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王八之禍

第十九章王八之禍

王草魚扭頭問旁邊的一個兒子：「咋還撈上來一隻大王八呢？」說著，王草魚過去從魚堆里抱出一隻臉盆大小的王八。

旁邊兒子回道：「誰知道咋網住這麼個東西，以前可從沒網到過。」

王草魚抱著王八掂了掂分量，說道：「這王八能有三四十斤了。」王草魚轉而對奶奶說道：「枝兒，你把這大王八給老馬婆送去吧，這王八少說能抵得上三十條大鯉魚了，老馬婆見了保不齊還能再送你只貓呢。」

奶奶看看王八，心裡犯了難，這麼大的王八，十歲的奶奶根本抱不動，王草魚當然也清楚這一點，隨即招呼最小的兒子王實誠，抱上王八跟奶奶一起到老馬婆家裡去一趟。

老馬婆，四十多歲不到五十歲，因為男人姓馬，為人又不怎麼地道，穿戴還拖拖拉拉沒個講究，所以，村裡人給她取了個外號「老馬婆」，一是指姓馬的老婆，二是指婆嘛難纏、邋邋遢遢。

來到老馬婆家裡，老馬婆見奶奶給她送來一隻大王八，先是高興的不得了，隨後似乎回過了味兒，質問奶奶：「你個小丫頭，給我送只王八哈意思，罵我么！」

奶奶怯生生回道：「我沒有罵你呀，這隻王八賠不了你家的大花貓么？」

老馬婆把臉一黑，氣哼哼的又要不依不饒，王實誠這時說道：「嬸子，俺爹說咧，這隻大王八能低三十條大鯉魚，你要是不要，俺就抱回去咧。」

王實誠雖說是王草魚的小兒子，今年卻也有三十齣頭了，人如其名，非常憨厚實在，他是真心捨不得把大王八送給老馬婆。

老馬婆聞言，連忙將王八從王實誠手裡搶了過去，叫道：「我、我今天就當吃了虧，大花貓不要咧，以後，別想再來俺家借東西！」

王實誠不痛快地說道：「你咋不說你佔了大便宜咧？」

老馬婆頓時把眼睛一瞪，撒潑叫道：「我占你們便宜咧？我占你們啥便宜咧，俺家的大花貓能逮老鼠，這、這玩意能逮老鼠么，你叫它逮一個試試，它要是能逮著老鼠，就算我占你們便宜咧！」

王實誠嘴笨，吵不過老馬婆，奶奶覺得理虧，也不敢跟老馬婆爭辯，不過就在這時候，老馬婆懷裡的大王八居然把腦袋從殼裡伸了出來，一雙眼睛看向奶奶，撲簌簌掉起了眼淚。

奶奶見狀，心頭頓時劇顫，連忙對老馬婆說道：「嫂子，王八不送你，你把它給我吧。」

「哈？」老馬婆的臉變得更黑了，死死抱住王八大聲叫道：「怎麼著，還想反悔呀，那你把俺家的大花貓找回來！」

奶奶無奈道：「貓可能掉河裡了，找不回來了，你把王八給我，我給你換幾條魚。」

老馬婆把大腦袋一歪，叫道：「剛才實誠說咧，這隻王八能抵三十條大鯉魚，你給我弄三十條大鯉魚來，我把它給你。」

奶奶一聽，差點兒沒哭出來，說道：「嫂子，你看王八在流眼淚，它有靈性了，必須放回河裡。」

老馬婆低頭朝懷裡的王八看了一眼，王八這時還在流眼淚，老馬婆愣了一下之後，叫道：「我知道你們家是干哈的，那你也別拿這套來嚇唬我，要麼賠俺家的大花貓，要麼送三十條大鯉魚過來！」

王實誠說道：「嬸子，沒你這麼不講理的，一隻貓能值三十條大鯉魚么！」

「說我不講理？」老馬婆頓時吼道：「到村兒里打聽打聽，有哪兒說我不講理了，你們把俺家的貓弄丟咧，就跟我講理了么，哼，王八既然送到了俺家，那就是俺家的，誰也別想再拿回去！」

面對根本不通情理的老馬婆，奶奶很無奈，奶奶說道：「嫂子，這王八你們千萬可別殺了，我回家跟我爹商量商量。」

奶奶一提我太爺，老馬婆的臉色變了變，顯然懼怕我太爺，怯道：「找、找你爹干哈，叫、叫你爹來找我要王八呀，你可別忘咧，是你弄丟了俺家的貓，就算你把天王老子找過來，也得賠俺家的貓！」奶奶沒吭聲兒，領著王實誠離開了。

回到家裡，奶奶找到太爺，把事情經過給太爺說了一遍，太爺聽罷沒好氣道：「你明知道老馬婆麻纏不講理，還要去招惹她。」

奶奶含淚委屈道：「平日里見她說話也挺客氣的，誰知道是這個樣子……」

太爺說道：「那你是沒招惹過她，一旦招惹了她，就像狗皮膏藥似的，非撕下你一層皮不可！」

奶奶問道：「爹，您說這事兒咋辦呢，那王八看著我掉眼淚，一定是通了靈性，想叫我救它，要是給他們家裡人殺了吃了，我不是造孽了么……」

太爺眉頭微蹙，「你這丫頭，小時候還挺叫人省心，現在越來越不叫人省心了！」

太奶在一旁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換舊人，咱爹不在了，咱家這些手藝，也該有個主事的人了。」

