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就職3
張成顯然不知道背後的事情,他行了一個大禮,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了。
「昆吾大夫欲伐淮夷。」黃公說道。
張成愣了一愣,但是隨即就明白對方的話中之意了。「請一定要讓我效勞。」這麼拿人家的,吃人家的,要說人家有需要你還不主動幫忙,那也太忘恩負義不識好歹了。
昆吾大夫主動出擊……莫非是難民營那個大任務要來了?
張成可是記得很清楚,難民營的戰鬥任務分為兩種,第一就是清理外面的小危險,第二就是這個大任務,或者說,一個超長系列任務了。難民營的軍隊將主動出擊。玩家可以選擇跟隨軍隊行動,也可以選擇留下來等候。但是如果你想在第一幕賺到足夠的經驗和錢,把自己從一身破爛的低級角色培養為裝備和等級都過得去的程度,這個任務可是非接不可的。特別是其中有幾個任務,獎勵在這個等級算得上非常之好。
黃公這一次真的是輕微的嘆了口氣,然後把張成扶起來,叮囑了幾句就將他送出了門。等到他離開之後,他回到了房間中央,從架子上拿起了一塊看上去不起眼的黑色長條物。
別人也許不懂,但是黃公很清楚,這可是玄圭,哪怕上古之時也是罕見的珍稀寶物。昔日禹平定九州,所得到的獎賞也不過是一塊玄圭罷了(當然比這一塊應該會更好一點)。甚至可以說,昆吾氏千餘年的底蘊,很大一部分就體現在這東西上。
他輕聲的念了幾句咒語,玄圭之上浮現五彩煙雲,凝聚出一副圖像來。
「黃公,」圖像中是一張年輕的面孔,「你有消息了?」
「昆吾大夫呢?」
「他不在。」黃公聽見了對方的笑聲。「但是,他把這個權柄交給我。那個張成怎麼樣,你已經了解他了嗎?」
黃公搖了搖頭。「遷」,他叫出對方的名字。「我受昆吾大夫的命令來彙報,你不是昆吾大夫。」
年輕人的臉部扭曲了一下,不過很難判斷這到底是表情變化,還是這種煙雲本身不穩定導致的。「黃公,」遷說道。「我受昆吾大夫之命接受這次彙報。你知道的,我是他選擇的繼承人!」
「也許是的,但是你目前還不是昆吾大夫,他也沒有公開承認你。你無法代替他……」
「黃公!」遷咆哮起來了。「你想違背我的命令嗎?你要知道後果是什麼!」
黃公遲疑了一下,他很清楚,對方在向他示威。確實,按照正常的態勢發展,遷將成為下一任的昆吾大夫。而他則會成為對方的封臣。作為領主,遷有能力收回他的職位和祿田,將他流放走。他終究不是獨自一個人,也是有家人親屬的。為了這種小事,和下一任昆吾大夫對抗有什麼意義呢?
「張成公子,」黃公最終還是說話了,「恐怕在辟庸裡面學到的東西並不多。」他說道。「大概只有初窺門徑的程度。不過我不能很確定……」
他看到遷笑了起來。「好的,我會轉告給昆吾大夫的。」遷很滿意的說道。「征伐淮夷的事情怎麼樣了?」
「張成公子已經主動請纓了。」黃公說道。
「嗯,那就簡單了。昆吾大夫已經對我說過了,決定以張成為兩司馬,率領戰車三乘,從卒百人,討伐淮夷!」遷露出了一個非常得意的笑容。「當然,先等我們回來。」
「戰事如何了?昆吾大夫呢?」
「犬戎果然盤踞鎬京一帶,只有少量流竄到這邊。」遷說道。「較大的一共有三股,我們已經剿滅了其中一股,正在追擊第二股中。昆吾大夫被犬戎一個法術打傷了,現在正在給自己療傷。大概一個時辰左右就會恢復了吧。預計回來要五天時間。」
「可是,那樣的話……張成公子討伐淮夷不是只有十多天時間了嗎?」黃公聞言愕然。這麼一點兵力,張成自身實力又很弱。本來只能通過有效指揮軍隊,用蠶食的方式才可能勝利,現在又減少了時間……就算是他也無法想象要怎麼打。
但是如果失敗的話,哪怕只是規定時間內沒有完成任務,那張成也就沒機會了。
他嘆了口氣。不過比起來淮夷而言,犬戎的前哨部隊是更加巨大的威脅,必須優先剷除。所以不管是昆吾大夫還是遷都沒做錯什麼。只能說是局勢使然,張成沒有機會了。
他再次輕輕撫摸玄圭,煙雲迅速散去。然後,他嘆了口氣。有德之人無才,有才之人無德,德才兼備之人又太過於稀少,莫非這就是天意?
