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夜枕蛇蛻

第三十章夜枕蛇蛻

很多人都怕蛇，奶奶也不例外，頓時驚慌失措大叫起來，卻又不敢用手去扯腿上的黑蛇，驚叫著從水裡跑了出來，跑到岸上以後，沒命地甩了幾下腿，黑蛇被甩掉了，奶奶迅速抱起岸上的衣裳跟鞋子，撒腿就跑。

跑出河岸一段距離之後，奶奶速度慢了下來，心臟還在心有餘悸地狂跳著，腦子裡在想：這麼回家可不行呀，得把衣裳和鞋子穿上，不然給爹看見又該罵人了。

這時回頭看看，黑蛇並沒有追來，奶奶緩了幾口氣兒，停下來迅速將衣裳和鞋子穿在了身上，不過，就在這時候，突然從前面路邊的草窩裡傳來一串窸窸窣窣的聲音，奶奶扭頭一看，再次驚慌失措，黑蛇居然陰魂不散地從前面草窩裡鑽了出來。

奶奶慌不擇路，轉身又跑，跑出去幾步，回頭一看，魂兒差點兒沒從身體里出來，黑蛇竟然從後面追了過來，奶奶頓時沒命地跑了起來，跑著跑著，感覺有些不對勁兒，河水出現在了眼前，奶奶頓時快要哭了，剛才被嚇得慌不擇路，居然掉頭跑錯了方向，又跑回來了。

河邊再沒有別的路，黑蛇很快從後面追了上來，把奶奶堵個正著。看著眼前的黃河水，沒有退路的奶奶生出了勇氣，朝黑蛇大叫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黑蛇朝奶奶滑行幾步，把腦袋抬了起來，奶奶驚魂未卜地朝它看了一眼，頓時就是一愣，就見這條黑蛇居然在流眼淚……

奶奶驚魂未卜的同時大惑不解，這黑蛇啥意思，纏了自己的腿不說，還追著自己不放，現在它還流眼淚了，好像它很委屈似的。

不過，面對流淚的黑蛇，奶奶想起了那隻王八，內心的愧疚油然而生，這蛇恐怕和之前的王八一樣，也成了氣候。

奶奶壓下內心的恐懼，仗著膽子問了一句：「你、你不會是有啥事兒找我吧？」

奶奶話音一落，黑蛇點了下頭，居然還聽得懂人話，不過這對於奶奶來說並不稀罕，奶奶只是害怕黑蛇的樣子，奶奶又問道：「那你找我有啥事兒？」

黑蛇並不答話，擰身鑽進了路邊的草窩裡，好像不是為了離開，奶奶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卻不見黑蛇從草窩裡出來，奶奶心說，難道黑蛇只是為了嚇唬自己，現在已經離開了嗎？

這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再不回家肯定又要挨罵了，不過，還沒等奶奶邁腳離開，黑蛇突然從草窩裡又鑽了出來，奶奶又被嚇了一跳，只見黑蛇的嘴裡叼著一節蛇蛻，像是從它身上蛻下來的皮。

黑蛇把蛇蛻放在地上，朝奶奶吐吐信子，將腦袋躺在了蛇蛻上面。奶奶見狀有些傻眼了，不明白黑蛇啥意思，黑蛇似乎也意識到奶奶沒看明白，又吐吐信子，反覆給奶奶做起了躺倒的動作，腦袋躺到蛇蛻上，閉上眼睛，然後起來，然後再躺下，再閉上眼睛。

奶奶看了好一會兒，似乎看明白了，問道：「你是想叫我……躺下把頭枕在蛇蛻上？」

黑蛇點了點頭，奶奶臉色頓時驟變，黑蛇叼起蛇蛻朝奶奶滑行過來，奶奶見狀，連忙朝後倒退幾步，叫道：「你別過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黑蛇停了下來，奶奶心臟「噗噗」狂跳，又問道：「你是想叫我把蛇蛻拿回去，今天晚上枕著它睡覺，對嗎？」

黑蛇狠狠點了點頭，奶奶乾咽了口唾沫，「你為啥要我這麼做？」

黑蛇沒有回答奶奶，或許它沒辦法回答吧，放下蛇蛻，朝奶奶吐吐信子，擰身鑽進草窩裡，不見了蹤跡。

黑蛇離開之後，奶奶看著地上將近三尺長的蛇蛻愣了半天，在心裡反覆問自己，要不要把蛇蛻拿回家呢？一想到拿回家晚上還要枕著它，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了。

猶豫之際，奶奶腦子裡浮現出了那隻流淚的大王八，心裡懊悔不已，當時自己要是將王八從老馬婆手裡強行奪下來，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兒了……想到這裡，奶奶把心一橫，過去將蛇蛻拿了起來。

