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告示牆貼著的紙上寫的幾乎全是要尋找丟失的動物。
雖說這裡這有一座鎮子,但圍山而建的這座鎮子其實非常大,經常是鎮子東邊下著雨,鎮子西邊艷陽高照,鎮北種地窮人密集,鎮南經商富人較多。因此即便發生什麼事,波及到的通常也只有一小片地方。
但從牆上的告示看,整座鎮子的各處都在丟動物。
小到鎮西的金絲鼠,大到鎮南的綠孔雀,還有人丟了一條壁虎。
貓狗家禽自然也丟了不少。
更奇怪的是,最早出現的一張尋貼,時間是去年年底,可時至今日,三個多月過去了,那張紙竟然還貼在那裡,各家各戶的動物也還在繼續丟,甚至丟得更加頻繁……
不等她細想,晏鷺詞已經吃完了雲吞,將碗還給老闆便起身離開了。
她連忙跟了上去。
走出瞭望峰山的大門,她的靈力法術就可以隨意使用了,這也就意味著她可以把他殺掉了。
可即便陸秧秧已經在心裡揮著斧頭把晏鷺詞砍了無數次,她對要不要把他殺掉卻還是很猶豫。
因為她還沒摸清晏鷺詞的本事,不知道要把手腕上的紅繩鬆開多少才能把他殺掉。
鬆開的少了,靈力不夠用,說不定會被他打得抱頭鼠竄。但萬一鬆開過了頭……
那簡直就是沖著四海八方的玄門百家在吆喝「我就在此地,大家趕緊來殺我」!
不行不行。
絕對不行。
我還要趕緊回家犁地種玉米呢。
想象著被一群人追著喊打喊殺的場景,陸秧秧頭髮上翹出來的小雜毛都跟著愁得東倒西歪。
不管了。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跟上晏鷺詞看看,要是能找到悄無聲息把他幹掉的機會就動手。
但剛走沒多久,她就發現竟然還有另外的兩個人也在跟著晏鷺詞。
他們腰間掛著的腰牌和解師兄一樣,可以用來領取馬車上下山,是望峰山的內門弟子。
陸秧秧沒聲張,尾隨在他們後面,繼續跟。
就這樣,前後四人一起走,沒多久,晏鷺詞主動走進了一條無人的小巷子。
陸秧秧看出不對勁,跟得更謹慎了些,不敢湊太近。
但那兩個內門弟子卻渾然未覺。
他們相視一笑跟了進去,待晏鷺詞走到小巷中央,其中一人丟出一張「攔路符」,一座巨石牆便擋在了晏鷺詞前進的路上。
晏鷺詞一點要驚慌的意思都沒有,轉過頭靜靜地看向他們,如同看著兩個死人。
他的眼神明顯不怎麼討人喜歡。個高的內門弟子皺起了眉:「你就是晏鷺詞?聽說你靠著一筆好字,在外門弟子中很是囂張,看來果然如此。」
另一個胖些的卻比較急:「伍師兄,跟他廢話什麼!咱們師傅都放話說下次春日賽會專門去看他!趕緊趁現在廢掉他一隻手臂,他就不能進內門跟我們爭了!」
他說完看向晏鷺詞:「在山門裡礙於門規,我們不能出手收拾你,現在到了山門外,看你還能狂到什麼時……」
晏鷺詞卻不想聽了。
他漫不經心地向他抬起手,五指輕輕一收。
男人的聲音驟然停住,緊接著口鼻耳血霧噴出,整個人轟然倒下!
「朱師弟……」
高個的驚叫還沒發出,忽然捂住胸口,目眥盡裂。
他赤紅著眼睛,驚恐地想去看晏鷺詞,但眼珠只動了一下就歪歪倒地,口鼻血涌不止,至死也沒有閉上眼睛。
兩個人就這樣死在自己手下,晏鷺詞連眼睫都沒動一下。
他朝著屍體勾了勾手指,幾張符紙便從他們的懷裡飄了出來,落到了他的手上。
接著,他靠在巨石上挑挑撿撿了一番,邊把不要的符紙丟的到處都是,邊在臉上露出了嫌棄的神情。
挑揀完畢后,他拿著符漠然地跨過他們的屍體,彷彿只是隨腳踢開路邊的兩顆石子。
離得遠,陸秧秧看的也不真切。
耐下心等他離開得足夠遠了,她才翻過牆頭,輕巧躍下,蹲在一個屍體旁邊,隨手撿了根樹枝對著他戳了戳。
但剛戳了兩下,她的臉上就露出了不可置信。
她馬上又去看了另一個男人的屍體。
他們的死因一樣。
他們的心臟被捏爆了。
可他們除了心臟外,其他的四臟六腑都完好無損,全身沒有任何一丁點多餘的傷。
晏鷺詞用外放的靈力化形成掌,精精準准地只捏爆了一顆心臟。
這怎麼可能……
陸秧秧頭髮上的小捲毛一時間又炸了起來。
她一時間心緒難寧,思來想去,還是決定丟掉樹枝,先去集市買個羊肉餡餅壓壓驚。
剛邁出腳,她又轉了回來,把晏鷺詞挑剩丟下的那幾張黃符撿了起來,揣進了自己懷裡。
……
不久后,陸秧秧坐到了餡餅鋪的攤位上。
她雙手捧著餡餅,嘴巴鼓囊囊地大力嚼著,心裡也在敲著鼓。
晏鷺詞剛才的殺人手法,陸秧秧曾經試過。
但是她做不到。
每次她都想得好好的「我這次只捏爆一個心臟」,可等她一出手,不是在胸口開個貫穿的大洞,就是把上半身直接轟碎,肉塊啊內臟啊炸得到處都是。
但這都算是好的了,更多的時候,她能連身體後面的山都一起被轟了。
要不是有那條能束縛她靈力的紅繩在,她根本就不敢混進望峰門,不然還不知道會闖出多大的亂子。
而她做不到的事,晏鷺詞卻能做到,而且還做得很輕巧,這說明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強太多,她根本就不可能輕而易舉、不驚動旁人地把他幹掉!
