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不安
「不要說了……」百里會重新窩回他的胸前。「我不想聽了……」
「你的好奇心不是很重嗎?本王一次滿足你!」襲暗低緩著繼續出聲。「後來,李如便瘋了。」
「瘋了?」百里會抬起頭,轉而又想,或許瘋了就不會再有痛苦了。
「對,是那具日漸猙獰的白骨和那件沾著她至親血跡的紅衫逼瘋了她,那時她肚裡的孩子還不足兩月,尚未成形。」
「你,孩子是無辜的。」百里會想不出任何話語為李如辯解。
「不,那個孩子才是元兇,害死了他爹,碎了李如的夢。」襲暗毫無表情的臉加上冰冷的語氣,使百里會不由打了個冷戰。
「我並不知道,生在皇室的你居然也有得不到的女人。」百里會揶揄道,這個話題似乎太血腥了。
「我從未想過得到她,她的身子我試過,我對她沒有興趣。至於她的心,我從來不想要。」襲暗笑著吻住百里會小巧的耳垂。「相反,你的身子有誘惑力多了。」
「你……」百里會掄起一拳打在他胸上,兩頰也慢慢泛上了紅暈,羞得恨不能縫上他的嘴,屈起腿用力頂了過去。
「你頂哪裡?」襲暗逼近她,清晰的看見她濃密的眼睫毛無辜的上下扇動。
「頂哪了?」
「這。」襲暗抓起百里會的小手伸進了被窩。
「襲暗,你……」百里會縮回手,轉過頭不理他,臉上早已飛紅。
「你叫我什麼?」
「王爺……」驚覺自己的失誤,百里會忙改過了口。
「以後你就那樣稱呼本王吧!」第一次,襲暗允許女人直呼他的名。
百里會重新偎入他胸前,夜涼了,月色撩人,人自醉。
「明天,我想出去逛逛,可以嗎?」從入府到現在,她還沒有出去過,昔日熙熙攘攘的長安街不知今時何樣。
「帶上小梅一起,以後你隨時可以出府。」
百里會看向上面的床幔,有種飄渺的不切實際的感覺,他接受她了,給了她以為今生不再有的自由。天然紫晶石里的香精淡淡的飄附在身上,一種安定、自由的祥和。
長安街上,柔和的陽光還是讓人們慵懶的睜不開眼,商販們依舊神采奕奕,一幅安樂盛世的景象。
「小梅,我們去選幾匹布吧。」百里會撐開慵懶的眼皮,單手遮住襲來的陽光,手上的梅花鐲發出細微的輕磕聲,清脆的讓人歡喜。
這間布匹店很大,裝修一新,只是人往來不多。瞧著上好的綾羅綢緞,百里會隨意挑了幾匹。「就這些吧。」便吩咐小梅付銀子。
「不用了,這些權當我送你。」聲音從內堂傳出,迎面而來的赫然是李森。
百里會明白了,當時襲暗給了他一整條商鋪,想必這也是他名下的了。
「小梅,我們走。」
「只是幾匹布而已,難道你都不肯收下么?」李森看見百里會眼裡的淡漠逐漸擴散,雙眼越發黑亮起來,毫無表情的小臉綻開一抹同樣無任何錶情的笑容,刺得李森的心灼痛開來。
百里會轉身扯下櫃檯上的布匹,花色齊全,美艷各異,鋪在暗色的地面上更顯妖嬈。高傲的抬起頭,一步一步踩過價值傾城的綢緞,連頭都沒回一下:「你以為我會稀罕?王爺為了我那麼昂貴的代價眼都不曾眨一下,我會稀罕你幾塊破布?」
看著百里會的背影,李森像是要挽留什麼般,伸出手,無奈,只剩下殘留在指縫間的空氣,透明的讓他害怕,無力的垂敗了下來。
再見陽光時,百里會突然有了一種想要將它融進心房的衝動,有了暖意,久未跳動的心臟有力的活了過來,李森,我百里會說過,不會讓你毀第三次。
回到王府時,天暮已降臨,紅亮的日頭落在西山,柔柔的撒開一張網,映襯得百里會原本淡雅的衣衫多了一層瑰麗。
不經意間,又經過那座後院,院落間荒蕪的雜草毫無生機,後院的窗子全用粗厚的黑布釘得嚴嚴實實。門上加了三把鎖,在晚霞的柔光中顯得越發蒼涼。
「救我,救我……」突然破敗的雙開窗中伸出一隻同樣臟污的手,五指叉開,瘦骨嶙峋的指努力探向前方,彎曲成一種猙獰的角度。
「孩兒,我的孩兒……」百里會心中的恐懼被再度喚起,在小梅的催促下蒼白著臉離去,在王府她學會了明哲保身。
