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石振威一腔怒氣,又沒什麼頭腦,當時就想衝上前去將段思情狠狠揍上一頓。
石老將軍沉著臉色,死死扣住了石振威的肩膀讓他不要衝動,威怒得瞪視看著段思情,「段公子,老夫知道你是太傅大人好不容易尋回來的心頭寶,可段公子這般,是不是有些無禮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毀我一粟,我奪人三斗,石老將軍在說小子無禮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兒子如何?」,段思情說完再次看向石振威,「對了石公子,我剛才這句話的意思,需不需要在下為你解釋一下?」
「你有完沒完!」,底下的笑聲太過刺耳,石振威身上的皮再厚也不禁紅了臉,三分是羞的,七分是怒的。
石將軍的臉色也完全黑成了鍋底,「那老夫,就先在這裡替犬子剛才的無禮,給段公子賠個不是」
「大可不必」,段思情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好不容易迎來了炮灰,怎能不將對方的臉打個痛快,「小子在外流落多年都知道,自己的犯下的錯事得由自己來承擔,犯了錯就回家找老子來擦屁.股的,我也見過不少,都是村頭那些玩兒泥巴穿開襠褲的毛頭孩子,豈料今日在宮宴之上,竟也能再見一個」
聽著宴會人群中的笑聲,石家兩父子憋青的臉色,段思情覺得自己有些像是迫害忠良的無良反派,咄咄逼人、欺人太甚這樣的詞,似乎用來形容她再適合不過。
「青兒!」,段雲盛看著場面有些不可收拾,適時站出來呵斥了段思情,「你豈能對石老將軍如此無禮?」
「父親,是孩兒的錯!」,段思情立即低頭認錯,眾人都以為這件事告一段落,誰知道段思情很快又將頭抬了起來,「孩兒流落在外,十八年來無人管教才會如此無禮!就是不知道石公子是不是和我一樣,這十幾年來都沒有爹娘教養?」
段雲盛狠狠一拍段思情的腦袋,段思情配合得「哎喲」一聲痛叫。
「你這兔崽子,回去之後為父定要狠狠打你幾十家棍!」
「父親教訓的是!」,段思情再次低頭,又繼續抬頭,「慈父多敗兒,孩兒可不想變成一個不通禮數、淺薄無知的蠢貨,請父親一定要狠狠訓誡孩兒!」
往日的宴會從未如此熱鬧過,少年男女的笑聲不斷,樓若璃便是還未到宮殿前,就已經聽見了宴會上眾人們歡笑的聲音。
「何事這麼開心?」
今日佳節,樓若璃也被這喜慶的氣氛感染,到場之時,面色柔和帶著笑意,不過待得落座,又發覺下面的情況有些微妙,石家兩父子的臉色為何與眾人不同,這般難看?
「石老將軍,發生什麼事了?」,樓若璃問道。
石將軍的臉色依舊沒有緩和下來,不過他向來是個分得清輕重的人,「回稟陛下,沒......」
「陛下!段太傅的兒子侮辱小民和父親!」,石振威迫不及待得跳出來訴苦。
「振威!」,石將軍根本來不及堵上自己兒子的嘴,低聲喝道,「還嫌笑話沒有惹夠嗎?!」
石振威不甘,「爹,怎麼能就這麼放過他?」
樓若璃震驚之餘一下子又對石振威生出了些不喜,不過她還是轉頭朝段思情問道,「可有此事?」
「回稟陛下」,段思情站了出來,「沒有!微臣不曾侮辱過石老將軍」
石振威叫道,「大膽!你哪裡來的膽子自稱微臣?!」
「陛下親旨封我為子爵,我不稱微臣稱什麼?倒是你!」,段思情毫不客氣得直指回去,「你父親雖是將軍,可你不過一介草民,沒有官職爵位,竟然敢對著陛下親封得子爵大喊大叫?如此囂張,目無禮法,是你不將陛下放在眼裡,還是石將軍教的你不將陛下放在眼裡?!」
石將軍聽了當即對著樓若璃跪了下去,「陛下明鑒,微臣不敢!」,后又將石振威一把扯下,「畜生!還不跪下!」
樓若璃頭疼,段雲盛頭更疼,顏百歲已經懶得再評價段思情這個人了,囂張狂妄這個詞已經難以形容出段思情身上的氣焰分毫。
段雲盛適時走了出來,「陛下,微臣教子無方,整件事不過是犬子和石公子之間的小小誤會,與石將軍無關,鬧了笑話,微臣實在是羞愧至極」
石將軍和段雲盛同為兩朝舊臣,也有幾分默契,當即狠狠瞪了一眼石振威,「陛下,老臣慚愧,教子如此,混賬!還不給小段大人道歉」
石振威不敢相信自己的老爹說了什麼,想他何曾如此憋屈過,他不過進入宴會時就說了這麼一句,就被人懟的面子都丟到了茅坑裡去,還要自己給他道歉?
