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能從人類變成吸血鬼的都是勇士,是倖存者,是不幸中的萬幸。有的人抱著對吸血鬼深切的渴望與美好的幻想接受了轉變,然後死在了轉變的過程中;有的人被逼無奈沒有選擇,一心只為了活著,最終卻可笑地成為了一具行屍走肉。
他們生於光明,卻註定死於黑暗。
沃爾圖裡和卡倫家之間的對峙以一種戲劇性的方式落幕,但這場對峙給吸血鬼世界帶來的影響卻遠不止這些。全軍覆沒的反叛軍再次讓人確定了沃爾圖裡的地位,而戰場上突然出現的巨蟒則是重新定義了沃爾圖裡的實力。
沃爾圖裡家族是根硬骨頭,碰之前得三思。
沃爾圖裡大軍已於一個月前回到了沃爾泰拉,那股腥風血雨的味道在沃爾圖裡宮縈繞數日後終於逐漸驅散。在這段時間裡,阿羅得到了他想要的名單,而凱厄斯也得到了加布嘴裡的情報。
正如阿羅和凱厄斯猜測的那樣,還有不少剩餘的反叛軍藏在犄角旮旯里,等待著下一個機會,重新舉起反叛的旗子。正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次凱厄斯不再會因為他們力量的弱小而無視,他決定斬草除根。
忙碌了一個月的阿羅和凱厄斯繼處理卡倫家的事情之後,又將精力投入了反叛軍的掃蕩鎮壓之中。雖然兩人忙得腳不沾地,但他們看上去卻是那樣的興緻勃勃,連同相陪兩位夫人的時間都大大縮短。
對此,蘇爾庇西亞和亞希諾多拉卻毫無怨言,應該說她們毫不在意。因為希利爾的回歸,她們也有了需要忙碌的事情。
對於希利爾以那種方式出場,蘇爾庇西亞自然是心疼的不行。在她從阿羅的手中接過希利爾的時候,她就默默將卡倫家和赫墨斯全都問候了一遍。儘管希利爾在精心調養下已經回到了平日里生龍活虎的樣子,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蘇爾庇西亞恨不得把希利爾關在塔里,哪裡都不許他去。
相比乾媽蘇爾庇西亞的「鐵桶保護」,親媽亞希諾多拉雖然心裡也很心疼希利爾,但她卻不想讓希利爾一直呆在高塔里。她承認她曾經心生過想一輩子保護希利爾的想法,可她清楚地知道這個想法對於希利爾一點好處都沒有。
她和凱厄斯的孩子絕不能是一個懦夫,也絕不可能是個無能之輩。
對於希利爾的擅自行動,亞希諾多拉並未多過斥責,她只是私下讓凱厄斯為希利爾安排了一位可靠的格鬥技老師。儘管凱厄斯理應在格鬥方面是最好的,但凱厄斯畢竟是沃爾圖裡的長老,需要他的地方還有很多。
在沃爾圖裡宮的人們總是都各忙各的,似乎又回到了往日繁忙又安逸的節奏。可就在今天,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自己手中的事情。理由只有一個,因為今天是為那些犧牲的沃爾圖裡衛士舉行葬禮的日子。
葬禮,一個重要性僅次於沃爾圖裡慶典的活動,卻有著與慶典截然不同的悲傷氛圍,它的存在是體現沃爾圖裡家族所剩不多還未泯滅的人性光輝。
房間里,凱厄斯坐在床尾凳上神情漠然,他有些出神地看著亞希諾多拉在房間里來去走動的身影,腦子裡卻想起了他與阿羅在書房裡的對話。
「阿羅,你為什麼當時要放走卡倫?」凱厄斯在書房忙到一半突然抬頭詢問阿羅。
他並非是好奇心旺盛之人,但這個疑問卻在他腦海中一直揮之不去。那日沃爾圖裡雖然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叛軍襲擊,花了些力氣才鎮壓了叛亂,可在實力上卻依舊不輸於卡倫方剩餘的人員,再加上亞希諾多拉操控的大蛇,他們完全可以在那天將卡倫家打入塵埃。
可阿羅為什麼突然撤兵了?
