讓其他人趕緊逃走，估計這次跑獵能或者回來的可能只有三四個人。

三個人的話應該是簡高復，張哥和在遠處看車的於知樂；如果是四個人的話，陳辭覺得這第四個人應該是自己了。

「團長厲害，運氣也好！」陳辭道，「只是有幾個人受了點傷，養上幾天就沒事了！」

於知樂上下打量陳辭，道：「你沒受傷吧？」

「還好，還好！」陳辭含糊道。

刁星斗問道：「聽說靈種賣了不少錢，你得了多少？」

陳辭苦笑一聲，道：「我是死工資進隊，團隊賺再多的錢和和我關係不大！我拿到手的就是死工資，另外還有一筆小錢，也不是紅包分紅，而是補償！」

靈種被賣了十萬塊錢，還從公社那邊拿到幾件特別的武器，可以說是大賺特賺，但那是團隊的事，和陳辭無關。

陳辭到手的基本收入是六百塊錢，團長另給了一個五百塊錢，算是沒有幫陳辭找天狗的補償，其他沒有了。

之所以說的補償，是因為這其中有件事得講一講。

陳辭加入跑獵團隊的時候跟團長簡高復提了一個條件，那就是團隊尋找獵物的時候如果發現有一條渾身雪白長相似大狗的生物時，一定要幫他拿下，為此，他願意降低一半的跑獵酬勞。

渾身雪白長相似大狗的生物，人們叫它『天狗』，是陳辭突破練氣進入養神境界的機緣。

天狗是少有的長相和狗幾乎一樣的動物，因為特別靈敏兇狠，所以給它起了個高大上一點的名字。

這裡因為沒有人類的千萬年馴化，所以沒有狗這種生物，有的是長得像狼，豺、狐狸之類的犬科動物。

說是犬科是按地球上的知識來劃分的，這樣做對不對，目前還不知道，反正簡單方便。

陳辭見到天狗的時候是大半年前的事了，那時候陳辭跟著的團隊正伏牛山附近圍獵一個狐群呢，它突然出現，撲倒一隻小狐狸叼在嘴裡飛快的離開了。

它從出現到離開，速度十分迅速，總共也不過五六秒鐘，快到陳辭發現了它以後只來得及匆匆一瞥。

然而就是這一瞥，陳辭神魂的躁動讓他意識到自己突破練氣瓶頸的機遇就在那隻天狗身上。

等圍獵結束，陳辭向當時的團長講明情況，請求幫助。

團長沒有答應陳辭尋找天狗的請求，理由很充分：團隊出來已經已經八九天了，忙活到現在，人人疲憊，武器彈藥也已經消耗見底了，不適合再在野外待下去。一個團隊八個成員，團長需要照顧大家整體的利益而不是單人的利益！而天狗靈敏警覺，想要捉它不是個容易的事，太耗時間和精力，所以不能為了陳辭一個人的需要而置大家於不顧！

理由很充分！陳辭無法反駁，只能接受。

陳辭也想過一個人留下來慢慢找，想想后還是放棄了，只是單憑自己還是練氣境界的那點本事，不足以保證自己在這片隨時可能出現各種危險獸群的地方生存下來，必須依仗養神境界隊友的保護，否則就是找到了天狗能不能抓得住也是個問題。

不突破到養神，陳辭沒有自保能力，單獨去找那隻天狗；而找不到那隻天狗，拿不到機緣，陳辭短時間內就進入不了養神境界！

這是個死循環。

等陳辭回去后立馬找了其他團隊再去伏牛山的時候，已經找不到它了。

陳辭這大半年來就一直在那片地方周圍轉悠，平時聽說哪個團隊要去伏牛山附近，他一定要過去問問，那怕降低酬勞也要跟著走一趟，就為碰碰運氣。

能遇上第一次，那就能遇上第二次！陳辭每次失落的時候會這樣安慰自己。

時間一晃就是大半年過去了，陳辭依舊在希望和失望見不斷徘徊著。

看陳辭臉色難看，刁星斗安慰道：「你且寬心吧！

相比於我還有其他大多數人而言，我們被困在了這道關卡上根本不知道怎麼往下走，而你至少是知道了自己的機緣大概方向，只需要堅持不懈的努力尋找就是了！

一次不行，就多跑幾次，有心人，天不負，相信你總有收穫的一天！」

刁星斗也是茫茫多被困在練氣後期的人群的一員。

公社有規定的，所有人十七歲沒有特殊原因必須服役兩年，然後根據表現決定是否分配靈種，表現優秀的士兵可以申請留在軍中向上晉陞。

刁星斗也參過軍，只是他在軍隊里的表現平平，沒有像陳辭那樣獲得榮譽和軍中配發的靈種。

他離開軍隊以後拿退伍的安置費買了一顆靈種，成了一個每天在飯店上下班的食餌者。

與陳辭選擇外出跑獵一邊歷練賺錢，一邊尋找突破機緣不同，刁星斗選擇的是在西街當服務員，每天上十二個小時的班，一邊賺這份固定工資，一邊打熬自己，走的是水滴石穿、消磨修行關卡的笨路子，耗時又費力。