「憑什麼?!」
石振威瞪過來,段思情也朝他諷笑,「就憑我是爵,你是民」
石振威氣道,「陛下,草民不服!他有何資格封爵?」
「振威!」,石將軍是怎麼也阻止不了自己的這個兒子。
樓若璃坐在龍椅,瞅著下方的石振威,淡淡道,「幾月前南方水患,睢漳民禍,是小段大人給朕獻計,在當地籌得了銀兩,避免了數萬百姓流離失所,哀鴻遍野」
「什麼?!」
不只是石振威震驚,宴會上不知情的其餘人包括樓嵐同樣是吃驚不小,不過讓石將軍震驚的,不是段思情做了什麼,而是樓若璃的態度,他和段雲盛同是兩朝老臣,兩人的兒子又是同樣的囂張跋扈,陛下向來一碗水端得很平,可今日......究竟是自己已經不得聖心?還是陛下有意當眾偏袒?
「好了,石公子和小段大人就算有所誤會,也到此為止吧」,樓若璃掃視了下方一圈,待看見今日只有樓嵐一人來到宴會,也不驚訝,「朕聽聞荻王兄前兩日遭刺,可有大礙?」
樓嵐上前,「謝陛下關心,父王的確受了不小的傷,所以今日便只有樓嵐一人赴宴,還請陛下寬恕」
「這是自然,荻王兄要好好養傷才是」,樓嵐頓了頓,「不過朕本打算從趁著今日佳節,先將嵐兒你和小段大人的婚期定下,既然荻王兄不在,那就改日再議吧」
段雲盛和顏百歲不禁微微皺眉,樓若璃貴為聖上自可先定下婚期,荻王不在,那他更是沒有反對的機會,本來都已經定好的,也不知樓若璃為何突然改了主意。
出乎他們意料的,不止樓若璃,樓嵐的反應更是意想不到,「樓嵐和段公子的婚期,任憑陛下定奪,父王早就聽說段公子一表人才,想來父王也會贊同陛下的」
赴宴的大小官員們無不震驚咋舌,不久前荻王府還想同石將軍家聯姻的,雖有先帝旨意,可太傅府家的兒子回來才沒多長時間,這麼快荻王府的心意就變了嗎?還是說,是樓嵐郡主的心意變了?
石振威在一旁握拳,望著段思情恨得咬牙切齒。
「是嗎」,樓嵐這麼配合,樓若璃一點也沒覺著有多少高興的,「那嵐兒覺得婚期定在何時比較好?」
「下月初五」
「下月初五?!」,樓若璃微微直起了身子,「嵐兒不覺太過倉促?」
「下月初五是今年最好的吉日,父王和嵐兒都覺得下月初五不錯」
樓若璃沉默了一會兒,看向段雲盛,「太傅大人以為如何?」
段雲盛也從位子上走了出來,「微臣覺得可行」
樓若璃抿抿唇,出乎百官意料得,朝段思情問道,「小段大人覺得呢?」
段思情也不知道樓若璃磨蹭個什麼勁兒,便是荻王府有什麼陰謀,難道拖著婚期就能給對方造成什麼損失了嗎?說不定還多給了對方準備的時間。
「微臣已經迫不及待了」
「啊哈哈哈哈」
微妙的氣憤被段思情一句話又攪得不成體統,被段雲盛狠瞪了一眼,樓若璃的臉色也很是不好看,「既如此,那就定在下月初五,於小段大人的子爵府舉行婚宴」
「謝陛下」「多謝陛下」
樓嵐和段思情兩人一同謝旨,樓若璃沒什麼表情得嗯了一聲,「那便開始舉行宮宴吧」
再盛大的宮宴,其表演也不過是一些歌舞雜技,樂器演奏,古時候就這麼些趣味,眾人看得津津有味,段思情不怎麼感興趣,反倒是越來越覺得無趣了。
不過有人同樣沒有將注意力放在什麼宮宴表演上,看眾人有的興緻勃勃,有的交頭熱聊,樓嵐不動神色得偏過頭,用只有兩個人的聲音說道,「師姐想不想坐得離師姐夫近些?」
「你還想幹什麼」,鳶尾的心情比樓若璃還要更差一些,不知道樓嵐又打什麼鬼主意,說起話來自然沒什麼好氣。
樓嵐燦然一笑,從皇親的位置上站了起來,走下玉階,不顧眾人的目光,又坐到了段思情的身邊。
若是別的人,段雲盛作為太傅早就得大斥一聲不成體統,可眼前的情況實在有些詭異,荻王府不知道又出什麼怪招,突破了他們所有的猜測和預想,看著樓嵐還眼含脈脈情意親自端起酒壺給自己的孩兒斟了一杯酒,段雲盛挪了挪椅子,就靠到了許國公的身邊去,和對方聊了起來。
