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除夕之夜
屋外的梅花開得格外艷麗,以往這個時候箔歌一定是陪著父君兄長還有兄長圍坐在一起團聚,但今年卻只能孤獨的與芍藥二人在這靜雅閣相伴。心中忍不住想家,一滴淚珠掉在了手上,她趕緊擦去不想讓芍藥看見免得她一同與自己傷感。
「曲弟」
是幕遠寧的聲音,自從上次軒寧殿差點摔倒回來之後箔歌老是會想起寧王那雙溫熱的雙手,比冬日裡的陽光還讓她覺得溫暖,她的心在胸腔內有力的跳著臉上燒著,以為自己是生病了,讓芍藥趕緊多添了床被子,結果整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寧王找我何事。」箔歌出去回應著他。
幕遠寧比之前待她更好更溫柔了一些,叫憶風送過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給自己解悶,只是每次還沒來得及和憶風說上話,他便將東西交給芍藥放下離開。
「今日除夕之夜,父皇在鳳儀宮設宴,邀眾皇子和妃嬪們還有家臣一起聚會共度除夕,我來邀你一同前去。」
箔歌不解,這等團聚宴會自己一個他國皇子貿然前去怕是有為不妥,準備駁了他的好意。
「曲弟不必擔心,父皇還一同邀了楊子靖,怕你等初到玉衡的除夕之夜過的孤寂清冷讓其他兩位國君知曉覺得怠慢了二位皇子。」
聽他這麼一說箔歌倒夜覺得玉衡帝宅心仁厚,「那還請寧王殿下稍等我準備一下。」和芍藥簡單收拾過後便一同與門外等候的幕遠寧和憶風前往鳳儀宮。
箔歌進宮這麼久了,還未見過皇后和玉衡帝其他的妃嬪,心中覺得有些緊張,後宮本就是是非之地,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得罪什麼人。鳳儀宮門口下了宮轎,箔歌對上了一雙鳳眼,男子一身藍色的錦衣,高貴華美。
「見過濟王。」
前段時間靜雅閣內的一幕困擾了幕遠濟好一陣子,他最終把這股不明的躁動歸視為自己是之前因情所傷,失了神智,還未痊癒。所以出宮遊玩了些時日讓自己拋開那些理不清的思緒。
以為自己看到他定會不為所動,但當幕遠濟見到她不溫不熱的模樣心中有些不滿,畢竟不在宮中的幾日,覺得沒有他陪自己鬥嘴他覺得十分無趣。「好久不見,曲小皇子。」說著眼底依舊擠出笑意。
「還以為四弟今日不會來了。」幕遠濟從箔歌身後的宮轎上下來對他說道。
「我還正納悶曲小皇子怎麼會在此,看到三哥也就不奇了。」
箔歌聽出了幕遠濟的話間有話,可尋味不出其中的意味,幕遠寧倒並未在意。三人一同進了鳳儀宮。
楊子靖來的早已在席間和五公主落了座,自上次賞雪之後,這覓五公主彷佛和楊子靖十分交好,覓香喜歡聽他說起皓蘭的趣事和皇宮之外的世界,畢竟兩人性格單純一見如故也是常事。
箔歌認為沒有人不會喜歡聰明伶俐的五公主,自己和楊子靖的交好自然讓他們三人很快熟絡起來,覓香純真可愛無憂無慮的模樣讓她想起了曾經在江夜的自己,她希望五公主天真燦爛的笑容可以永遠在她臉上。
兩人用力揮手招呼著箔歌過去同坐,自己也是想過去與他們一起的,但不知怎麼她似乎覺得幕遠寧臉上有些不太樂意她過去。
「曲小皇子與本王同坐吧!」幕遠濟搶先推攘著箔歌入席。
箔歌心想這幕遠濟莫不是又想著捉弄自己,今日場合不得與他胡來,只當作沒有聽見朝反方向開口說道:「子靖、五公主,那我坐你們旁邊。」說完拉著芍藥坐了過去。不管幕遠濟的表情也不顧幕遠寧的不樂意。
幕遠濟倒臉皮很厚的跟了過去,頓時箔歌他們周圍的位置被填滿。
幕遠寧見狀只得無奈的到對面坐下,憶風依舊冷冷的站在幕遠寧身後不時看向對面。