這道修行路上的關卡，有的人選擇四處尋找機緣，有人早早認識到機緣難尋，對這種拼運氣的事不抱希望，直接換一條路走。

鎮子上大多數人都卡在練氣後期無法進入養神境界就是血粼粼的現實。

「但願吧！」陳辭深吐一口胸中鬱氣，自嘲道：「當年離開軍隊的時候我還笑話幾個好兄弟膽子太小，不敢出來放開手腳闖蕩，總想著軍中那點福利保障，沒有格局！

如今，他們一個個的跨進了養神的門檻，大小算是個人物了，只剩下我，被卡在這裡一年又一年！

我當時次暢想自己的未來，覺得最差也不過是做個平平無奇的小人物。

這個想法，現在實現了！」

陳辭十七歲應招入伍，在軍中表現出色，兩年後拿到了優秀士兵的獎章，獲得了靈種，當時覺得軍中生活的約束太多，不夠自由，於是服役期滿后選擇離開。

走的時候陳辭問幾個一起好兄弟要不要一起出去闖蕩，結果好兄弟們都覺得待在軍中要比出去更好，還勸陳辭也留下來，陳辭沒同意，揮揮手，瀟洒離開。

陳辭退伍後來到西街，吞服靈種，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度過了食餌期，花半年時間從食餌走到了練氣後期，然後一卡就是兩年。

刁星斗問道：「你這是後悔了嗎？」

「後悔倒算不上！就是覺得以前有點狂，回想起來有點尷尬，都快不好意思見人了！」陳辭感慨道。

咽下嘴裡最後一口包子，陳辭從枕頭下面拿出錢包裝進口袋，拎起床下的圓鼓鼓的袋子，準備出門。

「哎，對了！」陳辭走到門口突然回頭，道：「你在飯店那邊遇上的人多，要是聽說有哪個隊伍過兩天打算去伏牛山那邊，記得給我說一聲。」

伏牛山名字的來源是軍隊在那邊收拾過一隻實力強大的靈獸鎧牛。

九年前，那時候八號小鎮還沒開始建設呢，軍方在這邊探索的時候遇到了一隻特彆強大的靈獸鎧牛，身覆厚甲盔，力大無比。

那隻牛實在是又護窩又暴躁，老窩方圓百里內里遇上人類就要攻擊，折損了軍方一隻探索小隊，軍方認識到鎧牛的強大後派出御獸師過去想與鎧牛溝通交流，與啟了智的靈獸溝通交流商量和平共處之道這個事兒軍方是很有經驗的。

如果能商量，把鎧牛的活動區域畫成人類的禁區不去冒犯就是了，要是有人私自違反約定進入禁區，鎧牛隻要抓得住，隨意處置，軍方不插手。

如果不能商量，那就得考慮這隻牛的戰鬥力來決定是逼著它低頭還是砍掉它的頭。

結果這牛簡直愧對靈種給它的心智啟迪，腦子渾渾噩噩只有蠻牛本能，蠻橫蠻橫的，即使有著豐富溝通經驗的御獸師過去溝通也一點用處沒有，反而惹怒了它，被當做自己領地冒犯者發起了攻擊，造成一死多傷！

見想不打都不行了，於是軍方發了狠，從其他鎮子的軍隊里抽調精銳人手，一共組織了三百多人的隊伍，帶著裝滿了十多輛卡車的高爆炸藥，其他各種槍支彈藥無數，對鎧牛以及跟隨在鎧牛身邊的蠻牛群進行了一次大規模圍殺。

養神境界的人近處牽制，沒有吞服靈餌的軍人遠處布置便攜火箭筒，一場戰鬥打了一整天，最後，鎧牛被分屍，整個蠻牛群被炸成肉沫，寬闊的山谷被夷為平地。

這事後來被評為當年的年度大事，所以鎧牛雖然沒有了，但伏牛山的知名度在鎮子上一直很高，是很多人茶餘飯後暢想胡侃的談資。

「這麼急著出去？不好好休整一段時間？」刁星斗詫異問道。

「我這人皮實，歇個三天五天就夠了！再多，就渾身難受，還會咳嗽！」陳辭玩笑道。

「好吧！」刁星斗嘆息一聲，道：「看來你的果子是不能白吃的！」

陳辭大笑著推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