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段思情被這幾人帶到一處暗樓，進入地下的機關通道，兜兜轉轉，才停在了由石壁圍成，稍顯明亮的堂廳之中。

堂中無人，這幾個人又將她帶到就立即離開了，段思情又開始懷疑起了這是不是陷阱，要說是吧，到現在還沒個人出來殺她，要說不是，放她一個人在這空蕩蕩的石廳是想無聊死她嗎？

身後來時的暗道中傳來了腳步聲匆匆的迴響，段思情警惕得靠著石壁，緊緊盯著那唯一的出入口。

腳步聲越來越近，從黑暗之中走出來一個與這幽森陰冷的環境格格不入的清麗仙子，停在了入口處，神色溫柔地靜靜看著段思情。

「大師姐！真的是你？！」

段思情驚喜的撲了上去，如同過往的十幾年一樣，每次久別相見，段思情都跳到了秦亦清身上，掛在了她的脖子上，不願下來。

「他們說找到你了，我立刻就來了」，秦亦清想把段思情放下來，心中卻又有些捨不得，段思情是見到了久別的親人，她又何嘗不是想念得緊。

「身上的傷怎麼樣了？給大師姐看看」

秦亦清抱了一會兒，很快又想起那三個被自己抓回來的叛徒，從他們口中知道了買兇暗殺段思情的那個人之後，又逼問了他們段思情是否受傷，當聽到說她渾身上下都被砍得快要沒有好肉，秦亦清險些當場暈了過去，等恢復理智之時，眼前三人的肉也已經被她片了一地，剩下三個肉骨架子，再沒出氣。

聽到師姐詢問關心，段思情一個人時這隻能獨自強壓承受的委屈害怕，一下子洶湧爆發了出來，「嗚——大師姐！我被人欺負了！他們欺負我！嗚嗚嗚」

見著段思情委屈痛哭，秦亦清的心也被她的眼淚哭聲浸得酸酸疼疼的，連連輕拍著她的背，「情兒不哭，大師姐已經幫你把他們都殺了！」

段思情抽噎了兩下，哭得累了也沒力氣再扒在秦亦清的身上，順勢下了地，「大師姐幫我報仇了？」

秦亦清點點頭，又搖搖頭，「情兒可知買兇殺你的是何人？」

「段文予？」

「段文予是誰？」

看樓若璃的表情，自己是猜錯了？

段思情又猜，「那，是荻王府？」

秦亦清眼神冷冽得點點頭，「算是吧，準確的說，是荻王的樓嵐郡主」

「是那個郡主？」，段思情咬牙，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消息知道得還真快，看來段文予還真是他們荻王的人」

「那個樓嵐郡主似乎不愛待在王府，我一直在派人尋找她的蹤跡，這幾日只能先給她些教訓吃，等師姐找到她，再親自給情兒報仇」

似是找到了給自己撐腰的家長，段思情感動巴巴可憐兮兮得蹭著秦亦清的脖子，「大師姐真好」

「大師姐不好」，秦亦清心中滿是後悔，當初回山，段思情求她教她幾招之時，自己怎就一時腦子糊塗，還在意什麼招式的戾氣重不重，若是當時教了她，又怎會讓她險些命喪街頭，還是差點死在了她屬下的手上，若是段思情真出了什麼事，她將自己千刀萬剮了也不嫌夠。

「情兒可知那個郡主為什麼要買兇殺情兒？」

「應該是知道我回來了，不想嫁給我，所以先下手為強吧」

「什、什麼嫁給你？」，秦亦清太陽穴跳了一下，「那個郡主如何能嫁給你？」

和不同的人段思情也說過了許多遍，現在和秦亦清解釋起來，更為條理清晰，將其它的一些陳年舊事，恩怨糾纏，以及自己的猜測推斷也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秦亦清雖是聽明白了，可這些事情實在是有些複雜煩亂，尤其是段思情現在胡鬧的程度，竟都到了敢做出女扮男裝還受賜婚旨這樣的事了，「先不說你父親，若是師父知道你這麼無法無天，又不知會被你氣成什麼樣」

