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難

發難

「住手。」陳錦榆心念電轉間,已經呵斥出聲,她對著茉妍冷冰冰的說道:「誰准你動她的,這裡是皇后的寢宮,輪得到你一個奴才動手動腳的,還敢綁皇後身邊的人,你是想造反嗎?你眼裡還有沒有皇後娘娘,有沒有我這個太子妃。不知死活的狗奴才,就憑你這麼目中無人,當著我的面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就從我身邊將人帶走,我就可以治你個大不敬的罪。還不快把人給我放下。」

茉妍到底是個奴才,被陳錦榆這般疾言厲色的怒吼了一通,頓時嚇得呆住了,腳下不自覺地停了下來,揪著玉芝衣領的手也鬆開了,怔怔的看著嘉貴妃,似乎在等自己的主子發話,也在等自己的主子保她。

嘉貴妃和茉妍在大齊相依為命十三年,對嘉貴妃來說,滿皇宮裡除了兩個子女,最新最信任的人就是茉妍,她怎麼可能看著茉妍被欺負?更何況是玉芝先羞辱她在先,茉妍不過是奉了她的命令去辦事的。

「太子妃好大的權勢,竟然就這麼質問起本宮的奴才來,剛才不是還說自己是晚輩而本宮是長輩嗎,這就是你一個晚輩的態度?是本宮讓茉妍送玉芝這個賤婢去慎刑司的,太子妃若是看不慣大可向本宮發火。」嘉貴妃怒極反笑,一張絕美的臉上再不見半分的嬌媚,唯剩下冰冷的怒火和刻骨的恨意,宛如一個蛇蠍美人般,美艷的同時又是那般的危險,彷彿一個不留心,美人就能撲上來一口咬死你。

「那麼請嘉貴妃示下,為何要懲罰玉芝?嘉貴妃雖然貴為貴妃,玉芝也是奴才,但是您也不能說罰就罰,天底下就沒有這個規矩,宮裡也沒有這個規矩。奴才雖低賤,也是一條性命,我記得大齊的開國君主仁厚無比,早早就定下宮規,不許無端苛責懲罰無過的奴才,更不能隨便要了奴才的命。何況玉芝也並非嘉貴妃的奴才,即便犯錯也應該由皇後娘娘來罰,您既不是後宮之主,也不是玉芝的主子,就這麼越過皇后替她責罰奴才,未免越俎代庖了。還是說您一直有僭越不臣之心?」

陳錦榆一心要保住玉芝的性命,這會兒也顧不得害怕和惶恐,更是收起了一貫的溫柔性子,言辭犀利表情冰冷的和嘉貴妃對峙。她明白要對付嘉貴妃這般強勢輕狂的人,就要比她更勝一籌,她不得不收斂了天性里的隨和溫婉,逼著自己跋扈囂張起來。只有這樣,才有可能保住玉芝。

眼見著陳錦榆漏出了「原貌」,嘉貴妃反倒是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她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試探陳錦榆的虛實深淺,現在看到陳錦榆終於是扯掉表面的那層婉約柔和的皮,露出內里的強勢,更加堅信自己沒有猜錯,也沒有白白的來這一趟。她其實也不是非要懲罰玉芝不可,只不過是想藉此逼得陳錦榆原形畢露。確切的說,她並不敢真的要了玉芝的命,她很明白玉芝對皇後來說意味著什麼,若在這節骨眼兒她弄死了玉芝,那麼一旦皇上駕崩,皇后做了太后,只怕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玉芝報仇,為了收拾一個奴才讓自己陷入危險中,她才不會做這種得不償失的事呢。

「本宮為何懲罰玉芝?這個賤奴居然瞪本宮。本宮到底是皇上親封的貴妃,玉芝即便有皇后撐腰,也是個奴才,一個奴才怒瞪貴妃,太子妃來說說,算不算大不敬,本宮有沒有資格罰?」嘉貴妃板著臉,一字一字的說道。

原來是這事。陳錦榆鬆了口氣,她剛才只顧著懊惱,沒來得及留意玉芝的表情,還真的以為玉芝犯了什麼大錯,才激怒嘉貴妃。既然只是瞪了幾眼,她自然有辦法幫助玉芝開脫,只是這麼做肯定是要將嘉貴妃得罪個徹底了。不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本來嘉貴妃就是她和姑母的死敵不是嗎?

陳錦榆收了收臉上的霸氣和冰冷,變得柔和了許多,笑了笑,說道:「玉芝瞪您了嗎?怎麼兒臣沒看見?冬雨你看見了嗎?」

「回太子妃,回嘉貴妃,奴婢也沒看見。」冬雨很伶俐的回道,她自然是也不捨得師傅受罰,雖說被嘉貴妃的囂張氣焰嚇到,但還是鼓足了勇氣,替師傅開脫。

「嘉貴妃您看,我和我的婢女都沒看見呢。想必是您這些天為父皇的身體擔憂,操勞過度傷心過度,一時精神恍惚沒看清罷了。」陳錦榆說著說著,臉上竟然掛上了一絲甜美的笑容,看的嘉貴妃無比的火大。

「你……」嘉貴妃被陳錦榆氣到說不出話來,臉色煞白,胸口微微起伏著,想來是在努力的平復心情,她暴怒之下顧不得體面,居然像個市井潑婦一般,伸手指著陳錦榆罵道:「好你這個小丫頭,本宮真是小瞧了你,敢情你在這兒和這個賤奴一唱一和耍著本宮玩呢。行,你有本事,陳家的女人果然都是好樣的。」

