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蠱大師齊小柒
「師父,你倒是理理我嘛!你又未曾患得耳疾,怎麼還能聽不見呢?」
「師父,師父?不會真聽不見吧?睡著了嗎?嗯?不會是死掉了吧?啊————」
這一嗓子尖叫徹底讓老道失了淡定,也顧不得維持那仙風道骨,淡泊世事的形象,怒目圓睜的拎起拂塵站起身來,哆嗦著手指指著面前低著頭做懺悔狀的少女,「你,你,你......」
終究是沒捨得罵,也狠不下心打,重重的喘了幾口氣,也只得沒法子的自己勸自己消了消氣,這才開口教訓這惹禍的小丫頭。
按說這丫頭自打七歲隨他上山以來,也算是沒停過犯錯,這山上上上下下,甚至是那幾個洒掃婆子都知道,她才是這道觀最大的話權人。為什麼呢?因為這丫頭無論做了什麼事,道觀的玄普道長都會出來收拾爛攤子,再然後,都會不了了之的。
這麼說的話,玄普道長還要慶幸這丫頭還算是懂得些許是非曲直,雖然惹事不斷,但確實是從未刻意做過什麼壞事,也從未有過害人之心。
可即便如此,這丫頭也太過於熱心腸了一些,反正就是什麼事都要管,只要是被她看到的,就萬萬做不到將罪惡視而不見,而且這丫頭偏生古靈精怪的很,又生的嫉惡如仇,偏偏那幾個師兄被她哄的暈頭轉向,一聽這唯一的小師妹受了欺凌,一個個跟失了頭腦一樣,完全被這丫頭牽著走。
前幾年撿回來一個大活人,已經是讓他頭疼不已,這次更加長了膽氣,直接把山下京畿縣令的嫡長子給揍了,還是群毆。
這丫頭也真是的,揍就揍了,偏偏還叫人認了出來,京畿縣令一聽是這山上無權無勢的小道姑,也是膽從中來,竟然使了幾個武夫和幾個婆子來道觀跟他滋事,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還開出了天價賠償。
不過自己罵歸罵,這該護犢子的時候,他也絕不含糊。
「你還好意思替無憂求情,這事到底是誰惹出來的?」雖說心裡已經沒有那麼大火氣了,但是還是得教訓這丫頭幾句,不然照她這樣胡鬧下去,終有一天,是會惹出大禍來的。到時候別說是他這個不沾世俗的老道,就是她俗世中的爹爹,也怕是要被她惹的一頭包。多事之秋,萬事還是當心留意,韜光養晦為好。
「師父~」聽著玄普道人語氣和軟了一些,齊小柒立刻開啟了撒嬌模式,膝蓋蹭著往前挪了幾步,伏在玄普道人的膝上,揚起了頭,眨巴著大眼睛一臉無辜的說,「師父,我跟你說哦,那個京畿縣令的嫡長子真的是壞透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還打砸商戶,最最最可惡的,是他居然瞧著無憂師弟生的俊俏,竟生了那腌臢之心,還妄想著把無憂師弟給一併擄走!師父你說,這人是不是欠揍!」
「所以你就把他在鬧市上打了一頓?」
玄普道人此時已經是不再動怒了,這丫頭是他自小看著長大的,他是了解這孩子的品行的,雖然膽子比一般的閨閣少女大了些,但也不是恃寵而驕,不通情理之人,端的是不會做出仗勢欺人之事。
更何況,這個小人精,他總覺得這帶著幾個道士裝扮的人在鬧市圍毆京畿縣令的嫡長子,這種拖泥帶水還惹得自己一身騷的操作,不像這丫頭精明警醒的風格。
果然,他老道才問了一句,齊小柒就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你這麼問,就太不了解我了吧,師父~」瞧著玄普道人臉上的神情和軟了些,這丫頭索性也不再跪著討饒了,一骨碌利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膝上的塵土,就順勢坐到了玄普道長旁邊的圈椅上,「我齊小柒才沒有那麼傻呢?教訓那個人渣我自有千百種法子,沒必要給自己惹麻煩不是?我確實是教訓他了沒錯,但是在鬧市上圍毆那個混蛋的,真真不是我乾的。」
「主要是,我才沒那麼傻呢!」
嘿,這丫頭,還傲嬌起來了!玄普道人寵溺的戳了一下齊小柒的腦袋,問道:「那你說說,你怎麼懲罰他的啊?」
「嘿嘿......」齊小柒下巴一抬,嘴角帶出一抹壞笑,眼睛里透著狡黠的光,小腦袋往老道的方向湊近了些,這才開口說道,「那個腌臢玩意不是口口聲聲嚷著要擄了無憂師弟回他府苑嘛,當時人多眼雜我礙於您的面子倒沒與他一般見識,可是那貨不依不饒,竟攔下我們幾人,著實是猖狂至極!」
