訴往事南明賣身

訴往事南明賣身

不知是不是楚行舟的錯覺,指腹觸碰到對方的那一刻,他總覺得周遭的氣溫驟然升高,夾挾著滾滾熱浪直逼地人喘不過氣來。

黃尚苦逆鱗之處遭人觸碰,不由得受到刺激。他低頭看著懷裡人,發現楚行舟正定定地望著他,半張著嘴唇,黑亮晶瑩的眸子里都是光芒。他看著那兩片淡紅,心中莫名升起翻滾的熱浪,明明沒吃過,卻直覺得那是軟軟的,香甜可口的......遭了!又要發瘋了嗎?不行,不能再想了,這可是阿楚,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阿楚。」聲音嘶啞而低沉,黃尚苦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有如此反應,他緩了緩,道:「還要向下一點。」

楚行舟沒有聽出對方沙啞聲音中緊繃的危險,他聽話地把手指向下滑動了幾分,抬起眸子來看他,眼睛里不經意流露出幾分詢問。

......黃尚苦就像被釘在了原地,片刻后終於道:「嗯,對了。」他下意識把楚行舟往懷裡帶了帶,卻聽到一聲壓抑的低呼。

「嘶——」

「阿楚?」

楚行舟喘了口氣,搖搖頭:「沒事。」不知道為什麼,從方才起黃尚苦放在他腋下的手掌就無比用力,剛才那一帶,簡直要把他的肋骨都壓碎了。「黃,黃兄,你鬆開一點......」

黃尚苦猛地鬆開,定睛才發現楚行舟唇色發白,那樣子似乎是早已忍痛多時。

「楚,阿楚!」

「沒事沒事,不要慌不要慌。」楚行舟的手放在他的脖頸上,微不可查般拍了拍,鬆了口氣道:「黃兄剛才有點用力,我沒適應過來,有點痛。」

「我,我錯了。」黃尚苦當就要解開他的衣襟檢查——他當初犯病發瘋起來的力度他自己是知道的,捏碎都不為過,更何況是阿楚這樣的......黃尚苦氣息不穩,愣生生急出了一層冷汗,他哆哆嗦嗦地動作著,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一雙眼睛已然發紅。

「黃兄。」黃尚苦的手腕上落上一隻微涼的手掌:「沒事的,不用如此。」

「可,可是,我的力氣——」

楚行舟笑了一下:「黃兄難不成要我在光天化日之下曝露地衣不蔽體?」

「!非也非也!」

「那就等下山再說,到了客棧也不遲。」楚行舟轉移著對方的注意力:「黃兄帶葯了嗎?」

「帶了帶了。」

「那就妥當了,不必在意,我們走吧。天色漸晚,倘若我們未能在日落前走出去,那恐怕會遇到些什麼難以對付的情況。制敵,還是要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

「嗯,你放心。倘若不是擔心碰到凡人、在此間不能施法御劍,我們怕是早就到了。」

楚行舟笑起來:「雖說這地方不大可能有人,但也要以防萬一。不過如此一來,也算也省了些法力。」

黃尚苦深以為然,抱著他就跑起來。楚行舟在他懷裡靜靜地靠著,就像是優雅的靈貓,又輕又乖,還會時不時為他捏捏肩膀,以示犒慰。

這大概是黃尚苦從小到大活過的最幸福美好的一天,他甚至在冷風中生出一點不合時宜的想法——倘若這條山路一直跑不到盡頭,那也不是不行。

然而事實並未如他所願,這條路不但不長,還跑地異常順利。兩人在日落前便早早地來到了山腳下,應著北風看到了遠處的炊煙裊裊、小橋人家。

黃尚苦有些後悔,大張旗鼓捶著自己的兩條腿,裝模作樣道:「阿楚,我腿好疼,走慢些。」

楚行舟歉意道:「我背你。」

「......」黃尚苦啞巴吃黃連,忙道:「不必了不必了,我開玩笑的。」

楚行舟輕笑道:「那我們就走慢些?」

「好好好,阿楚最是善解人意。」

夕陽西下,霞光漫天。田壟堆在小徑邊,給路過的水溝讓出一條口子。早已割了麥穗兒的田野里只剩下一茬接一茬的桔梗,乾枯枯宣揚著自己曾經的豐功偉績。楚行舟望著眼前這一切,恍惚間有種時空交錯之感,現實和幻境的統一矛盾、記憶和真實的混雜不明,他走在落日餘暉里,飛吹過髮絲,已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楚行舟又忽地想到曾經幾個月之前,自己還在校園中背包上課的事,不由得勾起嘴角,悠悠問道:「黃兄,你先前去崑崙幻境找我時,可曾到過什麼地方?」

黃尚苦回憶道:「我當初醒來時,是在一個漆黑帶著腐臭味道的甬道里,那裡面都是水,我只能趴在水邊的硬石塊上。」

楚行舟忍住笑:「可還有別的?可曾有光亮?」

「有的,我頭頂是個一尺見方的鏤空的天窗。當時我身受重傷,體內生寒,還不得已...發了些熱。」黃尚苦越說越小聲,覷著楚行舟的臉色道:「阿楚,我恢復之後就再也沒有動用過那些鱗片,那時也是無可奈何。」他頓了頓,略有些委屈道:「還險些被幻境中的人發現。」