凱厄斯思來想去,問題只能出在赫墨斯身上,於是他迫切地想知道阿羅和赫墨斯都說了什麼,放走卡倫家的背後是否有隱情,兩人是否達成了某種不體面的交易。
「噢,我親愛的兄弟,我很高興你終於問了出來。」阿羅拿著文件的手一頓,但他很快就調整了過來,微笑著看著凱厄斯。
「你很希望我問?」凱厄斯有些意外地與阿羅回視。
「你要知道,我一直都在盡量做到在我們兄弟三人中不留秘密。」阿羅淺淺地笑道,「但這次如果不是你問,我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什麼意思?」凱厄斯皺起眉,他不明白阿羅在打什麼啞謎。
「這原本是個難以啟齒的事情,但放走卡倫家並非我本意,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我受到了赫墨斯的威脅。」阿羅坦然地將他與赫墨斯的對話說給了凱厄斯聽。
「難道他……」
「沒錯,赫墨斯用狄蒂米的死亡之謎威脅我……和你。」阿羅依舊保持他溫潤如玉的形象,像是他絲毫沒有因為威脅而憤怒,只是看上去有些無可奈何。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知曉這個秘密的,但毫無疑問的是,這個秘密對於家族的殺傷力太大,我沒有辦法,只能按他所說放走卡倫家。」
「……」
凱厄斯萬萬沒想到這背後的原因竟然是這個,他聽著阿羅的話,心裡是又恨又心寒,他沒想到他少有的心軟換來的卻是赫墨斯的背叛。他靠在皮質的沙發椅上,上挑的桃花眼裡看不出喜怒。
赫墨斯是他打造的第一件「作品」,在漫長的歲月中,他也逐漸視其為他為數不多的朋友。
他自問他對赫墨斯已經足夠寬容耐心,可赫墨斯是怎麼對他的?
他利用他的信任,利用他的兒子,利用他罕見的寬容,然後背叛他站在對面的陣營里。
「呵,真是翅膀硬了。」
凱厄斯越想越氣憤,他拉長著臉冷笑了一下,神色陰鬱的讓人害怕。
一件無可救藥的失敗作品就該被扔進垃圾堆里。
「他人現在在哪?」凱厄斯沉聲詢問阿羅,熟悉凱厄斯的人都知道他此時正處於盛怒之中。
「他趁機溜走了,還不讓衛士追……當然,這是他提出的要求之一。」阿羅裝作惱怒地搖搖頭。
「……哼,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凱厄斯沉默半刻忽然開口,他和阿羅已經結識夠久,他清楚地知道阿羅的性格,這种放任的態度根本不是阿羅會做出來的事情。
阿羅注意到了凱厄斯帶有質疑的口吻,他並沒有慌張,他料到凱厄斯會起疑心,所以他早已在心中排演過無數次回答的場景。
「總歸來說他是你的人。」阿羅嘆口氣,「我知道赫墨斯與你的關係特殊,你對他也總有若有若無地維護,所以我想這件事情也應該由你來解決。」
「知道了,我會讓他閉嘴。」
凱厄斯沉默片刻,做出了最後的決定。他閉上帶有殺意的眼睛,不再說話。
書房忽得安靜了下來,阿羅沉默地看著凱厄斯。他並非是想戲弄或是將責任都推到凱厄斯身上,他之所以不願意親口承認赫墨斯已被他殺是為了保持他與凱厄斯之間親密無間的關係。雖然赫墨斯該死,但怎麼說他也是與凱厄斯有特殊羈絆的人,要動手也不該是他動手。
可那日事態發展得太快,如果錯過那個機會,恐怕阿羅在之後都會過著提心弔膽的日子,之後做的每一件事都會束手束腳。凱厄斯懷疑得不錯,放走赫墨斯確實不是他的風格,但仍人宰割更不是他的風格。
更何況這次赫墨斯抓得是阿羅的把柄,凱厄斯充其量在狄蒂米的事情里只扮演了掩護的工作,真正下死手的還是阿羅他自己,事情暴露后受損最大的也是他。如果阿羅因為要掩蓋自己的罪行而殺了赫墨斯,雖然凱厄斯不會說什麼,但凱厄斯心裡難免會不痛快。現在阿羅隱瞞真相算是賣給凱厄斯一個人情,這總比實話實話來得要好。
至於放走阿羅家,這完全是阿羅跟著本能下得決定,現在想想確實是失策。他那時還處在赫墨斯帶給他的后怕下,再加上之前突然出現的一堆變數,這些都讓多疑多思的阿羅最終做下了休戰的決定。
