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嗎?
「差不多了,只是還剩下一點點地方沒想通。」我低頭盯著地上的石板,若有所思地答道。
起靈哥將手上那塊勾雲形玉塊遞給了我。
我這才回神,忙問他說:「這玉是從何而來?」
起靈哥不答,卻對我拋了個神秘的笑容,說:「你猜猜看。」
我緊盯著他沉靜的目光,思索了一會兒,笑著我說:「是胖哥吧?」
「說說理由。」起靈哥既沒肯定也沒否定,只是示意我繼續說下去。
「我記得他曾說過,當年黃帝有一塊寶玉,叫做黃。後面黃帝將黃分解成三個部份,兩旁勾雲形的部份就被分成這樣的玉塊,而中間的圓環形則是打磨成為了玉鐲。我猜想這個玉塊他是分別贈送給了自己的兩個兒子玄囂和昌意,而中間部份的玉鐲,則是給了自己的元妃螺祖。螺祖將玉鐲放在自己的母國,作為西陵國的國寶,一直流傳下去。那麼設想一下,如果另外兩個玉塊分別被帶入地下,而上一個去過少昊陵的人,可就只有胖哥一個人。以他的探墓水準,我當然相信他是不會落空的。」
說到這兒,我忿忿地腿上一拍,全然忘記了這隻可憐的腿剛剛經歷了什麼。
「哎喲,疼死我了,這個騙子。」我一邊罵胖哥,一邊疼得齜牙咧嘴的。
起靈哥見我這副模樣,或許覺得有點好笑,不過又不忍心光明正大的嘲笑我,只抿了抿嘴,拉過我的手自然地握在手心裡。我則顧不上旁的,滿腦子都在回想當時去湖南救胖哥的畫面,這死胖子騙得我好苦啊!首先,他被困在墓中,裝死也就罷了,事後竟然還說東西沒有找到,關鍵是我還信了!喜滋滋的把他那包破東西當嫁妝。
於是越想越氣,這若是胖哥在,我非揍他一頓不可。不過待我稍稍冷靜后,細想又覺得不對勁,難道當時胖哥成功地騙過了我,卻沒有騙過起靈哥?還是他事後自己跟他坦白了實情?
「誒,你倒是說說,你是怎麼發覺那胖子在騙人,然後讓他乖乖交出這塊玉的?」我扭頭盯著起靈哥,追問道。
起靈哥原本只是低著頭,目光停在我倆握著的手上。我這抱怨了一堆,也不知他聽沒聽進去。過了一會兒,他才抬頭看著我,說:「你還記不記得,胖子說他此行是受人之託,終人之事?」
「記得啊!他還說那人不太信任他,還派人跟著他一塊兒來著,不過一入叢林就被他甩掉了。」
「嗯,以我對胖子的了解,他或許會為錢幫人做一些事,但如果他不願意做的事,可是誰也沒辦法逼他。」說完這話,起靈哥竟然輕輕地嘆了口氣。
「所以,你的意思是,胖哥當時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又或者可以說,他從一開始就不想給那人幫忙,他之所以出馬,是想利用他的資源,為自己助力?」我不解地問。
「可以這麼說。」
「可這麼吃虧的事,僱主那邊怎麼肯?」我感慨道。
「是不肯!所以他們把山樑炸了。」
「敢情他們炸山是想胖哥死啊!」我激動地想要跳起來,奈何腿傷不允許。
起靈哥這時給我拋出一個自己去體會的表情。
「難怪這個死胖子,知道此行也未必安全,給我們留了一個過於抽象的線索。那這樣說來,如果我們當時沒有及時找到他的話,他可真的有生命危險了。說到這兒,我倒是有點佩服胖哥的骨氣。只不過他們也是真夠蠢的,就算將山炸平了,壓死了胖哥,那他們要的東西不就更得不到了?」
「是震懾也是通碟。」起靈哥緩緩地吐出了這麼幾個字。
「那你們當時也太不夠意思了,什麼都知道,就瞞著我一個人。」我有些氣結難平地瞪了他一眼,將手猛地抽回,埋怨道。
「這事關係重大,而且其中原因很複雜,是我讓他不要告訴你的。」起靈哥微微垂眸,看著我說得很嚴肅。
「哼」我將頭轉向另外一邊,不再理他。
「子琳……」起靈哥欲言又止的想安撫我,語氣間頗為傷感。
一時間,我倆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四周又陷入了死一般地寂靜。不過沒過多久,我就是那個無法忍受這種氛圍,而先投降的人。
我幽幽地說:「有時候,我就想如果當初自己沒失憶,是不是你們就不用那麼辛苦地瞞下我許多事?」
「……」起靈哥注視著我,繼續沉默著。
「沒關係,我能理解。」我抬手偷偷拭去眼角的濕氣,又淡然地說:「其實我也沒那麼傻,你們為我做的事,我不是都不曉……」
起靈哥不待我說完,便伸手攬過我的肩,迫使我靠在他身上。低嘆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夠傻一點。」
我沒有再抗拒,而是決定順從心意,將臉順勢埋在他懷裡,同時兩手環著他的腰,把他抱得很緊。儘管心裡酸楚的很,但眼淚似乎在剛才已經流光了,現在只留下無盡的疲倦涌了上來,我央求道:「我好累,你別走罷,讓我歇會!」
他沒有答話,輕輕將下巴抵著我的額頭。又用手拍著我的背,有一下沒一下的,像哄孩子睡覺一般。
出發前,我便知道此行異常兇險,若能再見上他一面,已算奢望了。幸好老天垂憐眷顧,現在的分分秒秒,都顯得那樣珍貴。「起靈哥,你為我做了這麼多,我…我能做的,恐怕也只是不讓你再涉險,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
心裡盤算好后,我已然知道眼前局面該如何解開。這時周圍那層霧蒙蒙的綠光又淡了下去,慢慢地,四周重新陷入到了黑暗之中。
這光真得詭異至極,而且亮得時間彷彿越來越短,究竟是有什麼緣由?
