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恨深不肯自憐
「我說你個女孩家家的,好不好不要總是打啊殺啊的,動不動的我拍死你,這樣的話出自一個女子之口,莫不惹人笑話?再說了,表現的淑女一些,才會惹人疼愛。」
似乎很長時間以來,每每在自己清醒的時候,只能對著一個幾乎不會有任何反應的老槐,象傻瓜一樣的喃喃自語,如今終於有了一個『鬥嘴』的對手,有了一個對於自己的話能給出反應的對象,這少年一時之間倒象是尋到了一個令人樂此不疲的遊戲一般,每每挑起舌戰。哦,不對,應該叫作語言戰爭。
「去死,本姑娘淑不淑女的要你來管?若是一個女孩子淑女一些,對上你這號混蛋,還不被活活氣死?
不過我也就奇怪了,你說你吧,經歷的事情多了,哪一件拿出來,都是讓人蝕骨錐心的痛事,但凡有過這樣經歷的人,那怕是只經歷過一件,怕也能夠讓人變的沉穩起來。可你呢,怎麼還就如此輕浮,好象那許多的事情並不曾發生在你身上一樣。」
說起這打嘴仗來,起先抱著玩笑的心思,可是說著說著,或許一些揭人瘡疤的狠話隨口就溜了出來。
說來,與這少年鬥嘴,這璇璣看起來對於這樣的事情極是厭惡,但其實呢,她卻是樂在其中的,這一點怕是連她自己也有些沒想明白。
要不然,對於這麼一個沒話找話,逗你說話的傢伙,你是要打定主意不去理他,那麼他也就消停下來了,因為那才是真正代表了厭惡的意思。
說出這話之後,璇璣就已經在心裡開始後悔了,於是二人之間便有了片刻的沉默。
不過沉默時間並不算長,還是少年先笑著開口。
「痛苦的經歷,蝕骨錐心,這些,其實不瞞你說,我也是有的,每每在我清醒的時候,這些記憶在我心裡就象是一個魔咒,一遍一遍的重複,一遍一遍的考問。
可是怎麼辦呢,你說的沉穩,是去默默的承受這種痛苦,還是嘗試著給予將這些痛苦加著在我身上的人激烈的報復?
雖然記憶不深,雖然記起的不是很多,雖然它給我帶來的是煎熬,是痛苦,可是這些東西,我每時每刻,未敢惑忘。
人總是要走下去的,不管是為著什麼樣的目的,那怕是為了讓這種仇恨與痛苦的感覺在心裡持續的更為長久一些。
可是人要向前走,就不能心心念念的都是這種仇恨,更不能將這種仇恨與痛苦的感覺移栽到你最在乎的人的心裡。痛苦與仇恨能與人分享嗎?不能,那樣作不是分擔,是繁殖。」
說到這裡,少年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時間便又沉默了下來。
「對,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向你道謙。」
棺檔上有字顯示,雖然只是文字,其心下忐忑,少年還是能夠感覺到的。
「所以啊,自己首先要活的陽光一些,不要被那些東西遮住了自己的心才好。哦,對了,聽你方才話的意思,該是清楚我之前遇到過什麼事情?」
又恢復了之前朗然的笑臉,少年目光定定望向銅棺檔上少女的臉龐。
「我,沒錯,是知道一些。奇怪嗎,大家都身在這一座牢籠之中,我又是如何知道關於你的事情的?畢竟這些事情連你這個當事人如今都是不大清楚的。」
話語變的輕鬆起來,女孩似是接受了少年的理論。
「我來猜猜。既然大家都出不去,也就沒有可能從外界獲取信息,那麼在這裡唯一能夠接觸到的外界事物,也就只有你的這棺材瓤子了。哇,你能搜取那些死去的傢伙記憶里的東西?」
少年一拍大腿,大笑著道。
「我有時覺得吧,你這人傻獃獃的沒個正形,可仔細想想,其實還是有些小聰明的。」
「你這人就是太矜持,對於心裡的感覺掩飾太過,知道這叫什麼嗎,口不對心。
只是我有些奇怪,他們這些人既然已經死了,那就算是沒有了魂魄,那屍體里如何還會有記憶?」
少年嘻嘻笑道,聽,不,不對,看女孩這話,他是猜對了,不過一時卻又有了別的疑惑。
「人死,必有一魂守屍體,七期方離。沒有聽說過嗎?
