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2 章

「呵」，樓嵐被鳶尾氣笑，她還以為鳶尾有什麼好辦法呢，「師姐想出的辦法就是逃婚？」

「至少這樣皇帝怪罪不到你父王頭上去，頂多是你這個小輩不懂事，來日你父王榮登大寶，你不照樣什麼事都沒有？」

樓嵐笑著搖頭，「這樣對我又有什麼好處？」

「那你和她成婚又對你有什麼好處？」

樓嵐奇怪地看著鳶尾，「師姐這是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

「師姐為何一直攛掇著我不要成婚？」，鳶尾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勾起，「師姐該不會去了太傅府一天，就喜歡上那個男人了吧？」

「怎麼可能！」，還來不及體會當樓嵐到『喜歡她』這幾個字時，那心頭突然的一突是怎麼回事，鳶尾已經下意識否決出聲。

她在來的路上已經想過，自己是有千百種方法將那混賬帶走，這樁婚事自然也就廢了，可這樣一來，荻王府會被太傅府找麻煩，那混賬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后，一天到晚也定時只知道想盡辦法逃跑，這又有什麼意思？她還想多......耍她幾天呢。

「怎麼不可能，我看師姐就是對他動心了」，樓嵐步步緊逼。

「師妹也知道師姐練的什麼功法，那師妹覺得，這世上還有哪個男人能叫師姐動心嗎？」

樓嵐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師父不就對父王動心了嗎，為此師父後來就再沒找男子練過功，不是嗎？師姐......你有多久沒有練功了？」

鳶尾的眼睛眯起危險的弧度，「師妹，你不相信師姐？」

樓嵐靜靜望著鳶尾，忽而笑了出來，「師妹怎會不相信師姐，師妹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謝謝師姐」

「謝我什麼？」

「本來要和那小子成親，師妹還有些煩躁，現在么......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樓嵐抬起臉來，眼眸中閃爍著憧憬的光芒，「師姐，你見過他，你說我的未婚夫英俊不英俊啊？」

鳶尾努力讓自己的臉看著不這麼沉，「一般」

「那他人品怎麼樣？」

「人渣」

「那他學識如何？」

「目不識丁」

「那他床榻上的功夫如何？」

「......」，鳶尾死死盯著樓嵐的眼睛，彷彿要將她看出一個洞來，「我若是知道，你的未婚夫現在已經是一具人干」

「也對」，樓嵐托著下巴點點頭，露出了期待的微笑，「哎呀，看來只有洞房花燭夜的時候，師妹再自己好好體會了，到時候如果師姐想知道，師妹再慢慢和師姐訴說......這其中滋味如何」

鳶尾冷笑一聲，「誰想知道」

「也是，師姐什麼樣的男人沒見識過，什麼樣的滋味沒嘗過，自然是不屑聽師妹的洞房花燭是如何美妙的」

也不管鳶尾的眼神如何陰冷，樓嵐只當沒看見，「師姐，過幾日就是萬壽節了，宮中設宴，你說我穿什麼顏色的衣服見我的未婚夫好呢？」

「不穿最好」

「那可不行」，樓嵐半點也沒生氣的樣子，「我的身子只能給我未婚夫一個人看，他要是知道別的男人看過我的身子，心裡定會嫌棄我臟，師姐你說是不是？」

桌子下的手捏成了拳，力道大得似要將自己的骨頭都捏碎。

「師妹還真像個小女人呢」

樓嵐不咸不淡，只是笑笑，「師妹自然是沒資格成為師姐這樣......武功超絕，睥睨天下的大女子的」

房間里跪伏在地上的，是樓嵐的得力心腹，樓嵐的許多秘密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她這個駭人的師姐，所以跪在地上的她更是心驚膽戰，害怕什麼時候對方會暴起殺人。

幸而，嚇得渾渾噩噩的她再被樓嵐叫到時，抬頭望去，鳶尾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郡主、郡主，你剛剛怎、怎麼敢......嚇死屬下了，萬一郡主有個好歹該如何是好」