「報!」外面突然有人叫起來。黃公一愣,卻看到一名從卒從外面跑了過來。
「稟報黃公,」那個人說道。「斥候發現營地外有犬戎出沒!」
什麼?等等……沒事,不可能是犬戎大部隊。昆吾大夫的精銳在前方呢,那邊情況很良好,無需擔心。是犬戎的少量游兵散勇或者斥候之類嗎?
「讓士兵守好營地,通知一下辛,讓他稍加戒備即可。」黃公想了想,回答道。扭頭卻看到對方的表情有點奇怪。
「怎麼了?」
「那個……剛才我看到張成公子……」
「他怎麼說?」
「他說,一切交給他就行了!」那個士兵不敢隱瞞,直接把剛才的事情說出來了。
「胡鬧!」就算是傻瓜也知道,犬戎在夜色中很有優勢。哪怕過來的只是犬戎的游兵散勇或者斥候之類,出去夜戰也絕對是不利的。因為人家的感官比人類強太多了。反正這種游兵散勇不可能對營地造成威脅,守在安全的營地就行了。相反,如果出去作戰,吃個虧上個當什麼的可能性太大。
特別是,剛才黃公就很確定了,張成的個人能力實在不值一提。
張成一邊向外走,一邊看著自己面板上出現的「消滅豺狼人斥候」這個任務。任務的說明一如既往的簡介:「你獲悉有少量豺狼人在難民營外出沒,消滅它們。」但是在獎勵方面卻寫著一堆問號。
這個任務張成很熟悉。這是戰鬥任務中少見的無難度任務。前面說過,第一幕,也就是難民營,有兩種任務。第一種是非戰鬥任務,說白了就是賣力跑腿之類,換取錢和經驗。第二種則是戰鬥任務,需要出門和各種敵人打。和絕大部分此類遊戲一樣,戰鬥就有風險。畢竟哪怕你等級比敵人高,裝備比敵人好也不一定必勝。因為對方要是突然來個人品大爆發,來兩個暴擊就直接把你掛了。
但是這個對付豺狼人斥候的任務是少數例外。不止如此,這個任務獎勵上卻很豐厚。唯一的麻煩在於,這麼好的任務卻不是必定遇上的。在張成的記憶中,大概有一半的幾率是不會遇到這個任務的。
沒想到這次碰上了……碰上了可不能錯過!