「郡主客氣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郡主的媚眼仔細看去還真的有些妖,似是要把人的魂魄都給勾出來似的,段思情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接過酒杯,享受似的放在鼻下聞了聞。
「這酒如何?」,樓嵐眼帶笑意。
「香」
「比本郡主還香?」
今夜從初見到現在,樓嵐已經大致了解到了段家這個兒子是個什麼德行的人了,囂張跋扈,紈絝狂妄,不過同樣機智有才,但心眼也小的很,更重要的是,說話孟浪,為人想必也輕浮,所以她才會同他這般講話。
樓嵐也想不通自己的師姐到底看上這個男人什麼,這張臉嗎?倒也......有可能,這張臉比起此人的性格,看上去要舒服多了。
「這酒香是醇香,郡主身上的香,是美人香,怎可放在一起比較?」
果真是個浪蕩公子,樓嵐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那段公子是喜歡這酒香多一些,還是本郡主身上的香多一些?」
「酒香」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樓嵐怔了一怔,「為何?」
「因為段某能肆意品味這酒香」,段思情深吸了一口酒香,又遺憾道,「卻不能盡情享受郡主身上的美人香」
段思情一直仔細觀察著樓嵐的臉,之前對方眼中的不屑她也是捕捉到了,本以為自己這麼說,至少能在她臉上看見一絲惱怒,但誰知樓嵐臉上閃過得意,不知用什麼樣的眼神,不經意瞥了身側的侍女一眼,就像是在挑釁一般。
段思情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明白了。
樓嵐托著段思情手中酒杯的杯底,溫柔地將酒緩緩送入段思情的口中,「段郎不必心急,等到洞房花燭那天,段郎不就能盡情享受了?」
段思情不禁心中震駭,這到底是郡主還是花樓里的姑娘,恃著高貴的身份她可以不必故作矜持,可言語之間如此放浪,段思情都有些懷疑對方是不是早就養過數不清的面首了。
咦?說起來的話,這風格和某人還真是像呢。
不知這兩日為何總是想起她,段思情晃了晃腦袋,趕緊把那個身影趕出腦海。
「段郎只喝了一杯就醉了?」,樓嵐輕言調笑道。
段思情笑了笑,「酒不醉人人自醉,郡主太過迷人,只需微微一笑,就能讓上京城無數的青年才俊為郡主傾倒」
「段郎也是,這般蜜語甜言,只怕也讓不少自負高傲的女子對你死心塌地的吧」
「郡主何出此言?」
「難道不是?段郎難道就沒有對旁的女子說過這些甜言蜜語?」
段思情笑著前傾,「段某可以理解為郡主是在吃醋嗎?」
「不行嗎?」,樓嵐同樣毫不示弱地湊近,「你是我的未婚夫,了解一下我將來的郡馬哄騙過哪些女人,有什麼不對的嗎?」
「段某潔身自好,不曾哄騙過什麼人」
「郡馬鬼話連篇,還未成婚就開始哄騙本郡主」
「郡主疑心頗重,段某真怕成婚之後日子不太好過啊」
「郡馬臉皮太厚,本郡主還擔心將來會鬥不過郡馬呢」
現在總算是有些正常了,聞到了火藥味,段思情心裡反倒是覺到了一絲心安,如若不然,這荻王府也太過詭異,叫人猜都猜不透。
「無恥!」,見到兩人的臉越湊越近,當眾就如此親密的舉動,只怕很多人心裡都在想這兩個字,不過卻是有一人忍不住,當場說出了口。
段思情直起身子,轉過頭,「石公子,你意見很多嘛」
「還未成婚便對郡主如此......輕薄!你可有把郡主真正放在心裡?!」
「我自然是將郡主放在心裡的」
「那好,你說你把郡主放在心裡,那你敢不敢接受我的挑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