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①
所有人都愣住了,靜謐中突有人放聲大笑。
他笑著來到蔡驤面前,指著他的屍身咬牙切齒說道:「你欺辱我的時候,拆散我和芙蓉的時候,可曾想過會有今天?你高高在上,盛氣凌人,像狗一樣使喚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有今天?一個父母雙亡的喪家之犬,還總以主人自居,你憑什麼?」
他叫罵著,伸手欲要扇在屍身的臉上。
有人擒住他的手腕,死命往下一拉,他腳下一滑跌坐在地上,那人往前一撲,將他推倒在地,並順勢坐在他身上。
蔡融只覺如泰山壓身,頭暈眼花喘不過氣,還沒看清是誰,對方揮舞著雙拳,對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通狠揍。
他抱著頭喊道:「為什麼打我?」
「打的就是你。」聽聲音好像是文忠郡王。
文忠郡王死死將他坐在身下,一邊打一邊罵:「你為何要給芙蓉下毒?那樣如花似玉一個人,就這麼死了,你不是她的情郎嗎?怎麼就下得了手?」
「我沒有給她下毒。」蔡融喊道,「我只想讓蔡驤死,沒想讓她死。」
「那你怎麼不去看看她?她臨終前怎麼不跟她說幾句話?」文忠郡王打得更狠。
「她知道我站在那兒,她都沒看我一眼。」
「你給她下毒,她死心了。」
「你不懂,她不想讓我看到她中毒后的臉,她要讓我記住她最美麗的樣子。」
「來來回回,怎麼說都是你有理。」
「我沒有下毒,你先放開我。」
「管你下毒還是沒下毒,老子想打你很久了。」文忠郡王又是一通老拳,「來邊城的路上,你對老子頤指氣使,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監軍呢,你還跟福康眉來眼去,害得芙蓉嫉妒,攛掇她先行來到邊城找福靈報仇。」
「那是蔡驤的陰謀。他說讓福康過來,害死俞夫人的話,俞泰會恨死大將軍,可斷去大將軍一條臂膀,害死福靈郡主的話,讓大將軍灰心絕望,我們可趁勢取而代之。」蔡融說道。
「如此說來,是蔡驤殺了福康郡主的四名護衛?」廖恆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文忠郡王繼續毆打蔡融。
「他派了兩名手下跟著福康郡主,那兩個人看福康郡主被擒,就殺了她的四名護衛滅口。」蔡融道。
「你都知道?」文忠郡王氣得將拳頭舉得更高,「還裝模做樣幫著我找人?」
「蔡驤與芙蓉也知道。」蔡融忙道。
「他們死了,我沒法找他們算賬。」文忠郡王咬牙道,「將他們二人的份都算在你身上。」
蔡融被打得叫喚不止:「你不敢找福靈郡主要人,欺負我做什麼?」
「我們自家兄妹的事,輪不到你插嘴。」文忠郡王一個姿勢坐著難受,挪動著身子換了個姿勢,壓得蔡融殺豬一般大叫起來。
眾人都在看熱鬧,墨香頭一個鎮靜下來,接著為大將軍上藥包紮。
福靈從震驚中回過神,忍著眼淚扶大將軍枕在她腿上。
大將軍微閉著眼,手握著她的手,輕聲說道:「若我是他,也不願苟活。」
「為何?」福靈吸一下鼻子。
「他這樣的人,定是獨來獨往,沒有朋友,唯一的親人又死了,這世上只剩他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大將軍道。
「別說了。」福靈撫摩著他肩,心頭酸楚不已。
她知道,他懂得蔡驤,是因為他與蔡驤一樣。
廖恆湊了過來,問墨香道:「包紮得如何了?」
「還得一會兒。」墨香道,「右肩和右臂傷勢較重。」
廖恆探頭看了看:「若是傷在左邊,大將軍就輸了。」
福靈瞪他一眼,廖恆笑笑:「郡主有所不知,蕭明庚左手劍比右手劍還要好,蔡驤專攻他右側,失算了。」
「果真?」福靈問大將軍道。
大將軍點點頭,對廖恆道:「別在我耳邊聒噪,也讓文忠郡王與蔡融別再鬧騰。」
廖恆這才過去,笑一笑說道:「文忠郡王打得也累了,都出汗了,還是起來歇會兒吧?」
文忠郡王這才放開,他鬆手的一瞬間,蔡融腦袋一歪,暈厥了過去。
文忠郡王正要爬起,一眼瞧見血泊中的鈴鐺,伸手撿起來正要細看,廖恆一把奪了過去,笑嘻嘻看著他:「郡王打蔡融,賊喊捉賊,真正一出好戲。」
文忠郡王慢悠悠爬起來,板著一張胖臉,嚴肅認真說道:「我沒有給芙蓉下毒。」
「大將軍與蔡驤對決到最緊要關頭的時候,是文忠郡王一聲喊,幫著大將軍佔了先機。」廖恆笑道,「郡王忘了?」