不過這樣問題也不大,阿羅正好可以用這個理由掩蓋赫墨斯在與他見面后消失的結果。所有人都會以為赫墨斯是去避風頭了,沒人能找到他的蹤跡,也就沒人知道他其實已經死了。
「凱厄斯……凱厄斯?」
凱厄斯發獃的模樣終於引起了亞希諾多拉的主意,她有些擔憂地望著帶有些憂鬱色彩的凱厄斯,輕聲呼喚他。
「嗯?怎麼了?」凱厄斯聽見亞希諾多拉的呼喚終於從沉思中醒來,他抬高眉毛看向亞希諾多拉,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艷。
亞希諾多拉已經換好了喪服,高領的黑色長裙貼身地裹住了她玲瓏有致的身體。她的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紗帽,黑紗面料柔軟,面紗下隱約露出亞希諾多拉小巧的鼻子和殷紅的唇瓣。
本該是保守肅穆的喪服,卻硬是在凱厄斯眼裡多了點風情萬種。
「你的臉色看上去不怎麼好。」亞希諾多拉白嫩的手撫上凱厄斯的臉,她以為凱厄斯正為那些死去的沃爾圖裡衛士而感到遺憾,畢竟那些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凱厄斯看著溫柔的亞希諾多拉,心中的那些煩躁和說不清的難受都被吹散了不少。他先是握住亞希諾多拉略帶冰涼的手,隨後雙手環住了亞希諾多拉的纖腰,任性地將腦袋埋進了愛人的懷裡。
「亞希諾多拉,我只有你了。」
……
葬禮在沃爾圖裡宮的一個偏廳舉行,那座大廳既偏僻又冷清。高懸的天花板上雕刻著繁雜的花紋,一扇扇大大的落地窗上鑲嵌著彩色的玻璃,像極了一座哥特教堂。
教堂的一角有一面高高的大理石磚牆,上面密密麻麻刻滿了人名,顯得極為震撼。那一排排的名字讓人頭皮發麻,而最新刻上去的正是今日葬禮的主角——那些在對峙中犧牲的衛士。
沃爾圖裡的葬禮沿襲了古希臘的一些習俗禮儀,但在一些細節上會有所改變。
就比方說吸血鬼死亡直接省略了火化這一流程,吸血鬼在死後會化成一堆土,所以一般很難在地上收集到他們的骨灰。尤其是在一場大戰過後,清理戰場時根本就無法辨認出哪些是敵人的,哪些是己方的。
為了表達對逝者的尊重,在沃爾圖裡的葬禮上一般會將去世的人的私人物品或是衣物放入骨灰盒裡,算是代替骨灰,給逝者建了一個衣冠冢。這些骨灰盒最後會交給逝者的親人,愛人,或是朋友手裡保管,算是給他們留個念想。
至於那些無人認領的則會被擱置在大廳后的房間里,真真是實現了「生是沃爾圖裡的鬼,死也是沃爾圖裡的鬼」的這麼一個說法。
不過說來也可悲哀,吸血鬼,一個既可怕又可憐的種族。雖說每個人死後都不過是黃土一捧,但對於吸血鬼來說,他們的離去則要顯得更為決絕。被詛咒的靈魂永遠無法掙脫命運的枷鎖,在化為沙粒的那一刻就註定悲劇的命運會一直重演。
這次就義的衛士人數並不多,大概只有六個。但這六個衛士各個都是人中龍鳳,能成為沃爾圖裡的精英衛士已是難得。這一下子失去六人,饒是冷酷如凱厄斯,都不由地嘆一句惋惜。
葬禮上來了很多人,諾大的大廳硬是坐得滿滿當當。死去的六人並非是什麼無名小卒,他們皆在各自的位置上身負要職,其中職別最高的甚至是某個地區的高管。因此,但凡和他們有些沾親帶故的都來到了今日的葬禮上。
在葬禮開始前,這些參加葬禮的賓客互相低聲交談著。雖說他們早已見慣生死,但面對身邊親朋好友的離去還是不免有些唏噓。
葬禮早在阿羅回到沃爾泰拉之後就命人著手下去辦了,策劃這個葬禮也花了他們不少的時間才安排妥當,否則一下子來這麼多人,家族的生意運作恐怕要亂了套。
阿羅和凱厄斯帶著蘇爾庇西亞,亞希諾多拉和希利爾來到了大廳,他們故意給足了時間讓來賓能夠在私下與這些殉職的衛士道別。五人並排坐在了指定的位置上,這代表著葬禮可以開始了。
葬禮在一陣音樂聲中宣布正式開始,那六個擺放整齊的骨灰盒靜悄悄地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大團大團的鮮花圍繞在這些骨灰盒的周圍,那些大片盛開的花朵沖淡了骨灰盒冰冷的金屬感,使它們看上去有了些許溫度。
