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難道說什麼？」，鳶尾心裡不禁有一絲緊張，難道真被這混賬給看出什麼來了？

還是她失策，本想著謊言至少要真假參半才能取信於人，她的話里有一半多都是真話，結果竟然她發現端倪了嗎？鳶尾有些懊惱。

段思情盯著鳶尾有些心虛的臉，笑道，「難道說，美人姐姐是受過什麼情傷，所以看破紅塵了？」

鳶尾心裡白了段思情一眼，又鬆了一口氣，「可不是，我以前被一個混蛋給騙了」

眼前的人眼波盈盈、俏眼含媚，哪還有半分一開始低眉順眼的樣子，太過自大的狐狸果然裝不了綿羊。

「他騙了姐姐什麼？銀子？感情？還是......身子？」

看著這混賬眼中閃著好奇又興奮的賊光，鳶尾心中將她綁起來帶走好好教訓的想法又隱隱冒了出來，不過鳶尾還是緩緩吸了一口氣，「少爺覺得呢？」

「別的我不知道，但那個混蛋一定是把美人姐姐的心都給騙走了，竟叫美人姐姐看破紅塵，忘也忘不了他」

鳶尾此時裝都懶得裝，直接翻了一個白眼，「她想的美！」

段思情覺得翩翩這嬌怒的模樣甚是有趣，樂得呵呵笑了起來，「不管怎樣，我可得好好謝謝那個騙了美人姐姐的混蛋」

翩翩氣道，「為什麼？！」

「他要沒有欺騙美人姐姐，對姐姐來了真的，那美人姐姐現在又怎麼會落到我的手裡呢？」

誰落在誰的手裡還不一定呢！

心裡想的是一回事，面上作出來的又是另一回事，翩翩扭過頭去，粉紅浮上了耳根，「少爺不正經」

我看你也不正經的很！

翩翩這番含羞帶妮，欲拒還迎的姿態更是堅定了段思情心中的一些想法......不就是美人計么，誰不會啊，她還會將計就計呢。

「我哪裡不正經了？我可是真心實意得覺得歡喜」

「少爺少騙人了」，翩翩轉過頭去一點也不相信的樣子。

「我哪裡騙人了？」

「當初騙翩翩的那個混人，也是同少爺這般油嘴滑舌、油腔滑調，說起混話來一模一樣，翩翩才不會再上當受騙」

「美人姐姐不相信我，難道就不怕我傷心嗎？」，握著翩翩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彎彎的眉毛可憐得都快耷拉到了眼睛之上，「我真的要傷心了哦」

鳶尾忍住笑意，「少爺傷心什麼？」

「我對美人姐姐真心實意，一見傾心，美人姐姐卻拿我同那個混人相比，我怎麼不傷心？」

「一見傾心？當初那個混人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段思情暗暗著惱那個混蛋怎麼老是和她說一樣的話，卻沒有注意到翩翩臉上閃過的一絲咬牙冷笑。

「美人姐姐不肯相信我？」

「少爺若是看上了奴婢的身子，奴婢也反抗不了什麼，只是少爺身份尊貴，莫要再同奴婢開這種玩笑了」

「我怎麼會只是看上了你的......美人姐姐你竟然這樣看我？」，段思情眼眶含淚、失望傷心。

怪只怪段思情天生了一副好皮囊，便是知道對方是虛情假意逢場作戲，鳶尾還是有那麼一瞬間覺得若是那張惹人憐愛的小臉真落下淚來，一定是她的千般不是。

翩翩沉默著不說話，段思情卻是還沒有說完，「你不願信我對你的一腔真心，也不能這般貶低自己，我不許你以後再自稱什麼奴婢，若是再讓我聽見，我就要生氣」

段思情說完失落地坐到了自己的榻上去，連說起話來的語氣都是蔫蔫的，「我要睡覺了，你也早點回去歇息吧」

翩翩卻是沒有離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頭也一直低著，好一會兒才細若蚊吟道，「葛管家讓翩翩晚間的時候，好好......好好服伺候少爺」

呵，這大戶人家裡連個管家的思想都如此不純潔，若她真是個少爺，還真得好好謝謝葛管家，可她女子的身份就是連段雲盛都不清楚，這翩翩又不知是哪個派來的眼線，段思情又怎會讓她察覺到自己的底細。

