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物是人非
第二十八章物是人非
大兒子走後,太爺笑了,「好!惡人總算有了惡報!」
奶奶說道:「爹,這事會不會跟附在胡師傅身上的那東西有關係,咱啥時候再到胡師傅家裡去一趟呢?」
太爺這時卻改變了主意,說道:「我看就不必去了,姓胡的沒事了,老馬婆躺下了,皆大歡喜了嘛。」
奶奶頓時急道:「可胡師傅已經不是以前的胡師傅了呀!」
太爺說道:「你管他是不是呢,只要他不再害人,能孝敬他母親就成了。」
「您知道他不會再害人嗎?」
「你先別著急,多等些日子,看看不就知道了么……」
一轉眼,冬去春來,這時已經是公元1929年,民國十八年己巳年。我奶奶這年十一歲,我太爺六十二歲,我太奶四十歲整,我爺爺二十二歲。
陽春三月,萬物復甦、春暖花開,這時,距離老馬婆癱瘓在床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老馬婆還是那德行,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日夜都需要人照顧,村裡人都在背地裡議論,這是老天爺開了眼了,與此同時,黃河北岸的胡師傅聲名鵲起。
這一天,老馬婆的大兒子再次登門,大兒子鬼鬼祟祟地問太爺和奶奶,「你們聽說沒有,北岸的胡師傅現在能掐會算、還能管邪事兒,神的不得了呀。」
太爺淡淡說道:「略有耳聞,不過,他神不神,跟我們沒關係。」
大兒子連忙又說道:「他現在的名頭,可都壓過你們家了呀。」
太爺笑了,問大兒子,「你今天過來,就為了和我們說這個?」
大兒子乾咽了口唾沫,說道:「他名頭大了,不就搶了你們家的買賣了么。」
太爺頓時呵呵笑了起來,說道:「他搶了我們家啥買賣?我們家看事又不收錢財,做的都是賠本買賣,能少做就少做,能不做最好不做……就算是掙錢的買賣,那也是他做他的,我們做我們的,各憑本事,井水不犯河水。」
大兒子又乾咽了口唾沫,太爺的反應似乎在他意料之外,大兒子又要說啥,太爺一擺手,沒讓他說出來,給他下了逐客令:「你還有別的事兒嗎,若是沒有,那就請回吧。」
「有!我還有事兒……」大兒子趕緊把話鋒一轉,唯唯諾諾說道:「有件事兒……想讓你們給合計合計?」
「啥事,說來聽聽。」太爺一臉帶笑,似乎早就看出大兒子想說啥了。
大兒子說道:「我二弟死的那天,我到胡師傅家裡去了一趟,這你們都知道,胡師傅那時躺在床上只有眼睛和嘴能動,說是做法事遭報復了,如今胡師傅好了,我母親卻成了他那樣兒,這會不會是……」
沒等大兒子說完,太爺會心地笑了,說道:「果然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你果然是你娘生的……」
大兒子一愣,似乎沒聽明白太爺這話啥意思,太爺緊跟著問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們給你合計合計,你娘成了這樣兒,會不會是姓胡的搞的鬼?」
「對對對!」大兒子連忙點頭,裂開嘴賠笑道:「劉爺你們家是干這個的,比我懂的多,我想聽聽你們哩。」
太爺頓時把臉色一正,冷若寒霜地問道:「那你背地裡有沒有懷疑過是我們家搞的鬼呢?」
「這、這個……」大兒子的臉顯得不自然了,吞吞吐吐道:「枝兒……枝兒姑姑之前幫過俺們家,我、我相信你們。」
「是嘛,那好……」太爺正色說道:「那我現在就告訴你,不是任何人搞的鬼,是你娘自己作的,背後論人長短、挑撥離間者,就是這下場,你記住了嗎?」太爺話裡有話,大兒子這回聽出來了,臉從額頭一直紅到脖子根兒。
「那、那我記住了,我、我還有事,先告辭了……」
大兒子沒問出啥,還把自己也搭了進去,灰溜溜地離開,太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呵呵呵笑了起來,奶奶卻一臉憂慮,問太爺,「爹,您覺得胡師傅現在的樣子正常嗎?」
「正常才怪呢。」太爺說道:「被精怪附身,早已經不是他了。」
奶奶連忙說道:「那咱們是不是去胡師傅家裡看看呢,這都過去兩三個月了,您卻一直不讓我去他們家。」
太爺說道:「現在這個姓胡的不好么?名頭大了、家裡也不愁吃喝了,他母親也能跟著他享幾天清福,這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嗎?可是他已經不是以前的胡師傅了呀。」
「你管他是不是呢,過去那姓胡的就真的好么?我看附在他身上這位,比他強多了!」
「爹!」奶奶頓時大叫道:「老馬婆成了這樣,一定是他乾的,就因為他懲治了老馬婆,您才想放過他,對不對?」
「對!」太爺不怒反笑,說道:「你爹我就喜歡有血性的,不管他是人還是妖,你給我記住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不許再管了。」
奶奶聞言不服氣,在心裡為胡師傅鳴不平,胡師傅的身子被精怪佔去,他怎麼辦,他豈不是很冤枉!