「皇上皇后駕到~」
此聲一出,席間眾人皆起立行禮,箔歌偷偷的看著進來的一行人,玉衡帝為首皇后在後走了進來,玉衡帝還是箔歌初進宮時見到的那般威嚴,只是感覺鬢角的白髮使他看上去蒼老了幾分。
皇後娘娘一身鳳袍向眾妃嬪宣示著自己後宮之主的地位,妝容也比身後的其他嬪妃精緻許多,太子幕遠荀在皇後身旁,這是箔歌進宮第二次看見這位玉衡的太子。
一身黑色鑲金衣袍,與幕遠寧素雅白衣形成鮮明的對照。
幕遠濟曾與她說起過他這位太子皇兄,非皇后所生但從小養大視為己出,按理皇后之子應為太子之位首選,哪知道幕遠寧志學之年便能馳騁沙場立下戰功,深受衡帝偏袒,太子之位唾手可得,後面便是箔歌知道的,幕遠寧將太子之位拱手舉讓給幕遠荀。
但皇后對此一直視幕遠寧為異己,因為寧王始終手握玉符。
箔歌雖為女子不懂政權相爭,但他知道寧王雖不是太子確握太子實權,幕遠荀雖為太子卻有名無實,但好在太子老實忠厚未有嫉妒一心為國。
「大家平身吧,今日除夕之夜沒有君臣之道,只有家人與好友,大家儘管開懷暢飲。」
玉衡帝說完和皇后入座,眾妃嬪也相應入座,箔歌卻見幕遠寧和幕遠濟同時與前面的一女子相視笑著。
只見一位寧靜淡雅粉黛略施的女子端坐其中,在眾妃嬪中顯得清新脫俗,雖已美人遲暮但眼眸中的光彩依舊,幕遠寧的眉眼像極了她,箔歌心想這位便就是覃妃娘娘了吧,看著倒和幕遠寧一樣的溫柔。
得了旨意后大家漸漸正身坐好,等待開場。
突然琴聲入耳,一女子落在了大殿中央,身材嬌柔的女子開始長袖曼舞,無數花瓣隨著她的舞姿在她腳邊被不輕翻起來,雖然蒙著面但也能讓人猜出面紗下的絕秒姿色。場下的人皆看的有些痴醉。
箔歌抬眼看了看幕遠寧,只看他全程低頭喝茶絲毫沒有想抬眸的感覺,難道他真的不喜歡漂亮的女子?
曲畢掌聲雷動,女子摘下了面紗緩緩開口說道:「小女柳姚秋,恭祝陛下和皇後娘娘金安,祝玉衡國運昌盛,祝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
「哈哈哈,好,姚秋有心了,朕重重有賞。」玉衡帝聽到她的話喜笑顏開的獎賞著。
箔歌有些詫異,竟然是她,寧王的准王妃?國子學一面后便再也沒有見過她,倒是忘記了幕遠寧還有這麼一位痴情佳人。口中的茶好像變了味道,緩緩放下拿起一塊糕點慢慢吃了起來
柳姚秋退下后徑直走到了幕遠寧的旁邊的空位坐著,彷佛這個位置是大家專門為她留的一樣。
看著對面笑魘如花的柳姚秋和幕遠寧,箔歌突然覺得今日口中的糕點竟然也不好吃,心想這玉衡的糕點果然是不如江夜,只得收回目光不在理會與楊子靖和五公主他們開始暢聊。
覓香也是不喜歡這位柳姚秋的,宮中偶然碰見過兩次,覓香覺得她的口吻像極了她的皇嫂,覓香雖然年紀尚小,不懂得三哥與她的關係,但他知道三哥是並未說過要娶她的。
因此她與柳姚秋自是親近不起來,此時她嘟囔著小嘴說道:「三哥已經明確的拒絕了她,她怎麼還是不知羞的往上貼。」一時氣的連公主的修養逗顧不得了。
楊子靖聽完忍不住笑意,覓香圓溜溜的眼睛瞪著他說道:「怎麼,難道你們男子都喜歡柳姚秋那樣的女子?如果你喜歡這樣的女子的話我便不和你做朋友了。」
楊子靖嚇得趕忙搖頭不敢說話。
「難道柳姚秋這樣絕色的女子都入不得你三哥的眼?。」箔歌不解的問著覓香。
「緣分之事強求不得,況且說不定我三哥不喜歡女子呢。」烏溜溜的眼珠在眼眶裡打著轉。
「噗···」幕遠濟口中的茶水差點就噴洒出來,好在收住。「我的五妹,你這小腦瓜裡面一天可在想著什麼些奇奇怪怪,不可胡言。」說完看向對面的幕遠寧,生怕他聽見。
「上次我去濟寧宮,聽見宮人他們說我三哥喜歡曲箔,斷什麼來著···我覺得很好啊,因為我也喜歡曲箔。」
