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渡渡鳥
顧不得什麼男女授受不親,青涯扶著月素一步一瘸的回到那塊大石頭邊,卻沒發現大肥雞的影子。
稍稍巡視,青涯發現了甚為滑稽的一幕。
不遠處的淺草里,有個肥碩的傢伙耷拉著頭躺在地上,它的一隻腳被花豹摔折了,正用僅剩可以活動的另外一隻腳奮力地扒拉著地面,一點一點將身子往前推移著......
「公子,此物樣貌怪異,又可口吐人言,依月素看,實乃不祥的邪物,我們大可不必理會的。」月素見青涯帶著壞壞的笑意看著那隻大肥雞,心有餘悸地出言輕聲勸道。
「噓...。」青涯做了個禁聲的動作,用更低的聲音說,「我雖然不知道它是什麼,但它肯定不是邪物,是精靈,等我去把它捉來,有了它,我們過前面的窪沼地會輕易許多,你只管在這安心等我便是。」
青涯說完,躡手躡腳對著遠處的大肥雞悄無聲息的圍了上去。
與此同時,像條蠕蟲一樣蠕動身子跑了沒多遠的大肥雞卻在暗自竊喜。
「哼。該、該死的人類,該、該死的小花貓,還、還好本大爺聰明,不、不然肯定不會有、有什麼好下場的。」它得意地低聲謾罵著,身子一點點向前拱動,憨態可掬。
大肥雞剛說完,就覺得腦門被什麼東西阻擋住了。
「是、是哪個不長眼的.......」它沒好氣的抬頭,話到一半,腔調立馬變得戚戚哀哀,因為眼前站著個雙手抱劍的人。
「怎、怎麼是你?」
「你說哪個人該死?」青涯看著大肥雞,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
「哇~~。該死,本、本大爺忘了,你、你不是人。」大肥雞鬼叫一聲調轉方向,腹下泥土飛濺,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奔逃開來。
「呵。果然是精靈。」青涯騰地一下躍起,疾步跑去,很快就又將大肥雞的逃生之路堵死了。
「你、你不要過來。」
任憑大肥雞用盡全力,怎麼調轉方向逃命,都擺脫不了青涯,一時間,林子里、草叢中,『呱、呱。』絕望的哀嚎之聲響得比先前更加慘烈。
數次徒勞無功后,大肥雞終於翻著白眼,上氣不接下氣的停止了逃遁,他倚在林子邊緣一顆大樹旁,伸著長長的尖舌大口喘著粗氣。
「不、不跑了,再、再跑下去,本、本大爺就要死掉了。」
青涯不慌不忙地在樹后露出身影,笑意更甚。
「大肥雞,跑夠了?」青涯說著解出水囊,一點也不客氣的丟到了它身邊。
這隻大肥雞此刻體力全然耗盡,但看到水囊,頓時兩眼放光,一頭就將整個腦袋湊了上去,等得喝夠了,又毫不領情的將水囊用爪子踢給青涯,然後擺出一副扯高氣揚的模樣,大有生死有命的派頭。
「你、你才是大肥雞,本、本大爺叫渡渡。」
「好吧,那我就叫你渡渡。」
青涯也不計較大肥雞的粗蠻無禮,反倒是覺得它的模樣甚是讓人忍俊不禁,就連這名字都是這麼有趣,他把水囊撿起拍掉上面的灰塵,問渡渡,「居然能看出我不是人身,說吧,你到底是什麼精靈?在雲峰山修行了多久?」
「你、你不殺我?」渡渡屁屁上的羽毛一陣抖動,把深埋的頭揚了起來。
「那要看你老不老實。」青涯故作出一副凶厲的樣子,難以想象,這麼一個憨貨居然也是修行的精靈,能到如此地步,也著實是不易。
「那、那你聽好啦。」渡渡怯怯懦懦的思考了一小會兒,艱難的把身體翻了個面,它腹部的羽毛已經被地面磨搓掉了許多,露出粉嫩的皮膚,幾聲痛苦的呻吟后,它終於以一副金雞獨立的威武模樣站了起來....
