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段思情！」，柳未舒哪裡不知道段思情後半句才是真話，氣得胸口起伏，一掌狠狠拍在了桌子上，「你、你好！你好的很！」
「師姐」，被斥的段思情臉上笑意不減，「師姐莫要生氣，情兒說笑呢」
「說笑？」，柳未舒脾氣再好，此時也不禁被段思情漫不經心挑事的態度氣得火冒三丈，「你今日在大街上便話里話外暗指我對趙公子有意，我當你怨我不信你，在說氣話。如今，衙門也去了，大牢也看了，趙公子並非如你所說是同他們一夥的，你為何還要如此無理取鬧？」
「我、我？師姐說我無理取鬧？難道不是師姐被那趙公子蒙了心，看不分明那衙門一行的異常之處，心中早就認定了那趙公子是個好人，是活神仙！好，既然師姐不在意那趙公子是人是鬼，那情兒也不再在師姐面前多費唇舌，省得師姐覺得我在趙公子背後說他壞話，嚼舌根！我回過頭來給師姐創造機會，反倒成了我無理取鬧了？」
柳未舒怔在原地好一會兒，「情兒，為何下了山，你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句話，我原封不動還給師姐」
柳未舒不可思議地望著段思情，只覺心涼，苦苦笑了一聲，「以往師父一直怪我將你寵得太過，壞了性子，我還道師父想得太多，便是你再胡鬧嬌縱，也總歸是個純真良善的孩子，如今看來，我當初就應該多聽聽師父的話，也不會讓你變成今天這樣！」
「純真良善？哈哈哈哈，師姐對我的誤會可真是大」，段思情忍不住仰身大笑，「師姐說我變成今天這樣，這樣是哪樣？是血口噴人冤枉好人？還是不可理喻一意孤行？又或者是兩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後一套？！」
「不、我不是這個……」
「師姐今日說看不明白我，那我便讓師姐看個分明，以後再不在師姐面前虛偽裝腔，也不枉師姐疼我一場！我來告訴師姐，有一句話師父說錯了，不是師姐寵得我壞了性子，而是我的性子，生來就是這麼壞！我能一眼看出別人的壞心思，就是因為，同類相辨！我是什麼樣的壞心眼，自然也能想到別人是什麼樣的壞心眼。倒是師姐你，才是真的純真良善，也是真的看不清人，師姐分不清外人是好是壞，也同樣分不清自己從小從小寵到大的師妹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你住嘴！」，柳未舒壓抑著喉間的鈍苦，也沒忍住鼻尖一酸，她不知道段思情為什麼要這麼說她自己，此時早就沒了進門時的怒氣沖沖，剩下的只有心痛，彷彿有千百根針同時扎進了她的心尖。
「師姐錯付一場寵愛，情兒也還你個原形面目，不過想來師姐也是不用再在意這些的了，如今有了趙公子，以後師姐大可將你的寵愛盡付於他，仔細想想，師姐既能寵情兒這麼多年，說不定師姐就是喜歡這樣腌臢陰損的貨色呢」
話音才落，以往從來都是溫柔撫摸自己的雪白手掌，忽然揚起，又重重落下，紅印慢慢浮現，段思情整個臉頰像被火燒過一般，火辣辣的。
柳未舒不知道事情為何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她只知道自己打完立刻便後悔了，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伸手想要輕輕撫去那紅印子，卻被那人錯步躲過，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就像同那趙公子談笑時一樣，眼底流露的笑意，嘴角揚起的弧度全都無可挑剔，無一不表達著豁然，沒有一絲介意的大度。
若是她發怒撒潑，便是不正眼看她也不同她說話，柳未舒都不會如此心慌，可那人走到面盆架上，拿了面巾浸了涼水敷在臉上，先和自己道了歉，「是師妹一時衝動口無遮攔，師姐不要介懷」
「情兒……」
「不過一會兒趙公子該派人來請我們去用飯了，還請師姐迴避一下，好叫我拾掇拾掇，總不能這樣就出去見人吧」
明明句句在理，柳未舒偏是心裡堵的難受，段思情重新給面巾浸上冷水，身子背過去之後便再也沒有轉回來……
「公子，這兩位貴客是什麼來頭呀？」
一個嬌俏的小丫鬟給趙無歡捏著肩，心中好奇便忍不住發問。
「你只管服侍好就是了」，趙無歡沒有怪罪小丫頭八卦心太重，這後院子裡頭的嬤嬤丫鬟，那個不是多口舌的，他懶得管，但也不會回答小丫頭，「廚房準備好了沒有，準備好了就請兩位貴客去偏廳用餐吧」
「是」
