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同衾共枕眠

子夜同衾共枕眠

薄衫輕啟,脂玉畢現,軟膩濕滑的藥膏在黃尚苦手指上漸漸融化掉邊緣,被輕輕塗抹在楚行舟的肋骨處。這地方在白天時被黃尚苦失神之下不甚按壓到,此刻已顯現出了一片淡淡地淤青,看地黃尚苦心裡五味雜陳、自責不止。

楚行舟起初本想自行上藥,可奈何黃尚苦誓死不從,抱著滿懷的歉意硬是要以身服罪、親自上藥,於是便也無奈妥協,背過身去任由處置了。

黃尚苦一開始本著負荊請罪的態度,只想趕快將楚行舟身上的傷治好,並未多思。然而當楚行舟輕輕背過身去,留下濕潤的如墨青絲和單薄的肩膀后,黃尚苦便不可避免的心猿意馬了。如有實質的目光從毫不知情的眼前人身上經過,自下頜順著脖頸滑下,落到後背上,隨之升起漸熱的溫度。黃尚默默苦低下頭,摩挲著手指,靜靜撇出一指腹淡香藥膏。

「...阿楚,把外衫脫了吧。」

「...好。」楚行舟不僅聽話地脫下半邊衣衫,並且善解人意、買一贈一地抬起了臂膀,月輝伴著燭光搭在他修長的胳膊上,流淌下一片細膩。

黃尚苦迫不得已轉開目光,竭力命令自己去看對方肋骨處的淤傷。然而楚行舟的皮膚本就偏白,兩廂對比之下,倒顯得傷處更加刺目揪心。黃尚苦恨不得當場再打自己一巴掌,清一清骯髒污濁的腦子。他咳了咳,穩住自己的手腕,輕輕抹了上去。

滑膩的藥膏早已被他焐熱,此時被攤開塗抹在楚行舟的皮膚上,頃刻間便融入到了肌膚中。黃尚苦指腹打著轉,輕輕按摩,不敢有絲毫怠慢。及至結束,兩個人都已不知何時出了一層虛汗。

黃尚苦將外衫給眼前人披好,順便托起他的胳膊想要給對方穿上,然而指尖剛剛觸及到那片溫熱的肌膚后,他便如被雷電劈中的無知小獸,瞬間放棄了。酥酥麻麻的電流在指腹上經久不衰的纏繞著,不斷挑起他內心深處不斷膨脹的暴虐獸性。黃尚苦深吸一口氣,一個大跳跑下床,飛快地逃離卧房:「阿楚,我去沐浴了!」

「......?」楚行舟並沒有多餘的心思回他。他靜靜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好一會兒后才長長呼出一口氣,哐嘰一聲磕在了枕頭裡。藏匿在髮絲中的耳廓顯現早已出無可忍耐的鮮紅。

月影高懸,子夜將近。

黃尚苦靜靜看著白牆出神,半晌終於問出一句:「阿楚,你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嗎?」

「...沒有。」

「一件都沒有?」

「沒有。」

黃尚苦突然側身翻轉過來,看著對方的側臉道:「可你對我這樣好,我都無以為報了。」

「......難不成還真要你睡在外間吹冷風不成?」楚行舟平躺在床榻內側,直視著榻頂。方才黃尚苦出去沐浴,許久未歸,眼看著就要將近子時,他終於忍不住走出卧房,前去喚人。卻發現堂堂南明君早已裹著個外袍睡在了桌子上,甚至連頭髮都是濕的。楚行舟一個氣血攻心,直接把人連衣服帶鞋子揪進了卧房。

「我不冷,屋外有炭火的。」黃尚苦嘟囔。

「那我去外面睡。」楚行舟說著就要起身,被黃尚苦忙不迭按進了被子里:「不行,你不能去。」

「為什麼?」

黃尚苦眼觀鼻鼻觀口,心虛的瞟了一眼枕邊人,而後繼續看向榻頂:「外面有鳥叫聲,吵。」

「是嗎?我還以為是南明君千金貴體,不願意和別人同塌而眠。」

不不不,不是的,我巴不得,但是...但是你聞起來真的很香,我怕我忍不住...

黃尚苦儘力不去看他,咽了口唾沫道:「不,不是的,這榻太小。我們以後還是住個好一些的客棧吧,至少床榻要足夠寬敞,這樣便不會如此擁擠。或者可以向店家再討一張榻,他若不願意,我們也可以要兩間房。」

「...好。」

屋內一時靜了下來。

楚行舟咳了聲,隨即背過身去,輕聲道:「睡吧。」

「好,阿楚好夢。」黃尚苦也咳了咳,但並未閉眼。

良久后,黃尚苦依舊睜著一雙星目在昏暗的燭光下對著榻頂乾瞪眼——毫無睡意,心下難安。傍晚時在身上劃開的口子現在已經不流血了,不痛不癢,起不到任何清神的作用。他心裡有些酸澀,發堵又發慌,但那些情緒就像是在細頸瓶中被困的飛蟲一樣,瘋狂地四處碰壁但卻找不到任何宣洩的出口。

