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6 章 中章（1）

「你到底是誰？」

高大的男人撥開熙攘的人群，穿過層層阻隔，像逆行著時光的河流，他徑直走向了黑髮灰眸的蒼白女人。

回身、站定，

三叉戟尖垂落在地。

四周陷入了寂靜，所有正在進行著的對話、嘈雜都戛然而止。

紅頭罩下意識側了半個身子將女人護在了身後，趴在她肩頭的黑貓開始發出有威脅性的咕嚕聲。

「你想幹什麼？」金髮氪星少女卡拉語氣不善，要不是超人拉著她，恐怕當場就會衝過來。

可這位深海之都亞特蘭蒂斯的王者卻毫無所動，只低頭緊盯著面前的女人，又問了一遍：

「你到底是誰？」

蝙蝠俠看著這一幕，眉頭緊皺。

但哪怕直面一位王者的威懾，這位資料里寫著名叫特蕾西·斯圖爾特的女人卻依舊神色如常，只見她伸手安撫了下肩頭的黑貓，便抬起頭對上周圍無數雙向這邊看來的、帶著好奇抑或是其它什麼意味的眼睛。

遠處，提姆和達米安甚至是迪克，都感受到了女人那一瞬間似有似無的注視。

然後他們黑髮灰眸的蒼白女人笑了起來，那是個很爽利的笑容，

「亞瑟，」

「你可真不會挑時候。」

最終，伊娃娜對上海王亞瑟那雙淺色的、異於常人的眼瞳，眸光溫柔。

海濱的天空已然掛上了屬於夜晚的星輝，海風帶著些微涼意。

伊娃娜注視著著面前的男人女人們，覺得恍若隔世。

隔著那些花花綠綠的面具，剖開那些人們加上的冠冕、榮譽抑或是背負上的重擔，丟掉他們的十年、她的百年時光，眼前的一切好像還是他們本來的樣子——

黛安娜還是那個天堂島上逃了史詩課和她掐起架來的小公主，巴里也仍是那個搞砸了報告書拎著甜食找她救場的CSI小菜鳥，至於奧利佛那傢伙，則依舊是星城酒會上那個躲在父母身後、有些壞脾氣卻會為她偷折一束百合花的小少年……

這些人曾是她的親人、友人甚至是愛人。

她已經活了很久很久，

或許太久了。

「我……」女人嘆息著開口，

「不好，北極那邊有類魔在聚集！」

可話剛說到一半，屬於少女卡拉焦急的聲音驟然傳來，

「我感受到那群鬼東西的生物信號，它們的數量不比在這兒的少。」

說到這裡，卡拉的臉上露出些微困惑，一雙湛藍色的眼睛看向眾人問道：仟韆仦哾

「北極？那兒有什麼？」

聞言，幾人的臉色都變了。

孤獨堡壘，

伊芙。

「超人？」蝙蝠俠看向身旁的戰友，聲音似乎比往常任何一次都要冰冷迫人。

克拉克沉了臉色立馬掏出氪星的通訊設備，在接連發出的指令都如石沉大海之後，這位平日里沉穩堅定的人間之神的額頭上甚至冒出了些薄漢，語氣也因為焦急和不可置信而向上揚了起來，「孤獨堡壘的信號被切斷了！」

「Dameit，伊芙還在裡面！」一直注意著這邊動靜的羅賓達米安聞言差點兒從地上跳起來。

「怎麼會？以氪星的通訊系統，怎麼可能一點兒警報都沒發出來？」紅羅賓攥緊了手裡平板，試圖操控他們的衛星基站確定北極的狀況，可幾秒鐘后他便不甘心地得到了同樣的結論，「北極被強烈的信號干擾整個包了起來，完全看不到什麼情況。」

「那群該死的傢伙去那兒幹什麼？它們不是想得到金頭髮那隻氪星崽子嗎？」蝙蝠少女堪稱兇狠地沖了過來，臉色難看得簡直能刮下一噸冰渣子，在她旁邊的夜翼難得的一句話都沒說，青年平日里總沒個正形的臉上此時綳得死緊。

「夠了！」

可哪怕擔憂和焦慮正像毒藥一樣腐蝕著所有人的神經，蝙蝠俠卻永遠是最冷靜的那個，「大都會的襲擊很可能是一次聲東擊西，達克賽德的目的也許一開始就是孤獨堡壘，但並不一定是裡面人。」他頓了一下，繼續道：「現在，最壞的情況是整個北極已經淪陷，所以我們必須防止他發起第三次襲擊，不能冒進。」這位黑暗騎士說著，充滿壓迫感的目光一寸寸刮過面前擔憂焦急恨不得馬上趕去支援的眾人，語氣一如既往地冷酷低沉，「閃電俠，現在敵我信息不對等，我需要你先行趕去探查，瞭望塔會儘可能確保通訊不會中斷；火星獵人、綠箭，把孩子們送回去，後面和大都會軍隊方面的接洽就交給你們了；小札，叫上命運博士回瞭望塔，閃電俠那邊一有情況隨時準備把他傳回去……」

一條條戰略部署精準鋒利如同利刃般擲下，這群可以對彼此交付後背的超級英雄們便立刻動了起來。

「好吧，誰讓我跑得最快呢？」閃電俠強壓下心裡對友人的擔憂，開了個不會有人笑的玩笑，男人再次檢查了一遍通訊器，一旁魔術師正裝的扎塔娜對著男人念誦了一長段咒語，最後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有什麼事我們立馬把你傳送回瞭望塔。」她的話音剛落，穿著亮黃色的制服的男人便已然在眾人面前消失不見。