段思情神色一黯，耷拉著腦袋盯著地面不說話，秦亦清一下就發覺了不對，「怎麼了？發生什麼了？」

「沒什麼......」

秦亦清哪裡信她，「是不是你又惹師父不高興了？對了，你何時下山的？師父同意了？」

想要將眼淚憋回眼眶，可段思情顯然沒這個本事，相反淚珠還撲簌撲簌洶湧得掉個不停。

秦亦清有些嚇著，「怎麼了情兒？是不是師父出什麼事了？！」

段思情抹著眼淚連連搖頭，「不是的，師父沒事」

「那到底怎麼了？」

「是......是......師父把我趕出山門了」

「什麼？！」，秦亦清大驚，「怎會？！你、情兒你又闖什麼禍事了？師父可是最疼你的，怎麼會把你趕出山門呢？！」

「師父才沒有最疼我」，段思情置氣得把腦袋轉到一邊，「在她心裡，那些混賬的三教九流都比我重要」

「你胡說什麼呢」

段思情氣道，「我哪裡胡說，師父就是為了他們才把我趕出山門的！她還想廢我武功呢......」

段思情說著說著又有些委屈的樣子，可秦亦清卻不禁有些惱了，「你！你這個小白眼狼，從小到大，師父待你怎樣？襁褓的時候你最乖，最不愛哭鬧，師父抱著你的時間比小師妹都長，後來我離開，每次回山看望你們，師父嘴裡提的哪句不是你？誇你天資聰穎，氣你整天闖禍，惱你生病不愛喝葯，笑你嘴刁挑食，今日愛吃甜的、明日又愛吃鹹的，連我都知道，師父罰你的時候，哪次不是心軟做做樣子，師妹一求情她不就放過了你？」

秦亦清氣得沒留手，狠狠戳了戳段思情的腦袋，「你還說師父不是最疼你？你到底做了些什麼把師父氣成這樣？」

「嗚——」，也不知是被秦亦清罵的還是怎樣，眼裡又開始不停掉金豆豆，段思情抽著鼻子打著哭嗝就是說不出話來。

段思情哭成這樣，秦亦清眼前也不禁有些朦朧，又是生氣又是無奈，「你回去給師父認錯」

「嗚——我不敢！」，段思情放聲大哭，「師父說會廢了我武功，就一定會廢了我武功的！」

「你！廢了便廢了，有大師姐二師姐護著你，你怕什麼？」

「我不要！你在這裡能護著我，在......在、在別的地方能護著我嗎？」

「怎就不能？到哪兒大師姐都能護著你」

段思情有些氣，氣秦亦清的理所當然，氣自己的無法言明，只能道，「大師姐就天下無敵了嗎？怕是連我的一個仇人大師姐就打不過，還說什麼保護我？你要讓師父廢了我的武功，還不如讓我去死好了！」

「你不肯回山，那以後大師姐報完仇回山了，你也不要大師姐了嗎？！」

「不要就不要！我連二師姐都不要了，我還有什麼舍不下的？！」

「你！」，見段思情發狠的樣子，秦亦清頭一次被氣成這樣，指著她的鼻子好一會兒，想動手教訓，卻終究憤憤罷下了手，沒好氣道，「你剛剛說什麼仇人，你又哪裡惹來的仇人了？！」

事實上剛才段思情把自己也給氣得不輕，不願說話，哼了一聲，又把腦袋別了過去。

秦亦清再次氣得七竅生煙，這會兒她可總算體會到了，這十幾年來師父一直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想曾經自己每次回山見段思情都在被罰，她還心疼來著，現在再看，該！這個小王八蛋！

這時，通道入口再次傳來了匆匆忙忙的腳步聲，以及帶著咳嗽的氣喘之聲，段思情秦亦清同時望去，之前帶著段思情來到石廳的那個死人臉，捂著胸口，嘴角猶有血跡，衝到了秦亦清的面前，「二堂主！有高手闖入樓中，殺、殺了好多人！」

秦亦清眼神一歷，轉身便想向通道外面走去，只給段思情留下一個背影，「你乖乖待在下面」

段思情哪裡肯依，便是那個死人臉聽從秦亦清的話想要攔著段思情，但受了傷的他也輕而易舉就被推到了一邊。

秦亦清不是沒聽見段思情的動靜，只是她越往外走，外面的打殺之聲就越清晰，顧不得許多，秦亦清登時用最快的速度飛沖了出去。

「你是什麼人，竟敢闖我不歸樓？」

秦亦清一見到外面的女子，便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對方雖然看上去國色天香，但下手狠辣無情，內功駭人，連她身體下意識的反應都是立刻豎起了汗毛，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非常危險。