七期是四十九天,為了確保他們那家族所謂的氣運,他們怕是恨不得在人死的當日就將其送進來,自然是不會過了七期的。
咦,我還以為,你清楚了我曉得你一些過往之事時,會在第一時間問我你叫什麼名字的。」
此時棺檔上顯示的文字,充分表明女孩此時也是一種輕鬆的語氣,聊天的心態。
「若是你能知道,怕是早前就會大喊大叫著『某某某,你個大傻瓜,看本姑娘不一棺材板拍死你』了。」
少年搖頭笑了笑道,心中早已料定,在女孩掌握的信息里,自己的名字仍然成迷。
「其實那些傢伙,一魂守屍,能夠帶過來的記憶也是有限,再加上你的事情,在如今的那位魔皇那裡應該是一個極大的秘密,別人只是有所猜測,卻是沒有真憑實據。」
女孩有些遺憾地道。
「沒關係了,至少我知道自己的仇恨指向是不會錯的,不為別的,就為那皇權鍾內,四十九年烈火煎魄之苦。」
說起仇恨,少年並未表現的咬牙切齒,神色反倒極為輕鬆,那模樣似在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一般。
「你該是姓龍。」女孩最終還是說出了她的判斷。
「嗯?」
「前任魔皇姓龍。」
「你是說,我是那前任魔皇的親族?」
「大概是的,因為那龍家的獨門天賦在你身上也有。」
「就是那種能夠踏著水波行走的本領?」
「是凌波踏浪,應該是別無分號的。他們這些傢伙也就是從這一點上對你的身份有了猜測。」
「那前任魔皇家裡有什麼重要的直系親屬?我想,若不是與那位魔皇的關係極近,那位現任魔皇也不會如此照顧我了。」
少年心中有所猜測,忽然轉頭問道。
「原有一妻一女,只是他的妻子女兒都於萬年之前沒了。」
「我想多了?」
少年苦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又問了璇璣那裡掌握的其它信息,卻是沒有多少能夠作為佐證,來證明他的身份的,於是也只好無奈的將這事放下了。
「其實你要報仇,要那個姓鳳的死,倒也不是什麼難事。」
看著少年變的有些沉默,少女忽然又道。
「啊,你是說,之前我的那種猜測是真的了?那你不是太厲害了。哦,對了,你怎麼能夠確認,下一個將死之人是誰?你那裡有死亡名單?只是即使是有死亡名單,那些傢伙的死亡次序也是排定了的吧,你有能力改變?」
「那是當然,只是想要指定那一個人即刻就死,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不過,這一會你已經沒有時間聽我嘮叨了,因為你又要變成一個傻子了。」
如果能夠發出聲音,或許這一會,少年會在聽著女子的笑聲中漸漸陷入迷惘。
「原來是這麼回事。」
等到棺蓋半啟時,少年發現,在這銅棺之中已然沒了之前送進來的那位逝去的老南王的影子,一時好奇,便向女孩問起此事。經過女孩一番詳細解釋之後,他才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原來所謂的將死去的人以銅棺收殮著抬入魔境,可增加或者保持本家氣運的說法,竟然是子虛烏有的一件事情。
或者說,原來在那些個強者,開始出現天人五衰時,自己走來魔境等死的,倒是的確能夠為本家保住些氣運。原因在於,那所謂的天人五衰,其實就是修為到了一定程度的修士隕落之前所要經歷的一個化道的過程,這個過程會將修士一身修為以道感的形式還於天地。
若是在那外界,這種將一身修為還於天地的過程是極其澈底的,那就是所有的東西還原成最為基本的天地元素。
可是在這魔境之中,許多東西卻是會在極大程度上被保留下來。
「想不到啊想不到,原來整個魔界氣運流轉,全都是由你在掌控。老槐啊老槐,我可真是小看你了。你說,若是沒有了你,或者說是你出了什麼問題的話,這魔界會不會因此大亂,甚至走向毀滅呢?」
少年不憚以最大的惡意幻想著。
當然,他也只不過是想想而已,若是真有那樣的辦法,他也不會去做。一者,行事的結果必然會傷及老槐。二者,魔界之中,與他來說,大多無辜。
既然運進來的屍體無法給予那屍體所在家族增加底蘊,那麼屍體卻是又到那裡去了呢。少年一時又疑惑起來。
卻見那棺檔上早已有了許多文字,講的就是這件事情。看來女孩早就猜到了他想要問什麼了。
「還真是心有靈犀呀,連我想什麼都能看得出來,真不愧是搭檔呢。只是你這內空間,將這些個屍體送進去作什麼,用來肥田么?」
知道這銅棺竟然有著自己的內空間,這讓少年又自吃得一驚,心中更是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