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春狩儀典

九安山下，軍旗招展，萬馬奔騰，無數的禁軍將士戎裝肅立，在山腳的這片草原上排列著整齊的隊列，目光望著獵宮的方向，在靜靜的等待著儀典的開始。

他們只接到了整軍備戰的命令，所有人都以為是在為春狩儀典做準備，所以今天，禁軍拿出了全部的氣力，力圖將自己最勇武的一面展現在皇帝跟前。

只有領頭的將領面色凝重，看著蘇月生從獵宮中率先出來后，相互對視一眼后，一下子來到了後者跟前。

不過此時的蘇月生倒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使了個眼色，示意眾人不要放鬆警惕之後，隨即和言起山站在了一起，等待著皇帝出巡。

這一次，皇帝確實是打算帶著蘇月生走完整個春狩儀典的所有流程，所以和蘇龍城不僅僅盛裝出現，而且身邊還請來了此地的山間野老，打算親自下場，不僅僅要發出春狩第一箭，而且還想藉機指點蘇月生，如何鼓勵農耕。

「夢丫頭，這星丫頭呢？昨天不還跑到獵宮吵著讓朕陪她去看風景嗎？今日怎麼不見人了？」不過在獵宮外面見到長孫一夢身邊，除了言若蘭之外，沈星洛卻不見了蹤跡，頓時有些好奇的笑道：「朕不是答應她，等儀典結束之後，會和她比一比狩獵技巧的嗎？怎麼？等不及了，打算自己先去了？」

皇帝對沈星洛很寬容，所以即便是對方不在這種重要場合，也沒有生氣，反而臉上帶著一絲笑意，示意長孫一夢二女跟在自己身邊，邊走邊笑道：「告訴她啊，朕一會可不會讓著她，這一次要讓這個小妮子知道知道，朕還沒老，當年，朕的狩獵技術那可是一流的。」

「父皇別管她了，這丫頭野得很，現在拉著趙王世子出去亂轉呢。」長孫一夢和言若蘭對視一眼之後，朝著皇帝笑道：「下面文武群臣和禁軍將士都在等著父皇，別耽誤了吉時才好。春狩事關國計民生，是朝廷大事，不能耽擱。」

「老王兄看到了吧，還是一夢懂事。」皇帝哈哈一笑，隨即有些感慨的看著蘇龍城道：「老王兄，這隻怕是你我兄弟最後一次參加春狩了，孩子們都大了，可以擔負起天寧的江山重任，往後啊，就交給他們自己處置，你我找一處行宮，養老了。」

皇帝說的洒脫無比，但是此時看起來卻有些步履闌珊，惹得言若蘭在後面跟著嘆了口氣，朝著長孫一夢示意了一眼。

「父皇，以後，每年的春狩秋收，還是您帶著月生一起吧，他不太靈光，怕做不好，惹人笑話。」長孫一夢上前摻扶著皇帝，一步一步從台階下往下走的同時，柔聲道：「他有些惶恐，父皇若是放手不管，他遇事不決的，連個商議的人都沒有，這可怎麼好？」

「你這丫頭就寬慰朕吧！」皇帝朝著長孫一夢微微一笑，隨即道：「不必如此，朕看著月生，是越看他越覺得他穩重。為君者嘛，性子方正一點，沒關係，如此才能守虛納諫，方為明君之像。至於朕，你這丫頭不許看不起朕，朕的身子朕知道，國事太多，朕也是有心無力，現在好了，他上來了，朕可以清閑了，但是也不會看著你們夫妻倆束手無策的，必要的時候，朕會幫你們穩住大局，安心便是。」

皇帝說這些話，而且是毫不避諱，是已經認同了長孫一夢的身份，而且叮囑她就是在叮囑蘇月生，甚至於對皇帝本人而言，他對長孫一夢說的話，反而更像是交代國家大事。

「若蘭，跟著一夢，記得好謹慎行事，她的性子更適合處置國事，所以以後的內宅後宮，你要多多扶持，期待你們能夠和睦相處。」蘇龍城落後了半步，和言若蘭並肩而走，同時也在叮囑後者。

「王爺放心，若蘭明白的。」言若蘭的目光很平靜，她沒有什麼其他的念頭，甚至於連自己的身份都沒放在心上，這一次跟隨過來參加春狩儀典，更多的還是以言家長女的身份，而不是燕王府內眷。在她看來，能夠安安穩穩的跟著長孫一夢過日子，那便是最好的結局。

此時的言若蘭，和長孫一夢前世相比，更多了一份知足，也因此，讓後者最終下定決心，將其帶在身邊。或許，兩人在前世的恩怨，伴隨著這一世重新選擇之後，已經煙消雲散。畢竟就連長孫一夢自己，都和前世完全不同。這一世的她，把握住了自己的命運，沒有再給那些想害她的人任何可乘之機。

