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柳將軍?」

李堰覺察到了柳臨溪的異樣,快步上前,便見對方面色蒼白抬頭看向他,目光中帶著極大的恐懼,白皙額頭一瞬間冷汗都沁出來了。

「無妨……」

柳臨溪嘴裡有氣無力的蹦出倆字兒,往後一仰整個人便失去了意識。

李堰一把將人接住,朝殿外喊道:「蘇恆,叫太醫。」

蘇恆候在外頭一臉茫然,趕忙著人去宣了太醫。

柳臨溪昏昏沉沉,又夢到了原主被伏擊慘死的那日。

當日原主從京城出發,還帶了幾個親隨,他們一路奔馬到了城外湍河的時候,被埋伏在橋上的數十位蒙面人突然襲擊。幾個親隨來不及反抗,瞬間斃命,原主雖身法矯捷躲過了幾次攻擊卻也中了暗器。且對方人多勢眾,各個出手都是殺招,原主頻出破綻,被亂刀砍傷,最後跌入湍河之中……

湍河水流甚急,原主跌進去的時候還是有意識的,但他身受重傷根本無力掙扎,最後是在岸上眾人的目光中慢慢淹死的。

但在失去意識之前,原主看到岸上的蒙面人首領摘下了面巾。對方篤定了原主已沒有活命的機會,但是萬萬料不到,柳臨溪代替原主活了下來,且在原主最後的記憶中看清了那人的面目……

那人三十來歲的年紀,四方臉,雙目充滿戾氣,臉上一道傷疤自右側鬢角斜至下巴左側,看上去觸目驚心。

柳臨溪眼前忽明忽滅,幾乎感受到了那日原主在湍河中溺死時的恐懼和無助。一個馳騁沙場多年的英雄,在湍急冰冷的河水中被慢慢嗆溺而死,與此同時站在岸上的刺客們,居高臨下地看著這一幕,直到水中的人不再掙扎……

柳臨溪一口氣險些上不了,彷彿要跟原主一起溺死了。隨後感覺指尖傳來刺痛,將他的意識喚回了些許。可他胸口依舊憋悶難當,無論如何努力都睜不開眼睛,他甚至能隱約聽到李堰斥責太醫的聲音,以及蘇恆在一旁指揮宮人們煎藥時的慌亂。

「陛下,柳將軍氣兒是順過來了……但恐怕還得昏迷些時候,過半個時辰,臣再給他施一次針。」向太醫拱手朝李堰道。

李堰緊擰著眉頭,目光落在榻上那人毫無血色的面上,沉聲問道:「可找到緣由了?柳將軍最近為何面色越來越差,這已經不是第一次昏倒了。」

「臣反覆替柳將軍診了脈,確實沒發現什麼急症,他也沒有心疾……」向太醫也一臉困惑,顯然並未找到柳臨溪昏迷的癥結所在。

「你若診不出來,便讓太醫院其他的太醫來診,堂堂大宴國的太醫院,難道找不出個會診脈的大夫?」李堰握拳在案上一錘,一屋子人都嚇得噤如寒蟬,還是蘇恆斗著膽子上前勸道:「陛下息怒,向太醫是太醫院裡資歷最老醫術最精湛的太醫,他為柳將軍診脈定然沒有不盡心的道理。」

「那你倒是讓他說說,柳將軍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堰冷聲道。

向太醫雙膝跪地朝李堰一拜道:「陛下,老臣不敢斷言,但柳將軍似有急火攻心之兆,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

李堰沉吟片刻,想起柳臨溪是因為得知程遠在湍河營,才昏倒的。

急火攻心

是因為見不到程遠才急火攻心,還是因為程遠在湍河營?

沒一會兒工夫,宮人端了葯過來,但柳臨溪一直沒醒葯也喂不下去。

李堰見幾個宮人扒著柳臨溪的嘴想朝裡頭灌,怒喝道:「你們是想嗆死他嗎?」

宮人們瞬間跪了一地,都不敢做聲。

李堰一把奪過葯碗,單手將柳臨溪扶起來倚在自己肩上,然後含了一口葯捏著柳臨溪的下巴渡給了他。好在柳臨溪昏迷之時尚有吞咽的本能,倒是將葯咽下去了大半。

隨後太醫院又來了三位太醫,依次給柳臨溪診了脈,但除了急火攻心之外確實沒得出別的結論。

過了午時,向太醫又給柳臨溪施了針。

柳臨溪雖未轉醒,睡得卻踏實了不少,身上不再冒冷汗,眉頭也舒展開了。

李堰又依樣給柳臨溪餵了一次葯,嘴裡被那葯苦的發麻,心想也不知道昏迷的人能不能覺出苦味來,便讓蘇恆弄了些糖水,照樣給柳臨溪餵了些。

「陛下,您今日起的晚,早膳都沒用呢,這眼瞅著午膳的時候也過了……」蘇恆在一旁提醒道。

李堰將目光從榻上的人身上移開,沉吟半晌,朝蘇恆道:「你著人去將林景澤找來,讓他去御書房等朕。」

「是。」蘇恆一邊應著一邊滿臉疑惑,心道這位可是有日子沒待見林小侯爺了,上回戲樓的事兒之後,林小侯爺在外頭候了一天,也只得了一頓訓斥,還不是李堰親口罵的,是叫蘇恆傳的話。