「蔡驤出現后,我心中震驚不已,一直在琢磨芙蓉與他,與蔡融的關係。無意中抬頭看她時,她已經中毒了,滿嘴鮮血,還在不停喝茶。想要施救已來不及,便順勢幫了大將軍而已。」文忠郡王指指旁邊的矮桌,「你與其找我的麻煩,不如將玫瑰茶收起來,查驗一下是什麼毒。」
廖恆過去端起玫瑰茶,依然狐疑看著他,文忠郡王道:「她那麼好看,就算不讓我碰,坐在那兒讓我看著也行,我捨不得毒死她。」
廖恆這才點頭,來到蔡融身旁踢他一腳,說道:「起來吧,別裝了。」
蔡融睜開眼坐起,鼻青臉腫看著他。
廖恆忍著笑,將玫瑰茶遞了過去:「喝些水吧。」
蔡融接過去仰脖子要喝,廖恆忙攔住了,奪回茶盞笑道:「看來下毒的確實不是你,究竟是誰?」
「死都死了,不必再費力去查。」蔡融道,「回京后,我會上奏皇上說她是服毒自盡,至於理由嘛,歸途中隨意編一個就是。」
「若宗人府追根究底呢?」廖恆問道。
蔡融咧嘴一笑,嘶聲道:「太子死了,穆王下獄,皇上與宗人府焦頭爛額,誰還會在乎她為何而死。」
廖恆忍無可忍,一拳朝他頭上砸去,指著門外道:「滾,滾回軍營中等候大將軍發落。」
蔡融向外走著,嘴裡小聲嘟囔:「好好的,怎麼翻臉了?」
到了門外,一個矮小精悍的人站在那兒等他,見他鼻青臉腫一臉狼狽,尖聲問道:「大人挨打了?」
蔡融瞪他一眼:「何時從房樑上下來的?」
「公子羞辱向首領的時候。」矮子道,「大將軍與向首領受了傷,剩下的一個女子,一個書生,一個胖子,對公子構不成威脅。」
蔡融愣了愣,垂頭喪氣道:「走吧。」
廖恆待大將軍包紮好傷口,問道:「蔡家兄妹的屍首如何處置?」
「找到蔡廣夫婦的墳塋,葬在一處吧。」大將軍道。
廖恆看向文忠郡王,文忠郡王點頭:「我這兒好說,做一個假人裝在棺木中,運回京中安葬就是。想來京中已亂做一團,她的事可輕易敷衍過去。」
說著話站起身,沖大將軍作揖道:「我雖不成才,也是皇族中人,如今宮中出了大事,請大將軍儘快放我回京。」
大將軍沒有說話,捏一下福靈的手,示意她來定奪。
福靈沉吟著問廖恆道:「蔡融何時走?」
「我的意思是,讓他連夜帶著京畿營那三千人馬滾蛋。」廖恆道。
大將軍說可以。
福靈喚一聲文忠哥哥:「你打了蔡融,他難免懷恨在心,不如讓他先走,你過兩日再出發,可好?」
「到時候會派一支隊伍護送郡王。」廖恆道。
「只好如此了。」文忠郡王嘆一口氣,「多謝福靈妹妹,多謝廖先生。」
福靈又道:「這裡亂作一團,自有廖先生派人收拾,委屈文忠哥哥去他的院子里暫住一夜。」
「不用。」文忠郡王道,「我今夜就在這兒為芙蓉守靈吧,好歹是拜過堂的夫妻。」
福靈看他堅決,咬一下唇道:「至於福康,這會兒夜深了,想來她已睡下,明日一早,我帶她來見文忠哥哥。
「別讓福康來這裡了。」文忠郡王忙忙擺手,「我去見她就是。」
福靈說好。
她與文忠郡王說話的時候,大將軍已撐不住睡了過去,廖恆忙吩咐人抬了擔架過來。
福靈看著擔架放上馬車,正要進去的時候,廖恆遞了一樣東西過來。
她接在手中,是一個鈴鐺。
「這鈴鐺是明庚的祖父留給他的,他從小戴在身上,他說征戰十年能活下來,也許是鈴鐺在保護他。為郡主挑選了火焰后,他特意拴在了馬脖子上,他說郡主性子太野,騎馬太快,這個鈴鐺給郡主做護身符用。」廖恆說著話,意味深長看著她。
福靈接過鈴鐺攥在手中,囁嚅著說道:「那日賽馬,我輸了,隨手將這個做了賭注,我若是知道,說什麼也不會給了人……」
看她吞吞吐吐,廖恆突然笑了:「從未見過郡主這樣心虛。」
「討厭。」福靈白他一眼。
「行了。」廖恆擺擺手,「第三任監軍打道回府,太子與穆王之事,目前還只是小道消息,朝廷公文到來之前,邊城暫得安寧,郡主好好陪一陪明庚吧。」
福靈點點頭鑽進馬車,聽到廖恆在外囑咐車夫,「駕車穩一些慢一些。」又對四香道,「大將軍受傷了,郡主心中煩亂,你們好生伺候。」
真是操不完的心,福靈想著看向大將軍,雙眼緊閉臉白如紙,手輕撫上他的額頭,眼眶一熱,眼淚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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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們,美人兒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