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要說這西都城,還真不愧是整個大巽除上京之外最繁華的城都,不似她們三苗鎮的黃泥土路,這西都的大部分街道,都由石板鋪設。
起得晚了匆忙趕著出攤的小販,在這石板路面推車絲毫不費力,行得飛快,將心不在焉的段思情撞了一個踉蹌。
「哎喲,這位公子!您、您沒事吧?小的是無心的,實在對不住」
小販窮苦人家出身,見著自己的小破車將這麼一個氣質出塵的高貴公子撞得衣衫都被蹭壞,還隱隱滲出了血跡,嚇得魂不附體。
回過神來的段思情搖搖頭,她才是有些無顏,明明自己是個習武之人,心思不知飛到哪裡去,讓一個猶販子給撞成這樣,要是讓南雀知道了,還不笑掉大牙,自己幾輩子都抬不起頭來。
「我沒事」
「哎喲公子,這、小的……」
小販看上去也是個實誠人,自己闖了禍事,也沒法當成什麼都沒發生過就走,可真叫他賠償吧,面前這公子的衣服,自己哪裡賠得起。
「行了,我自己去藥鋪買兩貼膏藥成了」
段思情揮揮手,可小販依舊沒有離開,「公子可是外地人?」
「怎麼?」
「難怪公子不知道,這幾日咱們西都城的藥鋪醫館全是傷號,普通傷葯怕是很難買著」
「為何?」
「前些日子,西都城來了一個美貌女子,擺下擂台並且放出話來,誰人能夠贏了她,她便嫁給那人」
「比武招親?」
「正是此意」,小販連連點頭,「那女子長得絕美,西都城會些拳腳功夫的全都上去過了,沒有一個例外,全都被打得不成人樣,可即便這樣,還是有很多聽到消息從附近城鎮來的,不死心得全都上去一試,結果,人完完整整地來到咱西都城,怕是不能完完整整地回去了」
「你剛才說,玄武街?」
「沒錯,就是那兒」,小販打量著段思情,長得倒是俊俏無比,可卻作書生打扮文文弱弱的模樣,怕是沒什麼拳腳功夫,被自己不小心一碰都能碰破皮,「公子您可以去看看,不過見了那女子,覺著再好看也千萬不能上台去呀,那就是個女羅剎、活閻王!」
段思情點頭,打發了小販,也不管破了的褲腿,心中對那擺下擂台的女子的武功,起了十分的好奇。
昨日趙無歡和自己提起的,應當也是這個人。
原本心情低落的段思情又隱隱興奮起來,從小到大,她真正交過手的只有師父和兩個師姐一個師妹,師父她打不過,大師姐她也打不過,二師姐......事實證明她還是打不過,她平時只能欺負欺負比自己小几個月的南雀。
她不知道自己的武功在江湖上是個什麼水平,下了山遇到的那些賊子,也儘是些三流水平的蟊賊,打起來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而能在西都城這種人流量大、武功高手必定也不會少的地方擺下擂台還這麼多天不敗的女子,自己若跟她對上幾招,會是勝是敗?
段思情不自禁搓了搓手指,覺得有些手癢。
日頭正高,若是慢了,到了正午,怕是人家都要收旗吃飯去了,自己哪能等到下午。
一邊加快步伐一邊問路,段思情終於趕到玄武街,里裡外外全都是人,就連街邊的茶館,附近的酒樓,能見得著擂台的地方,全都被佔了,段思情踮起腳尖,也只能約約看個大概。
不甘心,段思情吸了一口新鮮空氣,隨後擠進了人群之中,七月的天本就不涼,這人又都聚在一起,臭烘烘的,段思情屏住了好一會兒呼吸,才終於擠到了前排去,這當中被幾個沒素質的漢子叫罵了幾聲,段思情全當沒聽見。
「果然是姿容絕麗、猶勝天仙」,便是連看見鏡子里的自己都心如止水的段思情也忍不住感嘆道。
只是,當台上的大漢被那女子隨手一揮衣袖便飛出七八丈,落在地上之後,大漢身下的石板周圍,寸寸皸裂,喧鬧的人群一下子靜若寒蟬,段思情當即跟著閉了嘴,手也不癢了,心也不躍躍了。
段思情自問,她能一掌把大漢打出七八丈,但她做不到隨手揮袖將人揮出那麼遠,她也能一掌把石板打裂,但她做不到打飛人連帶著石板一起裂,怕是連大師姐都做不到!
這女子不是天生神力就是內力深厚,可這女子的年紀看著也就比自己大幾歲,怎麼練到這般厲害的?
段思情真想問問地上那爬不起來的漢子脊椎還能不能好。
「下一個」
台上的女子打完大漢,施施然坐回台邊的太師椅上,她身邊還坐著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應是她的父親,久不見人上台,女子看上去有些不耐煩了,放下茶杯,往台下瞧去。
段思情心中起了疑竇,這麼高的武功,何必來擺擂,怕不是有什麼施虐的嗜好?
女子望了一圈台下,突然眼前一亮,目光被一下子被吸引了去,嘴角漾開了嫵媚明艷的笑容,「小書生,你上來」
以女子手指向的方向為點,擁擠的人群頓時向四周散開了兩三米遠,形成了一個空蕩蕩的圓,圓心只剩下了被女子手指著的那個倒霉鬼。
段思情僵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女子笑著點點頭,「小書生,上來」
「姑、姑娘莫要開玩笑了」,段思情自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有些慌了。
她雖然打不過師父打不過師姐們,可她知道她們不會傷害自己,但眼前這個極有可能是心理變態的女人,自己打不過,逃也不敢逃,萬一自己越反抗,她越興奮呢?!她的下場只怕會比之前那個大漢還要慘!