陳錦榆見嘉貴妃居然這般的不自重,臉上的笑容漸漸變得諷刺起來,冷冷的說道:「天氣炎熱,嘉貴妃又操勞,難免火氣大了一些,需不需要兒臣吩咐下人為您準備一些消暑敗火的湯水?玉芝姑姑有一道百合蓮子湯做的極好,最適合炎炎夏日飲用了,嘉貴妃嘗嘗?玉芝啊,你去做吧。」

這邊的玉芝早在茉妍鬆手的那一刻就自己站了起來,她擦乾嘴角的血痕,昂首挺胸的站的筆直。她知道太子妃公然和嘉貴妃嗆聲是在保她,所以她更加不能唯唯諾諾膽戰心驚的給皇后和太子妃丟臉。這會兒聽了陳錦榆的話,明白太子妃是要將她調開,忙應了一聲,準備走人。

她知道這個時候離開對彼此都好,留下來反倒是給太子妃找麻煩,反正那個嘉貴妃是不敢拿太子妃如何的。

「站住。」嘉貴妃見陳錦榆不僅羞辱諷刺自己,還敢開口將玉芝支開,而玉芝這個賤奴居然真的敢直接走人,這不就是擺明了不把她放在眼裡嗎。合著她的辱就白受了,她的命令也沒人聽唄,皇上還沒死呢,她還是嘉貴妃,什麼時候輪到一個晚輩和一個奴才來欺辱她了。

「陳錦榆,你最好不要太過分,你是真當皇上已經駕崩了,本宮沒人撐腰了嗎?這個賤奴瞪了本宮,本宮罰她去慎刑司合情合理,你們主僕倒是好,一唱一和的合起伙來欺辱戲耍本宮。這宮裡還有沒有宮規?本宮可是皇上親封的嘉貴妃。今天本宮還就把話撩這兒了,本宮一定要玉芝這個賤奴好看,不管她是否真的瞪本宮了,本宮說她瞪了她就是瞪了,本宮要罰她她就得挨著。不為別的,只為本宮是貴妃娘娘。」嘉貴妃怒吼道,她似乎已經有些失控,也分不清究竟是想要懲罰玉芝,還是試探陳錦榆,總之她就是咽不下這口氣,要發泄出來。

「嘉貴妃自己也會說了,您是貴妃娘娘,在您之上可有皇后呢,宮人犯錯,皇後有權過問並最終定奪,您若是想罰玉芝也得等皇後娘娘醒來再說。」陳錦榆冷笑連連,堅持一步不肯退讓,這個時候的她反倒是沒有一開始的恐慌和強做鎮定,是真真正正的堅強了起來,就好像這才是她本來的模樣,她正做著自己應該做並且能夠做到的事。

「本宮若是不依呢?」嘉貴妃咬著牙一字一字的擠出幾個字來。

陳錦榆也是面如冰霜,冷冰冰的說道:「自父皇病重后,姑母就下令,宮裡不許再動私刑,除非嚴重犯了錯的奴才,否則一概從輕發落,算是為父皇祈福。貴妃娘娘難道不想為父皇盡一份心嗎?還是說您根本不想父皇好?」

「你少給本宮來這套,規矩是人定的,能定就能改。本宮一直以來都和皇后共同協理六宮,皇後有的權利本宮也有,所以你給本宮滾開,本宮今天定要收拾這個賤奴,茉妍,動手。」嘉貴妃可以說是殺紅了眼,她現在幾乎是忘了此行的目的,也忘了可能會帶來的後果,只想收拾了玉芝,教訓了陳錦榆,給自己出盡一口惡氣,斷皇后一臂,也算是相鬥十餘載她的徹底反抗吧。

嘉貴妃的令剛下,一旁迫不及待的茉妍再次伸手去抓玉芝,她才不管什麼皇后什麼太子妃什麼宮規呢,她只有一個主子就是嘉貴妃,她只聽主子一人的話。然而玉芝已經反應過來了,怎麼可能站在原地任由茉妍去抓,她一把推開茉妍的手,兩個奴才頓時扭打在一起。

陳錦榆也被嘉貴妃的話唬的說不出話來,腦子極速轉著思考著對策,無論如何她都是要保住玉芝的,最不濟的後果就是將姑母吵醒來制衡嘉貴妃,但是她並不想這麼做,她不能那麼沒用,每次都是要靠姑母出面才能擺平困境。她已經不小了,也嫁了人,用不上多久也會入主後宮成為皇后,難不成到了那時還要遇事去求姑母來幫忙解決嗎?她又能依靠姑母多久呢?她不想做一個沒用的廢物,長這麼大了還得靠長輩保護,又不是一個小娃娃。

對了,她有辦法了。既然她很快要成為這後宮的主人,不妨就先狐假虎威一次,借著這個名頭唬一唬嘉貴妃,說不定是個好辦法。當然了,這辦法若是用不好危險也是巨大的,到時在別人眼中,就是她迫不及待等著要掌權,皇上還活著就覬覦上皇后的寶座。好在姑母是不會介意的,現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辦法有沒有用總得試過才知道,她必須的冒這個險。

打定了主意,陳錦榆冷冰冰的看著嘉貴妃,努力讓自己的氣焰更加強勢囂張些,她昂著頭冷著臉,一字一字的說道:「要讓嘉貴妃失望了,之前和姑母商議了一下,後宮的嬪妃們擔憂父皇的身體,忙著侍疾,怕是顧不上宮裡的大小事宜,所以姑母的意思是讓我來替她管理後宮。當然這只是暫時的,日後什麼樣還得日後再說。」

「不可能,你……」嘉貴妃聽后臉色頓時就變了,眼睛睜的老大,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的看著陳錦榆,彷彿在聽一個笑話,她搖了搖頭,尖叫道:「你憑什麼?」話說出口后,她自己都沒了聲音,是啊,憑什麼?就憑陳錦榆很快要做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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