「對了」，趙無歡叫住了小丫鬟，「你看見小四回來了沒有？」
「小四？小四不是和公子一起出門的嗎？對啊，小四怎麼不在公子身邊」
瞧上去機靈的小丫鬟卻是一副糊塗樣，趙無歡不耐地揮了揮手，「罷了罷了，你去請兩位貴客吧」
丫鬟前腳剛踏出院門，就不小心撞上了一個風風火火跑進來的身影，「哎喲喂！小四！你怎麼回事！我頭上都起包了」
小丫鬟揉著腦袋，大聲抱怨著，趙無歡聽了院門口的動靜，便大聲將小四招了進來。
小四便丟下氣得跺腳的小丫鬟，趕緊跑到趙無歡跟前，「公子，小的回來了」
「我當然看得見你回來了！廢話少說，人找過來了嗎？」
「公子，花海閣那群娘兒們現在根本就不搭理咱們啊，哪兒能找著人來」
「不搭理？」
「是啊，公子你忘了，南邊水患，咱們的生意不景氣，這幾次貢銀都沒給足，那群娘兒們本來就瞧不起咱們，這下更是懶得搭理我們了，上一回王家那嫡長子那事兒，她們不愣是沒出手，眼睜睜看著咱們吃虧的嘛」
「哼！那群見利忘義目光短淺的東西！我想不明白當初爹爹為何偏偏要找她們合作！」
小四嘆了一口氣，「公子，當初你在上京城讀書，老爺怕你擔心不讓你知道，那時候咱們趙家被王家、李家、錢家三家合夥打壓，風雨飄搖，不得不……用些其它手段啊」，小四和趙無歡對了一個眼神，心知肚明都是些什麼手段，「不過這種事，也只有邪魔外道肯和咱們合作啊，如今趙家的危機是過去了，可是這、這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送神？哼，為何要送神？這些人吶，只要給夠了銀子，人命都不在乎，以後啊，咱們有的是地方用的上她們」
「公子說的是」，小四隻跟著主子點頭，又問，「對了公子，你今日特意讓小的去找那些娘們來做什麼？」
趙無歡呷了一口茶，淡淡道，「還不是今日酒樓里那兩個，我給帶回府了」
「什麼？！」，小四一驚，「哎喲喂，我的公子誒，那兩位一眼就看出咱們的酒水裡有古怪，哪是那麼好惹的啊，您不是還暗示我找劉捕頭演一場戲嗎，難道不是要安了他們的心打發他們走？您可怎麼就把他們領回府了呀」
「我還能不知道他們不好惹？尤其是那姓段的，精得很，話里話外都是套兒！公子我一個人應付，差點都漏了餡兒」
「那您還？」
「哼，你也不仔細看看那姓段的是個什麼模樣，我就是在上京城那麼多年，也沒見過長得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兒，換了我是個女人，我怕是也得忍不住心動，要是能把他獻給閣主，閣主一高興，我們以後哪還用和那些沒遠見的小鬼糾纏？」
「哦！」，小四恍然大悟，「所以公子你叫我去找花海閣的人來，就是為了將那小子綁走？」
趙無歡點頭，「我看那小子年紀輕輕，就算是武林人士，只怕武功也不會有多高，花海閣的那群女人，也都是些個不好惹的貨色，本來要是多叫幾個人來，那小子還不是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分？結果呢？你倒好！沒用的東西！半個人也沒給我找來！」
「這哪兒能怪小的啊，還不是那群娘兒們眼睛長在頭頂上？」，小四被一頓數落，只能蔫兒頭搭惱得裝著可憐，「公子，那咱們現在怎麼辦啊？對了，這幾天閣主不是在……要不咱們直接去玄武街找閣主？」
話一出口，小四腦袋上就被狠狠敲了頓個暴栗，「你不要命了！你想害死本公子？！啊？！」
「小的錯了，小的錯了」，小四連連求饒，「那咱們該如何是好啊？」
趙無歡沉吟了一會兒，「既然她們不肯過來，那咱們就把那姓段的送上門去，她們也知道自家閣主的嗜好，見了姓段的那長相，自然會把他送去給她們閣主，閣主高興了，咱們再去找閣主邀功也不遲，到時候，姓段的小子一除，以本公子的手段，必能將柳姑娘哄騙到手，叫她對我死心塌地的，豈不是兩全其美」
趙無歡沉浸在美夢之中，小四卻只聽進去了自己在意的，沒眼力見兒地問道，「咱們送去？就、就只咱們？！哪裡能抓的住……哎喲，公子怎麼又打小的？」
「你這個沒腦子的蠢貨！」
趙無歡一腳踹的小四一個踉蹌，「這花海閣的地盤兒都是些什麼地方，他只要是個男人，還用得著我們綁著他去？哼，瞧他那油頭粉面的樣兒，八成也不是什麼清高的主兒，便是他有個師姐管著他，暗地裡，他難道還會不動心？」
這說一會兒話的功夫，那腦袋上起包的小丫鬟也回了來複話，「公子，廚房早就準備好了，兩位貴客也已經請到偏廳了」
「好，好生伺候著，待本公子換身衣服，這就再去會會那姓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