春狩儀典在皇帝抵達之後，迅速展開。雖然不論是言起山，還是蘇月生等人，都在暗中戒備，但是就整個儀典現場來看，卻沒有半點意外，皇帝對於禁軍昂揚的精氣神非常讚賞，以至於拉著蘇月生連連誇讚。

整個天寧朝廷的人都知道蘇月生領兵征戰，幾乎是所向披靡，但是卻很少有人親眼見過。畢竟昔日的文武朝臣之中，即便是言起山，也沒有對他有過過多的關注，就更不要提有人會去到他的帳下打仗了。

但是此刻禁軍操演，舉手投足之間，卻報發出了強大的戰力，而站在高台之上的蘇月生，一身甲胄，神采飛揚，手中令旗不斷揮舞，數千兵馬，如臂使指，操控大軍往來賓士，猶如行雲流水一般。那種嫻熟的技巧和恰到好處的軍令，卻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也正因為如此，那些跟隨而來的世家子弟，這一刻終於認識到了差距，朝堂爭鬥，或許比拼的是陰謀詭計，爾虞我詐，但是一切都需要以實力來做支撐。這一手控制兵馬的本事，足以讓蘇月生在任何時候都能立於不敗之地。畢竟，兵權，實際上才是最強大的保證，朝堂上的爭鬥，說到底，那就是比拼誰的拳頭更大更強。很顯然，在這一點上，別說是蘇月宸，整個世家捆在一起，也不是蘇月生的對手。

禁軍操演，皇帝射出第一箭，隨後春狩正式開始，大軍賓士之間，朝著群山而去，展現在眾人眼前的是，天寧強盛的武力。這也讓皇帝樂不可支，對於蘇月生的讚賞幾乎是毫不掩飾。

皇帝從對蘇月生的態度發生改變到如今，是看著對方一步步走上來，每一步都很沉穩，沒有過多的宣揚，也沒有找他尋求什麼支持，全都是憑藉著自己的努力。這對於皇帝來說，更為難得。

「春耕開始！」鄭大監的聲音不斷迴響在禁軍隊列當中，皇帝親自下場，帶著蘇龍城和蘇月生，三人領頭，身後言起山在內的文武群臣幾乎是一個不拉，身邊跟隨著特意請來的附近百姓，開始春耕。

朝廷春耕，皇帝親自下場，實際上更多的是象徵意義，畢竟，就連這裡都是草原荒地，他們也不可能真的下田地。但是卻代表著天寧以農為本的國策不會改變，更代表著，百姓的希望。尤其是在看到皇帝親自把耙犁交給蘇月生之後，更是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

這在百姓看來，更像是一種傳承和接力，皇帝將關乎國本的農事交到了皇子手中，自然也就是將天寧的根基交給了蘇月生守護。百姓看得懂這是代表著什麼，所以，瞬間功夫，山呼海嘯般的吶喊聲隨之而起，所有人都朝著皇帝躬身跪拜。

「是該改變了。」皇帝和蘇龍城走到一邊，看著身邊那幾個百姓激動的神情，相互對視一眼之後點頭道：「朕沒有完成的事，月生一定要繼承下去。這天下百姓，確實不該只有世家，更該有這些辛苦務農，夯實天寧根基的百姓才是。」

「陛下說的是！」蘇龍城有些感慨道：「月生請來了三山野老，更是請來了民心啊。這一次春耕一旦傳開，這新朝氣象就可以初步奠定。往後只要陛下勤加督促，讓月生不要把路走歪了，天寧盛世，那肯定是繼往開來，更上一層樓。」

「王兄說的是，當年，朕也是從父皇那裡接過了耙犁，如今又交給了蘇月生，蘇氏皇族，傳承至此，你我也算是對得起列祖列宗了。」皇帝拉著蘇龍城一起登上高台，看著周邊的百姓和將士，心頭豪氣也隨之激蕩而起，轉而笑道：「朕這一生，雖然有過糊塗的時候，但是子嗣傳承，終究是沒做錯，天寧的將來，有望了。」

「諸位臣工，諸位將士，諸位百姓！」皇帝朝著所有人高聲道：「朕自二十五歲登基，到如今，二十五年了，今年已經過了知命，時日無多啊。往昔弊政頗多，朝野上下，也是頗有微詞，朕都知道。但是朕今日覺得自己做對了一件事，而且還是自從登基一來，最正確的一件事，朕給你們選了個好皇子，日後，他肯定能帶領大家開創盛世，繼往開來。」

「你們的燕王殿下，他就是朕為你們選的人！」蘇月生被皇帝拉到了自己身邊，面朝眾百姓。這一刻，皇帝滿懷笑意，朝著所有人高喊道：「你們滿不滿意，朕給你們選的國之儲君啊！」

爽朗的笑聲中，無數百姓將士開始行禮。這一刻，皇帝用自己的方式，在向所有人表明蘇月生的身份的同時，也在無聲無息的開啟著另外一個開端，天寧的皇帝，要得到百姓將士的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