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隻大肥雞
翌日清晨，青涯依舊與月素同騎一馬，自坐虎關疾馳而出。
坐虎關雖說距離舊陽已不足百里，但是西南的天氣彌霧潮濕，一路又是山高林密，除此之外，更大的阻礙便是前去舊陽僅有的陽關道還有且蘭國士兵巡戒，青涯打馬狂奔跑了一半的路程，便被迫停了下來。
「前面有且蘭國的關卡，士兵不少，我們得找別的路走了。」青涯沒有強行闖關的打算，眼下秦國大軍壓境，越靠近舊陽，守備只會越森嚴，他拿出傳音玉簡，又一次沒能聯繫上阿九后，蹙眉駐足在山頂，望著蜿蜒向前的大道，因為一時找不到好的對策而發愁著。
「青涯公子。」
就在青涯苦思了半晌都沒能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時，月素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青涯微微扭頭，輕笑著點了點頭。唉，這丫頭片子，還是改不了口，罷了罷了，由得她去了。
「可惜我只有兩天的時間。」青涯一籌莫展的低吟道。
誰知月素卻是櫻唇一抿，嘴角勾起一個迷人的弧度，「公子請看那邊。」她又拉了拉青涯的袖口。
「嗯？」青涯不明所以，順著月素手指抬起的方向看去。
大道旁的山巒雲霧繚繞，偶有星星點點的陽光僥倖的穿過濃霧照射在山林之上。
「看什麼？」青涯看得雲里霧裡，不解的盯著月素。
「那座山叫雲峰山，如果我們棄馬步行，翻過雲峰山，再往西走幾十里的窪地，就能到舊陽城外圍。」月素躲開青涯注視的目光，語氣又變得遲疑了，「只是，雖是捷徑，但那條路根本不能叫做路，也沒人走過，我也只是小的時候聽家父說起過，而且...而且沿途走獸也多。」
「你挺得住么？」青涯看了看月素嬌弱的身子，問道。
「月素一定不會拖累公子。」
「好，我們就走那裡。」青涯立即做出決定，隨即從馬背上卸下行囊負在後背，接著輕輕拍了拍馬背，那匹健壯的軍馬打了一聲響鼻后便往來時的路奔跑而去，老馬識途，尤其是這種經過訓練的軍馬，所以青涯並不擔心它會走丟。
「走吧。」青涯勒了勒行囊，兩人一前一後繞過了且蘭士兵的關卡。
進得了雲峰山，地勢陡然向上，眼前的深林完全處於原始生態狀態，沒有一絲人為開墾過的痕迹，荊棘密布在幾乎齊人高的雜草里，人在其中穿梭，可想每走一步有多艱難。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月素的步伐越加吃力緩慢起來。
「把手給我。」青涯轉過身來，見月素還在愣愣發獃，不由分說一把將她的手握住，只覺得似若無骨般的柔軟。
「不用緊張。」感受到月素的手在微微顫抖，青涯頭也不回的出口安慰道，也沒發現身後的月素俏臉已經羞紅一片。
「沒、沒有。」月素就像個帶線的木偶一樣，腦袋一片空白。
鳥叫、蟲鳴，以及諸多動物在林間穿梭嬉戲，一片寧靜與祥和，只有青涯二人踩碎樹葉的聲音與大自然的音調顯得格格不入，撐天大樹葉隙間撒落下的陽光也越來越明亮，兩個時辰后，他們終於走出了雲峰山。
倆人氣喘吁吁地來到一處相對寬敞乾淨的草坪上歇腳，青涯以手遮眉看了看天，確定了接下來行進的方向後，抓起水囊往嘴裡咕咕灌水，一路披荊斬棘，他身上被掛出不少淺淺的傷口，再看月素，挽在腦後的秀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散開了，青絲帶著香汗黏在白脂的面門上，她見青涯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盯著自己時，過了好半晌才恍然大悟過來。
「啊~~羞死人了。」
月素嬌呼一聲把手從青涯手掌掙脫出來，急忙跑到一塊大石後去整理儀容，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女子向來傾情將自己美的一面展現在男人面前。
青涯莞爾一笑，也沒去阻攔，轉而從水囊里倒出水來洗擦拭臉上的樹灰草屑，然後看著眼前綿延無邊的找窪地，泛起了焦愁，因為他知道，要想順利通過這片沼澤地，恐怕不是一件輕鬆的事。
沒了撐天大樹遮擋，一切暴露在明媚的陽光之下，不知名的花草旺盛的長在窪沼地中，偶有清風拂面，空氣中帶著令人心曠神怡地淡淡花香，不論今古，沒有人涉足過的原始之地，風景往往才是最讓人目眩神迷的。
但是，危險也是與美麗共存於此的。
就在青涯猶豫著要不要催促月素的時候，林子里突然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那聲勢極快，轉瞬就鑽出了林子，伴隨著一陣『呱、呱、呱.....』的慘嚎，
