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她準備置她於死地
低頭,陸見深額頭與她相抵,疲倦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那個孩子不……」
「阿深!」祁濃趕緊開口,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我累了。」
她的聲音輕柔,低眉斂目,將心底所有的情緒全部深藏,陸見深眼底泛著青黑。
她還是不肯給他張口的機會。
長出一口氣,陸見深起身,掀開被子,將祁濃按著肩頭放在床上,伸手將被子蓋好,掖好被角,然後起身剛要轉身,身後傳來祁濃的聲音。
「我為什麼會中毒?」
陸見深腳步一頓,眼神看著前方,聲音清淡,「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幸好中毒不深,雖然身體沒什麼大礙,不過還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祁濃點點頭,輕聲嗯了一聲,「謝謝。」
陸見深側頭看向祁濃,深邃的眼神里充滿了令人無法忽視的深邃。
「我還有事,一會兒讓榮嬸過來照顧你。」
祁濃點點頭。
陸見深走後,祁濃便下了床。
找到了醫生辦公室,祁濃敲門進入。
「醫生,我中的什麼毒?」
醫生欲言又止,根本不是陸見深口中說的沒有結果。
「那個,結果還……」
「醫生!」祁濃搶先開口,「請你直接回答,不然我可以報警,到時候警察前來詢問,我想對你也會造成不好的影響吧。」
誰願意招惹上警察啊,醫生為難的擦了擦額頭冷汗。
祁濃明白了,「你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有了祁濃的保證,醫生終於鬆口。
「是一種植物毒素,叫金皮樹。」
金皮樹?
「金皮樹看上午無毒無害,但是確實世界上最毒的樹。」
「除了根部之外,無論是心形的樹葉,還是直挺的莖部,抑或是粉色或紫色的果實,全樹上下都長滿了像針頭一樣的小毛刺,輕輕碰一下金皮樹,小毛刺就會穿過肌膚,釋放毒素,其毒性可毒死一匹健壯的馬。
如果運氣好存活下來,在未來的幾個月里也要忍受鑽心的疼痛,而且幾年後還有複發的可能。
就算不觸碰,只要靠近就得屏住呼吸,否則空氣中的小毛刺會進入鼻腔,引起瘙癢、出疹、打噴嚏和流鼻血等不適癥狀。
被被小毛刺刺到后,首先感到的是鑽心般的灼燒感,之後會感到關節疼痛,腋窩腫脹。
如果不及時治療,就會休克,甚至死亡。」
死亡?
祁濃震驚的瞪大了雙眸,手指緊握成拳幾乎要陷入了掌心的細肉里。
如果不是陸見深即使出現,恐怕她就成了一具屍體被抬出來了吧。
到底是誰想要置她於死地?
回到病房,祁濃快速的查了下金皮樹的資料,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榮嬸來的時候,祁濃正坐在窗口,看著窗外耀眼的太陽,照的人幾乎張不開雙眸,門被從外面推開,榮嬸走了進來。
榮嬸一進門就朝著祁濃走來,手裡換洗的衣服都沒有來得及放下就沖了過來,手機打字,「少夫人,您沒事吧?」
祁濃回過頭,對上榮嬸關切的眼神,不由的搖搖頭,「我沒事兒了,醫生說可需要多觀察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聽到祁濃嘴裡搬出了醫生的話,榮嬸才終於長出一口氣,收回了到了嘴邊的話。
思緒回來,祁濃便默默的下了決心。
她不能再忍了,竟然開始下死手了,她必須還手!