鳶尾亦是從出來的人身上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氣，不是武者有意釋放出來的氣勢，而是那種殺過很多人之後所形成的無法揮去的煞氣，不歸樓果然不簡單，眼前的女人可比她不久前殺的那個樓主棘手多了。

「她人在哪裡！」，鳶尾隨手拍死一個從身後偷襲的殺手，定定和面前的秦亦清對峙著。

「我問你是什麼人！」，秦亦清也有執拗的一面，在她屬下的眼中，她更是脾氣不好的殺人魔，也就只有段思情還能感受到她大師姐的溫柔，此時是她先問的問題，要答也該對方先答。

不過此時鳶尾像極了個快失去理智的瘋女人，秦亦清是殺人魔，她又何嘗不是個不折不扣的活閻王，哪有怕了她的道理，「我問你她人在哪裡！」

「什麼人？什麼人？」

離開時段思情就慢了秦亦清一步，再加上秦亦清是飛衝出來的，留有餘力的段思情這會兒才從甬道里跑出來。

不過跑出來的段思情見了來人，立刻就又後悔了，跺腳恨道，「怎麼哪兒都有你？我和你上輩子是冤家不成？！」

看見段思情還活得好好的，鳶尾緊繃的心弦一下子就鬆了下來，久違得勾起了魅惑的笑容，「知道你想姐姐了，特意來尋你」

「誰想你了？」

「口是心......」，鳶尾一怔，話留在了嘴裡。

她看見了段思情微微發紅的眼睛，睫毛上還猶有淚珠，甚至眼睛也有些腫，身上的氣勢再次陡然一變，冷聲問道，「你哭了？是她欺負你了？」

段思情和秦亦清是從同一條通道里跑出來的，鳶尾一下子就將秦亦清當成了始作俑者，「本座還沒對她如何，豈容你動她？！」

話一說完，鳶尾就抬掌拍了過去，秦亦清站在一邊聽著兩人對話，心中早就不爽，尤其是面前這妖妖艷艷的女人看她家情兒的眼神，實在是讓人不喜。

「來得好！」，秦亦清擅用武器，對方又是個闖入者，她自然不會傻得和對方比掌力比內功，腳尖挑起地上的長刀，同樣沖鳶尾沖了過去。

鳶尾和自己大師姐之間的巔峰比試，一個殺氣凌冽，刀刀要命，一個掌力雄厚，不把對方拍死不算完，段思情想插都插不上手，反而後背緊緊貼著牆壁，生怕自己被波及了。

不過很快，幾十招下來，段思情眼睛越來越亮，她本以為鳶尾的武功早已天下無敵了，可是此時，自己的大師姐竟和對方斗得你來我往的，仍未顯出敗勢的意思。

段思情不禁感到自豪無比，自己的大師姐何等厲害，再看看那個顏百歲，一把年紀了，當時甚至差點都沒拖住鳶尾，垃圾！

「大師姐！加油！大師姐！最棒！」，段思情看著秦亦清幾刀砍碎了鳶尾的衣袖，激動得都要跳了起來。

「大師姐？」

鳶尾被段思情喊得一個分神，心口險些被秦亦清一刀刺中，虧得她將刀身一掌打斷，不過秦亦清的沖勢卻一點沒減，即使沒了刀尖，還是將已經斷了一半的刀身刺進了鳶尾的身體里，代價卻是，鳶尾發狠的一掌同樣擊中了秦亦清的胸口，身體被打飛了出去，撞在牆上口吐鮮血。

「大師姐！」

段思情沖將上前，肩膀卻被人一把扣住，身後傳來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跟我走！」

段思情還想掙扎，可動了兩下便被縛住雙手、點了穴道，再也動彈不得。

眼睜睜看著段思情被人帶走，秦亦清雙眼血紅，扶牆掙扎站了起來，還想再追，可自己的屬下嚇得不輕，紛紛圍上前來查看她的傷勢，

秦亦清怒得將人轟開，「全給我滾開！給我去追！叫上所有人，把情兒給我追回來，聽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