「我怕圍觀民眾太多,有辱咱道觀清譽,便偷偷知會了無憂師弟先假意和軟應下,把那潑皮於三更時分約到城北那個破敗了的城隍廟去,就說先接觸一下,看看品行。那潑皮是個沒腦子的,一聽無憂師弟這麼說,就完全不辨真假,喜滋滋的攜了他的那幫走狗先行離去了。」
「到了晚上,我先是讓二師兄提前埋伏到城隍廟的牆根暗影處,然後又使了四師兄去石屠戶那裡討了點生豬血,三師兄身形瘦削些,與無憂師弟相仿,就負責在城隍廟中假扮無憂去守株待兔,反正那城隍廟衰敗久了,本就黑乎乎的不見光亮,那天又是殘月,那潑皮若是急吼吼的來尋人,定然顧不得仔細分辨的。」
「師父,你猜怎麼著?」齊小柒說著說著已經興奮的手舞足蹈起來,玄普道人看著這丫頭在自己面前蹦躂,又是生氣又是好笑,唉!真拿這丫頭沒辦法!也不知道等她爹爹接她回府之時,會不會責怪他太過於縱容這丫頭,本來說好的修身養性不成,反倒縱的她越發的跳脫活躍,沒有半分閨閣少女的溫婉秀麗。
不過她自有她的討喜之處,照他這個老道看來,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
「那潑皮果然在三更時分準時到了城隍廟,還特別『貼心』的只身前來。剛進廟門瞧見三師兄的身影,就誤以為是無憂師弟,不要臉的就想往上撲,嘴裡還沒羞沒臊的說著一些混賬話!」
「我幾個師兄是什麼人呢,從小跟著師父您修行習武,哪容得他討得半點好去?所以,三師兄先是給他使了一記飛踢,然後牆角埋伏的二師兄就拿了麻袋將那廝一套,賞了他一頓組合拳,再然後四師兄把討來的生豬血給那潑皮渾身澆了個透,賞他一個豬血浴,這天氣,妥妥的體驗了一把透心涼。」
「最後嘛,就是我魁梧勇猛的大師兄像拎小雞仔一樣把那廢物丟進了茅房,還順手幫他『鎖』了門,讓他這污穢之人在那污穢之所好好的吸收一下腌臢之物的『洗禮』和『熏陶』,簡直就是他這種人的絕佳之所,對不對,師父?」
玄普道人心裡其實並不覺得這丫頭所做太過,畢竟他的幾個徒弟觀敬、觀真、觀逸、觀玄一個個也算得上是穩重,斷然不會傷及那人的性命,不過給他吃點苦頭,倒是一定的。但現在道觀前廳還有那京畿縣令家裡來的討事之人,他也只得做出一副慍怒的樣子,裝模作樣的嚇一嚇齊小柒。
「胡鬧!」
這聲呵斥驚得一旁笑的前仰後合的齊小柒趕忙一本正經的跪好,不過看到師父他呵斥完就開始不緊不慢的捻須,氣定神閑,眼睛里也沒有半分怒意,倒也就放下心來。
「你可知你戲弄的是山下京畿縣令的嫡長子——何承軒?」
「知道啊~!」齊小柒低著頭,癟著嘴,委屈巴巴的嘟噥到,「可是就算他是王宮貴胄,也不能如此欺凌霸世吧,他家爹爹也不好好管管。而且這廝不僅強霸民女,還有斷袖之癖,真真的噁心至極!我無憂師弟生的俊俏無雙,哪裡是那腌臢潑皮能動心思的?」
「所以,你只是戲弄了那廝,卻不曾另外使了人在鬧市圍毆那何承軒?」其實這會,玄普道人已經心下瞭然,這定是之前被這丫頭教訓過的什麼人,借著這個由頭嫁禍給這道觀,哼!他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動如此的心思,對他這出世脫俗的道人也不放過。
「觀敬——」
廳外立著的一個魁梧大漢應聲走近前來,拱手行了禮,眼神卻不住的往廳中跪著的齊小柒身上亂瞟。
玄普道人故意咳了幾下,站起身來:「觀敬,師父問你,你小師妹方才所說你在門外應該也聽到了,可有半點虛假?」
「回師父,小師妹說的句句屬實,徒兒不敢對師父妄言。」觀敬不僅體態敦實,聲音也是憨憨的透著老實誠懇。
「那京畿縣令的家眷如今在何處?」
「回師父,大多都在前面道觀里等著您出去給個說法,但是有幾個舌頭長的婆子卻在山上各處胡說八道,徒兒只曉得大概,反正就是說師父您管教不嚴,縱容徒弟行兇傷人什麼的。」觀敬說著說著,偷偷抬頭看了看玄普道人面上並未生出怒色,這才接著說道,「徒弟本想上前攔阻,但那些到底是婦人,徒弟也不好強行規勸,也怕落人口實,恰好坐實了這傷人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