回到屋內,便看到襲暗一身黑色長袍,袖口處加綉一排金絲滾邊,腰間束以一條同色腰帶,襯得整個人野性、張狂。緊抿的雙唇加深了整張臉的線條,他並沒有注意到百里會的進來。看著襲暗的側臉,不帶絲毫表情的臉竟讓人覺得有種落寞,眉峰尖銳的讓人難以靠近。
慢慢靠近他身邊,襲暗扯開一抹笑,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擱在瘦弱的肩膀上,將整張臉埋入她頸項間。
「今天去哪了?」襲暗沒有抬頭,隔著衣料傳出的聲音帶著幾分嘶啞。
「到街上逛了逛。」
「好玩嗎?」襲暗輕抬起頭,將她的身子扳正擁入懷中。
「嗯。」百里會還在想著剛剛那個孤寂的側影,抬起頭,將襲暗整個身影攝入眸中,好看的讓她不禁眯起了眼。
「王爺……」
「恩!」
「您把李如放了吧,那樣的關著,耗也得耗盡了。」猶豫了下,還是緩緩吐出了口。
「不要試圖改變我的想法,有時候做一個單純的人不見的好。」襲暗雙手摩挲著百里會細緻的肌膚,「我只是要你明白,沒有心機的你,失了本王的庇佑,你或許過的連她都不如。」
氣力被抽空般,連眼皮也沉重了,黑白分明的眼瞅著襲暗頸間的紋理。「若有一日,我失了你的庇佑,我不知還有沒有勇氣活下去。」
「放心吧,我是你的夫君,除非我倒了。」一種名為相惜的情愫慢慢滋長開來,帶著莫名的不安,緊緊相擁。彼此身上的齒痕竟隱隱疼痛了起來。
次日。
柳絮依舊那般不失性格,直勾勾地盯著百里會:「你愛王爺嗎?」
百里會嘴角有著一絲淡淡的笑,淡的如雲般散開,還未細品卻早已消失了:「那你呢?」
「我愛他,打從進府我就愛上了他。」柳絮的眼角飛揚開來,帶著几絲雜亂,讓人看著有些許的心悸。「你不覺得高處不勝寒嗎?」
「不會,命定如此,他也愛你不是嗎?」
柳絮轉過頭,院里俄芙蓉開的幾多妖嬈,一絲髮散亂在額間,竟有著芙蓉之貌。
嘴角嚼著一抹笑,狹長的桃花眼更加襯的面若桃花,眼角處,深邃的黑逸出了幾滴透明的液體。「愛嗎?他只是寵我。」
隨著她夾雜著哀怨的目光,百里會也跟著迷離起來:「或許,他可以寵每一個女人。」
「可是,他對你不一樣。」柳絮看向她的眼帶著一絲神傷,幽幽的射穿百里會薄弱的心房。
輕撫著細緻的大理石桌面,細細的回味這幾個月,初時的私逃,襲暗與李森間的交易,從禁錮到信任,神秘的側妃,一切快的讓她連呼吸都感到了疼痛。
自身後被抱坐於腿上,柳絮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百里會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麼,便被襲暗侵略的唇覆上,溫柔的,輾轉的,剛想退開,頭便被固定住,吻的更深。唇舌交纏,直到百里會掄起小手輕捶他的胸膛才不捨得放開她,額間相抵,舌尖有著淡淡的血腥。
「襲暗,你怎麼了,怪怪的。」百里會慢慢說著,呼出的氣息依舊紊亂。
「沒有,只是一種莫名的不安!」重新擁她入懷,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重,不安,讓他的心帶著呼吸凝滯般的空洞,說不出,道不明。
抱著她一路回到卧房,褪開彼此的衣衫,像是想要將對方融入自身般,十指緊扣,將她的腿纏上自己的腰,迫切的幾乎不帶一絲溫柔,深深的進入,不安衝撞著靈魂,額間的汗滴落在她同樣香汗淋漓的臉上,蕩漾開來,融為一體,順著無暇的臉龐滑落。
幾乎是同時,兩人身上的齒痕一陣抽痛,帶著一絲不安,再次佔有了她。
疲憊至極,身上的酸痛感讓百里會不適的趴在床上,「襲暗,我捨棄過你一次,只是,你沒有放我走,所以此後,我也不會再放開你。」
襲暗慵懶的抬了抬眼,心裡有了几絲溫暖的感覺,撫上她裸露在外的背:「我信你。」
夜漸漸靜了下去,似有不甘般,殘風吹起垂落的葉,輕輕捲起,重重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