「被發現?」

「嗯,我當時正在療傷,期間聽到了窸窣的腳步聲,幸虧我反應迅速,睜眼將他瞪了回去,否則還不知會如何呢。」

「......」楚行舟回想起自己當時拿著保溫杯,妄圖向井蓋中澆水的樣子,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然後呢?」

「然後我就發現了你,我跟著你去過很多地方,最後來到了草原。那裡很適合施法,不會引起慌亂,於是我便將你帶來了。」黃尚苦摸摸鼻子:「阿楚怪我嗎——哎呦!」

楚行舟瞪著他:「往後你若再說類似於這樣的話,我便不止是打胳膊了。」

「我錯了我錯了。」黃尚苦笑嘻嘻摟過他的肩膀,哥倆兒好般推著他繼續向前走。

「說起來,黃兄你的鱗片究竟為什麼會變化顏色?我從未聽說過此種現象。」黃尚苦一愣,並未想到他會突然詢問此事。

楚行舟走在前面,在傍晚的冷風裡緊了緊大氅,面上雖不顯,但內心卻有些發虛。他本不想多干涉黃尚苦的曾經,但南明君的過往看起來似乎同他的身體安危有所關聯。這事已然困擾了他許久,如今倒不如抓緊時機先問個一二。俗話說,近水樓台先得月,這種事早知道總好過別人捷足先登。更何況倘若自己不問,南明君便是不會主動解釋的。今日剛剛定了一輩子在一起,也不怕他氣惱跑走。

「我...其實我也是不知的。」黃尚苦淡淡笑了一下:「自我識事起,我的身體便已然如此了。後來我曾查閱過許多典籍,其中最有可能的一點是這樣解釋的:『凡鱗色不一、善變顏色者,大抵皆為異族所出。』也就是說,生我的兩條龍,他們或許本非同族,鱗色不同,故而孩子會有些異樣,也屬正常。」

楚行舟心下一空——南明君此言即為不知父母所在之意,自己貿然發問,實在是太過不對。

「抱歉——」

「這有什麼要抱歉的,阿楚不必掛心。」黃尚苦笑道:「我自出生時,周圍便空無一人。及至長大,到了人間,才發現人人皆有父母,世間萬物皆有它自己的運行規律。我曾經也想過他們不在我身邊的原因,想來想去,卻也沒什麼意義。倒不如過好當下,做些自己喜歡的事,也十分自在有趣。」

「黃兄同我以往見過的那些人都不一樣,我很喜歡你。鱗片只是外表而已,絕非異樣,我覺得這很是獨特。或許正因為此,我才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將你找出來。」他睜著真誠地眼眸,笨拙地安慰著。

「哈哈哈。」黃尚苦笑起來:「你知道龍族的鱗色分為幾種嗎?」

楚行舟搖搖頭:「不知。」

「最初始時共有四種——東海青龍、南海赤龍、西海烏龍、北海白龍。」黃尚苦笑著轉過頭看他:「我一龍佔了三條。」

「所以有時我在想,這到底是...為什麼呢?」

周遭靜寂,甚至連天空也暗了下來。北風又起,呼嘯著攜來哀嚎。

楚行舟在無聲中下意識拉住他的袖子,蹙眉不語,只有一雙眼睛透露出些許擔心。

黃尚苦微低著頭看他,片刻后撫上他稍顯稚嫩的臉龐,拇指一點一點摩挲著,就像是看著生命中絕無僅有的珍寶,又像是對待一縷即將轉瞬而逝的微光:「但我知道你是誰——你是我的。」

楚行舟被一把抱緊對方懷裡,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所以不要離開我,好嗎?」

楚行舟回抱住他,緩慢卻又堅定地道出一句:「好。」不問了,再也不問了。倘若餘生有念,我只希望你能開心。

黃尚苦溫熱的手掌在楚行舟背上無意識地順著毛,像是在安慰對方,又像是在安撫自己。良久,他突然嗷地一聲,把腦袋埋進楚行舟的頸窩,狀似輕鬆道:「阿楚對我真好,我該怎麼辦呢?無以為報。」

「以身相許吧。」

「你喜愛的那人會同意嗎?」

楚行舟一愣,才想起自己曾經的謊言,他玩笑道:「怎麼,他若是同意,你當真就給我嗎?」

黃尚苦哼哼唧唧:「你若要,我就給。」

楚行舟動了動喉結:「真的嗎?」

「嗯,你想要什麼我都給。」

「黃尚苦,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嗎?」

「知道,不就是簽訂賣身契嗎,當牛做馬都可以,體力活難不倒我。以後阿楚成了家,我也可以借口住進去,當個管家,掃掃院子做個飯,你看成嗎?」

「......我想要住店。」

「嗯?」黃尚苦耳朵一動,抬起臉來。

「我說,我想要住店。快走吧,再不走客棧就滿房了!」楚行舟把那一股邪火壓下去,推著他就往前方小鎮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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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投喂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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