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舊陽王城
月素所說的水道位於舊陽王城一段城牆的護城河下，這個位置並不起眼，似乎也沒有更多的人知道這個秘密所在。
倆人趁著夜色潛進了水道，青涯這時才發現，所謂的水道，只是個僅容一人艱難通行的狗道，人在裡面都站不起身子，只能躬身緩慢前行，
青涯跟著月素在這條小道前行，臉上陰晴不定，難以想象這個看似柔弱的小丫頭水性如此之好。
順著水道往前走了少許時間，潮濕陰冷的環境終於變得乾燥起來，前路也戛然而止，而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向上攀爬的木梯，月素想也沒多想，順著木梯就爬了上去。
青涯從一口枯井中爬了出來，極目四顧，郝然發現他們正身處一座偌大的院落，周遭四寂無聲，。
月素對這裡的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她鑽進一間屋子，很快就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
「哇~~，終、終於重見天日了。」渡渡從青涯懷中露出頭來大口喘著氣，張著彎喙往外噴了一大口水漬。
就在這時，忽聞門外有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伴隨著陣陣馬蹄敲地的震動聲。
「大王有令，楚人姬熊叛逆，禍亂我且蘭國朝政，引秦國大軍壓境，致使且蘭遭兵災荼毒，百姓苦不堪言，現全城緝拿姬熊餘孽，有擒獲姬熊叛逆者，押至王宮受縛，賞百金，膽敢包庇窩藏者，殺！」
話音一落，那陣急促的腳步聲更加慌亂了，伴隨著驚慌失措地呼喊聲。
青涯急忙爬上院內一株老樹，將外面的情景瞧了個真切。
只見街道上擠滿了疲於奔命的人群，當中有老有少，各自扶攜著向城門口奔逃，但是城門處卻忽然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無數且蘭士兵舉著刀戈又把他們逼了回來，他們大約有二三百人，其中的青壯者手裡還握著長劍。
不下多時，這群人便被前後相夾的士兵把活動空間一點點擠壓到了街道中央。
「你們的首領已被我且蘭王擊殺，還不放下武器束手就擒？」騎在馬上的且蘭將官大聲斥道。
眼見進退無路，人群中有人突然舉起手中長劍大聲喊道，「眾人聽著，縱使投降，我等皆難逃一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竭盡全力，尚能博得一線生機，隨我殺！」那名青壯說完就舉劍對著城門口衝去。
「放箭！」守衛城門的將官一抬手，數十支勁箭嗖嗖離弦飛出。
噗噗的入肉聲隨之響起，衝鋒的人群頓時被射倒一片。
隨後的人不管不顧，很快便衝進了且蘭士兵的陣型里，一時間刀劈斧砍聲此起彼伏，利刃砍斷筋骨，刺穿盔甲的聲音接連不斷，慘烈的哀嚎聲響徹街頭巷尾。
青涯騎在老樹的樹杈上，將一切盡收眼底，臉上掛著微笑，看樣子，阿朵玉尋似乎已經解決了且蘭國內部的姬熊禍害，可是阿九又在哪裡呢？他瞟來瞟去，都沒有發現記憶中那個妖媚的倩影。
前後夾擊之下，那群人的死傷不可避免的越加嚴重了，大約兩刻鐘的時間，廝殺聲逐漸消失了，再看去，偌大的街道中央，只剩下了百來個手無寸鐵的老弱病殘，臉上寫滿了痛苦和絕望。
青涯暗自搖了搖頭，他知道這群人的身份，也知道他們最後的結果，心中不禁有些同情。
沒了反擊能力的人像是羔羊一樣，任由且蘭士兵給他們套上枷鎖，然後被押解著往城中走去，神色木訥而無助。
「大王到。」一聲高亢有力的聲音響起。
嘀嗒的馬蹄聲下，一個頭戴羽冠，身穿華衣的中年男子從遠處御馬而來，兩邊士兵紛紛跪地禮拜，他的身後除了一眾親衛，還有一個嬌媚無骨入艷三分，一顰一笑動人心魂的魅影。
青涯心中一陣狂喜，正要翻身下樹，卻聽藏在他衣服里的渡渡伸長了脖子，扯著公鴨嗓子叫道，「哇--，好、好大一隻狐狸呀！」