太爺聞言，頓時把眼睛瞪圓了，看向太奶問道：「小玉，你這話啥意思，難道我不是家裡主事的人么？」太奶笑了笑，沒回答太爺。

太爺無奈地嘆了口氣：「也罷，你給我拿兩塊大洋，我到老馬婆家裡去一趟。」

太奶一聽，欲言又止，不過，還是到屋裡給太爺拿了兩塊大洋，太爺拿著大洋離開了。

過了沒一會兒，太爺鐵青著臉又回來了，奶奶感覺情況不對，忙問太爺：「爹，怎麼樣了？」

太爺恨恨道：「老馬婆猜到我會去他們家裡要王八，已經讓她小兒子把王八給宰了，說是晚上就要燉了吃。」

奶奶聞言，露出一絲絕望，趕忙又問：「那、那死王八呢，您沒把它帶回來嗎？」

太爺看了奶奶一眼，說道：「王八腦袋都給她兒子剁了下來，我還要它幹啥，不過，老馬婆也說了，五塊大洋，死王八給我，敲竹杠敲到老子頭上來了！」

「那、那咋辦呢？」奶奶著急道：「不能讓他們吃了呀，成了精的東西，殺它們已經是在造了孽，要是再吃掉……」

沒等奶奶說完，太爺冷哼了一聲，「這話我也對他們說了，可他們一家人根本不信，還覺得我是在嚇唬他們，有道是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死活隨他們去吧！」

奶奶頓時一臉自責，「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說著，奶奶撒腿跑出了家門。

來到街上，奶奶直奔老馬婆的家，來到老馬婆家門口，只見老馬婆家院門關的死死的，奶奶可勁兒拍著門喊叫了幾聲，卻沒有任何反應，奶奶心裡明白，他們家裡有人，老馬婆這是鐵了心不想讓拿回王八了。

幾天後，老馬婆全家老小的嘴都腫了，個個腫得就像掛了兩條肥香腸似的，老馬婆怕鄰居笑話他們，逢人先說、言語里還帶著幾分炫耀：俺們這是吃大王八吃上火咧！！

一個月後，秋末冬初，天氣初寒乍冷，一大早起來鼻孔里都能呼出白汽兒了。

晌午時分，打外面隱隱傳來哭嚎聲，奶奶耳朵靈光，聽出來是老馬婆的哭聲，整顆心頓時都揪在了一塊兒，她就擔心老馬婆家裡出啥事兒，趕忙跑到街上去看。

就見老馬婆家門口圍滿了人，個個探頭縮腦朝老馬婆家裡張望著，奶奶跑過去鑽到人群最前面，朝院里一看，就見老馬婆的小兒子渾身濕漉漉的在院里地上躺著，肚子還圓滾滾的，老馬婆癱坐在小兒子旁邊嚎啕大哭。

這時，看熱鬧的鄰居里有人小聲問道：「老馬婆的小兒子這是咋了？」

旁邊有人隨即小聲回道：「淹死了唄，聽老馬婆大兒子說，這小兒子一大早起來就說身上熱，非要到河裡洗澡，天都這麼涼了，誰還下河洗澡呀，他們家裡人攔都攔不住，結果跳河裡就沒上來。」

奶奶聞言，心裡驚懼，殺王八的就是老馬婆的小兒子，只怕是王八的報應來了。

奶奶見老馬婆坐地上哭的傷心，於心不忍，走進院里來到老馬婆跟前，對老馬婆說道：「嫂子，你別哭了，這是你們家殺王八吃王八來報應了，要趕緊想辦法把那隻王八的怨氣消了才行，要不然你們家裡還有人出事的。」

「哈？」哭嚎中的老馬婆頓時停住了哭聲，她只聽見奶奶說的最後一句：你們家裡還會有人出事……

老馬婆當即大怒，抹了把鼻涕眼淚對奶奶吼道：「你們家裡才會出事呢，你個小死妮子，哪個王八蛋教你這麼說話的，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說著，笨拙臃腫的老馬婆居然像只猴子似的從地上跳了起來，伸手去抓奶奶，奶奶一看不好，轉身就跑。

老馬婆這時正有氣沒處撒呢，奶奶算是自己送上門了。老馬婆也撒開腿，瘋了似的朝奶奶追去，好在奶奶身子輕盈靈便，很快跑到門口，門口的人群自動分開，讓奶奶逃到了街上。

奶奶在街上跑了沒幾步回頭一看，暴怒的老馬婆被門口看熱鬧的鄰居們攔了下來，其中有鄰居勸道：「大姐，小孩子說話沒輕沒重，你跟她較啥勁兒呀，辦你兒子的後事要緊。」

老馬婆雖然被鄰居們攔了下來，但還是不依不饒，原地一蹦三尺高，沖奶奶破口大罵：「死癟妮子，以後別叫我看見你，看見你非掿死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