晚上,陸見深過來的時候,祁濃問出了口。
「是她做的,對吧。」
她用的陳述句。
其實,這沒有什麼難猜的。
從時間地點來算,一下子就能夠查到了是誰做的。
陸見深沒有回答,只是給她倒了杯水。
他不說話,她偏要問出口。
憑什麼她不敢受到任何傷害,都得忍下去。
生而為人,憑什麼她就要退讓。
一把將他遞過來的水杯推開,祁濃憤怒的盯著他的眼眸,「還不夠嘛?」
他依舊一言不發,自古的濺起被她摔在地上破碎的玻璃渣。
「陸見深,說話!你們到底想幹嘛!欺負我就這麼有意思嗎?啊!說話啊!」
垂著頭,他對她的大喊大叫完全不理睬。
一腔的怒火無處發泄。
她從未見過他這樣。
以前,她鬧,她憤怒,他總是一個吻或者乾脆做一次,要麼就是裝委屈撒嬌。
可是現在,他的沉默卻更傷人。
「你走吧。」
沉默許久,祁濃終於開口,聲音沙啞。
發脾氣摔東西也解決不了問題。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和平解決的呢。
她倦了,乏了,只想一個人蜷縮起來舔舐傷口。
他撿起東西並沒有要走的意思。
終於憋不住,祁濃隨手拿起桌上的東西便朝他砸了過去。
『嘩啦!』一聲巨響,瓷碗砸在他額頭,然後撞在他身後的牆上破裂了。
一道碎片從他眼角劃過,立馬一股血珠涌了出來。
那一刻,彷彿慢動作一般,祁濃愣住了。
她以為他會躲,他卻結結實實的承受了這一下。
「滾!陸見深,滾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近乎咆哮,聲音大到護士都跑了進來。
看到這一幕,護士兩步都不敢惹,只是看著祁濃越來越沉重的呼吸,趕緊上前,「祁小姐,不能生氣,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慢慢來,吸氣~呼氣~吸氣~」
察覺她異常,陸見深就要上前卻被小護士擋在了面前。
「陸先生,別再逼她了,祁小姐身體撐不住的。」
深深的看了護士一眼,陸見深只能點頭朝著門口退了幾步。
「滾!滾出去!」
陸見深面如冰霜,眼中卻洶湧著無盡的炙熱,而心口卻堵得他連呼吸都覺得刺痛。
幽長的走廊,陸見深疲倦的靠在牆上,看著窗外陰沉的夜色。
烏雲壓境,戰爭越來越近了。
媳婦兒,再等等,馬上……馬上,我就帶你回家。
出院那天,天朗氣清,前一天下了一場大雨,現在萬里無雲,彷彿是一面鏡子,映射進她的心底。
坐在車上,祁濃的頭輕輕的靠在玻璃上,看著窗外走馬觀花一般的景緻閃過,心裡卻更加的煩躁起來。
她其實不想要一個人呆著,此刻的心已經不由自己了,亂麻的心智早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手卻下意識的撫向了小腹。
「恭喜你祁小姐,你懷孕了。」
就在十幾分鐘前,她聽到醫生嘴裡說出『懷孕』二字的時候,祁濃震驚的如同墜入深淵般,一顆心都浮到了嗓子眼兒。
手緊緊的扣在了掌心,連呼吸都覺得如針刺一般,心尖血口湧出。
牙關緊咬,祁濃硬生生的咽回了那口鮮血。
她竟然……懷孕了,在這個時候。
祁濃不知道自己是該悲還是喜。
這個時間點,她……懷孕了?
好不容易下定的主意,好不容易才決定的事情。
她不配擁有孩子。
她已經回去了一個孩子,怎麼還配再擁有一個孩子。
腦海中回蕩著蘇南亭的話。
「小濃,我不知道你跟陸見深發生了什麼,但是孩子是無辜的,孩子的存在就是為了縫合我們心底的傷口,更是老天的饋贈,哪怕沒有那個人,你也可以將孩子培養的很好,我相信。」
下意識的她想要將孩子流掉的,可是,醫生告訴她,因為之前剛剛流掉了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她不能再流掉了,否則她可能一輩子都做不了母親了。
祁濃遲疑了。
再也做不了母親?
