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生辰
轉眼便是正月二十一這日,因著寶釵的生辰,賈母一早便派了轎子來接英蓮和黛玉,說是姐妹間一同熱鬧熱鬧。
是日,就賈母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戲台,於上房排了幾桌家宴酒席,只有薛姨媽、寶釵、史湘雲是客,其餘皆是府里人。彼時薛姨媽、寶釵心下有私,見著英蓮、黛玉自是訕訕,好在此事黛玉並不知,英蓮又禮儀周全,兩廂只是客套,倒也不相干。
吃了飯便看戲,賈母先命寶釵點,寶釵讓了一回,無法,點了一出《西遊記》,又讓鳳姐點,鳳姐點了一出《劉二當衣》,自是熱鬧,賈母喜不自勝,又讓英蓮、黛玉點,英蓮因退讓王夫人、薛姨媽先點,老祖宗不依,英蓮笑道:「記得上次老祖宗來侯府看戲,很喜歡一出《救孤兒》,今兒就點這出吧。」賈母點頭稱是。后黛玉點了一出,后寶玉、湘雲、三春並李紈各點了一出,接出扮演。
眾人因由著賈母喜好,點的皆是熱鬧戲,加之侯府事先調、教,今兒那丑角自是愈發出彩。至晚散時,眾人皆心喜,賈母更是深愛,因問起得知仍是上回那個,心下更是憐愛,忙命人帶進來,賞了好些果子與吊錢與他,又問他年紀、家鄉,小丑一一答了,益發可憐見。
鳳姐細看那小丑,不禁笑道:「真真巧了,這孩子的模樣倒像極了一個人,你們可認得?」
寶釵因是壽星,坐的與賈母最近,自然看得清楚,心裡明鏡兒似的,嘴上卻不言語。
寶玉是早些時候就知道的,因今兒熱鬧高興,見了林妹妹心裡更是歡喜,素日又愛與湘雲玩笑,脫口道:「自然認得,很像湘雲妹妹!」
一旁寶釵聞言,趕忙朝寶玉使了個眼色,卻不想寶玉未曾瞧見,卻被史湘雲看了個滿眼。
彼時黛玉並三春正說著話,倒未看得仔細,如今聽寶玉說出來,留心去瞧,果然是有些像的。
湘雲心裡本就攢了一肚子委屈苦悶,她素來有心氣兒,原就想找個時機鬧一場的。卻不想半途又冒出個丑角來,自己竟被拿來當眾玩笑取鬧,又見寶釵使眼色,更想起她哥哥薛蟠來,一時間心底真是又悲又怒。
「二哥哥說哪個呢?」只見湘雲氣得聲音發顫,驀地從座位上起了身,雙眸通紅,含淚欲滴,「如今我竟是個爛泥不如的人,憑是個什麼人都拿我來取笑……」
寶玉見她這副模樣,自覺失言,忙不迭認錯:「好妹妹,我錯了,原是我多吃了酒說的玩笑話,你千萬莫往心裡去!」
「哎呦,史大妹妹是怎麼了?難道還當真了?」一旁鳳姐見狀,忙去拉湘雲賠不是:「平日里你可是最寬容瀟洒的人,從不為這些玩笑話急的。可別傷心了,不然真真是我的罪過呢!」
那頭賈母見了,眉頭微皺,似乎也有些不悅:「雲丫頭莫哭了,今兒是你寶姐姐的好日子,可不許這樣。」
湘雲聞言,卻是淚如雨下,只幾步上前,便跪倒在賈母跟前,悲憤道:「老祖宗,求老祖宗為我做主……」
身後丫鬟翠縷也急急跟上來跪下,重重磕了幾個頭,哭道:「老祖宗,原不是我家姑娘小氣,故意要擾了寶姑娘的千秋,真真是姑娘心裡有天大的委屈,還請老祖宗替我們姑娘做主啊!」
眾人見此情狀,自然覺出此事不一般來。鳳姐忙上來攙她:「史大姑娘,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委屈只管說,憑老祖宗和太太的面兒,大家定能為你做主的!」
史湘雲哪裡肯起,只向賈母磕頭:「求老祖宗替我做主!」
賈母臉上神色也變得鄭重起來,只向史湘雲道:「雲丫頭,到底哪個讓你受了委屈,快告訴我!」
史湘雲一面哭哭啼啼,一面將來龍去脈慢慢說來。說到自己被史府嫌棄唾罵,只捧著帕子掩面而泣,嬌小身子跟著顫抖不止,十分惹人憐愛!
