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顏百歲聽出外面的聲音,倒是猜到八成是小白臉又鬧什麼幺蛾子了,卻沒想到他竟如此大膽!未經通報擅自推開欽政殿大門不說,又直呼陛下閨名!竟還敢問陛下坐龍椅上幹什麼!簡直要死!
「逆子!」,段雲盛才是被段思情的行為嚇得魂飛魄散,又哪裡不知道段思情這是真要死,沒看著陛下都氣得一下子從龍椅上站起來了嗎?!
為了保住自己孩兒的性命,段雲盛只好先下手為強,怒斥一聲,抬手就往段思情的腦袋上狠狠拍去,可段思情又怎會讓段雲盛真的襲擊到自己,頭微微一偏,便躲了過去。
可憐段雲盛和他夫人懷子艱難,而立之年才好不容易懷上了,如今段思情長這麼大,這會兒的段雲盛也已經是個年過半百的糟老大叔,又是讀書人,身體孱弱,段思情這麼一躲,段雲盛手上打了個空,腳下也一個趔趄,險些沒撲到地上去。
「太傅大人!」,便是連顏百歲都有些看不過去,及時攙扶了段雲盛一把,而後怒瞪著段思情,「臭小子,你簡直無法無天!」
段思情也沒想到自己下意識得反應竟險些把人給摔了,在另一邊拉了一把,「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樓若璃也從座位上走了下來,「太傅可有大礙?」
「老臣並無大礙,只是這逆子剛才冒犯陛下,實在罪該萬死,可老臣還是厚著臉皮,請求陛下念在逆子年幼,開恩饒他這一回」,說完瞪便瞪著段思情,「還不跪下!」
段思情自然是不願意下跪,樓若璃也搖搖頭,「朕知道太傅找回孩兒不易,朕自然不會怪罪於她」
「多謝陛下」,段雲盛的一顆心總算落了地。
樓若璃滿眼複雜,看著眼前再次一副男裝打扮的段思情,饒是她見識過各種場面,這會兒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段姑娘,別來無恙?
段姑娘怎會變成太傅大人的兒子了?
太傅大人可知曉你女扮男裝?
段姑娘上次為何不辭而別?
段姑娘的師姐呢?
她可知道你要與郡主成婚了嗎?
想到是她親自下旨敲定的這樁婚事,樓若璃眼底的複雜的情緒越來越煩亂糾纏,逐漸變成惱意甚至漸漸上升為怒氣,太傅大人不是如此不知輕重的人,能幹下這樣不計後果的荒唐事的,只有眼前這個隨著性子肆意妄為的段姑娘了。
「更何況段......公子可是在睢漳救了朕一命,朕豈會怪罪自己的救命恩人呢」,樓若璃望著段思情,幽幽說道。
段雲盛驚訝,樓若璃睢漳遇刺一事他們都清楚,沒想到自己的孩兒竟然就是陛下口中提過的那個智計武功雙絕的那個年輕人。
顏百歲更驚訝,睢漳之行是自己的女兒跟著陛下去的,也就是說自己的乖女早就和小白臉認識了,他就說,小白臉怎麼可能一天就讓自己的女兒死心塌地,原來是早早就勾搭上了!
小白臉如此無恥,他們已經認識這麼長時間了,自己的女兒會不會早就......被這混賬佔了便宜去?!顏百歲光是想想就覺得頭腦發昏,對不起顏秋她娘。
不行,秋兒的婚事不能再拖了,那日在房中兩人姿態如此親密,要是秋兒的肚子大起來......顏百歲不敢去想!若是別人他也就認了,可這小白臉是先帝指婚,陛下又再次降旨的,秋兒怎麼和他在一起?!這小白臉明明有婚約在身,卻只顧自己舒坦了,叫他的寶貝女兒獨自承擔後果嗎?!
若不是陛下在此,真想一掌拍死了他!
顏百歲隱隱散發出的殺氣被段思情察覺到,奇怪望去,見到了滿是怒火的一雙眼,死死盯著自己。
老東西又發什麼神經?