幾天後,奶奶悄悄離開家,渡過黃河,趕到了胡師傅家裡,不過,奶奶只見到了胡師傅的母親,胡師傅母親對奶奶說,他一大早就出門給人看事兒了,要到第二天晚上才能回來,奶奶聞言,只好離開了。
又過了幾天,奶奶再次登門,然而,胡師傅還是沒在家,胡師傅母親又說他出門給人看事兒了,要好幾天才能回來。
半個月後,奶奶又一次登門,這一次,胡師傅還是不在家,胡師傅母親顯得有些為難,問了奶奶一句:「閨女,你找我兒子是不是有啥事兒呀?」
奶奶看看胡師傅母親,好像有啥難言之隱,說道:「老奶奶,也沒啥事兒,我就是過來看看他。」
胡師傅母親沒說話,輕嘆了口氣,把奶奶送到院門口,胡師傅母親突然低聲對奶奶說道:「閨女,不是我想騙你,我也不知道兒子是咋了,你每次過來他好像都知道,提前出門,還交代我,要是有人找他,就說他出門給人看事兒咧,要好幾天才能回來,可等你走了以後,他一會兒就回來咧,好像是……是在故意躲著你!」
「躲著我?」奶奶問道:「胡師傅為啥要躲著我呢?」
「我也不知道哇。」胡師傅母親說道:「你們家是俺們的恩人,他沒道理躲著你呀,我也問過他好幾次,他就是不說,只說啥……這麼做是為了我好,我咋覺得……他現在是本事大咧,想忘恩負義了呢?」
奶奶眼裡閃過一絲狡黠,對胡師傅母親笑道:「胡師傅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他這麼做一定有道理的,沒事的,等過幾天我再來看他。」
胡師傅母親頓時滿口應承:「下次他要再說出門,我就攔著他不叫他出去!」
「嗯!」奶奶給胡師傅母親笑了笑,離開了,走了幾里地來到黃河邊,奶奶朝滾滾東流的黃河水看了一眼,轉身又回去了。
再次來到胡師傅家門口,就見院門開著,奶奶直接走了進去,走到院里,奶奶喊了一嗓子:「胡師傅,您回來了嗎?」
喊聲剛落,胡師傅母親從屋裡出來了,一臉意外:「閨女,你咋又回來啦?」
奶奶不答反問道:「老奶奶,胡師傅回來了嗎?」
胡師傅母親篤定地點了下頭,低聲道:「剛回來,正在屋裡喝水呢。」
奶奶頓時笑了。
奶奶隨胡師傅母親一起進了屋,就見胡師傅在椅子上坐著,眼睛閉著,似乎在閉目養神,旁邊桌上還放著半碗冒氣的熱水,奶奶連忙笑著向胡師傅問候了一句:「胡師傅,您近來還好嗎?」
胡師傅竟然坐在椅子上沒吭聲兒,眼睛也沒睜開,奶奶朝他仔細看了看,好像睡著了。
胡師傅母親見狀頓時不樂意了,說了他一句:「你看看你,咱家恩公來了你咋還不理人呢。」胡師傅母親說罷,胡師傅還是坐在椅子上不吭聲,就好像沒聽見似的,胡師傅母親頓時來了氣,「剛剛還吵著口渴要水喝,我不信你真睡著咧!」說著,抄起手裡的拐棍,在胡師傅肩膀砸了一下。
一棍下去,胡師傅居然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就好像砸在了木頭樁子上似的,胡師傅母親沒有察覺,舉拐棍又要再砸,奶奶感覺不對勁兒,連忙攔下胡師傅的母親。
奶奶試著伸手在胡師傅鼻下一探,臉色頓時變了,扭頭對胡師傅母親說道:「老奶奶,胡師傅沒氣兒了……」
「啥?」胡師傅母親聞言,整個人一激靈,手裡的拐棍落在了地上,身子一晃,想要翻倒,奶奶趕忙扶住了她,「老奶奶您別著急,我再給胡師傅看看。」
奶奶把胡師傅母親扶到桌旁的另一張椅子上坐下,回到胡師傅跟前,伸手又給他探了探鼻息,確實不喘氣兒了,隨即拉起胡師傅一隻手,搭在手腕上一把,脈搏也沒了,這時再看胡師傅的臉,變得蒼白如死灰,奶奶心跳頓時加快了,胡師傅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