今日也不知是吹的哪門子的風,飯都顧不上吃了,竟然要見林景澤。

林景澤最近頻繁惹事兒,被李堰訓斥之後老實了不少,所以蘇恆差人去找的時候沒費什麼周折。他進宮見到李堰之後,還戰戰兢兢的,以為這位是想起來此前的事兒,要秋後算賬呢。

「你和太學那幫學子挺熟的吧?」李堰問他。

「熟。」林景澤不知道李堰問這話的意思,忙找補道:「但臣最近一直在家待著,沒敢出去招蜂引蝶。」

李堰抬眼看了他一眼,問道:「和程遠如何?朕記得你們關係不錯。」

「程遠他……年少無知,盲目自信,請陛下不要跟他一般見識。」林景澤道:「改日臣見了他一定好好規勸,讓他不要再覬覦不該覬覦的東西……呃人……」

李堰聞言略一皺眉,問道:「改日?」

「對,臣這兩天沒見到他。」林景澤忙道。

「程遠去了湍河營的事情,你不知道?」李堰問道。

「啊?」林景澤驚訝道:「他去湍河營做什麼?」

李堰一怔,隨即意識到了什麼。

程遠去湍河營的消息,他是在兵部呈上來的摺子里看到的。依著大宴的律例,官宦子弟尤其太學學子是可以不服兵/役的,但若有人想從軍,可只需在兵部報備一下便可去接受入營考核,若是通過直接就會被編入大營的編製中。兵部通常不需要每日呈報這些信息給李堰,但程遠畢竟是太傅之子,他們這才當日就給李堰上了摺子。

但李堰沒想到,程遠從軍一事原來並未聲張,就連林景澤都不知道。

林景澤在京城子弟中玩兒的開,京城子弟中但凡有人知道此事,必定逃不過他的耳朵。

這就說明……程遠從軍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

可柳臨溪卻第一時間就從他那個弟弟那裡知道了這個消息……

柳將軍那個弟弟叫什麼來著?

柳……李堰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索性先按下不提。

「朕今日找你來,是讓你替朕辦一件事情。」李堰朝林景澤道。

林景澤一聽李堰要找他辦事,神情當即舒展了不少,忙道:「陛下但請吩咐。」

李堰道:「你去打聽一下,程遠為什麼突然決定從軍,自重要的是,他為什麼不選程太傅的門生主掌的徐州營,而是選了湍河營。」

「是。」林景澤道。

「此事牽涉太傅,朕的人不宜出面,你打聽的時候不要露了馬腳。」李堰道。

林景澤聞言忙應是,他這人看著雖是不靠譜,但這些年來李堰沒少吩咐他辦事,他還就真沒把事情辦砸過。這大概也是他經常小錯不斷,李堰卻從未重責過的原因。

李堰從御書房回到寢宮的時候,柳臨溪就醒了。

他這人大概是身體底子好,病的急好的也快,這會兒吃了點東西,面色已然恢復了大半。

柳臨溪生怕李堰又提去找程遠的事兒,他還沒想好如何解釋呢。

他反正是不敢去湍河營的,尤其在夢裡反覆淹死了好幾次只后……

「太醫說這段時間你得好生休養,不易奔波。」李堰道:「不過你想見程遠倒也不難,下個月初一京郊秋獵,朕會點名讓湍河營派一隊人去守獵場,到時候程遠一定會想辦法參加的。」

「為什麼程遠一定會參加?」柳臨溪問道。

「因為他知道你會去。他從軍一事不就第一時間找人告訴你了嗎?」李堰意味深長的道:「即便到了今日,他同窗好友許多都還不知道此事呢。」

柳臨溪聞言一怔,開口道:「那日……向晚只是無意間向我提起……」

「有意無意的,你又知道?」李堰反問道。

柳臨溪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想不通。

李堰伸手覆在他的手上,開口道:「不要胡思亂想,許是你弟弟與程遠互相賞識,所以才一見面就成了莫逆之交。這已經不重要了,你們兄弟難得團聚,今夜朕讓蘇恆在水榭備一桌好酒好菜。」

柳臨溪這才想起來,今日是十五,李堰曾許了柳向晚今夜進宮同他一起賞月。

「謝陛下。」柳臨溪道。

「跟朕客氣什麼。」李堰道:「今晚,朕同你們一起去賞月。」

李堰淡淡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凌厲。

他早就想好好認識認識柳臨溪這個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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謊稱懷孕后全朝堂都來認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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