青涯心神一緊，噌地拔出了長劍，眼神追逐之下，發現那陣聲音以閃電般的速度竄到了窪沼地的深草里，慘嚎聲不斷，似乎有什麼動物在追獵，可惜草叢太深了，只看得到雜草唰唰地往兩邊傾倒。
須臾功夫，便見到一隻黑影從草叢中飛快的竄到了月素藏身的那塊石頭后，緊接著是一隻通體斑點的花豹緊緊追了上去。
幾乎是在同一刻，也響起了月素大驚失色的呼叫聲。
「精靈？」
雖只是一瞬而過，青涯捕捉到了那個奔逃影子的外貌：形似雄雞，比雞大，身有藍灰色的羽毛，嘴上卻長著向下彎勾的喙，尾部卷著一簇大大的羽毛，長著兩隻粗壯的小短腿，背部又生著兩隻與身型相比極不勻稱的短小翅膀，雖然外形笨拙，但是它撲騰著翅膀奔跑起來卻是迅如閃電，每每快要被花豹追上的時候，就是呱呱兩聲怪叫，一次又一次從花豹的嘴中死裡逃生，那隻花豹也不氣餒，死死的盯著這隻體態怪異的大肥雞窮追不捨。
那隻大肥雞可能是想繞到石頭后甩開花豹的獵殺，不曾想卻和月素撞了個滿懷，驚得月素花容失色。
青涯執劍跑到石頭處時，大肥雞撲騰著小翅膀剛想站起來繼續跑，哪只花豹眼疾爪快，抬起帶著倒鉤的利爪一掌摁在了它屁屁上。
「哇~~~！你、你這該死的女人，為、為什麼要擋本大爺的路？」大肥雞被花豹死死摁在地上動彈不得，小短腿在地上瘋狂的刨動著，掀起陣陣泥土，扯著公鴨嗓子般的聲音結結巴巴地喊道。
月素見大肥雞居然還會說話，極度驚嚇之下險些昏厥過去，好不容易控制住身子，一時卻往了逃跑，身子發顫的呆在當場。
「果然是精靈，真是罕見！」青涯確定了大肥雞的身份，既好奇又驚詫，他和月素相隔幾米遠，又怕驚了花豹，於是不停的對月素使眼色，暗示她往自己這邊跑，可是月素兩腿發怵，已經被嚇得不知道怎麼挪動身體了。
而那隻花豹這時也把頭一扭，凌厲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月素這個更大的獵物，兩相比較之下，它猛地叼起大肥雞狠狠地往前一甩。
「哎喲...！」又是一聲陰陽怪氣的慘嚎，夾雜著骨頭折斷的聲音，大肥雞被重重磕在石頭上，肥軀軟綿綿地順著石頭滑了下去，一時沒了動靜，不知是死是活。
「啊！」另一邊，月素驚顫的嬌呼聲也響了起來，花豹咬住了她的一隻腳，飛快地將她往林子深處拖去，花豹力氣奇大，月素轉瞬就被拖出去了幾米遠。
危急之下，青涯哪有閑情去管那隻大肥雞的死活，舉劍便朝花豹追去，待得近了，對著花豹的腦袋揮劍就刺。
花豹見青涯手持利刃，自己又叼著一個大活人，行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擺動身子躲過青涯幾劍后，趁青涯拉扯月素的間隙，忽然鬆開了咬著月素的口，呲起森森獠牙朝青涯持劍的手臂咬去。
青涯一心急於救人，分神之下，這一口被咬了個結結實實，不過花豹也沒討到好處，背上也挨了青涯一劍。
「該死的畜生，給我滾開！」劇烈的疼痛讓青涯怒火中燒，抬起一腳踢在花豹肚子上，將花豹硬生生踢出去七八米開外，等他作勢舉劍再砍時，那花豹已經逃遁得無影無蹤了。
青涯收起長劍，緩步回來，月素還沒從這場巨大的驚悸中回過神來，抱著身子瑟瑟發抖的坐在地上，甚至忘記了腳裸上還在流血的傷口。
「沒事了，別怕。」青涯蹲下身子，給月素檢查了一下腳上的傷口，溫聲細語的安慰著她，小心翼翼地為她包紮起來。
月素眼眸有淚光閃爍，呼之欲出，獃獃地看著青涯，少許后，壓抑著的不安情緒終於抑制不住的爆發了出來，她一頭鑽進青涯的懷抱，死死的將他抱住，淚水傾瀉而出。
「是月素沒用，還得公子險些...險些...。」
青涯也沒想到月素會有這種突如其來的變故，一時愣住了，就這樣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輕聲的抽泣著，他抽出手，輕輕的拍著月素。
「好了好了，都過去了，不許這麼說自己，我說過不會拋下你不管的。」
「啊，你看我，都忘了公子也是有傷在身的人了，真是該死。」月素猛然想起方才青涯也挨了一口狠咬，急忙從青涯懷中掙脫出來。
「咦？方才明明......。」月素抓著青涯的手臂來回看了好幾遍，驚訝的發現並沒有自己想象中血淋淋的傷口，可是獠牙刺破衣服的牙洞在，殷紅的血漬也在。
「哦，只是被那畜生的牙口刮破了衣裳而已，方才它給了你那麼重重一口，想必是氣竭了，說來也是托你的福呢，哈哈。」青涯咧嘴呵呵一笑，希望這樣能糊弄過去。
月素被逗得澀澀一笑，剛要追問，就又被青涯岔開話題。
「走，我們看看那隻大肥雞去。」
「大肥雞？」月素疑惑的看了看青涯，噗嗤一聲笑意更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