樓嵐淡淡看著房門，「看來是真動心了」

「郡主何出此言？」

「她要不是心亂，早就跳起來殺了我了」，樓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古怪，「你說我要不要告訴師父，然後看一場好戲呢？」

「那郡主的師姐要是知道了，還不得、還不得......」，那屬下連連搖頭，卻是不敢再說下去。

「也對，那我就......自己唱一出好戲吧」

今日段雲盛帶著段思情一起進宮，出來的時間反倒要比平常要早一些，段雲盛不知道自己的孩兒和陛下在欽政殿內聊了什麼，反正再將他們叫進去時，原本要商量著來的婚事也很快選擇了時間，只等萬壽節當日，在眾臣面前宣布，接著便是荻王那邊落子。

顏百歲不願意和段思情他們走一道，遠遠落在了後面，看著段思情的背影，面色不怎麼和善。幸而太傅也不是個愛套近乎的人，他們雖同是陛下的心腹，但也沒有非要互相搭話的意思，只待出了宮門，各上各的馬車便是。

宮門外候著的馬車幾許，兩眼找到了自家的馬車，以及等候在一邊的下人，但比起進宮之前，這會兒卻又多出了一個身影。

段思情和段雲盛對視了一眼，雙雙皺了皺眉，趁著那身影似乎在發什麼呆，段思情便悄悄走上前去，忽然從身後抱住了那個身影，「美人姐姐，怎麼來了宮門口，是不是想我了？」

鳶尾被人從身後抱住，先是一驚，下意識想要動手反擊，但聽見那熟悉輕浮的聲音，緊繃的身子才慢慢鬆了下來，隨後，便是無盡的羞愧襲來，自己怎會走神走得這麼厲害，竟然連有人接近都沒有察覺。

她離開樓嵐那裡后，不知道該去哪裡，不知該做什麼，想著段思情來了皇宮，便不自覺來到這裡，又開始猶豫起來，要不要直接將她帶走。

她亦是生來頭一次體會到了矛盾的感覺，想，也不想。

她想將段思情帶走，因為她們之間還有待收拾的賬。

她不想將段思情帶走，還繼續潛伏在段思情身邊，但怎麼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因為什麼。

借口可以有很多，原因卻似乎只有一個。

久久沒得到翩翩回應，段思情不免感到奇怪，伸著腦袋走到了翩翩面前去，「怎麼了？怎麼看上去不開心？」

段思情臉色一沉，「是不是葛管家沒聽我的吩咐，他說你了？！」

翩翩搖著頭，沒有說話，可看著眼前的段思情，眼睛卻是慢慢紅了起來。

「怎麼、怎麼？怎麼哭了？」，段思情將翩翩攬進懷裡，托著她的後腦，輕拍她的後背，「受委屈了？回去我就替你狠狠教訓他！不哭不哭」

段思情這一會兒的腦子有些懵，這投懷送抱裝柔弱可憐的美人計理當也該大半夜沒人的時候再對她使，可現在這天還亮著，跑到耳目眾多的宮門口來算個什麼？

真被人欺負了不成？

「爹，你先回去吧」

給段雲盛使了一個眼色，段雲盛深深看了一眼段思情和翩翩，也沒說什麼，徑自上了馬車，絕塵而去。

段雲盛離開，卻還有一個突兀的高大身影杵在不遠處，段思情順眼瞧去，就對上了顏百歲兇狠又憤怒的眼神，對著自己重重哼了一聲，甩了袖子就坐上馬車離開。

莫名其妙，跟誰對不起他似的，活生生像個怨婦，顏百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越發詭異，段思情不願再多想。

「美人姐姐不要哭了，我帶你去城裡走走，散散心好不好？」

許久，窩在段思情肩窩裡的翩翩悶悶得應了一聲，「嗯」

段思情輕輕推了推翩翩，讓她從自己懷裡直起身，語氣再不輕浮，反而溫柔地給人擦了擦淚痕，「翩翩姐不是說小時候在上京城住過一段時間，那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翩翩搖了搖頭，情緒依舊不是很高的樣子。

