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布娃娃

伊娃娜打量著面前的人，整潔考究的黑西裝，修剪得一絲不苟的頭髮鬍子，從容不迫的舉止……唯一有些美中不足的只有那原本鋥亮的黑皮鞋不知道是蹭到了哪裡，有著些許污跡。

伊娃娜在心裡對自己的猜測肯定了幾分，她並沒有兜圈子，禮貌且疏離地開口道：「請問您是布魯斯·韋恩先生派來查明我的身份的嗎？」

雖然是疑問句，但裡面卻沒有多少疑問的語氣。:

「是的，小姐。」阿福站起身微微頷首，道：「我是阿爾弗雷德·潘尼沃斯，是布魯斯老爺的管家。請容許我取一些您的血樣拿去做鑒定。」

伊娃娜點點頭，語氣依舊客氣得緊：「那麻煩您了。」她說著，任由阿福身後的護士熟練地抽血保存。

當這一切做完之後，阿福看著這個孩子說道：「伊娃娜，對吧？」

女孩點點頭。

「這個鑒定結果會在明天出來，但是請不要擔心，無論你是否是韋恩家的孩子，你都能得到這筆錢去救治你的母親，醫護方面我們也會儘力幫忙的。」

伊娃娜高興嗎？

當然，她的母親有救了。

但她真的開心嗎？

不，她只感到一種自上而下的憐憫。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對上面前男人的眼睛，寶藍色的眼眸無比的堅定澄澈。

有那麼一瞬，阿福以為此刻站在他面前不是什麼落魄的小女孩，而是那個多年前意氣風發的韋恩家的青年。

「非常感謝，這筆錢我是一定會還清的。」

伊娃娜挺直了自己的腰桿，

「我不需要任何同情與憐憫。」

**

最近，哥譚市的各大媒體都快瘋了，而能牽動整個城市媒體界神經的當然還是那個永遠的媒體寵兒、哥譚市的明星人物——布魯斯·韋恩。

阿福一大早便從從容容地打開韋恩家永遠爆滿的的信箱，將裡面的信件以及各類報紙利落地分門別類並按照優先順序碼好。他看著那又一次佔據了報紙頭條的自家老爺，不由得為這次的標題挑了挑眉。

浪子回頭？花花公子再拒慈善晚宴！

震驚！布魯斯·韋恩疑與男童出入宅邸！

韋恩家族的私生子？

阿福笑了笑，掏出懷錶看了眼時間，便放下手裡的報紙上了樓。

不出所料，等他敲響那扇卧室的門並在得到允許后打開，就看到那孩子早已自己穿戴整齊，此時正透過灑滿朝陽的白色落地窗俯視著下面的庭院。

「要是老爺能像您一樣省心就好了。」阿福將手裡的牛奶杯放在桌子上，調侃了一句，「就不用麻煩我這個老頭子每天叫他起床了。」

伊娃娜偏了偏頭，溫暖的金色透過落地窗落在她的頭髮上，她轉頭玩笑道：「下次你也許可以試試在他床頭也放個鬧鐘。」

阿福聞言不由得笑起來，他想起這個女孩剛來到韋恩老宅住的第一天：

禮貌、客套、獨立、倔強……

這個並不是從小在韋恩家長大的孩子，這個僅就可以獨自在外面討生活的孩子……並不同於阿福印象里的任何一個同齡人。

她不會因為看到那滿衣櫥按照她身量精心挑選製作的各色裙裝而露出普通孩子收到禮物時的驚喜雀躍。

【哦，那時她是怎麼說的】阿福微笑著回憶起那時候的情景：

「謝謝您。」伊娃娜的表情客氣極了，

「但我想自己選擇要穿些什麼。」

阿福的嘴角微微向上揚起，他從那個時候就無比清楚地知道

——這個孩子是不同的。

**

伊娃娜非常不習慣自己的事情卻要別人代勞。

在來到韋恩家的第一天，她只在晚上向阿福要了一個東西

——鬧鐘。

是的，就是鬧鐘。

伊娃娜覺得如果有一天，她需要有人早晨幫她掐好時間將她叫醒，為她設定並整理好今天所要穿的衣服，甚至決定好內衣襪子的顏色……

那麼，要她自己的意志作什麼？

她是個哪怕沒有家長依靠也能夠活下去的孩子，是個可以憑著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和病重的母親的人。

看到那一衣櫃的漂亮衣服時開心嗎？

開心的，伊娃娜承認，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那麼多那樣漂亮的衣服。

可同時，伊娃娜又感覺極不舒服。

因為這裡面沒有一件是按照她自己的意願挑選的。

伊萊娜想起了她曾經很喜歡的那個拿破布頭縫製的娃娃。娃娃每天要穿哪件衣服，要去哪裡，甚至是要縫上哪個顏色的紐扣當眼睛……

不也是，

由別人安排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