這次的葬禮是以最高規格的禮儀下葬,算是對這些為沃爾圖裡殉職的衛士的褒獎與寬慰。
值得注意的是今日的阿羅臉上難得掛上了悲傷的神色。他眉毛低聳,眼眸低垂,看起來傷心不已。但這套表情背後到底有多少真情實感就有待商榷。
葬禮一絲不苟地按照事先規劃好的流程在走,亞希諾多拉坐在凱厄斯的身邊,沉默地觀看葬禮的舉行。她看著發表演講的阿羅忽然觸景生情,想起了一個已經過世多年的故人——狄蒂米。
不同於這次聲勢浩大的葬禮,狄蒂米的葬禮是在十分私密的環境下舉行的。由於其身份地特殊,她的葬禮可以說是奢華至極,但更是冷清至極。參加葬禮的人無非就是亞希諾多拉,蘇爾庇西亞,阿羅,凱厄斯,還有馬庫斯這五人,就連親近的衛士都沒能允許參加狄蒂米的葬禮。
這是沃爾圖裡家族最隱秘的痛,是需要關起門來才能暗自舔舐的傷口。阿羅不願意讓別人看到他們失魂落魄,狼狽不堪的醜態,又或是他還沒有準備好欺騙自己,在所有人面前演戲。
亞希諾多拉只能隱約記得那場葬禮的模樣,她最能清楚回憶起的是那日馬庫斯抱著狄蒂米的骨灰盒哀嚎的場景,還有阿羅那張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扭曲面孔。
饒是他們這些不老不死的生物也難逃死亡的魔爪,離別的痛苦。不過這些在他們漫長的生命里轉瞬即逝,就像是在大雨中與雨水混雜在一起留下的眼淚。
亞希諾多拉忽然有些好奇她「死後」凱厄斯是否也為她舉行了一場體面的葬禮,可她看著身邊面色沉沉的凱厄斯,卻怎麼也問不出口。她的手被凱厄斯死死地握住,而她能做的,只有緊緊回握。
冗長的葬禮快結束了,這次的葬禮可以說是十分用心,且十分誠摯。趁著凱厄斯離開座位與阿羅交談時,亞希諾多拉拉著蘇爾庇西亞說起了悄悄話,她不禁問出了那個從剛才就一直困擾她的好奇。
「請原諒我們,我們並沒有給你辦葬禮,我親愛的亞希諾多拉。」蘇爾庇西亞在聽完亞希諾多拉的問題后先是一愣,然後輕輕搖頭。
「那你們也太不夠意思了,我竟然連個像樣的葬禮都沒有嗎?」亞希諾多拉有些驚訝,她笑著抱怨了一句。
「是因為凱厄斯不讓我們舉辦你的葬禮。」蘇爾庇西亞低聲貼在亞希諾多拉耳邊說道,她的語氣中還帶著淡淡的傷感與無奈的笑意。
亞希諾多拉聽到這個理由后鼻子有些發酸,她迅速低下頭不讓在附近的凱厄斯發現她的異樣。
「他一直堅持說你沒死,說你總有一天會回到他身邊。辦葬禮不僅沒必要,反而還晦氣。親愛的,你相信我,當時我們都曾想跟你體面地道別。阿羅也曾試圖勸說凱厄斯,可凱厄斯的模樣實在太過嚇人,最後我們只能順著他的意思,不了了之……不過說實話,我們當時都以為你死了。」
「不只是你們以為,我也以為我死了。」亞希諾多拉后怕地搖搖頭,她握緊了蘇爾庇西亞的手。
「可事實證明他的痴情並沒有辜負他,你確實回來了,這讓我開始期待狄蒂米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回來。」蘇爾庇西亞調皮地朝亞希諾多拉眨眨眼,緩和了悲傷的氛圍。
「有可能,畢竟命運這種東西,誰說得准呢?」亞希諾多拉淺笑著低下了頭。
正當亞希諾多拉和蘇爾庇西亞聊得熱火朝天時,坐在她們身旁的希利爾不知何時離開了他的座位。今天他穿著正裝,被修剪過的金色頭髮服帖地梳在腦後。那股高貴的氣度已在他身上逐漸明顯,好像那日狼狽倒在地上的少年已經一去不復返了。
從戰場上回來之後的希利爾變得低沉了許多,隨著他身高變化的還有他的性格。他現正處於青春期,在經歷了赫墨斯的「虐待」和一次真正的戰爭之後,他才真正將自己沉澱了下來。
從前被所有人捧在手心裡的孩子終有一天要面對殘酷的現實,獨自經歷風雨。很早之前凱厄斯就已經逼著他朝這條道路前進了,那些「難忘」的特訓或許就是在教導他弱肉強食的道理。
希利爾摸索著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個小巧的金屬盒子,那盒子的角落刻著HB兩個字母,仔細一看那赫然就是赫墨斯的煙盒。