「那我們就隨便走走」

段思情拉著翩翩的手，步行離開皇宮，就這麼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臨近黃昏，也幸好在這是繁榮的上京，街道上大部分的店鋪攤子都沒有關門，牽著身邊的人，段思情帶著她逛完飾品店，就去了成衣店，去完成衣店，又品嘗了許多小吃零嘴，一邊說著奇聞怪志，又時不時講兩句笑話逗人開心，好不容易才見著對方的心情總算是好一些了。

段思情嘆道，「美人姐姐就是要笑著才好看嘛」

「我不笑就不好看了？」，奇怪的，明明都是一些哄哄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小姑娘的法子，鳶尾竟然的心情真的隨著她的牽引慢慢好轉。

「不笑是普通的好看，笑起來是非常的好看」

嗔了她一眼，鳶尾難得享受如此寧靜的時光，沒有再說話，只是被牽著手就這麼慢慢地向前走著。

段思情是個小動作多的，勾了勾手指，撓了撓對方的掌心，「美人姐姐剛才為什麼不開心？」

一個別人派來的眼線，想想也不可能真是被葛管家給欺負到哭，這裝柔弱可憐的話就這麼突然跑到皇宮來找她卻又沒什麼道理，段思情還是十分好奇這個眼線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翩翩臉上的笑意肉眼可見得再次慢慢散去，段思情忙道，「好好好，那我不問了，你別又不開心了」

兩人繼續向前，過了很久，翩翩突然開口，「少爺有喜歡的人了嗎？」

話一問完，鳶尾便在心裡自嘲笑了一聲，這混賬喜歡的可不就是她那個什麼師姐么。

「美人姐姐是為情所困了？」

段思情這一回到沒有故意口頭花花，說什麼『我喜歡的就是你呀』這種話，這眼線今日如此失態，竟是因為感情問題，倒也合理，就是有些不專業，潛伏到她身邊難道不是來勾.引她的嗎？竟在自己面前自曝其短。

「什麼為情所困，我才不會為情所困」

「死鴨子嘴硬」

「你說什麼？！」

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眼線竟然連裝腔作勢都忘了，直接對著自己虎起了臉，段思情不禁感到驚奇有趣，「連瞎子都能看出來，美人姐姐你眉目憂愁、自怨自艾，你還問我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問題，這不擺明了美人姐姐你是墜入情網了嗎」

「你放屁！」，鳶尾又羞又惱，別人說也就罷了，眼前的人對她說這種話，這和在她面前耀武揚威有什麼區別？只覺得面前這張得意的臉越看越欠揍。

段思情得意是得意，不過她是得意自己的聰明機智罷了，哪裡猜得到眼前的人想到了十萬八千里去。

昨日還是楚楚可憐、嬌柔弱骨的樣子，沒想到今日就敢和自己爆粗，這是被自己戳中痛處了啊？段思情不氣反笑，「美人姐姐沒有墜入情網？」

「沒有！」

「真沒有？」

「哎」，段思情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怪不得美人姐姐剛才這麼不開心，你連承認喜歡別人的勇氣都沒有，對方肯定也不會喜歡你」

鳶尾咬咬牙，眼睛看向別處，「她本來就不喜歡我」

這回輪到段思情不同意了，「他瞎呀？」

鳶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差不多吧」

「他瞎了最好，你也別喜歡他了」

鳶尾似乎是尋到了逗弄的樂趣，「不喜歡她，難道喜歡你啊？」

「我不好嗎？」

「可你不是要和郡主成婚了么」

「那美人姐姐你，希不希望我和郡主成婚啊？」

鳶尾垂下的眼帘再次抬了起來，「如果我說不希望呢？」

你自然是不希望的，段思情想到在欽政殿里和樓若璃的對話，猜測段文予背後的人可能是荻王，那麼自己身邊的這個眼線也是荻王的人。

荻王不希望這樁婚事成功，卻又不能明目張胆違抗先帝和當今陛下的旨意，所以派這美若天仙的女子來，難道是......想要欺騙她感情帶她逃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