另一邊，一群不明狀況的少男少女們正在各家家長充滿壓迫的目光中不情不願地跟著火星獵人登上火星戰機，他們會被送回各自的基地或是城市。

大概哪怕是星球真的要毀滅了，他們也永遠都會被年長超英們回護在羽翼之下。

當然，一群釘在原地巴不得現在就跳上蝙蝠戰機衝去北極的蝙蝠崽和皺著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黑髮灰眸的女人以及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完全不知道能去哪兒的氪星少女肯定是走不了也不肯走的，至於比扎羅和阿爾忒彌斯因為傑森的緣故也留了下來。

「等等，」隨著最後一個小傢伙被拎上火星戰機，負責護送和後續交接工作的綠箭俠卻並沒有登機，男人和身旁的黑金絲雀交待幾句，便大跨步走到了蝙蝠俠幾人跟前，硬邦邦地道：「軍方那邊黑金絲雀他們能搞定，北極的支援算我一份。」

「為什麼？」蝙蝠俠問。

「為什麼不？」綠箭俠答。

兩個高大的男人默然對視著，誰也不肯相讓一般，氣氛不知為什麼冷得可怕。

正凝眉分析著現下的戰局，試圖找出剛剛戰鬥時湧出的不安感源頭的伊娃娜被突然沉默下來的氣氛驚動，抬頭看去，就見到兩個沉默寡言的暴脾氣針鋒相對，誰也不肯退一步。

糟了。

伊娃娜感覺自己的腦仁兒好像更疼了，恨不得拋下即將發生的連天大戰趕緊轉身跑路。先不說奧利佛這傢伙是不是還恨她恨得咬牙切齒，恐怕當年那堆陳穀子爛麻子的糟心事也已經被布魯斯全翻個底掉。

「好了，不是說要回瞭望塔休整？閃電俠也許很快就會傳回消息，下面的大戰還需要籌備吧。」出乎意料地，黑髮灰眸的女人愣是忽略了讓克拉克他們幾個都束手無策的來自蝙蝠俠的冰冷凝視，毫不猶豫地出聲打斷了散發著冷氣的一綠一黑兩大隻，女人的聲音很淡，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堅決，「我知道達克賽德不惜放棄卡拉這樣一個強大的氪星人來打掩護也想要得到的是什麼，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她淺灰色的眼眸看向眾人，在圓月的映襯下，清清冷冷地，仿若無機質的流銀，

「那是我的軀體，一件宇宙級的武器。」

**

火星戰機上，憋不住話頭的閃電小子正和看起來最好相處的正聯巨頭、火星少女梅根的叔叔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所以，火星大叔，那個『伊芙』到底是誰？或者說，難不成是……什麼？」

榮恩一邊調整了下戰機自動駕駛的定位坐標，一邊解釋道，「她是你姑父打著消耗甜食的名頭時不時會去看望的傢伙，一位朋友。」說完似乎是怕男孩兒不理解，又乾巴巴地補了一句，「她還參加了你姑父姑媽的婚禮，或許你們那時也見過。」

可這顯然不是一群不明所以的小傢伙們想要的答案。

穿著鮮亮地黃色戰衣的青年撓了撓頭，依舊滿臉困惑，想了好一會兒也沒從自己兒時那場好像只剩下蛋糕和禮花的婚禮記憶里扒拉出來些可能的線索，只聳聳肩：「好吧，孤獨堡壘受到到了襲擊，他們趕去支援，這沒問題，我們都能理解，可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他指指火星獵人自己又指指正抱著手臂站在操作台旁邊的黑金絲雀，奇怪的是閃電小子的嘴巴卻一動都沒有動。

火星獵人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不知什麼時候起，他的精神竟就無意識地緊繃了起來，就連心靈感應等能力竟也一直時刻不停地開到了最大。

「抱歉。」榮恩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關閉了能力，自從知道心靈感應會讓大多數人類同伴感到不適之後，他一向很少對其他人開啟。

「嘿，這其實挺酷的。」沃利依舊笑嘻嘻的，繼續刨根問底道：「所以那個叫伊芙的傢伙是不是和蝙蝠俠他們也有什麼關係？嘖，要知道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那群蝙蝠崽們那麼生氣，像夜翼那傢伙一向沒個正形的、老讓我覺得哪怕是挨了反派的胖揍他都能笑出來一樣，可剛剛……」閃電小子的話語凝滯了一秒，嘴角的帶著的那抹玩笑一下子消失了，青年抬起頭正色道：

「他簡直像要殺人一樣。」

榮恩看向夜色的籠罩下戰機艙室外飛掠而過的黑壓壓的雲團，忽地沉默下來，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解釋下去。

「沃利，別問了。」所幸他的侄女梅根及時出聲打斷了這個小傢伙，讓他得以暫時鬆一口氣。

一片凝滯的靜寂里，只有抱臂看著艙外夜空的黑金絲雀似有似無地低語了一句：

「那女人，可別死了。」

陸地和海洋在火星戰機隱形的機翼下飛逝而過，大片雲團呼嘯著拍擊在流線型的機身上，月色下的空氣一片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