「你莫要聽那老不羞的」，段思情失意的神色沒有半分好轉，「我說了不是饞你的身子，就不是饞你的身子，以後誰要是再對你說這種不要臉的話，你就給我狠狠打回去」

翩翩悶不吭聲地點點頭，看了眼像被主人拋棄了的小狗一般可憐的段思情，默默轉身離開了房間。

演戲！一定是演戲！便是戲台上那些演了幾十年的戲子恐怕都沒她這般好的演技！鳶尾從房間里出來，吹了一陣冷風，才緩緩清醒過來，險些又掉進那混賬的圈套里！

幸好自己吃過她的虧，有備而來！要是師妹派了別的人過來，豈不是真要被這混蛋騙得團團轉？這裝可憐、裝深情的下作手段也不知道用了多少次、騙了多少人了！

想著在抓小賊回去折磨之前，如何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叫她自己也好好吃上被人欺騙的苦頭，鳶尾抱著一腔憤懣不甘回到了葛管家給她安排的住處，許是因為在偏廳段思情對她十分感興趣的曖昧態度，葛管家竟然單獨給她安排了一處小屋，還離段思情所住的院子非常之近，是什麼用意已經不言而喻了。

這個府里的人，果然同那混賬一樣，皆是無恥下作！

明明以她的手段武功，天下間已經任她來去，行止由心，明明她可以不用受這個氣，可不知怎的還是鬼使神差地歇息下來，躺到了床上，想著那小賊只在一牆之隔的不遠處，心下竟還有些安定。

葛管家臨時的一堆告誡，鳶尾沒有記在心頭，雞鳴時就該起床準備服侍少爺的話，自然也全都被拋在了腦後。

一覺睡到了自然醒，抬手等著下人來服侍的鳶尾，良久才醒神意識到這裡不是她花海閣的地盤，她現在不僅不是閣主，一會兒還得去服侍那個可惡的小賊！

不過現在天色已經大亮，怎麼沒有人來叫她？

收拾好了自己，鳶尾出門查看，走到後園子里，迎來了葛管家幽幽的怨念眼神，那布滿褶子的老臉丑得竟比林忠海還讓她看不順眼。

想要留在這裡好好整治一番小賊的話，姿態還是要做的，翩翩愧疚自責得來到葛管家面前，「翩翩起晚了，請管家責罰」

不管你怎麼責罰，本座之後自然千倍百倍還到你家小主子頭上！鳶尾這麼恨恨想著才舒心一些。

「老奴怎敢，少爺吩咐了，讓翩翩姑娘好好休息，誰人都不能打擾」

葛管家昨日還拿她當丫鬟告誡，今日一早卻......雖然臉上不情願的意味還很是明顯，但態度已經變得客氣之中帶了一絲恭敬。

「少爺一早就吩咐了老奴，說翩翩姑娘是他的上賓、是府中的主子，不許對姑娘失禮」，葛管家似是知道翩翩心中在想什麼，故意放開了聲音讓周圍的下人也聽了個清楚，免得有那個不開眼的找麻煩惹得少爺生氣。

葛管家心中再不情願，也不敢違背老爺剛找回來的心尖肉、小主子的吩咐，上前兩步，壓低了聲音頗有些諂媚道，「翩翩姑娘真是好手段，才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叫少爺神魂顛倒，死心塌地的」

鳶尾想問問葛管家有沒有一個叫林忠海的失散多年的親兄弟，心中有些嫌惡，面上卻受寵若驚，「葛管家言重了，翩翩受的太傅府的恩德，哪敢得寸進尺」

「翩翩姑娘說的哪裡話，少爺喜歡姑娘，那姑娘就是府中的主子，何來得寸進尺一說，翩翩姑娘不要自謙、也不要為難老奴了，若是有什麼吩咐，儘管吩咐老奴便是」

按理來說，在花海閣她地位崇高眾星捧月，這般當什麼太傅府的主子她是一點也不屑的，可鳶尾心頭竟不自覺起了一絲異樣。

花海閣的弟子是敬她怕她，師父對她是從小嚴厲教導，這樣被人捧在手心裡暖暖得呵護著......還是頭一次。

可這些都是假的！是那個小賊的陷阱！

鳶尾很快就清醒過來，勉強從甜蜜圈套中掙扎爬了出來，不行！這樣下去好像鬥不過那小賊，畢竟對方是老手了，還是早些把小賊抓回去，免得夜長夢多。

看著翩翩忽然直直朝少爺的院子走去，葛管家高聲喊道，「翩翩姑娘去哪兒？少爺不在府中」

鳶尾腳步停了下來，「不在？她去哪兒了？」

「老爺一早就帶少爺進宮了」

鳶尾眉頭不禁皺起，「她進宮做什麼？」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葛管家總感覺這個翩翩姑娘從剛才那一瞬間，氣勢變得渾然不同，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自己都有些不敢同她對視，「這......」