段思情警惕得往段雲盛和樓若璃身邊挪了挪,段雲盛還在驚訝又欣喜、謙虛又自豪得詢問著樓若璃,沒有察覺異狀,倒是心思大部分放在了段思情身上的樓若璃注意到了她的那些小動作,以及顏百歲的不對。
心中也疑惑顏百歲為何這麼兇狠得盯著段思情,連她都覺得心驚,「太傅、顏門主,朕有一些話想單獨問問她」
段雲盛一愣,被叫到的顏百歲也恍然回神,恢復了一些冷靜。
「太傅不必擔憂,朕只是同她敘敘舊」,猜得到段雲盛的不安,樓若璃直言讓他放心。
段雲盛點點頭,隨後躬身告退,顏百歲狠狠瞪著段思情,也同段雲盛一起走到殿外。
段思情鬆了一口氣,剛才她差點以為顏百歲要走火入魔了呢。
「我是該叫你段姑娘,還是段公子?」
「我是該叫你若璃姑娘,還是陛下?」
哼,到了現在竟還是一點都不怕她。
再見到段思情,樓若璃說不出是生氣多一點還是高興多一點。
說生氣吧,就算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不似其它人一見了她就小心翼翼卑躬屈膝;說高興吧,這傢伙竟然做出這等她都不知該如何收場的事來......哦對,她還不辭而別!
「當日在睢漳,段姑娘為何不辭而別?」,樓若璃不用多想,隨著自己的心就問了出來。
這個問題段思情已經回答過顏秋一次了,「我和師姐遇到仇敵了,當時只顧逃命,來不及通知你們了,而且回去說不定也會讓若璃姑娘你們陷入危險」
「對方這麼厲害?段姑娘可有、可有受傷?」
「我沒有」,段思情眼中生起一絲落寞和內疚,「是師姐中了她的毒......」
雖說師父配的葯能讓師姐性命無礙,可是她的武功也不知能不能恢復,若是換成了她武功盡失,段思情覺得自己一定會發瘋的。
她雖知道自己一直就是個畜生生的小畜生,可她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又渣又自私軟弱的小畜生,拋下了人家,還要讓人家繼續因你受苦。
這一瞬間,段思情的心態翻轉得和昨日全然不同,她忽然想找到鳶尾,不論用什麼辦法也要把解藥拿過來。
段思情說完便很久都沒吭聲,見她的神情,樓若璃有了不好的預想,「可是柳姑娘出什麼事了?她還好嗎?」
她有資格說她還好嗎,想想都不可能好,一直以來段思情都在逃避著這個問題,便是現在,也還是一樣。
「她在山上,在師父身邊......」,段思情說起話來聽上去已經沒了什麼力氣。
不知道她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段思情頹喪的模樣,樓若璃知道還是不再提柳未舒為好,更何況潛意識中,她也莫名的不願提起。
可就算不提,還有其它問題煩擾著她的心。
「現在這情況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樓若璃嘆了一口氣,「你是太傅大人的孩子?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你的女子身份?」
「若璃姑娘知道我沒說?」
樓若璃沒好氣地剜了段思情一眼,「太傅大人做不出這種事來」
「我剛回來的時候也沒來得及說,然後爹就進宮了,當時我也不知道會是這麼個情況,再後來,我被人暗殺,養傷養了一個月,昨日才回家的」
「暗殺?!你受傷了?!」
段思情也不願再展現傷口,只點點頭,「小傷」
「小傷需要養一個月?」,樓若璃一點也不信,但段思情擺明不願意和她講,她又如何能逼她?只能獨自黯然,「可知是誰?」
「應該是段文予」
「你確定?」
「捌玖不離十,我和爹相認那天才到上京,除了段文予還有誰要殺我?」
樓若璃倒不是懷疑,只是她的心中還有另一個想法,「他有這個能力嗎?能傷的到你」
「暗殺我的不是一個人,是一堆殺手,武功都是一流的」,段思情摸了摸下巴,「這麼多武功一流的暗殺高手,得花多少銀子?我爹有這麼大方?」
「全上京都知太傅大人家教甚嚴,段文予不似其它豪門世家的紈絝,從不玩樂,每月也沒多少花銷」
「所以我懷疑他背後還有人」,是昨日翩翩的出現,才叫段思情意識到這一點,「他背後的人找了眼線來監視我,不知道是為什麼」
段思情是身在霧中,樓若璃此時卻比她看得清楚些,「你現在已經是太傅大人的兒子,是即將要和樓嵐成婚的人,除了荻王的人,還有什麼人有什麼理由會在這個時候監視你呢」
「段文予是荻王的人?」
「若真是這樣,暗殺你一事,可能也不會只出自段文予一人之手,荻王不會不記得當初父皇的指婚,你的出現,阻礙了他的計劃」
這倒是說得通,看來自己報復的對象又要添上荻王一派了,「若璃姑娘,看來咱們又在同一陣線上了呢」
樓若璃忍不住一笑,但臉色又很快拉垮下來,「你和樓嵐的婚事......」
「自然是繼續」,段思情眼神隱隱發狠,「都派人來殺我了,我還能如他們的意?」
「可你的身份?」
「放心,發現不了,辦一場婚禮罷了,兩家的人誰還能當真了?他們不樂意要我,我還不樂意和逆賊結親呢」
看著段思情哪怕自己吃些虧也小心眼地非要和人較勁的樣子,樓若璃再次流露出笑意。
「婚期定在何時?」
「段姑娘這麼迫不及待?」
「我是怕拖得久了,他們又找人來暗殺我啊」
段思情不知道的是,荻王這邊莫說找人暗殺別人,自個兒都快自顧不暇了,昨日晚間荻王在自己府中遭到刺殺,隨身保護的人幾乎和刺客們同歸於盡,他自己也受了傷,不僅如此,樓嵐派出去替自己師姐找人的那些屬下,也統統被屠了個乾淨,而出手的,正是她前不久才雇傭過的不歸樓!