在遇見陸見深之前,她從未想過會自己有一天也會為人母。
直到遇到陸見深,直到被他編織的美夢迷了雙眼,祁濃渴望了,她嚮往了。
如果有個孩子,是不是人生會不一樣。
那個孩子給她的人生帶來了很多新奇的體驗,讓她第一次覺得孕育生命是一件這麼美好的事情。
每一天她最關心的都是孩子今天有沒有長大,早上的早安,晚上的晚安,她總是下意識的撫摸小腹,就連孩子剛失去的那段時間,她都沒法改掉這個習慣。
終於,她在一次次的受傷痛苦中,學會了忘記一些回憶,老天卻有跟她開了這麼大的一個玩笑。
她,還能有再一次的機會嗎?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華燈初上,昏黃的路燈照進車內,車裡陰暗不明,祁濃的臉就像是陷入了一個虛幻的場景之中。
陸見深已經跟江蔓再結前緣了,她本來就不過是個多餘的存在,再繼續待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而這個孩子……不完整的家庭,她不想用自己沒有實現的一腔熱愛來說可以給他百分百的愛來說服自己將還在帶到這個世界上來。
那是不負責任,自私的表現。
……
回到別墅,祁濃在樓上休息,榮嬸在樓下忙活著。
醫生特意交代過,她身上的毒雖然解了,但是還得補充營養,讓身體增強抵抗力。
至於孩子……除了蘇南亭跟醫生,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榮嬸端著補湯推開卧室門的時候,祁濃已經睡著了。
但是湯需要趁熱喝,榮嬸沒有辦法,只好輕輕的在床前喊了祁濃幾聲,祁濃剛睡著,還在淺睡的狀態,輕輕一喊便醒了過來。
緩緩張開眼,榮嬸站在一旁,眼底充滿了關切,示意祁濃喝湯。
現在祁濃真的一動都不想動,只想好好的睡一覺,雙臂因為長時間白造型而酸痛著。
祁濃眉頭緊蹙,榮嬸趕緊彎腰將祁濃扶起來,拉起一旁的枕頭墊在她身後,無聲詢問著高度。
祁濃點點頭,「謝謝你,榮嬸。」
榮嬸端過之前熬好的當歸湯遞給祁濃。
祁濃感激的看這裡榮嬸,伸手接過湯,用藥勺輕輕的攪拌著碗里的湯,熱氣裊裊中,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道鑽進鼻尖。
胃裡一陣劇烈的翻滾,像是有東西在胃裡攪拌著一般,手指不受控制的脫力,手裡的碗動手裡跌落,重重的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呃!!!呃~呃!!!」一陣乾嘔,祁濃原本晚上就沒有吃什麼東西,此刻胃裡吃了胃酸便什麼都沒有了。
榮嬸趕緊紙巾盒,抽了幾張遞給祁濃,另一隻手在祁濃的身後輕輕的拍著,因為嘔吐就連喉頭都開始發出一股劇烈的刺痛。
終於,將胃裡所有的東西全部都吐了出來,那股翻滾的感覺才終於被壓制了下去。
看著祁濃蠟黃的臉色,榮嬸心裡一驚,倒了杯溫水端在一旁後者。
祁濃漱了漱口,然後輕抿了一口,濕潤一下乾澀的喉間。
榮嬸站在一旁,心有餘悸的看著祁濃,心裡的話幾乎到了嘴邊,榮嬸局促的不知道該不該問出口。
一陣嘔吐,祁濃已經筋疲力盡,此刻只想要趕緊好好的睡一覺。
榮嬸兩手放在身前糾纏著,祁濃緩緩張開眼,對上榮嬸心疼又帶著探究的眼神。
祁濃努力的扯出一抹微笑,看著榮嬸安撫的說道:「榮嬸,我沒事了,你別擔心。」
榮嬸動了動嘴,然後掏出手機打出一行字,「夫人,你是不是懷孕了?」
祁濃的笑容瞬間冰結,對上榮嬸的目光,祁濃有種被人窺探的感覺,榮嬸畢竟照顧過陸夫人,她自己也有三個孩子,對於孕期初期的癥狀最是熟悉。
剛才祁濃的表現已經將全部都暴露了。
恍然回過神來,祁濃輕笑一聲,「呵~榮嬸,你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懷孕,我……我……我現在是事業上升期,最近又特別忙,暫時沒有再要孩子的打算。」
正在榮嬸疑惑的時候,祁濃長長的打了一個呵欠,「呼~榮嬸,我好累啊,你也趕緊回去休息吧。」
祁濃既然這麼說了,榮嬸也不好繼續追問,回到留下拿打掃工具回來的時候,祁濃已經重新躺下了。
看著祁濃單薄的身子,大床襯得她的身板越發的蕭條,彷彿是風雨中飄搖的一朵玫瑰花,帶著滿身的刺卻硬是要倔強的開放。
收拾好地上摔落的碎片,榮嬸便關上燈,只留下了床頭的一盞昏黃的壁燈,便轉身走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