奶奶心想，眼下這條流淚的黑蛇恐怕也是有啥事兒，姑且按照它的意思試一試，不能再像那隻王八一樣讓自己後悔了。

蛇蛻被奶奶忍著不適藏進了懷裡。

等奶奶回到家裡的時候，家裡已經開始吃晚飯了，飯桌前的太爺朝奶奶看了一眼，問道：「你今天又野哪兒去了？」

奶奶把頭一低，沒敢吭聲兒，太爺抽了下鼻子，眉頭微蹙道：「你身上怎麼有股子腥味兒？」

奶奶聞言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難道是蛇蛻的腥味兒被爹聞到了？心虛地朝自己懷裡瞥了一眼，這時，太奶笑道：「下河裡玩水了吧，一股子水腥味兒。」

奶奶頓時暗鬆了口氣，連忙點頭承認，「是……在淺水裡玩了一會兒……」

太奶又說道：「趕緊去洗洗手臉，吃飯了。」奶奶頓時如獲大赦，轉身洗臉去了，就聽太爺對太奶說了一句：「你就知道慣著她，要是野瘋了將來管都管不住了。」吃飯期間，奶奶被太爺教訓了一頓。

吃過晚飯，奶奶回到自己的小屋，將藏在懷裡的蛇蛻拿了出來，這時看著蛇蛻依舊心有餘悸，想想一會兒要枕著它睡覺，渾身都不自在。

最後，奶奶終於鼓起勇氣把蛇蛻折了折，放在了枕頭下面，奶奶覺得隔著枕頭枕在上面，心裡還能好受一些。

熄滅油燈，奶奶心情忐忑地枕著枕頭，躺在了床上，一想到枕頭下面放著條蛇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了。思來想去，她想不明白黑蛇為啥要她枕著蛇蛻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奶奶迷迷糊糊的就感覺床邊有人在走動，睜開眼一瞧，屋裡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奶奶又把眼睛閉上，強行讓自己睡覺。

過了沒一會兒，屋裡又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奶奶聽的清清楚楚，猛然又把眼睛睜開了，屋裡還是黑漆漆的，還是啥也沒有。

奶奶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點著床邊的油燈，朝屋裡看看，一切都很正常，隨後，奶奶把目光落在了枕頭上面，拿開枕頭，蛇蛻還在枕頭下面，只是已經被壓扁了。

熄滅油燈，奶奶繼續躺下睡覺，她從小聽高祖和太爺給她講那些詭異經歷，現在自己屋裡出現的情況，跟高祖和太爺那些經歷比起來，小巫見大巫，再者，奶奶打小學的就是這個，不可能被這種事嚇到。

合上眼沒一會兒，奶奶又聽見屋裡有動靜兒，好像有人在她屋裡來回走動，奶奶猛然把眼睜開了，這回屋裡真有東西了，就見床邊站了個人！

「誰？」奶奶連忙從床上坐了起來，床邊的人並沒有像剛才的聲音一樣消失，因為黑，看不清楚，只見這人佝僂著身子，沒等奶奶做出任何反應，這人影開口說話了：「枝兒師妹，是我呀……」

「你……」奶奶頓時驚愕不已，「胡師傅，是你？」

「是我呀。」

「您、您怎麼……怎麼半夜到我屋裡來了呢？」

床邊站的人竟然是胡師傅，奶奶伸手去摸床邊的洋火，想把油燈點著。

「千萬別點燈。」胡師傅阻止道：「點著以後你就看不到了我。」

奶奶不解：「您這話是啥意思？」

胡師傅說道：「我如今已經不是人了，我怕光……」

奶奶聞言，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忍不住心裡一沉，連忙問道：「您是被啥東西奪去了身子，對吧？」

胡師傅嘆了口氣，回道：「不是被奪去的，是我自己讓給他的。」

「啥？」奶奶更加不解：「您為啥要讓給它？」

胡師傅說道：「因為老馬婆家裡的事兒，他對我說，我這是多管閑事遭了天報，誰也治不了，今後就這樣兒了，躺床上一直到陽壽耗盡，還說，我母親還有三年半的陽壽，我躺床上沒辦法再照顧她，他說他能替我照顧母親、能替我盡孝……」

「所以您就答應把身子讓給它了？」

「是的。」

奶奶有些接受不了，又問道：「到底是個啥東西佔了您的身子，是那隻王八精嗎？」

胡師傅沒有正面回答，說道：「當時咱們在河邊，祭完河你去找我那幾個鄰居，你離開之後就起了霧，那東西借著霧氣找上我，和我換了身子。」

「換了身子？」奶奶想了想，連忙又問：「這麼說……您不算孤魂野鬼，還有身子？」

胡師傅微微點了下頭，「算是有個身子吧……」

聽胡師傅的口氣，好像對現在的身子不太滿意，奶奶趕忙又問道：「那您現在的身子……是人的身子嗎？」

胡師傅搖了搖頭，「不是人的……」

奶奶頓時意識過來了，又問道：「難道你就是那條黑蛇？」

胡師傅又搖了搖頭，「也不是黑蛇，黑蛇是來幫我的……」

奶奶頓時著急道：「那您現在的身子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