這些消息讓樓嵐又驚又怒。
「到底是怎麼回事?!」,樓嵐氣得一個杯子狠狠砸在了跪伏於地的屬下身上,雖然她知道遷怒眼前的人一點用都沒有。
「郡主息怒,郡主息怒」,地上的人只能不斷求饒。
「不歸樓的樓主不是死了嗎?他們這是瘋了不成?!」,樓嵐還記得鳶尾的話,不由猜疑起了是不是他們王府和花海閣之間的關係被發現了。
「師妹這是怎麼了,生這麼大的氣?」
聲音飄飄悠悠得從門外傳來,一肚子怒火的樓嵐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師姐傳出去的,要不然怎他們的樓主一死,那群瘋子便來找自己報仇?
「師姐昨日不是去太傅府了,怎麼今日就回來了?發現什麼了?」
「沒發現什麼」
鳶尾漫不經心的樣子更是在樓嵐的腦袋上火上澆油,沒好氣道,「什麼都沒發現師姐怎就回來了?」
淡淡瞥了一眼樓嵐,「師妹這是想和師姐切磋了?」
天知道樓嵐此刻有多想動手,可一百個她對上鳶尾也只有找死的分,理智還未全失,樓嵐只能咽下火氣,「師姐回來找師妹有什麼事?如果是打聽那小嘍啰消息的話,要讓師姐失望了,我派出去的人全死光了」
「死光了?師妹又與誰結仇了?」
樓嵐咬咬切齒,「不歸樓」
「師妹怎麼得罪不歸樓了?」
樓嵐瞪著鳶尾,「這就要問師姐了」
「問我?」,鳶尾覺得好笑,「你該不會覺得是因為我殺了不歸樓的樓主,所以他們找你報仇吧?」
「難道不是嗎?」
鳶尾嗤笑,「不說為何明明是我殺了錢不歸,不歸樓不找花海閣非來找你的麻煩,咱們就只說說,我殺人的時候,何時有誰逃出生天了?錢不歸和他手下那幾個廢物死得一乾二淨,我一個不剩全都扔懸崖下去了,要等不歸樓發現他們樓主死了,你和你那未婚夫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樓嵐稍稍冷靜了一些,很快又不滿鳶尾所說的話,「誰會和他生孩子!」
「哦?師妹不是要嫁給她了嗎?她可是今天一早就和他的太傅爹一起進宮,迫不及待和皇帝商討你們的婚事了」
「什麼?!這麼快?」,壞消息真是一個接一個,樓嵐雖早知有這麼一天,但叫她嫁給一個從未見過的男人,她還是覺得煩躁欲嘔。
「師妹不想嫁?」
「哼」
「師妹貴為郡主,連選擇自己喜歡的人的資格都沒有,真是可憐」,鳶尾搖頭嘆息,眼中卻半點沒有同情的樣子。
「師姐來就是為了笑話我的?」
「師姐只是覺得,人生在世,活著的機會只有一次,若是不能和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那這輩子豈不白活?」
「師姐什麼意思?」,樓嵐是真的有些搞不懂今日的鳶尾,修習那種功法的人,怎麼突然之前說什麼情啊愛啊的,她懂嗎?
「師妹若是不想成親,師姐支持你」
鳶尾難得笑得如此友好,卻依舊讓樓嵐毛骨悚然,「師姐怎麼支持我?殺了那小子?」
鳶尾眉頭不自覺的一皺,又笑道,「師姐怎敢,你不是說那小子再出了什麼事,太傅就會攛掇皇帝和你們王府魚死網破?要是我真這麼做了,你父王氣得去師父面前告我一狀怎麼辦,師父不廢了我的武功才怪」
「那師姐是有什麼辦法?」
「師妹就沒有想過......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