「說！」

葛管家被嚇了一跳，不自覺就脫口而出，「應是去面見聖上，然後商量少爺和樓嵐郡主的婚事」

鳶尾眼神突然一厲，葛管家完全偏過了頭去，不敢與其對視。

「婚事」，鳶尾默念著這兩個字，心煩意亂，招呼也不打一聲便出了府門，徑直去往了一個方向......

心煩意亂的又何止鳶尾一人，樓若璃坐在桌案前，聽了顏百歲一大早同自己彙報的消息，眉頭就沒松下來過，「連顏門主你都打不過？」

顏百歲臉色還有些微微蒼白，「顏某慚愧，昨日負了一些傷才將那妖女逼退」

說是將對方逼退其實還是有些給自己臉上貼金了，事實上是那小白臉走了之後，明顯那花海閣的妖女就沒了戀戰的心思，見他拚命，這才不繼續糾纏。

「昨日那人真這麼厲害嗎？」

顏百歲點點頭，「那妖女應是花海閣的新閣主，武功只怕已經高過了上一任閣主」

在朝有荻王窺伺，在野是江湖紛亂，連樓若璃都不禁表現出了浮於面上的煩心憂愁，「她來上京什麼目的？」

想到昨日，顏百歲老實交代道，「是為了太傅大人家剛找回來的那個公子」

樓若璃有些意外，「他？怎會被花海盯上？」

「說來也巧，顏某認識那姓段的小子，比太傅大人還要早一些，陛下可還記得派顏某去青羌一事？」

樓若璃派他去青羌是為了前朝寶藏的下落，當時沒有寶藏的消息，樓若璃對其它的事也不感興趣，顏百歲不過是大致得彙報了一番，此時牽涉到花海閣的恩怨了，這才將當時的事細細說來。

樓若璃聽著聽著，眼中閃過欣賞的微光，點了點頭，「看來太傅大人找回來的兒子，不是個什麼草包，倒有幾分學識，還有幾分急智」

顏百歲心中很是不樂意聽到別人誇讚小白臉，但也做不出歪曲事實、在陛下面前說人壞話的事來，只能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那個什麼......腐敗巨人觀，是確有其事嗎？」，樓若璃聽得從未聽過的詞，好奇一時也壓不下去。

顏百歲點點頭，「顏某當時也好奇的很，回來之後有派弟子找過經驗十分豐富的仵作打聽過，和那小子說的出入不大，反而那些小子說得還細密一些」

「不愧是太傅大人的親子，我倒真想親眼見見其人了」

說曹操曹操到，關文禾站在欽政殿門外，遠遠就看見了太傅大人的身影，待對方走得近來，差不多時機時，關文禾正打算開口通報，對段雲盛身旁的身影只是無心一瞥，這一瞥卻驚得直接將他要通報的話堵得卡在了喉嚨里。

「段、段、段段姑......唔！唔唔唔！」

段思情又怎會不驚訝，她看著關文禾捏著拂塵的手微微顫抖，結巴著正要叫破自己的身份，連這是在哪兒也顧不上，衝上前去直接將關文禾的嘴給捂住，「你怎麼在這裡？！你怎麼、怎麼這副打扮？！」

「唔唔唔唔！」，關文禾揮動著拂塵，被堵著嘴發不出別的聲音來，殿門邊的其它幾個小太監同樣是被段思情的這一舉動嚇得魂不附體。

段雲盛好不容易從驚嚇中緩過神來，衝上前去對著段思情就是一頓呵斥，「青兒，你放肆！怎麼能在殿前胡鬧、對關公公如此無禮？成何體統！」

「外面是怎麼回事？」，殿外的動靜實在是有些大了，樓若璃和顏百歲均是皺眉。

聽見這有些熟悉的聲音，再看看眼前的關文禾，段思情不可思議又鬼使神差地直接伸手推開了欽政殿的大門，和裡面的兩人直直對上了眼......

「若璃姑娘？你怎做坐在龍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