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兄有情況
年節將至,白府正忙著打掃布置。二哥子鵷拿著木梯陪子鴻在府門檐上掛燈籠,府前石階剛掃凈積雪,子鵷不放心,還是抬手托著子鴻上了木梯,而後自己雙手按穩可不敢讓□□滑倒。
「小心點。」
白子鴻應了聲,小心將燈籠正掛在檐下,回頭看了眼梯木位置,探腳踩穩一級一級退下。白子鵷在下一手按住木梯,另一手在幺弟身後護著。白子鴻從梯上下來,拿起地上燈籠準備去另一側掛起,只聽有物破風而來,「噔」的一聲擊中門柱,白子鴻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二哥拽到了身後。
白子鵷尋其所來之處望去,看見有人正躍下斜對樓宇的飛檐落在牆頭近了白府幾分。便反手抬手拔下柱上羽箭用作防身,並朝那人問罪。
「光天化日之下膽敢在將軍府前放箭,眼中可還有王法!」
白子鴻從二哥身後探頭去看牆頭站著的人,紺青棉服,這是少年堂的人?白子鴻不明白少年堂的人為何要來將軍府前挑釁國威,這時對面人卻開了口。
「白子鸞在哪?叫他出來!」
聽了這話鵷、鴻兩人登時愣住,白子鴻心裡更是犯起嘀咕。少年堂就算了,怎麼還是個女子?遺孤中的女童不是送去綉坊便是送去音司,從沒聽說少年堂收了個女弟子。
「你是何人,何故尋他?」
「是何人與你無干。本姑娘今日來找他尋仇,現在是以禮問詢,你若要攔著便別怪我連你一起打了!」
白子鵷放下手將橫執的箭垂指地面,另只手拍了拍身後的子鴻示意他回府叫大哥出來。白子鴻會意,正跨過門檻便見長兄伯鳳從客堂出來,未見著人時便先答了那女子的話。
「休要為難我家兄弟。」
白子鸞同幺弟一起回到府門前,拍了拍子鵷的肩讓他不必擔憂。對面女子見他出面,便也下了牆頭步至近前。白子鴻定睛一看,屬實難認出是位女子。高束墨發,濃眉並瑞鳳,唇線稜角比自己都分明的多,非要辨別,也只能說她比大哥與吳其衡白凈許多。
「前些日子是我沒發揮好,今日再比。」
「成者王,敗者寇。你上了戰場還能去與敵軍討要說法?」
「你!我就是不服!」
白子鴻見那姑娘都快被大哥氣出淚來,大哥面色也不好,於是決定還是拽著二哥回府。本以為長兄會將人勸回,剛與二哥走到一半前院,就聽他鬆了口要再與姑娘比試。正往裡走的兩人來了興趣,趕緊去內院找幫忙打掃的子鵠出來看好戲。當三個人裹著裘衣上了房頂,前院已經騰出地方擺好了武器架。
「程修安,最後一次。」
白子鸞從架上取下一柄紅纓槍扔給程修安,自己也拿了個同等分量的紅纓槍。二人端槍圍場走了幾步,程修安先手上步下扎,朝白子鸞雙腳而去,白子鸞槍尖向下左右擋開朝後小退,見程修安收槍有上扎之意,白子鸞也旋即提槍橫舉正將她槍桿扛住,一擰身,槍尖自左向右下一弧把她槍桿壓下,便換他刺人雙腳奪回場地。程修安來不及招架只得節節後退,且退且想法子逆轉局面。
屋頂上,白子鵷手裡拿梨正啃著,聽了大哥子鸞那聲程修安似乎知曉了來者是誰,白子鴻到不再在意方才府門前的事,如今正看著兩人進退學著招式,也就子鵠一人像是看戲還要評個一兩句。
「程修安,兵部侍郎的長女。當初鬧著要習武,程伯伯拗不過她便請了人去教,父親也偶爾去指點一二。」
「確實新奇,待字閨中的都要習女紅與四雅,這輝都也就她一位女兒身敢舞刀弄槍還入那少年堂習武了吧。」
白子鴻說罷,繼續偷師學藝。程修安眼看著被逼到牆邊,只得拼一拼,轉頭便是一記回馬槍。白子鸞槍尖向左下一畫弧攔了開,而後便是擊其手,點到為止並不傷她。程修安被他這一打已是掉了槍,卻不肯開口認輸。
「還有什麼借口?」
白子鸞收了槍,一併將地上的槍撿起放回武器架中。程修安看著自己的手,抿唇稍仰起頭不讓眼中淚水滴落,白子鸞走近從懷中拿出帕子放在她手裡。
「你這丫頭怎麼就是不聽勸?寧州比輝都哪點好,你偏要纏著跟去。」
「你去得,我為何去不得!」
程修安再沒憋住,本沒什麼,偏他白子鸞一說話自己便讓哭腔顯露,眼淚跟斷了線似的掉個不停。程修安展開帕子狠狠在眼上擦了一把,本想強行忍住哭卻成了抽噎。白子鸞見她肩膀一聳一聳,於心不忍卻又不想讓她跟去,思來想去找不到辦法時,母親梅娘從客堂后出來喚他們吃飯。
「這是怎麼了?」
梅娘看家裡來了客卻沒人去她那處通報,瞧著子鸞又在一旁犯難的樣子,心裡默念可別是把人給欺負了。白子鸞先向母親問安,程修安又抹了把臉趕緊上前向梅娘問好。
「伯母安好。」
梅娘這才看出來的是程家長女程修安,趕忙上前握住她手連問是不是子鸞欺負了她。屋頂上三人見母親來了,也趕忙從屋頂上下來,子鵷正想試試輕功有沒有長進,索性自屋頂躍下,蹲身穩當落地。子鴻見有旁人在,只好隨子鵠從木梯下去來到母親身邊。
「修安,時候不早了不如在這裡用膳,午後便讓子鸞陪你去市集上逛逛。」
「伯母,這……」
程修安像是被猜中心事,一時慌亂不知該說些什麼,梅娘看她那頰上紅霞便也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她倒也不強加些什麼,只是順水推舟看看伯鳳的意願。
「母親,孩兒午後正有空閑。」
白子鸞與修安相處不久,幼時卻也時常見到,見她哭心裡也不是滋味,便也想去街上買些她喜食的點心哄著點。白子鵷也會意母親的意思,便耳語讓大哥放心去陪人姑娘逛逛,若有急事自己先頂替大哥回少年堂處理,兩人相視一笑倒也算定下。
飯後,子鸞與修安陪母親在客堂說話,子鴻三人順路回自己院落,子鵠才後知後覺剛才母親的深意,抬頭問向二哥子鵷想得個准信。
「修安姐和大哥……」
「叔鳳啊,我看我們還是要準備改口叫大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