一念及此,他加快了腳步。辛說過讓他午夜過去……可惜他對於「午夜」是個什麼概念卻也不清楚。眼下的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和他預想的一樣,辛在等著他。看著他身披魔法盔甲,佩戴長劍的樣子,辛似乎有點驚訝,但是隨即也就釋然了。
他將張成帶到了自己住處的地窖,或者說,地下室里。
地下室中間有一個木頭做成的祭壇,上面是一個張成完全陌生的木頭塑像。
辛讓張成站在一邊,自己對著祭壇大聲的禱告起來。張成意外的發現對方的祈禱語自己完全的聽不懂。呃,他的隨身翻譯器似乎在這種語言面前失效了。不過此刻張成無心關注這點小事,因為眼前這一幕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隨著辛的話語聲,整個地下室的空氣都在震動起來。這不是人類在說話,而是某種類似於地球上的那種能夠發出「嗡嗡」震動聲的機械。震動感隔著皮膚向全身滲透,讓人身體酥麻,皮膚髮癢。空氣彷彿變成了一團漿糊,粘稠的將人困在原地。就在張成驚訝於這奇妙的儀式的時候,他看到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祭壇上空。
身影的雙腳沒有踩到什麼實地,而是就這樣完全不合情理的懸浮在空中。
身影整體呈現人型,就像是一個人穿著籠罩全身的斗篷,然後還把臉部藏入兜帽的陰影之下。畢竟地下室的光線很差,只有一個火把在稍遠處提供照明,所以一些細節部分很難看清楚。總之,如果要形容那是什麼,只能說那根本不是一個實體,而是某種投影或者幻象。
但是猛然之間,幻象睜開了眼睛,朝著張成這邊看過來。
雖然站在客觀立場上,我們可以說張成的視力根本不足以在這種昏暗的光線下看見「黑影睜開眼睛」這種細節。但是,就莫名其妙的,無可抗拒的,他就這麼清楚的感覺到了。
那是冰冷而無情的目光,是居高臨下的王者,又似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則,又似乎是某種猛獸盯上了獵物。那道目光激發起了隱藏在生物原始本能深處的恐懼,那不止是人類,而是生物——只要是生物——都會有的最初的畏懼:對死亡的畏懼。
那個存在,便是死亡。
哪怕只是一具微不足道的幻影分身,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幻影分身一道隨意投出來的目光,依然有著讓人身體僵硬,雙腿發軟,喉嚨發乾,雙手不受控制的能力。
辛在祭壇面前跪下,連連叩首,用很輕快的速度說了幾句話。他的語速太快,張成聽不清楚。
幻影前方,出現了一個微光的球體。球體就這麼懸浮飄過來,沒入張成的身體之內。
幻影消失了。剛才還無處不在壓力瞬間消失,張成發現自己居然雙腿軟到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腦子裡突然出現了一些原本不知道的信息。
和之前那種「翻譯器」效果不同,這些突然闖入他思維的信息要粗暴得多。那個翻譯器的效果很柔和,甚至有一種「我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知道了」的錯覺,而這一次就像是有人在他耳邊敲著鑼鼓一樣,赤裸裸的將一些東西告訴他,讓他明白死士到底是怎麼回事。
「司命……」
這就是剛才這位出現的神明的名字。
張成一直覺得自己身為穿越者,最好不要和神打什麼交道。這就是為什麼他就沒考慮過牧師職業。但是這一次來的太突然了。他現在明白為什麼死士可以短暫的不死了,這其實就是神力加護的效果,是司命給予的特權。當然,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作為代價,那就是張成必須用殺戮來回饋神明:每一次使用這種特權,他都必須殺一個和自己同等,甚至更高等的生物作為回饋。
張成閉上眼睛,看到自己的專長欄里已經多了一個「忍死」的專長。雖然名字和遊戲里不一樣,但是效果是一模一樣的。也就是說,如果張成承受的傷害達到了死亡的程度,這個能力就被暫時激活,維持五分鐘左右。
也就是大約五分鐘左右的無敵。當然稱之為「無敵」其實不合適,更具體的說五分鐘左右的「不死」。只是不會死。也就是說,可以直接砍下四肢,就能讓他眼睜睜的等死。
不過這已經夠變態了。畢竟,死士本身的能力基本和普通戰士等同,並沒有付出什麼特別的代價。這不同於劍客,劍客近戰高傷害高命中高暴擊的代價是穿護甲、使用盾牌和遠程武器的時候會比較吃虧。
他閉上眼睛,召喚出面板。果然,「戰士」上的那個問號已經消失了。他現在的職業是一級死士和一級法師。
「為何死士會被後土忌憚?是司命的緣故嗎?」張成忍不住問了一句。
「張成公子。」辛在邊上回答。「現在您懂得了吧,我是楚人。我其實是羋姓,屈氏族人。」
辛以為自己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可惜這一次真的是媚眼丟給瞎子看,因為張成完全不懂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