「我沒有開玩笑」,女子笑著,臉上依舊是春風化雨般的笑容。
段思情不敢當即表明女子身份,想著那心理不健全的女人已經當眾指了自己,萬一她要是覺得自己被戲耍,丟了臉面,自己會不會死的更慘?
「可小生不會武功,姑娘莫在揶揄小生了,小生還要回家讀書呢」
段思情說完,轉身就要躲進人群里,可人群見了她就跟見了什麼污穢東西似的,躲都來不及,哪能讓她沾著邊。
台上那女子見那俊俏小書生如此慌張的可憐模樣,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書生,你上台來,我答應不會對你動粗,可你要是躲,那可就說不定了哦」
言罷,台下那小書生果然定住了身子,慢慢轉過了身來,那無助的模樣看上去可憐得讓人心疼,「真的?」
「我不騙你,你快上來」
女子饒有興緻,放軟了語氣哄得小書生乖乖爬上了台來,之所以用爬這個字那是因為擂台本就是為習武之人而設,壓根兒沒放踏步□□。
只見那小書生雙手撐著擂台,蹦了一下、兩下,愣是沒蹦上去,嘆了一口氣無奈才扒著擂台邊,勉強爬了上去。
看著狼狽至極的小書生,女子又笑了好一會兒。
「姑娘,小生已經上來了,那小生是不是可以下去了?」
「剛上來就下去,小書生該不會以為本姑娘是故意捉弄你?」
「難道不是?」
「本姑娘叫你上來,自然是有正事要和小書生你......做」
女子目似秋水,段思情卻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姑、姑娘想要如何?」
「小書生別怕,你要是這麼怕我,我可會傷心呢」,女子故作委屈,癟起了嘴。
這句話說完,人群里一下子騷動起來,有人不禁喊道,「剛才還喊打喊殺的,這看見俊俏公子就走不動道了啊!」
「就是就是!怕不是春心動了!」
女子一記凌厲的眼刀打去,將人群再次嚇得噤了聲。
「小書生別聽他們瞎說」
「姑娘到底想要如何」
「你是讀書人?」,那女子問道。
段思情搖頭,「在下才疏學淺,哪敢自稱什麼讀書人,不過是認識兩個字罷了」
「你才疏學淺?那好,我來考考你,你若答上來了,就算你贏,但你若答不上來,就算我贏,到時候,你便什麼都要聽我的」
一朝穿越的段思情怎會有興趣讀書學習,平時師父叫自己背本《葯經》都覺得頭疼,哪能裝什麼讀書人,段思情已經開始後悔,閑著沒事非要跑過來看什麼熱鬧,現在好了,跑也不敢跑,只能硬著頭皮,「姑娘你說吧」
「我問你,湖水清清印帆影,淺草離離生蓼葉……」
「這個我知道」,段思情沒有按捺住臉上的喜色,這個謎語,她記得小時候在山下的哪個燈會上見過,具體的她記不清,但記得謎底就成。
女子笑道,「小書生別急,我是讓你猜一種花」
「花兒?」
「沒錯」
竟是花兒?不是蝴蝶嗎?難道謎底她記錯了?沒道理啊,明明……等一下,段思情靈光一閃,把謎底變成花兒不就得了,可這似乎也太簡單了一些,段思情又猶疑不定起來。
「書生,你想好了沒有?」
「是......是鳶尾花?」
「書生真聰明,你猜對了」
女子的笑眼彎成了月牙,段思情亦是露出了喜色,「那小生便告辭了」
「告辭?書生說笑了」
「怎麼,小生可是贏了,姑娘想當眾反悔不成?」
「什麼反悔不反悔,我這擂台上有一個規矩,書生你不會不知道吧?」
「規矩?」,段思情靜下心一細想,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女子看出段思情想明白了,轉頭給之前坐著的中年男人使了一個眼色,中年男人會意,走到台前當著台下眾人的面又解釋了一番,「想必各位都清楚,當初林某設下擂台時說過,凡是能贏了我女兒的,就可以做我林某的女婿,如今這位公子用才智勝過我女兒,那他便是我林某人的女婿了!」
台下看熱鬧不嫌事大,一片歡呼聲起,也有嘆息不甘的,直說那女子見了小白臉就走不動道。
什麼才智!那麼簡單的迷題,分明是陰自己!
冷靜,現在跑也跑不掉,女子內力高深,這中年男人如果是她的父親,自己八成更打不過,還是以示敵弱先麻痹他們。
可還不等段思情說出什麼麻痹敵人的話,那中年人就走到自己身邊,抓著她的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中隱藏著不屑,接著自言自語地搖頭呢喃,「這小白臉怕是還不夠塞牙縫的,怎麼想的」
「什麼意......」
被握著的手臂忽然間一痛,低頭看去,一根銀針藏在中年男子指間已經被收回,緊接著一陣酸麻從手臂蔓延到了全身,段思情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完全暈過去之前,看見的是中年男人露出一絲同情的臉。
算你倒霉,下輩子多積點德吧。
林忠海扶住暈過去段思情轉頭就哈哈大笑起來,「這小兄弟怕是開心地暈過去了,林某就先帶著女兒女婿回去,寒舍太小,就不請諸位喝喜酒了」
「喜酒可以不喝,這洞房可得鬧呀!」,台下依舊有看熱鬧的喊著。
林忠海不管看熱鬧瞎叫喚的人,擺擺手,就有人開始收拾起了檯子,坐在太師椅上托著腮的女子,仔細瞧了瞧被林忠海帶上前的段思情,滿意地掐了掐段思情嫩得出水的臉頰,
「很好,帶回去,即刻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