更何況她還不敢在望峰山的地盤解開紅繩。
戴著紅繩打起架來束手束腳,一個搞不好,她說不定還會被他幹掉……
左思右想,陸秧秧想要殺掉晏鷺詞的雄心跟她頭髮上的小捲毛一起軟掉了。
「其實,你也沒必要非得殺了晏鷺詞不可。」
她開始自己跟自己商量。
昨晚他對你用了「真言香」,現在應該已經打消了對你的懷疑,不會再繼續粘著你了。
就算他還繼續粘著你,那也沒關係,你就……就苟住!苟到救出段崢明就馬上跑!反正他也不知道你是誰,不算你丟人!
……
成功說服了自己,陸秧秧不再糾結。飽飽地吃了大半天,她扛著一大包硃砂黃符,騎著小木馬就回瞭望峰門。
但剛進寢房院子,她就發現外門弟子竟全聚在院子里,氣氛好像挺不安。她一進來,所有的目光便齊齊地聚到了她的臉上。
她遲疑:「怎麼……」
「小師姐!」
眾目睽睽下,晏鷺詞突然從側面跑出來,一把將她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你沒事,太好了……」
少年像是在長久的緊張和害怕后終於鬆了一口氣,眼瞼微微暈著紅,有些賴皮地抱住她就不肯再放手,手臂還時不時地收得更緊。
但陸秧秧嚇得差點就一拳握緊搗進他腹部了!
這又是在演什麼?!!!
好容易壓制住把他整個舉起來再往地上摔的衝動,陸秧秧抬手想推開他。
但在手指碰到他外袍布料的時候,她卻聞到了一種很淡的、像是夏天脆西瓜皮的味道,清清爽爽還有點甜,怪好聞的。
她奇怪地仰了仰頭,目光正好落到了晏鷺詞精緻漂亮的下頜上。
就算已經知道他是個隨便就能捏爆別人的心臟的大魔頭了,陸秧秧還是忍不住想:他長得可真好看。
唉。這麼好看的男孩子,為什麼就非得那麼能打呢?要是他弱一點、乖一點,她就可以把他綁回家了。
她在這裡遺憾,可看在其他人眼中,就是她乖乖站在晏鷺詞的懷裡、還被他用下巴蹭了兩下頭頂。
意識到這一點,再想起昨天晚上她「忠貞烈婦」的設定,陸秧秧馬上慌忙地從晏鷺詞的懷裡掙脫!
「秧秧,你終於回來了,這下我們外門弟子就齊了。」
這時,溫意師姐走了過來,溫柔地笑著握住她的手,很自然地將她從晏鷺詞身邊拉開。
她告訴她:「今日鎮子里混進了魔教的人,內門的朱師兄和伍師兄都死在了他們手裡。知道你是獨自下山又遲遲未歸,我們大家很擔心,都在這裡等你回來。」
她剛說完,院子里就有人出了聲:「溫師姐,現在陸師妹也回來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意是外門弟子中修行時間最久、畫符功課最好的,做起事來也溫柔妥帖,在大家心中的威信很高。因此出了事,不少新入門的外門弟子們都下意識把她當成了主心骨。
溫意師姐點點頭:「秧秧回來,我也就放心了。」
她轉過身,得體地走到大家面前,沉痛地正色解釋道:「朱師兄和伍師兄遇害,是魔教下的手。」
「魔教是什麼?」
提問的是普通百姓家裡出來的弟子,從未聽說過望峰門外的其他玄門。
「魔教位於西南一個被四座山峰環繞的山谷之中。以教主為首,其下東南西北四個峰主,教徒無數。教中眾人均是弒殺殘暴、無惡不作之徒。他們如今的教主為了掌權,十三年前更是不惜弒父殺母!」
溫意的聲音不大,卻慷慨激昂,「聽聞他奪權之日,魔教中數人因不滿他的所為,引發了一場討伐他的內亂。可他竟將不聽其命令的魔教教徒通通斬殺,血洗魔山,慘叫聲不絕於耳!對曾為自己父輩效力的教徒都能如此,對其他的玄門正道,他便更是肆意虐殺。三年前,北方泉鳴派挖出了一顆可以使人延年益壽的靈芝,魔教聽聞后,為了奪寶,竟在一夜之間將泉鳴派屠光,上到八十老人,下到襁褓幼兒,無一倖免……」
大家都認真地在聽,陸秧秧也不好走。
聽溫意師姐提到「弒父殺母」時,她向身旁緊挨著她的晏鷺詞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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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的沙發小天使是是你酸菜魚!
陸秧秧:啊啊啊我……苟住!只要你不知道我是誰,這種丟人的事就不是我做的!
晏鷺詞:今天小師姐跳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