渡渡的聲音陰陽怪氣，這一嗓子雖然不是很大，卻被街道上的士兵聽得真真切切，有士兵扭頭來看，見到院中老樹上有個鬼祟的身影正欲離開，驚呼一聲后拉開手裡的長弓便射。
青涯舉起巴掌拍得渡渡一聲怪叫，見勢不妙，乾脆直接從樹上一躍而下，人剛落地，就聽『噌噌噌』密密麻麻的聲音傳來，抬頭望去，剛才自己坐過的樹杈，已經被釘滿了不下二十根箭矢，箭羽還在微微晃動著。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院門『哐當』一聲被人粗暴的踢開，瞬間湧進來十幾名手持刀斧的且蘭士兵將青涯和月素團團圍了起來。
「拿下！」率隊的將官大手一揮，又有幾名士兵手裡拿著繩索跟在刀斧手伺機而動。
不待青涯解釋，便有士兵將繩索套了過來，青涯只得擰著渡渡左躲右閃。
「住手！」月素一聲嬌斥，快步上前擋在青涯面前，急急道，「我是且蘭長公主阿朵月素，還不快快住手。」
此話一出，士兵們一怔，紛紛回頭望著身後的上官。
那上官也是一臉疑惑，楞了須臾，才開口問，「你說你是公主，可有憑證？」
月素從懷中摸出一塊質地晶瑩剔透且刻有騰雲飛鳳的玉牌遞了上去，「此乃我七歲入楚國做質子時父親給我的玉牌，你且拿去交與國主，一問便知真假。」
那將官雖是半信半疑，但態度卻恭敬了許多，他躬身接過月素手裡的玉牌，轉身飛快跑了出去。
良久，忽聞門外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緩緩停了下來，緊接著是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我兒月素何在，我兒月素何在.....。」未見其人，就先聽到一陣激動而悲憫的呼喊。
青涯看著阿朵玉尋，他實際年紀應該只有四十左右，正直壯年，可卻是一張無比蒼老的臉，深陷的眼眶，以及布滿血絲的眼球，空洞無光的眼神，在看見月素的那一霎那，又重新燃起了幾分光明，青涯後來才知道，阿朵玉尋僅存的王室成員在這個時候已經被姬熊屠戮一空了。
「父親....」月素撲進了阿朵玉尋的懷抱。
「天可憐見，天可憐見吶....」父女倆相擁而泣，看者無不動容。
...............
青涯穿過擋在面前的且蘭士兵，然後看到阿九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倚在門外。
「死狐狸精，你怎麼回事？」他怒不可遏的問。
「喲，脾氣挺大啊？」阿九嘴角微揚，漫不經心地抬手一擲。
青涯將阿九擲來的物件接過，攤開手掌一看，是分裂成兩塊的傳音玉簡，切口平整，似乎是被利劍斬斷的。
「這是什麼意思？」青涯把弄著傳音玉簡，氣似乎消了一些。
「事出緊急，拿這東西給阿朵玉尋擋了一劍，要不然我們這趟就白跑了。----你又多管了什麼閑事？」
阿九注意到了躲在青涯身後的渡渡，眼神忽得變得凌厲。
「你、你想做什麼？」渡渡緊緊靠著青涯的腳跟，可它還是看到阿九的眼神變得有些....
「這傢伙看上去味道挺不錯的樣子。」阿九帶著邪魅的笑，壞壞的說。
「哇--！」渡渡瘸著腿平地騰起老高，鑽進了青涯胸口的衣服里，屁股卻還露在外面，「我、我告訴你，我、我的肉又酸又臭，而、而且我從來不洗澡。」
「你別拿它開玩笑了，它其實也蠻可憐的，我打算帶它回去。」青涯出口打斷阿九不懷好意的戲弄。
「隨你。----顧長風呢？」阿九出乎意料的沒有反對青涯的做法。
「在秦軍營中，屠睢給了我兩天時間，想來就這兩天，他們也該要到舊陽了。」青涯回道。
「嗯，知道了，那就儘快取了魂晶回去吧，姐回去還有別的事要忙，下一個要去的地方在明朝，你自己去。」阿九提醒道，忽然又問，「臭蓮藕，你是不是拈花惹草了？」
「什麼？」青涯被問得一怔。
「阿朵月素。」阿九朝院子內努了努嘴。
青涯轉身望去，發現月素挽著阿朵玉尋的手在不遠處望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