那頭薛姨媽、寶釵並王夫人如當頭棒喝,不曾想這事兒千防萬防,林姑娘這邊未曾吐露半點風聲,卻被史大姑娘如此當眾揭穿,臉上哪裡掛得住,個個都唬得白了臉。
「姑娘當心身子。」翠縷心疼自家主子,忙上前去扶,又拿眼睛不住地瞟薛姨媽和寶釵,憤憤道:「想我們姑娘多難得才能過來小住幾日,從未招惹過薛大爺,沒得卻被人在外頭如此糟踐名聲。聽說就連林姑娘也沒免得被編排,卻不知住在這府里的幾位小姐待如何呢……」
一句話說得眾人更是心驚。
寶玉聽黛玉也沒幸免於難,心下也是有些怒氣,雖知道都是些爺兒們間的玩笑話,但也不免氣惱那薛蟠太沒分寸。
黛玉聞言,臉色瞬間難看起來,卻不想身邊英蓮悄悄握住她一隻手,輕拍了幾下,眼波流轉間示意她莫放在心上,也就暗暗忍下這口氣。
一旁三春互相覷了彼此幾眼,面色也漸漸僵硬起來,她們原是閨閣里的嬌小姐,哪裡聽過這些腌臢話?如今聽史湘雲說這些,不免心驚肉跳,又急又氣!
奈何惜春年幼,迎春懦弱,都不敢開口,偏偏探春是個有血性的,只冷冷道:「史大妹妹莫哭了,連你都要這樣,我和迎春、惜春姐妹豈不是要一頭撞死的好!」
「胡說什麼!」那頭王夫人捏死手中佛珠,輕喝道,臉色愈發難看了。
鳳姐只得訕訕道:「是啊,三姑娘。想來左不過是薛大爺他們在外頭吃醉了酒,口不擇言才說了些混賬話,唐突了幾位姑娘。都是自家親戚,哪裡有這麼嚴重?」
史湘雲聽了這話,哪裡肯依:「可不就是偏心,只拿親戚家的姑娘取笑么,再吃醉了酒,也沒聽見薛大爺編排寶姐姐半句的,到底是自己親妹妹啊……」
薛姨媽和薛寶釵哪裡還坐得住,臉色陣紅陣白。薛姨媽只顫巍巍起了身,又羞又愧,禁不住老淚縱橫:「這個孽障啊,活該殺千刀的!縱然是多吃了酒,卻也沒得污了姑娘們的名聲。如今我也沒臉替他辯白,他現下就在自個兒屋裡躺著,太太、姑娘們只管拿他發落,要殺要打,我絕不說半個不字……」
「媽媽,你別……」那頭,薛寶釵早已哭成個淚人兒,可憐她還要拿了帕子去替薛姨媽擦眼淚。
少傾,只見她也向賈母跪下了,一雙美目通紅,環顧四座賠不是道,「千不該萬不該,原是我哥哥糊塗,在外頭說了混賬話。但他現在也吃了教訓,通身挨了好一頓打,險些失了性命,如今也只剩半口氣在。今兒個本是我的生辰,他也因傷重不能來。我心裡知道姐妹們生氣,我又何嘗不氣,但還請姐妹們念在這些年相處的情分,饒他這一回吧……」
一時間場面竟是難堪得很,竟也沒人說話。
偏偏這時王夫人暗暗給鳳姐遞了個眼色,鳳姐心下叫苦不迭,也只能硬著頭皮上前道:「寶姑娘,雲姑娘,都別跪著了,快些起來吧。」
「寶姑娘,今兒原是老太太的好心,專為你慶生的。雖今兒鬧了一場,到底是薛大爺犯了錯,跟你不相干的。」鳳姐扶起寶釵,又去勸史湘雲,「雲姑娘,平日里你是個最懂事的,我們知道,此番叫你和府里的姑娘受了大委屈,但如今老太太、太太已知道了,自然會替你做主的,你此番再這樣傷心,豈不叫老太太看了難受嗎?」
賈母垂著臉坐在上首,從頭到尾看了這一幕幕,心裡也是不好受。任憑她再顧念親戚情分,再怎麼喜歡寶丫頭,如今她那混賬哥哥鬧這一出,也叫她對薛家生了嫌隙。
「雲丫頭,快起來吧。」賈母一面說著,一面朝史湘雲伸出了一隻手。
史湘雲這才從心裡生出一絲暖意來,忙欠著身子伏在賈母跟前,怯生生喊了一聲:「老祖宗……」
賈母愈發心疼,只摸摸她的頭道:「今兒個你們都受委屈了,你莫急,原不是你的錯,回頭我派人送你回去,自會跟你府里說清楚,叫他們不再冤枉你。」
一席話說得薛姨媽和王夫人都臊得慌。
「我也知道,薛姨媽和寶丫頭都是好的,就是家裡那個爺兒們不爭氣。」賈母抬頭,臉上似又浮現出一些笑來,「到底都是親戚,既薛家哥兒吃了教訓,說開了就是了,以後注意些便罷了,不該為了這個傷了和氣的。」
王夫人、鳳姐忙應是不迭。
「今兒我也乏了,就先進去歇著了,雲兒受了委屈,今兒也跟著我睡吧。」賈母說完,卻只看著王夫人道:「你們也散了吧。後面的事兒,就聽太太的示下吧。」
眾人皆應是,王夫人卻沒得臉色更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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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也沒想到,這個文居然還有人催更,有點感動。。
但是完全不記得情節了,就花了兩天看了一遍。
然後發現,真的好多糟點啊,自己都有點看不下去,所以改動了一些。
謝謝你的喜歡,我、我、我努力寫完吧。
就當寫給你一個人看的好了。
但是,就、就、只是努力啊……