這個煙盒是希利爾回到家換下斗篷時才發現的,他甚至都沒注意到赫墨斯是什麼時候將這個盒子塞進了他的口袋裡的。他小心地打開了煙盒,盒子內膽殘留著淡淡的煙味,可裡面卻一根煙都沒有,只有一張小紙條。
小紙條上龍飛鳳舞的字跡讓人一眼就識別出作者洒脫的個性,那是一句話:「不要讓別人對你的期望變成你對自己的枷鎖。」
希利爾拿著這張小紙條久久沒有說話,他緊皺眉頭,心情複雜,這張紙條讓他瞬間失去了前進的動力。
他知道這張紙條是赫墨斯的遺言,因為赫墨斯已死。
希利爾手握著煙盒落寞地望向窗外,他有些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得益於希利爾的能力,這莫名其妙出現在他手上的煙盒已經讓他足以推測出赫墨斯的結局。他隱約覺得這件事與阿羅脫不了干係,但他卻選擇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
這個煙盒本意是為了紀念,因為赫墨斯知道在他站在卡倫方的那一刻起,他與希利爾再次見面的可能性就近趨於零,那麼這個煙盒也算是他對希利爾的致歉。不過恐怕赫墨斯本人在塞給希利爾這個煙盒的時候也沒料到他自己的結局,他最後還是玩脫了。
對於赫墨斯,希利爾說不清楚自己對他到底抱有什麼樣的感情。他承認他在落入赫墨斯的手中后恨過赫墨斯,他恨赫墨斯破壞了他的計劃,恨他對自己如此惡劣,恨他的行為總在自己能力的意料範圍外。不過說白了,那更多的是一種失望與難過。
希利爾對赫墨斯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來的崇拜喜歡,接著互看不順眼,最後又回歸到了淡漠。赫墨斯對於希利爾來說是特殊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感覺,就像有些人在你的生命中莫名佔據著重要的地位,但你卻無法將其分到任何一類里去。
希利爾的反常讓亞希諾多拉十分擔心,她細心地發現了希利爾日漸沉默的跡象,但她卻給足了希利爾慢慢走出來的耐心。她悄悄尋了個理由從座位上走開,來到了希利爾的身邊。
「希利爾,我親愛的孩子。」亞希諾多拉溫柔地注視著希利爾,她輕撫著希利爾的頭髮。
希利爾輕輕抱著亞希諾多拉,就像從前那個依賴母親的孩子一樣。
「媽媽,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沒關係,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亞希諾多拉鼓勵地輕拍希利爾的背,她的慈悲和平和逐漸瓦解了希利爾築起的心牆,以及深深的不安。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希利爾,無論你做什麼,我們都會支持你。」
「謝謝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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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的鼓勵!
如果不出意外,大概還有一章就結束了,沒想到真的在一百章的時候能完結233333,接下來就會陸續寫一些番外!
關於馬庫斯和狄蒂米的故事我可能會開新坑,也可能在番外里寫完,現在還沒想好。如果有什麼建議或者意見的話歡迎留言~感謝在2021-01-2015:05:37~2021-02-0108:00: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匹諾曹的夏天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