為什麼呢,黃尚苦思前想後,最終把自己的不正常歸咎於舊疾復燃、烈火叢生的原因上。他蹙起眉,思量著往後該如何是好。突然,旁邊的人輕輕動了一下。黃尚苦就像是黑暗山洞中的蝙蝠,立刻轉過了頭,進入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緊緊盯著對方接下來可能會存在的一舉一動。然而過了很久,燭火跳躍著愈來愈小,他終究還是沒能等到楚行舟轉身。

...好吧,阿楚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黃尚苦又呆了一會兒,隨後輕輕伸出一根手指,熄滅了搖搖欲滅的火光。

「黃兄?」

「我在!」

「...」楚行舟在黑暗中的聲音又輕又低:「你還沒有睡嗎?」

「沒有。」

「黃兄有心事?」

「...有一點。」他不想欺騙楚行舟,但又沒有勇氣去袒露出一個危險的自己。

「...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無妨,一點小事而已,很容易就能解決。」

「...那就好。」楚行舟看著照在白牆上的斑駁月影,輕聲道:「那就祝黃兄早日解決問題,,,明日還要早起,先睡吧。」

「嗯,好——哎!等,等等!」黃尚苦突然轉過身按住旁邊人的,卻又說不出話來。如果此刻光線再亮些,楚行舟也許就能看到黃尚苦滿眼的糾結和不安以及明晃晃、□□裸的討好,他支支吾吾半晌方道:「你,你想不想看看我的逆鱗?」

「?」

黃尚苦琢磨著白日里楚行舟的反應,估量他也許會對這種事情比較好奇,能藉此哄人笑一下也好。於是開口引誘道:「你想不想看看我的逆鱗?真真正正可以摸到的那種。」

「......」這難道就是他的心事?楚行舟坐起身來看他。

黃尚苦跟著他坐起來,湊近后發現了對方若有所思的模樣,忍不住接著問道:「想不想看看?」

「...可以嗎?」

「自然可以。」黃尚苦抓緊時機、強買強賣,說著就將脖頸上的一圈細小鱗片顯了出來,那些漆黑堅硬的鎧甲在月光下反射著凜冽的寒光,但卻在楚行舟伸出手的那一刻乖順了下來。

「看到了嗎?」

「嗯。」楚行舟本來並未多想,但他在視線觸及到眼前景象后,便不由得屏住了呼吸,雙眸直直地盯著那特殊的一小片月白出神,半晌方喃喃道:「好漂亮。」

黃尚苦低聲笑起來:「多謝阿楚誇讚,它今夜會很開心的,摸摸看?」

楚行舟糾結道:「不,不了吧,我聽聞說,『龍之逆鱗,觸之即怒;動之即——』」

「我不會的。」黃尚苦低頭看著人乖順好奇又躍躍欲試的發頂,輕聲安慰道:「我不會生氣的,阿楚也不會受傷。」

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楚行舟的眼裡只剩下了一片月白。彷彿透過它就能打開一道奇異的大門,前往另一個美麗而神秘的世界。湊近些,湊近些,再湊近些。待他反應過來時,楚行舟的兩片唇瓣已不知何時貼上了一小片冰涼。

!楚行舟瞳孔猝然放大,剛要退開,身後便傳來了一道令人無法抗拒的力量——黃尚苦已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將他死死箍在懷裡了。

「阿楚...」黃尚苦劇烈的喘息著,聲音低沉而壓抑:「你要我的命嗎?」

楚行舟猛地清醒——他竟,他竟,竟——

黃尚苦此時腦子裡全部都是方才楚行舟低眉閉眸親吻他逆鱗時的模樣,細膩的手掌抵在他的臉頰旁,唇瓣溫熱而綿軟,即使是那樣短暫的觸之即分,也依舊能激發起他體內最深處壓抑了近百年的慾望。他怕了,他害怕,他的血液沸騰,神經緊繃,他生怕自己下一刻就會吃了楚行舟。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就算是死了,也絕對不可以再變成那種茹毛飲血的怪物。

「南明——」

「別叫我......阿楚。」黃尚苦一道靈力將手臂劃出汩汩不絕的鮮血,而隨後大口吸著冰涼的空氣,從緊閉的牙齒里硬生生擠出五個字:「讓我,緩一,緩。」

楚行舟干愣愣地直視著前方,他被緊緊箍著,下巴只能堪堪抬起,抵在黃尚苦的肩膀上。他能感受到對方的顫抖,像是被奪了心愛玩具的孩子,隱忍著不發出一點哭泣。

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怎麼會...做出這種行為?黃兄他...該生氣了吧?我真是...真是當押入大獄,秋後問斬,死不足惜。南明君或許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才說出這樣的提議。然而龍之逆鱗不可觸碰,這可是流傳萬世的古訓。被碰到怎麼可能會沒事呢?他真傻,竟然就真的這麼相信了......

既然無法忍受旁人觸碰帶來的強烈痛苦,他又何必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苦苦忍耐。方才自己做了那樣不堪入目的事情,南明君定是猝不及防之下沒有忍住,才,才變成現在這樣的...他到現在還在忍。

「對不起...」楚行舟剛要開口,卻聽到耳側傳來一聲壓抑痛苦的抱歉——

「對不起,阿楚,對不起。」黃尚苦在他身後胡亂摩挲著,喃喃道:「我還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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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投喂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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