「怎麼了?睡不著么?」起靈哥溫柔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了出來。
我的臉仍舊粘著他的胸口,漫不經心地問了句:「你那兒還有水嗎?」
「有,要喝嗎?」
「暫時不要。」說完這話,我往他懷裡鑽了鑽,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這才安心的睡了過去。
大約在四千多年前,在我國黃河、長江流域生活中許多的部落。傳說以黃帝為首領的部落,最早就住在今天的陝西北部的姬水附近,後來才沿江而下,東渡黃河,在今的河北逐鹿附近定居下來發展起畜牧業和農業。
那個人神共戰,兵戈不斷的時代,離得我們是那樣的遠。可是我卻像掉入這樣的夢魘,深陷其中,腦海中儘是震天的廝殺聲,和夔牛大鼓的敲擊聲。那些被斬下的頭顱,噴出的鮮血、結繩記字、獸骨銘文、魚骨為梳、磨石為鏡。消散的西陵王子,羋歆決絕地轉身,那幾段的玉鐲,勾雲形玉塊,少昊陵,怕石器的陰兵……
所有的一幕幕地重新上演,佔據在我的大腦里,混亂成片,腐蝕著我的神經。
「子琳,你怎麼了?」起靈哥見我不對勁,趕忙將我扶起身,試圖叫醒我。
「啊~」我從夢中倏地痛醒過來,額間全是沁出的汗珠,雙眼茫然地望著他,一時間也分不清什麼是真實,什麼是夢境。
「謝謝你,沒扔下我。」我將眉宇鬆了松,卑微地說。
「別瞎想。」起靈哥不由分說地緊緊抱著我。
「苦命鴛鴦啊!」我心裡感慨了一聲。
「你剛剛是不是犯病了?」起靈哥低頭垂問道。
「沒有,就是做了個惡夢。」平復情緒后,我的語氣也恢復了淡定。
「那……走吧,我們離開這兒。」
「要上哪去?」我不解地問。
「算算時間,吳邪和胖子應該也進來了,我給他們留了標記,在指定的地點匯合。等見著他們,再商量如何出去。」說著起靈哥將我扶了起來,順帶察看了我腿上的傷勢。
到了這時,我自然不願意拖後腿,沖他甩了甩腿,得意地說:「沒事啦!瞧這多靈活。」
起靈哥瞥了我一眼,將背包扔給我了,隨後在我面前蹲下,沉聲說:「落下病根怎麼辦?上來。」
「咦,這是要背我么?」我笑了笑,也沒再推辭,將包背上后,就順從地攀上他的肩。
這王城雖彎彎繞繞,不過總算是比較平坦的。我摟著他的脖子,覺得無比幸福,這一程,我會永遠銘記著。
「在北京時,你去蕭宅做什麼?」起靈哥冷不丁地問了這個問題。
思索了片刻,我才回道:「查資料啊!他家書房可大了。」
「……」
我見起靈哥不回話,以為他醋罈子翻了,忙在他肩上蹭了蹭,討好地說:「抱歉哈,那會正在氣頭上,這才把你趕走了。」
「那現在還生氣嗎?」
「不氣了,你剛才救了我,現在又照顧我,我感動還來不及呢,哪裡還敢翻舊賬。」我朝他耍起了貧嘴。
「傻瓜。」說完起靈哥加快了腳程。我們找到向上的階梯,重新回到了地面,難怪齊老頭他們找不到我們,剛才那裡可能就是王城底部的排水系統。
幾千年前,這幫老祖先就懂得利用科學的方法,設計出宜室宜居的建築環境。雖然是個陰宅,卻也算是面面俱到,考慮周全了。
「誒,我重嗎?不然放我下來自己走吧?」我拍了拍他的肩,提議道。
「不行。」他拒絕的很乾脆。
「那休息一下?」
「不用。」
「那我重嗎?」
「……」
「我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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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默契叫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