就在青涯好奇渡渡的所作所為時,就聽渡渡陡然氣勢一變,扯開公鴨嗓意氣風發的說了起來。
「想、想當年,我好、好不容易才悟得道、道心,在、在雲峰山安頓下來,餓、餓了吃蚱蜢,渴、渴了喝露水,終、終日在這深山苦修,歷、歷經了生死,費、費勁千辛萬苦才、才修得今日之輝、輝煌,在、在這群山諸多修行道友之中,也、也是響噹噹的存、存在,到、到現在,已、已經快、快六百年啦。」渡渡說到最後的時候,特地加重了語氣,彷彿在宣示著自己的不可易於。
「哦?怎麼個歷經生死法?」青涯完全不為渡渡鳥佯裝出來的氣勢所動,反而越來越對它好奇了。
「可、可以不說嘛?」渡渡把頭一垂。
「不行!」青涯做了個拔劍的動作,語氣堅定。
「好、好啦,我、我說啦。」渡渡把頭垂得更低了,把肉嘟嘟的小翅膀往窪沼地遠處一指,「那、那邊有棵菩提樹,菩提樹邊有一株葡萄樹,葡萄樹葉、葉大根厚,結、結出來的果、果子可、可好吃了,幾、幾百年來,從、從未枯萎過。」
「菩提樹邊的葡萄樹?」青涯雙眉一蹙,只是覺得饒舌,不知渡渡這話是何含義。
「是、是啊,要、要是沒有這顆葡、葡萄樹,我早就餓、餓死啦。」渡渡像是憶起了十分美好的回憶。
「那隻花豹為什麼追你?」青涯看了看遠處的月素,確定了她的安全后,繼而又問,對渡渡的興緻也越來越高了,同時也在心裡確定了,渡渡應該是一隻鳥,他自重生有記憶以來,從來沒見過這麼奇特的鳥。
此話一出,渡渡滿臉的幸福感頓時消失不見,「那、那個壞傢伙後來在、在菩提樹下安了家。」
青涯差點笑出聲來,為了佐證對渡渡的猜想,笑著問道,「你不會飛嗎?至於被追得滿地跑嗎?」
這句話問得渡渡一臉囧色,它望著自己肥胖的身體,頗為尷尬地答道,「我、我飛不遠.....。」
「你說雲峰山裡還有其他修行的精靈,它們呢?」青涯問出了自己的擔憂,並不是所有修行的精靈都能像渡渡這樣的,它們當中也有好有壞。
「它、它們都悟道,飛、飛升了。」渡渡更加尷尬了。
果真是一隻笨鳥,青涯心裡這樣想,但對渡渡的同情更多。
「渡渡,你的同類呢?」
渡渡這下把頭扭到一邊去了,語調也變得有些凄涼。
「渡、渡渡沒有同類,一、一直以來就我一個。」
不知怎的,青涯更同情渡渡了,他剛要出言安慰幾句,就見渡渡忽地又把頭高傲地揚了起來,圓溜溜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彩。
「但、但是在修真界,一、一定會有渡渡的同類的,只、只要本大爺能入修、修真界,就、就一定能找到另一個渡渡。」
「有可能,但是它們卻不一定都叫渡渡。」青涯由衷的感嘆道。
渡渡扭頭看著青涯,驚訝地問,「為、為什麼呢?」
「渡渡,你難道一直沒跟人接觸過嗎?」青涯好奇的問。
「有、有啊。」渡渡眼神中有止不住的落寞,像個委屈寶寶埋怨道,「但、但是他們看見我,都說我是妖、妖怪,要殺我,所以本、本大爺就再也不見他們了。」
「到時候你就知道為什麼了。」青涯解釋道。
「哦。」渡渡只是狐疑的點點頭,眼珠子賊溜溜地轉了幾下,小心翼翼地問,「那、那你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嗎?」
「不行。」青涯卻沒有給出渡渡滿意的答案。
『呱!』就聽渡渡哇的一聲鬼叫,憤憤地往地上一躺,作勢又要開始沒有意義的亡命奔逃。
「你、你這個大騙子,本、本大爺再、再也不相信你啦。」
青涯不理睬渡渡陰陽怪氣的鬼喊鬼叫,伸手一把將渡渡提溜起來,然後坐了下來,把它放在自己雙腿上。
「陰、陰險,狡、狡詐,你放開我、放開我.....」
任由渡渡叫罵連天,青涯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他從自己袖口上扯下一節布料,隨手摺了一根樹枝,然後摸著渡渡脫臼的小短腿,確定位置后,突然一發力....
「哇~~!要死啦,要死啦」渡渡瞪眼欲裂的傳出一聲凄慘連貫的哀嚎,不過片刻之後,它驚喜的發現,自己的腿已經恢復知覺了。
驚喜交加之下,渡渡高興地活動了一下爪子--嗯,的確是被青涯接駁上了,它看著專心為自己包紮固定的青涯,閉上了還保持著慘叫狀態的彎喙。
「大功告成。」青涯拍了拍手,提醒道,「你要是不想以後變成瘸腿雞,短時間內最好不要亂動亂跑。」
「本、本大爺不、不是雞!」渡渡氣得語氣發顫地更正青涯對自己的稱謂。
「是與不是,意思都一樣,不然可別怪我沒提醒你。」青涯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渡渡。
「我、我才不上你的當。」渡渡氣嘟嘟地說著,瞬間不再有所動作了,跟青涯狡辯,它感覺很費力,「這個算、算是本、本大爺欠你的一個、一個人情。」
「那就是兩個了。」青涯有心捉弄渡渡,開始回頭往月素那邊走去。
渡渡白了一眼青涯,任他擰著自己,索性不回答這個問題了。
「渡渡,我現在要你還我第一個人情。」青涯提出了要求。
「你、你說。」渡渡語氣很不滿的回答他。
「不許告訴月素我的身份。」青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擔心這個問題,換作往時,除了阿九,他根本不會在意別人怎麼看自己。
「人、人可是會吃蓮藕的,你、你是擔心那個女人會、會把你吃掉嘛?」渡渡看了看月素,想起不久前自己好像還因為一時情急對她出言不遜,它看著月素的眼神忽然變得有些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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