「咳···」箔歌突然一口氣沒有順過來,茶水嗆的他眼淚直流,「謝五公主抬愛。」
「五公主你嘗嘗這個。」楊子靖見狀趕緊快速將菜品堆放在了她面前,看見美味飯菜覓香不再說話,只顧吃喝起來。
「對,大家吃菜吃菜,曲小皇子你吃這個。」幕遠濟說著往曲箔碗里夾著飯菜,緩和這尷尬的氛圍。
箔歌倒是後知後覺,難道寧王當真喜歡男子嗎?一時碗里的飯菜是什麼味道的她好像沒有吃出來。
對面幕遠濟不停的給曲箔夾菜被幕遠寧看在了眼裡,手中的筷子突然停住了,面色沉鬱。
「遠寧,你嘗嘗這道菜,記得是你愛吃的。」柳姚秋也笑著往幕遠寧碗里夾著菜。
「本王愛吃自己會夾的,不勞柳姑娘。」
憶風倒是聽出來他言語中的不快,再看著對面的歡聲笑語,明白他為什麼發氣。
幕遠寧胸中一時鬱結,只得將眼前的酒杯不停的斟滿一飲而盡,柳姚秋不知為何令他不悅,尋著他的目光她也看對面那日國子學碰見的曲二皇子。
濟寧宮的傳聞她本是感到憤怒的,她自然不信這可笑的傳言,可是幕遠寧此時看向曲箔的眼眸中深意令她震驚,她只得起身憤然離席。
這席上發生的一切都被一人盡收眼底,幕遠荀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深不見底的眼眸沒人看得出他的心思。
夜深席散,玉衡帝和皇后妃嬪們紛紛離席,楊子靖護送覓香一起離開。芍藥早些時間覺得困頓也辭退回了靜雅閣。
幕遠濟吃的醉了,幕遠寧吩咐憶風把他護送回去,憶風看著也有幾分醉意的他有些發愁。
「我稍後再來接你。」說完看了一眼箔歌便架著沒有意識的濟王離開了大殿。
瞬間殿內席間只剩幕遠寧和箔歌兩人,看著醉意深了幾分的幕遠寧,箔歌欲上前扶住他以免摔倒。
「哦,是曲弟啊,你還沒走嗎?放心吧,我沒事的。」幕遠寧面色紅暈眼神迷離,竟比平時的模樣還要勾人,難怪柳姚秋為了他不要太子妃之位。
箔歌心中微微嘆了口氣,見憶風半天沒有回來,她扶著幕遠寧緩緩朝著濟寧宮走去。
玉衡宮中到處掛滿了紅色的燈籠,彷佛清涼的月色都被照的暖和了起來,箔歌心中又開始想念江夜,不知父君他們此時也是否對著月亮在思念著自己。
「曲弟,你是不是很想家?」箔歌點了點頭。
「曲弟,你是不是····」後面的話箔歌沒有聽清。
「曲箔···」歌字在口中含糊不清。
「我在,寧王何事?」箔歌應了他一聲,今天他的話好像比平時多了很多。
「曲弟,我不喜歡你叫我寧王殿下,太生分了,我不喜歡。」聲音很小。
遠寧?箔歌腦中想起了這個稱呼,又想起了自己與他的傳聞,不禁苦笑。
「曲弟」
箔歌沒有回應等他的下文。
「沒什麼,我就是想叫叫你。」
箔歌感覺幕遠寧好像要說著什麼,但卻欲言又止。
幕遠寧的酒意又上來了幾分,平時千杯不醉的他因為心頭鬱結喝了不少,頭越來越昏沉,一個踉蹌身子往前倒去。
箔歌用力扶穩才使他沒有摔倒,幕遠寧渾身無力靠著身材比他弱小的曲箔,突然轉頭對上了他的眼眸。
「曲弟,我不喜歡柳姚秋。」箔歌沒有做聲。
「曲弟,我好像有喜歡的人了。」
箔歌彷佛被什麼擊中一般愣在原地,看著他讓人沉醉的星眸她心頭被什麼扯了一下,他有喜歡的人了?
「可是我不能讓別人知道,她是個秘密。」幕遠濟突然湊近她說道,兩人的眼眸近在咫尺,箔歌感受到了他從嘴裡呼出的熱氣,夾帶著酒氣和他身上好聞的木質香味。
「砰~」一聲巨響,漫天的煙花同時散開,燦若星河,箔歌的腦中也如這煙花一般被炸開,他有喜歡的人了為何此時自己會有些失落?
憶風安頓好幕遠濟后準備去接幕遠寧,抬腳踏出濟寧宮的第一步便看見了遠處一高一矮的彷佛靠在一起的兩名男子。
你終究是要於她深陷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